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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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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你打擾我和我女朋友做//愛了。”

張雪時看見弟弟微信回覆的消息時,笑得牛奶都滋出來了。“好弟弟,真有你的。”她回覆道。

同事各自有約,弟弟忙著做//愛,張雪時只好提著從便利店買的晚飯回旅館了。

她穿著鞋倒在絲毫不搖晃的大床上,望著天花板,心想,和平可真好。

家裏以為她去了埃塞俄比亞進行醫療援助,但那只是其中一程。她還飛去一個戰亂國家,進行人道主義救助了。

政//變加上國際勢力插手,那個國家整個都被顛覆,五天一大戰,三天一小戰。炮火像流星,子彈幾乎貼著頭皮飛。她有一次給一個女孩做截肢手術,一枚子彈就在她面前,射進了女孩的頭骨。前一刻,張雪時還問她,傷好後,想做什麽?她說如果可以,想繼續跳拉丁舞。

有點想回國了。張雪時望著異國的花紋天花板,異常想念家裏的繁花吊頂。

家裏本來是在海州市的老巷子裏,把小舟接回家後,就換到了商品房。四室一廳的房間抽簽入住,張雪時抽到了主臥。張霽澤幫她把老媽選的覆古燈換掉了,改成了藍白花色的花燈。

再後邊爸媽事業不順,被降到華江,一家人就搬到了華江的玉湖岸邊。這次是小舟給她裝的燈。也是一盞花燈,有三種顏色。

說起來,張純之夫妻做政法工作是尖子生,論商業頭腦,完全一塌糊塗。當初要是沒賣掉海州的房子,現在可就翻了十倍不止了。張雪時也不至於沒錢買回國的機票。

得找弟弟搞點錢。

————

“噢~親愛的弟弟,能活著見面實在是太好了。”張雪時在中國火鍋店看見張以舟時,誇張地說著翻譯腔,張開胳膊大力擁抱了他一下。

“姐姐。”張以舟遲疑一下,拍了拍張雪時的後背。

“你不對勁,弟弟。”張雪時都準備好撲個空了,沒想到張以舟不僅給抱,還略有回應。

“咳……”張以舟拉開椅子,讓她坐,他把菜單給服務員,告知可以上菜了。

“是你的女朋友讓你變了嗎?”張雪時托著腮,問。

張以舟滿臉都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圍裙。”他拆開一次性圍裙,遞給張雪時,“發繩在抽屜裏。”

“太體貼了,弟弟。”張雪時抖平圍裙,道,“是不是和女朋友經常吃?”

“不是女朋友……”

還不承認。張雪時把昨天的聊天記錄打開,丟給他看。

張以舟霎時間就紅透了臉,好像那句話是什麽鐵烙,放進水裏一秒就把水燙熱了。他默不作聲,把那條消息刪掉,才還手機。張雪時攔都來不及。

“是女朋友。”張以舟輕聲細語道。

“咦……”張雪時對小男生這種反覆的別扭心理抱以寬容,“哪裏的女孩子?不會是洋妞吧?”

菜已經上了,張以舟把肥牛片、羊肉卷、梅花肉片倒入鍋,紅著臉說:“是海州人。以後再帶你見。”

直接到見家長階段了嗎?張雪時想問。但按照張以舟的性子,能談到對象就不錯了。張雪時不能逼他。張雪時有個同學之前看上了他,張雪時倒是不反對,直說我弟要是能抱個富婆也不錯。

可惜富婆軟硬兼施,一直挖不動張以舟。最後留下一句,哪天他出家了都不意外。

張雪時問他沒有喜歡的女生嗎?他說一定要有嗎?一句話把張雪時懟回去了。畢竟張雪時三十好幾了,都沒談過。

這會兩人吃著火鍋,也不多談那女孩的事情了。張雪時問問家裏的情況,張以舟問問她的“援助”情況,像尋常吃飯一樣。張雪時倒是問了一句要不要跟家裏視頻,張以舟說隨你。

張雪時想了想,還是算了。只拍了一張吃火鍋的圖片發回去。

晏小芳看到,問:雪時怎麽和小舟在一起?也去美國了?

張雪時這才想起,來美國參加無國界醫生的交流會是臨時決定,她沒跟家裏說。就像張以舟是申請好了美國的訪學,才把消息發在家庭群裏。

家裏五口人,像水一樣融合在一起,也像水一樣,隨時可以分離。三個孩子都是行千裏後,才“通知”家人。父母則總是有什麽工作都直接決定,然後把小孩留在家裏就出發。

這樣的家庭讓每個人都極具獨立性,但也導致很多親密關系無法培育。

吃過火鍋後,張雪時提議去街頭走走。張以舟付過錢,自覺拎起張雪時的包和外套。

“被女朋友訓得真好。”張雪時滿意地拍拍他的肩。

張以舟默然不語,很主動地又去買了兩杯咖啡。西雅圖已經入秋了,馬路上都是落葉,兩人的馬丁靴踩上去,都是同頻的沙沙響。

“小舟,你喜歡西雅圖嗎?”張雪時問。

張以舟道:“挺不錯的。”

“那看來就是蠻喜歡咯。”張雪時道,“我聽說你去的科研基地很有名,如果可以的話,爭取拿個綠卡吧。”

“嗯?”張以舟沒想到張雪時會說這個。

張雪時捏住樹上飄下的一片落葉,道:“哥哥今年評級又沒評上。他拿了這麽多獎章,但是估計大隊長就是他職業生涯的盡頭了。”

“為什麽?”

張雪時揮了揮手裏的葉子,說:“我們都只是一片葉子,風會決定我們何時雕落。”

“意思是有人在暗箱操作?”張以舟定住腳步。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個醫生。”張雪時笑了笑,神采奕奕的眼睛擡了起來,“我的好弟弟,你有沒有錢?”

“你要多少?”

張雪時打開手掌,比了個數。

張以舟想了想,說:“我剛發了獎金,扣掉下個月房租和生活費,加上存款,有六萬。可以給你。”

張雪時瞪起眼,說:“你原來不是存了一大筆錢嗎?”

張以舟沒解釋那筆錢去哪了,只說:“不夠的話,我再向朋友借點。”

“算了算了。”張雪時擺手,“留點錢談戀愛吧,別委屈了人家女孩子。”

“你的錢花哪去了?”張以舟問。

張雪時邁開腿跨了幾大步,又轉回來點著比她高的弟弟的胸膛,“小舟,你什麽時候管起姐來了?”

張以舟搖了搖頭,不追問了。他們太相似,不想跟家裏人說的,就是不說。

————

和弟弟分開後,張雪時喜獲一大堆慰問品,雙手抱著進旅館。東西都是張以舟挑的,一看就給女孩子挑過好多次了,巧克力、酸奶、奶油蛋糕之類的,都是女生會偏愛的零食。

“真好奇什麽女生把小舟給馴服了。”張雪時拆了幾根巧克棒叼著,在床上翹著腿翻通訊錄。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富婆同學。

她發消息說:“富婆,餓、餓。”

對方沒理她,直接轉了一萬塊過來。

張雪時繼續發:“富婆,還餓。”

對方又發了三萬。

張雪時:“富婆……”

對方發來一條語音:“張雪時!你殺人放火被通緝了?!”毫不客氣的聲音倒是讓張雪時倍感溫暖。不愧是睡她下鋪的同學,曾因為張雪時在床上做平板支撐,富婆一把將她從床上拽下來了。

不打不相識。張雪時經常說。以掩飾她練了跆拳道卻還是輸得一敗塗地這件事。

“沒有殺人放火啦。”張雪時道。

“難道你私自養了個兒子在外邊?”

“那倒不至於。”張雪時心虛道。

“說。”來自富婆的最後通告。

張雪時只得說實話:“我碰到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截了一條腿,頭骨裏有一顆子彈。很可憐的。所以我和我的同事聯系了一家慈善組織,把她接出來了。不過治療費用太高了,雖然慈善組織正在募捐,但是要時間……所以,我們打算盡力先湊一下。”

對面沒說話了。過了一會,一筆錢到賬的通知進入手機。

張雪時掛了個電話過去,富婆接了。富婆剛從無菌室裏出來,正在脫白大衣,一看就是哪個年輕的小助理給她舉著手機。

“謝謝富婆慷慨解囊。”張雪時說。

“得了吧,你欠我的錢什麽時候還清了?”顧億說,“你不會去戰亂國家了吧?哪來的子彈?”

張雪時聳肩道:“億姐明察秋毫。”

顧億皺了皺眉頭,但也沒說什麽。世界上總要有些勇敢的人,去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

“我攢兩年還你錢。”張雪時說。

“當我捐的。算我行善積德。”顧億從助理手機拿過手機,走進超百平的總裁辦公室。“我投資了一個高端養老項目,給你留了個名額。你要是活得到七老八十,就滾過來。”

“別咒我啊,我馬上就回國了!”

“那就趕緊的。”顧億啪一下掛掉了電話。

顧億如今一天賺的錢數都數不清,跟張雪時電話三分鐘,不知耽誤了多少錢。

張雪時看著銀行卡裏的金額,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沒有人能看著一個拖著殘腿帶路救人的小女孩死在自己面前。於是張雪時和同事們鋌而走險把子彈留在女孩頭骨裏,只做了治療手術。要取出子彈,還得在專業手術室裏,請頂級專家會診。

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挺操/蛋的,但還是得在廢墟裏找出口,不是嗎?畢竟他們是一群醫生,放棄什麽,都不可能放棄生的希望。

“叮咚”,手機裏又傳來短信提醒。張雪時看了一眼,是張以舟轉了六萬塊錢過來。

過一會,又有消息,是晏小芳打錢來了。還有張霽澤,也轉了一筆。

“小舟跟他們說了?”張雪時有點莫名。張以舟不是這個性格啊。她點進“一家人”群裏,再一次點開自己發的那張照片。忽然發現照片一角露出了自己的東西。一個挎包,原本是米白色,現在成灰的了。四角都起皮,破破爛爛的。還有沖鋒衣外套,好像是從海州穿著出發的,現在也破洞了。原來小舟見到一個流浪漢姐姐。

家裏沒問,但他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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