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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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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

“……”狗男人。祁蔚悶了七個紅綠燈都沒回答他。

到國泰中心,張以舟正要往地下停車場開,祁蔚指揮他就近放到一家店門口去。

“沒有停車位。”張以舟說。

“這是沒有畫線的停車位。”祁蔚說。

不遠處有個保安盯著他們的車,但並不阻攔。奢侈品店裏的導購也只是隔著玻璃窗看他們,絲毫沒有制止的意思。

張以舟最後是盡量讓車不擋出入口,為此還花了點時間。要按祁蔚的說法,他們就是把車橫在店門口,都沒人多嘴。

她下車就往店裏去了,張以舟拎著她的包大步跟在後頭。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打包了。”祁蔚仿佛菜市場進貨,點了幾個包,要導購馬上裝起來。張以舟過去付錢,祁蔚攔著說:“沒到你表現的時候。”她刷了卡,導購興高采烈地把三個大袋子遞給了張以舟。

隨後從店內穿梭進商場,祁蔚每家店都帶了幾件東西走。她不看品相,更不看價格,上去就是買。張以舟沒一會就大包小包拎了一堆。

直到走進梵克雅寶,祁蔚才多停了一會。

“手伸過來。”

“嗯?”張以舟沒伸過去,他手上還拎著一套房。

“過來。”祁蔚又說。

導購最懂應該討好誰,他們連忙去接下張以舟手裏的大包小包。嘴上說著祁小姐對您可真好啊。

張以舟只得過去,眉頭皺了皺。

“你喜歡哪只?”祁蔚拉起他的手,在手背摸了兩把。櫃臺上放著三款男士手表,款款都是金錢的味道。

“我有手表。”

“這個東西又不嫌多。”祁蔚拿起表在他手腕上比,感覺都還可以。“要不然三個都要了。”

“可以的哦。”導購比張以舟開口更快。

“謝謝,但我確實不太需要。”張以舟默默收回了手。

祁蔚歪著腦袋看他,忽然就笑,“行,那就三款都拿下好了。”她從張以舟口袋裏掏她的卡,付完錢就輕快地出去了。她不給張以舟任何拒絕的機會。

她溜達進了LV裏,挑了幾條領帶給張以舟選。

“領帶我也有。”張以舟保持著微笑。

“沒問你,我給我哥買。”祁蔚說,“但是既然你這麽說了,就給你帶一條。”

“那我自己買單。”

“算我賠你的。”祁蔚蠻橫地把領帶貼在張以舟胸口,眼睛無聲地閃著狡黠的暗影。張以舟想起那天晚上,雷雨聲裏,她綁住他的手,她要自己來。可是她沒分寸,把自己弄疼了,這才解開領帶,讓張以舟動。再後邊,那條領帶怎麽就進了垃圾桶?張以舟想不起來,那天晚上他們像兩尾擱淺的魚,在沙岸上抵死糾纏。愛//欲、性//欲、死//欲簡直混作一團,他們在黎明到來前,無休止地追尋著□□的快感。

趁張以舟楞神,祁蔚目的達成,得意地買了單。

從LV裏出來,祁蔚終於進完貨了。他們走出國泰中心,有輛粉色轎跑一樣停在人家店門口。車上淺粉頭發的女生興奮地沖祁蔚揮手,“蔚蔚、在這!”

祁蔚跳過去,“說好了啊,給我打掩護。”

“行。”女生把跟在祁蔚後頭的男人看了一圈,“你這審美還真是沒變過。”

“別廢話。”祁蔚讓張以舟將大包小包放女生車上,“這些是你的酬勞。”

女生隨便翻了翻,目光發亮,“這種好事,下回多找我。”

“這個是我的。”祁蔚想起手表和領帶,拿了出來。

“當然是你的啦。”女生意味深長地說,目光卻停留在張以舟身上。

————

“行了,可以出去玩了。”祁蔚坐上車,把一個地點導航給張以舟看,“淺沙岸,去過嗎?”

張以舟搖了搖頭,一面系安全帶,一面問:“你家裏不知道?”

“難道你家裏知道?”祁蔚反問。

張以舟默然不語,按著導航一路飛馳出了市區。海州是個臨海城市,不過這些年為了工業發展,海洋也被汙染了,變得並不好看。來海州旅游的人,絕不會把“看海”列入行程。

但隨著終點的抵進,公路上的車輛稀少,海岸線則逐漸泛起了藍色。最終通過一道閘口,穿過隧道後,湛藍的海水一瞬間撲打在了眼簾上。

張以舟沒說話,詫異的神色卻掩飾不住。

“海州最後一片藍海——”祁蔚高聲說。

海灣上,數棟彩色的圓頂房子散落在山崖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海州有這樣一片酷似希臘的地方。

“再往前開開。”祁蔚好像女王,舉著張以舟的外套,都像是高舉勝利旗幟。

公路邊,偶爾有年輕人在閃爍著粒粒陽光的白色沙灘上打排球,或是曬日光浴。有人看見祁蔚的“旗幟”,沖她吹起了口哨。祁蔚也發出沒什麽意義的喊聲作為回應。

邁凱倫最後停下時,四周已經人煙稀少,只有藍色的海,和藍色的海。

祁蔚在車裏踢掉鞋,踩在車門上,要張以舟背她過去沙灘那。

“自己走過去。”張以舟雙手插兜。

“馬路很燙!”

“穿上鞋。”

“不穿。”祁蔚刁蠻極了,“你只有兩個選項,要麽背我過去,要麽抱我過去。”

張以舟選了第三個——他轉身走了。

“混蛋。”祁蔚從車裏跳出來,燙腳的瀝青馬路讓她跳起了芭蕾舞。她這輩子沒受過這種委屈,從後頭跑著追上張以舟,不由分說就蹦到了他後背上。

“嗯……”沖擊力差點把張以舟推倒,好在他不是弱不經風,勉強站住了,並且托住了祁蔚。

“不背也得背。”祁蔚捏著他的兩頰,發號施令,“張以舟號!啟航!”

張以舟被迫背著她走去海邊,又被迫脫了運動鞋,背著她下海裏邊。浪花撲打在張以舟腳踝上,祁蔚在他頭頂作威作福。

直到看見一片海螺,祁蔚才從他身上下來,親自動手挑選“榮幸之至”的海螺們。

張以舟按著泛紅的兩頰,抗議說:“你好無理……”

祁蔚抓著裙擺,彎腰撿拾,“我就無情、殘酷、無理取鬧了,你拿我怎麽著?”

張以舟能拿她怎麽著?他只是跟著她一起笑。原來他們也不是沒有共通點,富人和平民看著相同的電視劇。

“讓我們紅塵做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生繁華……”祁蔚一邊撿,一邊唱起歌。

張以舟用外套做兜,裝她的海螺。快裝滿一捧時,張以舟問:“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每一個字,都唱跑調了?”

“啊?”祁蔚擡起頭,十分詫異,“沒有啊,我可是歌唱組第一名。”

“幼兒園歌唱組?”

“不是啊,是宏智年會歌唱組第一名。”

“……唱的是《我的董事長父親》嗎?”

“不,是《宏智,我的家產》。”

“……”張以舟笑出了四顆牙。

祁蔚八顆。

沿著海岸線,祁蔚撿了許多海螺,又一顆顆丟回海裏去。她帶著張以舟漫無目的地走走走,仿佛能走到天涯海角。而張以舟不問不停,就跟在她屁股後。

把海螺丟完,祁蔚叉腰在海浪間站了一會。張以舟以為她無聊了,正要提議往回走,祁蔚忽然跑到離水的沙灘上,把挎包放下。再折回來,含著下頜,上身前傾,向著張以舟微微鞠躬。她擡頭微笑,尚未伸出手向張以舟發出邀請,對方已經如她一般,略微欠身,手心朝上,等待她的垂青。

與此同時,挎包裏的手機開始傳出小提琴在A大調上彈出的柔緩震音。

“你會跳啊?”祁蔚說。她提起濕漉漉的及膝裙邊,把動作改成屈膝禮,左手搭在張以舟胳膊大臂上,右手放在張以舟掌心裏。

“學校聯歡會學過一點。”張以舟腳步向前,祁蔚順勢往後,兩人踩著海浪緩緩往覆。

祁蔚笑瞇瞇的,旋出第一個回轉,“那你當時的舞伴,會像我一樣嗎?”她趁著腳步往前,在張以舟下巴上親了一口。

張以舟還是太單純了,被情場狐貍親一口,就迅速紅了臉,“我的舞伴是室友。”

“Gay啊?”

“不是。數學專業裏只有兩個女生,她們有男友。”

“你長這麽好看,都沒談上一個?”

“首先,我只是普通樣貌。其次,談不談,和外貌並無絕對關聯。”

“我怎麽覺得你在點我見色起意?”

“確實在點你。”

“謝謝您。”伴隨著D大調上的旋轉跳躍,祁蔚一腳踩在了張以舟腳背。可惜她沒穿上高跟鞋,不痛不癢。

“你呢?”張以舟問,“你跳得很標準。”

“這可是花了錢學的。”浮花浪蕊濺在祁蔚的小腿肚上,像一顆顆小珍珠,“我爸對Blue Blood有濾鏡,高中送我去美國貴族學校,那地方的教育喜歡學歐洲,每周都大搞晚宴,學生穿著禮服,輪流跳開場舞。我不會,找我哥學的,一小時20刀。不過我把他的皮鞋踩壞了,算下來是他血虧。”

“你現在在哪讀書?”

“西雅圖。就那個經費最多的學校。我在裏邊學商,混混日子。”

“能申上那裏,應該不是混日子就行吧?”張以舟說著,托起祁蔚的腰,向上微微舉起。

“全靠我媽。”祁蔚落地的時候又想親張以舟,但張以舟有防備了,稍稍一避,便躲開了。祁蔚很不爽,轉開臉不想理人。張以舟笑笑,低頭貼她的額發,“全靠阿姨什麽?”

“靠我媽強迫我讀書。我不讀她就不和我玩了。”

好像過家家。張以舟有點難想象這樣的母女關系,晏小芳和張純之一樣,退休前異常忙碌,周六不休假,周日不保證休假。張以舟的成長裏,基本只有哥哥和姐姐。

“你什麽時候回香港?”祁蔚想起這個,張以舟既然是邊工作邊讀書,那就沒有暑假才對。

“還不確定。”張以舟說。

“哦,”祁蔚擡起腿,混著第五小圓舞曲轉了一圈,“我明天就回美國了。”

“嗯。”張以舟淡淡地應了一下,意外踩著了祁蔚。

要是被祁浙踩一腳,祁蔚已經大呼小叫要扣他的酬勞了。但這會她只是靠在張以舟身上,慢悠悠地聽著《藍色多瑙河圓舞曲》落下熱烈的狂歡旋律。她就像此時的藍色海面一樣平靜,陽光在天空倒影裏跳舞,白色的海鷗與鳧游而過的魚群構成沒有指揮的交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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