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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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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億

顧億挑起一線紅唇,好像在嘲這小孩就像井底蛙,看見一顆星星還以為得到全宇宙,“你這才睡到幾個。”

祁蔚攤手,說:“我答應過我媽,成年前不越界,我得遵守承諾。”

“媽寶。”顧億言簡意賅。

祁蔚點頭,不得不認可,她確實很媽寶。

“你知道那小子是誰嗎?”

“現在知道了。”在去醫院的路上,祁浙就把張以舟的家底告訴祁蔚了。“不就是家裏兩個紀委,一個警察,一個醫生?這有什麽。”睡了就睡了唄。

“幹我們這行的,最不想和紀委打上交道,你知道吧?”

“都是正經做生意,還怕這個?”

“倒不是怕,只是那家裏出了名的廉潔,可沒什麽錢供你謔謔。”

祁蔚歪頭像個壞女人——顧億——那樣笑,“我又沒想怎麽樣,就一夜情的事。”

“不錯,開竅了。”

說話間,有個小男生從宴會桌上端了兩盤法式煎鵝肝過來,走時順便用手給顧億接了煙灰。這是顧億新的私人助理,有點稚嫩,但是穿著筆挺的西裝,頭上打著過度的發油,努力顯得成熟。

“姐,你最近換口味了?”上次那個私人助理還是滿身肌肉的倒三角。

顧億拿起銀叉,道:“吃點新鮮的。男人嘛,就跟鵝肝似的,佐刺身、油煎、配紅酒,款款都有味道。”

不愧是男人收藏家。祁蔚腹誹道。從小,暗戀顧億的小男孩就能坐滿一輛幼稚園校車了。她也很樂意按照男孩們的可愛之處給一個名分:可樂一號,眼睫毛二號、嘴嘟嘟三號……起初,大人們笑說這孩子活潑、合圈。後來大人們才發現,他們家的男孩子指不定就在什麽時候被顧億染指了。

“不過,吃多了也膩。”顧億說,“不要扯上多餘關系,就能隨時丟一邊去。”她吃掉鵝肝最鮮嫩的部分,勾了勾手指,讓服務生把剩下的收走。“如果牽扯太多,你就得搭上很多東西。比如錢。”

“你也不是白睡那個小男生……”祁蔚還在吃鵝肝,叼在嘴裏,說話含含糊糊。

“那算幾個錢?”顧億說,“給個八萬十萬的就打發了。可你要是心甘情願為了所謂的感情出錢,那就是無底洞了。萬一結婚,離婚直接分走一半的錢。所以說,男人,可以當作你的情//qu/用品、易耗品,甚至是王冠上獨一無二的藏品,唯獨別當他是你的人。小心你把他當內人,他把你當外人。”

“哦……”祁蔚琢磨了一下顧億的話,突然想通了,“是我哥找你來當說客的?”顧億雖然和他們是一個圈子的,但談不上親戚關系,她百忙之中來做什麽?

顧億翹起腿,悠哉道:“既然說開了,那我就直說。張雪時她弟,我老早就見過。是個挺不錯的小屁孩,就是太喜歡讀書,讀了十幾年還沒完。他讀書吧,也不是辜家那種……就是單打獨鬥。你知道他高中畢業和他老子吵翻了,一個人跑去香港讀書,學費一年二十幾萬,都是他哥和他姐東拼西湊的。”顧億饒有興趣地打量祁蔚的肩頭,“你這條幼稚的泡泡袖都不止二十幾萬,你們倆怎麽玩到一起去?”

“我就是睡一下,你們搞這麽覆雜?”祁蔚按住泡泡袖,手一松,又蓬起來了。

“是不是睡一下,你自己清楚。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讓你哥記得把車給我送過來。”顧億折身離開軟椅,帶著她的身白體硬的小助理走了。

祁浙有幾臺全球限量的跑車,估計是以這個為條件,讓顧億來說一通道理的。

祁蔚掛在欄桿上,看著顧億的黑色商務車一溜煙駛入車水馬龍之中。她劃開手機,看著微信裏新增的好友申請,又默默關掉了。

————

與徹夜燈紅酒綠的市中心不同,海州3號地鐵線延伸到五環外,八點之後,便只有下晚班的社畜。人們沈默地、疲憊著,走向地鐵觸達不了的偏仄出租屋。

相比從外省來工作的人,張霽澤運氣還算不錯,前幾年攢了點首付,加上公積金,在老小區裏買個了小兩居。好歹有了穩定落腳處。雙胞胎妹妹張雪時回海州工作時,也不用租房。

張霽澤停好布滿灰塵的小破車,上樓從公文包裏摸出鑰匙開門。把單位發的高溫禮包往地上一放,便仰在了沙發上。靠下去的時候,才發覺沙發另一頭有人。

在張霽澤反手摸出警棍的瞬間,白慘慘的手機光把那人照亮了。“以舟?”張霽澤收起警棍,打開燈,“你今天不是要回香港嗎?有事?”

“嗯,有點事,過幾天再回去。”張以舟起身去廚房,把溫著的飯菜端上桌。

張霽澤走去衛生間洗手,聞著味問:“炒了什麽?”

“媽給你包的餃子,雞湯,還有一道青椒炒酸豆角。”

“那酸豆角不會是去年媽給腌的吧?壞沒壞?”張霽澤挽起袖子出來。

“壞了。”張以舟說,“所以媽又腌了一罐新的。”

“哦……”兩兄弟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晏小芳退休之後,熱衷於跟著老阿姨們腌制各種農家菜,但手藝不大行,都有點走味。張純之私底下跟三個孩子要求,不管味道怎麽樣,只要沒壞,就得吃了,因為這是媽媽做的。從此晏小芳就在廚藝這條路上,有點迷失自我,每次孩子們離家,都給塞上幾罐農家菜。

張霽澤嘗了一口酸豆角,評價道:“這罐好像不太鹹。”

“我洗了三道。”張以舟說。他把張霽澤拎回來的禮包拆開,分門別類地收置了——兩瓶六神花露水、一盒舒膚佳、一個電子蚊香,再加一顆西瓜。

“剛才怎麽一言不發地坐那?”張霽澤吃著餃子,問。

“在想事。”

“和人有關?”

“嗯……”

“談戀愛了?”

張以舟洗著西瓜,沒回答。

張霽澤又說:“惹人家不開心了,在等她回消息?”

“……哥。”廚房裏傳來刀切西瓜的聲響,“你別把審犯人那套用我身上。”

張霽澤邊吃著就笑了,“你這狀態都用不著我審。是剛認識的女孩子?”

張以舟又不說話了。過一會,他把半顆西瓜覆上保鮮膜,放進冰箱,再端著一盤西瓜塊出來。他在張霽澤對面坐下,用牙簽一口一口吃瓜,繼續一言不發。

張霽澤比張以舟年長六歲,已經兩個代溝了,不是很懂弟弟的心思。於是不說了,另找了個話題,“昨天在哪住的?爸的朋友留你住宿?”

“……嗯。”

“下次還是別打攪人了。爸本來不大想摻和太多,是看在茶廠工人的份上,才出面請那位老先生接盤。雖然咱家不涉及那個茶廠,投資流程也都是按規定走,但瓜田李下的,還是小心些。”

“嗯……”

張霽澤看弟弟始終不大想說話,於是又換了個話題,“樓下停了臺邁凱倫,你看到沒有?乘涼的小孩都圍著打轉。門衛說不知道是哪個敗家子……”

話音未落,有個阿姨在樓下喊:“小張、小張——”

“誒,王阿姨,水管又堵了?”張霽澤從陽臺上回應。

“全靠你通好了,不堵。”王阿姨說,“勞煩你弟弟下來把他這車挪挪吧,我外甥倒車入庫呢,說你弟弟這車貴,沒隔出三米他都不敢動。”

張霽澤回過頭,“敗家子”已經開門下樓挪車了。

樓下大爺大媽今晚的議論焦點就在這臺豪車上,張以舟下樓之後,被拉著問了半個小時,才得以脫身。

等他上樓,輪到張霽澤單坐著一言不發了。

“以舟。”張霽澤斟酌半響,“是爸的朋友給你的車?”

張以舟收拾著碗筷,說:“不是,是我朋友的。過兩天就還回去。”

“哦。”張霽澤放心了。張純之退休前,一直是紀檢委的,兩袖清風了大半輩子,萬不能被他們這些後輩拖累了名聲。“那你早些還回去吧。”張霽澤囑咐說。他收下晾衣桿上的衣服,洗澡去了。

張以舟洗幹凈鍋碗,已經十點多。手機裏跳出來幾條信息,是實驗室的師兄問他今晚怎麽沒去訓練模型。張以舟回覆說,他跟導師請了幾天假,晚些再回香港。

還有高中同學,問他回海州了怎麽不約飯?

張以舟回覆了一個:抱歉,有些匆忙,已經返回香港了。

父親張純之遛狗的時候跌了一跤,進醫院住了幾天。張以舟湊了假期和周末,統共也就回來四天。原本今天下午就該回香港了。

“以舟,今晚我睡外邊,你去主臥。”張霽澤用毛巾擦著寸頭出來,沒一會就哈欠連天,躺倒在了沙發上。張雪時去年加入了無國界醫生組織,一直在海外做醫療救援,她的房間是空著的。但就算空著,張霽澤和張以舟也不會隨便進去。

張以舟原打算是他睡外邊,但他和哥哥爭辯不了。張霽澤有一種老大與生俱來的責任感,覺得照顧家人是他的理所應當。

半夜時候,張霽澤接到電話,說有個通緝犯在海州鄰省露面了。他匆匆忙忙出門,走之前還留了五千塊錢壓在餐桌罩下。其實張以舟現在是邊工作邊讀博,用不著家裏打生活費了,但張霽澤還是習慣性掏錢給他。

張以舟在床上橫躺,雙手交疊壓在腹部,聽著樓道裏張霽澤的腳步聲。沒一會,鐵門開了又關。張以舟的思緒再次陷入寧靜,半小時後,他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手機——好友申請依舊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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