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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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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

冬天的時候,舒夏來到燕京看望自己的小侄子。

侄子叫舒朗,小名文文,生得乖巧可愛,舒家二老在燕京購了院子,就希望能時常地見孫子一面。

“來,文文,給姑姑抱抱。”

舒夏進到屋子裏換了件衣服,終於回到在港城時候的輕松狀態。

小侄子舒朗還不會一本正經地講話,蹦跶地跑過來,撅著嘴巴咕咕地叫,像是鴿子一樣飛進舒夏的懷抱裏。

萬樂菱此時在跟顏江打牌,她的丈夫舒游就忙著盯緊到處爬的兒子不要受了傷。

下著雪的春節期間,外面天寒地凍,無非是聚會打牌,中間吃頓火鍋,打到困了各回各家抱孩子睡覺。

顏江站起來,終止牌局,先要照顧客人,“喲,夏夏來了。”

舒夏把文文抱起來,頷首道:“顏江哥。”

萬樂菱此刻見縫插針地找到一個機會,她往一旁站了站,偷瞄著顏江的牌,然後迅速地擡起頭。

“好妹妹,你來了。”

舒游用胳膊接著舒朗,哄著他玩。

舒夏伸出有些酸澀的手腕,扣住自己嫂子的手掌,依在萬樂菱耳邊,“都這麽久沒見,你臉皮還厚得像城墻。”

知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紀了,還玩偷摸看牌那套。

萬樂菱跟小姑子握手,然後咬牙切齒地用力,“別太羨慕了。”

要不是舒夏他哥輸給了顏江,她至於頂上去跟顏江在牌桌上拼個你死我活嗎。

輸錢反正也輸不了多少,至多能抵手上那塊表,可是萬樂菱必須找回她的場面以及她在牌桌上的尊嚴。

舒夏抽回手,結果不僅酸還疼,仿佛蘸進了調料碟子,還是加了辣椒的醋碟。

他哥和萬樂菱的組合,是一個老實人一個老滑頭。

他們正和舒夏敘著舊,沈澤清推門進來,懷裏抱了一個女孩。

阿姨把沈妧小姐的帽子和圍巾摘下來,便露出一雙和梁矜極其相似的眼睛,從室外進來,霧蒙蒙的。

沈妧一靠近萬樂菱,立即機靈地喊她“表姐”。

沈澤清表情認真地改正女兒的發音,“這是表姐。”

萬樂菱握著沈妧的手,捏了捏,聞到小孩衣服上的奶香味,揚著音調問道:“妧妧,想不想表姐?”

舒游沒看見梁矜,客氣地問了一聲,“小舅媽沒來嗎?”

“京大臨時有個交流會,我們梁教授去開會了。”沈澤清說到妻子的時候臉上拂開了微笑,外面帶進來的嚴寒也隨之分解,外衣角上白色霜花凝成了透明的水珠。

他用手扯正了女兒系在脖間的粉色圍兜,找手帕擦了擦沈妧的嘴角。

瞧見舒朗,沈妧的兩只小腳蹬了幾下沈澤清的衣服,撲棱著要去和表外甥玩。

萬樂菱有意無意地在舒夏耳根子周圍提醒,“妹妹,是不是該給紅包了?”

真是要把人嚇魂飛魄散,還好意思要紅包,舒夏裝作不懂,“什麽紅包?”

“這見面禮給孩子的,又不是給我的。”萬樂菱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言辭,差點讓舒夏相信她這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按我們這的習俗,不要你們那分量的紅包。”

舒夏嘟囔知道了,從包裏掏出封住的紅包,金碧輝煌的包裝,仔細摸是一張銀行卡。

照著萬樂菱的胃口,這個紅包是放不下那麽厚一沓現金的,她為了讓萬樂菱滿意,幹脆往裏面塞了一張銀行卡。

誰讓她侄子可愛呢,給多少錢舒夏也樂意。

萬樂菱收了一個紅包,又要接著坑舒夏一把,“兩個孩子呢,不能搞差別對待。”

“你沒聽見妧妧叫你表姐嗎?”舒夏向萬樂菱解釋,“我們兩個是同輩,還需要紅包嗎?”

“需要。”萬樂菱不跟舒夏廢話,她每天坑蒙拐騙賺錢都賺瘋了,這點錢怎麽還舍不得。

舒夏確實還準備了另外一個紅包,到底妧妧也是她妹妹。

萬樂菱一把奪過來,她拍了拍舒夏的肩膀,“文文姑姑,新年快樂,祝你明年財源廣進。”

廣進的是你的口袋吧。

舒夏以前不僅要跟萬樂菱二八分,現在為了孩子還要直接送錢給她。

以前她就害怕萬樂菱成為自己嫂子,她那個不爭取的哥為了能娶到人家,港城待不下,還跑到燕京發展。

舒夏扒拉開萬樂菱的胳膊,“我要告訴顏江哥,你偷看他牌。”

萬樂菱急了,“你這人怎麽回事,別這樣,別走。”

她們兩個的問題還沒解決,那邊兩個孩子打起來了。

起因是為著一個玩具,不知是誰推了誰一把,然後另一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兩個說話不利索的孩子吵不過就哭,聲音響亮。

小孩子的哭聲尖銳,萬樂菱真想捂著耳朵過去,她低聲下氣盡力地想要結束這場戰爭,可惜兩個扯著喉嚨哭號的小家夥根本聽不進她的聲音。

萬樂菱終於明白以前的小舅舅是多麽艱難了,自己是孩子,到節假日還圍著一圈擦鼻涕的小孩。

他們小時候哭天搶地,也沒比這兩個祖宗好多少。

舒游手裏拿著一個玩具去追兒子,沈澤清把妧妧抱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這時候梁矜回來,妧妧哭得睫毛被淚水浸濕,如同小動物身上濕噠噠的毛發,濃密而纖長,只是張著的嘴巴哭得淒慘。

“媽,媽媽。”沈妧一頓一頓地叫著梁矜,奶聲奶氣地要媽媽抱。

梁矜頭疼道:“他們兩個又打架了?”

沈澤清點了點頭,但是他好像沒有因為孩子的哭鬧而煩惱,反而欣然地接過妻子脫下的外衣。

萬樂菱跟小舅媽證明自己的清白,“天地可鑒,我沒有攪合。”

她這次可公正了,沒有跟妧妧和文文一起玩,也不是她把兩個孩子弄哭的,可不能找自己的事。

梁矜輕拍著沈妧的背,“知道了。”

萬樂菱坐在沙發上閑聊道:“最近在幹什麽?”

梁矜安慰了一會兒孩子,讓阿姨把妧妧抱餵點東西吃,“指導學生的畢業論文。”

“矜矜,你可不能變成老巫婆。”萬樂菱想起畢業論文就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的手放在梁矜的雙臂上,定睛地瞧人家一眼,反而更傷心了,“不要變成漂亮的老巫婆啊,梁矜。”

對學生嚴慈相濟的梁教授評價道:“神經。”

“對了,這個紅包,舒夏給的。”萬樂菱才沒有私吞的想法,她不過是覺得舒夏吃癟的樣子好玩,自己又不缺錢。

梁矜被塞了一個紅包,溫聲道:“這怎麽好意思。”

萬樂菱推了回去,“不拿白不拿。”

她跟著沈芳菲到港城做客的那些天,最愛跟舒夏玩,當然也最喜歡坑她。

舒夏不記仇,萬樂菱也不記打,都那麽多年了,從朋友到親人,他們還能玩到一起去。

梁矜和沈澤清帶孩子去見奶奶,萬樂菱走到兒子跟前,詢問他為什麽會打起來。

文文顯然早就忘了剛才那一回事,搶回來的玩具也不玩,要爸爸抱著去找姨姨。

萬樂菱朝兒子說:“人早走了,你這時候倒是想起來找。”

可轉念一想,他聽得懂什麽,於是也叫阿姨過來帶孩子去喝碗粥,脾氣那麽暴肯定是餓的。

舒游問:“同學聚會還去嗎?”

萬樂菱坐在牌桌前把麻將牌推倒,“還沒想好。”

舒游不解,“你不去見他?”

萬樂菱想半天才想起來是誰,好笑地回道:“我跟他又不是一個班的,甚至都不是一個專業的。”

舒游記得萬樂菱那年上大學,她跟舒夏說她喜歡上了一個人,也是那時候舒游決定要去燕京發展。

舒游沈思半晌,與妻子對視,“你還愛我嗎?”

孩子都生了,還問愛不愛的有什麽用,一點意義都沒有。

萬樂菱居然老臉一羞,“都多大年紀了還說這個。”

她有一個初戀,在心中具有不可磨滅的地位,舒游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麽。

“我都知道,你跟我講過的。”萬樂菱覆述著丈夫的話,不厭其煩地說:“你以前在港城的時候就喜歡我,一直都暗戀我,這些是你的真心話。”

舒游感到欣慰,“你居然都記得。”

而且記得這樣清楚,一個字沒差地覆述出來,他還要跟妻子索求什麽呢。

過好當下的生活才最重要,況且他們都有了兒子。

見舒游不說話,萬樂菱勾了勾手指,“過來,靠近點。”

他坐在沙發上,以為萬樂菱又是跟自己玩笑,可妻子卻將頭靠在了肩膀上。

萬樂菱眼簾低垂,她撥弄著舒游的領帶,將規整系好的領帶弄得歪斜。

“愛的。”萬樂菱還是難以表達出來,她覺得自己好矯情,“沒聽見就算了”

“聽見了。”舒游重覆道:“我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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