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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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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蝶

上午有三小節專業課,課間梁矜伏在案頭整理上節課拍下的PPT。

第二節課之後是大課間,時間長,階梯教室人挨著人,前桌刷著平板聊天。

“她舍友跟我說的,而且給我看了照片,還威脅人說不讓往外傳。原來跟沈頌年不清不楚,現在又和別人在一起了。”

口說無憑,但是有了照片,可信程度就大幅度地提升了。

“她哪個舍友,這也太過分了,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姚倩跟我說的,長得那麽漂亮,私底下居然腳踏兩只船,而且好像還是不正當關系……”

梁矜停筆,PPT一張張上傳到電腦,前桌的兩個女生飛速地刷著帖子,聊得的聲音不小,顯然沒避著人。

筆重新立在紙上,梁矜朝前望著黑板,低頭抄寫表格。

啪嗒一聲,打開的筆記本掉在地上自動地合上了,封皮沾到灰塵。

梁矜彎腰去拿,撿起來抽出一張紙巾細細地擦幹凈皮質的封皮。

“她應該聽到了,要不我們別說了。”

“怎麽,你怕她威脅你啊。”

嘲諷的輕笑,止不住的厭惡。

此時,梁矜的前桌,她的同班同學側過臉,對著後面的當事人道:“梁矜,你真的腳踏兩只船了嗎?”

“你別多想,我們就是好奇。”那個刷著平板的女生悠閑地靠著後桌,“如果是假的,我們也放心了,也好為你說話不是。當然,我相信京大學生高尚的道德素質。”

“高學歷人渣又不少,梁矜,你別想威脅我,反正我想問就問了,你就回答是不是吧。”一開始朝梁矜發難的女生氣勢洶洶,似乎在為姚倩打抱不平。

“這裏是教室不是審訊室,”梁矜擦拭完封皮,將筆記本放在桌面上,“你們想審訊人不如去警察局當警察,省的來教室上早課了。”

“你看,我就說她是。”那發難的女生指著梁矜半晌,被嗆得想不出來反駁的話,氣得扭過頭去。

梁矜回答什麽都沒用,她們只想聽見自己願意聽的。竭力地去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會被傳謠成撒謊的騙子,又多了一通罪名。

謠言想必已經大範圍地傳播出去了,梁矜總不能逐個去解釋。

想要澄清謠言,要先解決謠言的源頭。

中午的時候,萬樂菱和梁矜一起去京大湖邊的餐廳吃午飯。

梁矜點了一份意面,萬樂菱懶得帶自己的學生卡,直接用手機刷了錢。

“我請客。”

到落地窗邊落座,梁矜笑了笑說:“怎麽突然請客,安慰我嗎?”

萬樂菱才不在乎那點錢,似乎真的安慰一般將水杯推給梁矜喝,“你都知道了。”

梁矜抿一口水,“她們都在我眼前聊了,能不知道嘛。”

玻璃外,楊柳依依,湖面波瀾壯闊,湛藍得像是海面。

“膽子還真是大,真的假的都沒搞清楚,一群人傳得倒是起勁。”萬樂菱不能想象梁矜的舍友是怎麽說出梁矜腳踏兩只船的,將自己舍友說得劣跡斑斑,但都是根本沒有的事。

梁矜跟沈澤清是戀愛關系,不然萬樂菱口中的小舅媽才叫不出來。

“無所謂,不管是怎麽樣的謠言,過一段時間都會消失。”梁矜拿了叉子吃面,情人和女朋友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別傷心了,子虛烏有,吃飯最重要。”萬樂菱上午也餓得不行,用刀切了一塊牛排吃,梁矜沒受什麽打擊就好,反正這事很快就能解決了。

她當時聽到梁矜的謠言跟人差點吵了起來,但是最後也沒吵贏。

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萬樂菱也不想跟人吵了。可笑的是在他們眼裏,自己竟然成了被梁矜蒙蔽的富家千金,一群腦子進水的人腦補的破劇情。

意面淋了番茄汁,酸甜中包著融化的芝士,梁矜吃了大多半。

“吃飽了就好困,下午想回去睡覺。”萬樂菱自由地往後靠,吃完了最後一塊牛排,她跟梁矜講給他們上課的老師炒股賠了好多錢。

“他網頁全是下跌的股票,笑死了。”萬樂菱站起身,笑說:“不過,老師說他有他自己的節奏,會賺回來的。”

餐廳裏,梁矜攬著萬樂菱胳膊,不時地附和幾聲。

明明分出心神避著來就餐的學生,梁矜的胳膊還是被人撞了一下,撞擊的力度不小,梁矜被迫後退幾步,沒有緩沖就彎折的膝蓋隱隱作痛。

剛想看看撞自己的人是誰,姚倩就在梁矜面前站定了。

“同學,你撞了人怎麽都不道歉?”萬樂菱去看梁矜的胳膊,撞得有些紅了,看樣子力道不輕。

萬樂菱不認識姚倩,梁矜不見舍友一向得意的表情,她報覆了梁矜心裏卻只是忐忑,可她明白,到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後悔了。

像是沒看見梁矜一樣,姚倩揚著頭走了,道歉更是想都別想。

“她誰呀?”萬樂菱先是疑惑,緊接著就被氣笑了,“她絕對是故意撞你的,不然為什麽連聲對不起都不說,梁矜,你認識她嗎?”

梁矜揉揉胳膊,站直了身體,輕聲道:“我的舍友。”

同住在一個宿舍的人故意來撞,多大仇多大恨啊,萬樂菱訝然,“不會就是那個造你謠的舍友吧?”

梁矜想起來早上前桌說消息是姚倩告訴她們的,盡管她親耳聽到了,依舊不給人留把柄地說:“不知道,我沒有證據,可不好下定論。”

萬樂菱無奈,跟著梁矜走出人流量大的餐廳,到了外面湖邊空曠的露臺。

“梁矜,你膝蓋怎麽了?”

被姚倩撞得身體不穩,餐廳的地面光滑,再偏一點就要摔倒了。梁矜是沒摔倒,但是膝蓋本來就沒好全,此時更是雪上加霜。

“昨天在書店摔了一跤,剛才又扭到了。”梁矜提起褲子,膝蓋上赫然貼著一塊膏藥,沒被遮住的一小塊,雪白上有青紫的淤血。

萬樂菱頓時被氣得不行,她的腳現在已經養好了,扭到的滋味這輩子是再也不想嘗試,況且梁矜的傷勢明顯比她的腳傷得厲害。

萬樂菱叫嚷說:“什麽人呀,她必須得給你道歉。”

梁矜沒辦法似的地放下褲子,她並非那種能受氣的人。但是要想解決這件麻煩事,不能光靠她自己。

“下午我也要回宿舍睡一覺。”

萬樂菱“嗯”了一句,在露臺跟梁矜說再見。

“再見。”

梁矜走出露臺,下身一件寬松的長褲落下來,腿上就什麽傷都看不見了,只是她走得慢,精神氣也不好。

萬樂菱對著露臺拍了一張照片,打了幾行字,控訴了姚倩惡意滿滿的行為,著重強調了跟自己同行的梁矜膝蓋還受著傷呢。

公開的一條動態,希望小舅舅能快點註意到。

沈澤清有沒有註意到萬樂菱不知道,沈頌年又搶了第一條評論,打了電話給萬樂菱。

“表姐,梁矜她有沒有事,我聽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學校裏傳得挺瘋。”

“我覺得你挺瘋,什麽事非要跟我打電話說,”萬樂菱用手遮著頭上的太陽,“這事不用你管,自然有人管。”

沈頌年抱著電話急得團團轉,“我怕梁矜想不開,她性子要強。雖然說我們鬧掰了,我不能坐視不管啊。”

“你坐視不管就是幫她了,”萬樂菱突然停住,她道:“頌年,我勸你盡早放下。”

萬樂菱極少這樣稱呼自己,沈頌年恍惚間意識到為什麽表姐說不要自己管。

原來,梁矜根本就不需要他。

…………

在宿舍睡了一個小時,梁矜坐在床上,膝蓋的疼痛緩解了不少,她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聊天頁面,輔導員問梁矜有沒有時間。

梁矜:有,請問老師有什麽事嗎?

以往發給導員的信息半天回覆一句,這條信息卻回得快速,帶上了急不可耐地催促,她要梁矜馬上來辦公室。

敲響辦公室的門,梁矜已經猜到了是要處理什麽事,但又不能確定。

沒等梁矜自己擰開門把手,輔導員就已經開了門。

辦公室裏,除了站著的姚倩和輔導員,還有穩穩坐著的沈澤清。

想到他也許會幫自己處理這件事,或是找張明晗代勞,沒想到他會親自來。

輔導員勉強地笑,給梁矜讓出一個椅子,“梁矜,進來坐。”

她這個職位沒什麽權利,哪個學生都得罪不起,整日不過和和稀泥。

沈澤清一來,校長辦公室一氣給自己打了好幾通電話,明裏暗裏警告那人她不能得罪。

“謝謝老師,您坐就好。”

同樣是學生,姚倩站著,梁矜怎麽能坐著。

沈澤清起身,他今天穿了一件傳統樣式的上衣,不過分正式,玄色平添了壓抑沈重的氣勢。

指節搭著梁矜的肩頭,沈澤清讓她坐下,問:“膝蓋還好嗎?”

梁矜平靜地答:“還好。”

一邊的姚倩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們,一副被罰站的樣子。梁矜的膝蓋還好,她的膝蓋早已等得酸疼。

來不及驚恐和後悔,對方的靠山就找上了門,想要治她的罪。

沈澤清的手搭著梁矜的肩膀,站在她身後,緩緩地開口,“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你又什麽想說的嗎?”

他問的人是姚倩,輔導員也咽了咽口水,“姚倩,你肯承認你造謠梁矜同學嗎?你年紀還小,知錯就改,沒人會為難你。”

看看,這就要讓自己承認了,姚倩倔強地低著頭,好一會兒才說話,“老師,我承認自己是有用詞不當的地方。”

她都承認了,還能拿她怎麽樣。

沈澤清擡眼,淡聲說:“既然承認了,那就給處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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