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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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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蝶

沒課的時候,梁矜還是去書店兼職,她不能失去工作。

店長磨杯咖啡給員工喝,梁矜在收銀臺替了一會兒班,已經累得口幹舌燥,喝下這口咖啡仿佛是枯草久縫甘霖。

“梁矜,京大的課業重,你還要工作,別太拼了。”店長靠著櫃臺,找人頂替了空缺的位置,“你男朋友跟我打電話請假,聽他的意思好像不是很願意你在這工作。”

梁矜解了幹渴,不為所動地說:“沒關系,我是我,他是他。”

喜歡虛無縹緲,人也有見異思遷的天性,她得自己做好打算。

“我聽苗安說,你男朋友聽口音是燕京人,條件不錯。”店長和梁矜走著,分入人流,她輕聲說:“以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沈澤清跟店長請假難道沒用他的身份,還是他刻意模糊了,畢竟店長是見過他一次的,梁矜當時解釋說那是同學的親戚。

原來沒說,沈澤清在別人面前幫她瞞著,梁矜無心回答店長的問題。

“你不說也沒事,你男朋友人挺好的,見不得你受累。”店長接到沈澤清過來給梁矜請假的電話,她不能擅自做主,只說梁矜願意走她當然放人。

最後,她從苗安那裏知道梁矜跟男朋友走了,店長感嘆道:“你和你男朋友感情一定很好。”

感情一定很好。

梁矜只是捧著咖啡,說還有剩下的書沒上架,她要去收拾了。

店長也有事情忙,書店這個月的賬目她還沒查,“你去忙,記得註意腳下。”

外文書籍笨重,梁矜搭好了書架的梯子梯子,將手裏沒拆封的書充盈進書架。

梁矜辛苦工作一番後,原木書架上,琳瑯滿目的書皮,看的人賞心悅目,頂層的書架空到了最後,書架下的書還剩稀稀拉拉的幾部大字典。

她必須要踩著梯子往返幾趟,才能把這些書都放上去。

同事苗安站在書架下,梁矜轉身過來的時候正好與他對視,苗安迅速地移開目光,搬了一本大字典給梁矜。

從吧臺慢慢走動到書架這裏,苗安已經註意到她許久了。梁矜工作的時候把頭發紮得高高的,她上貨的時候認真仔細,從來不抱怨,工作到最後的難關也不需要同事幫忙。

“謝謝。”梁矜下去一階臺階的腳又站回去,雙手都伸出來將字典收進書架。

苗安見她已經放好,俯腰將最後兩本字典都摞在了一起,“梁矜,別下來了,我幫你遞上去。”

兩本字典摞在一起的重量不輕,梁矜為了安全,還是將兩本字典分開放了上去。

收拾好書架,梁矜零落的兩側碎發被薄汗浸濕了些,頭發的顏色便更加烏黑地貼著,“謝謝,麻煩你一直舉著了。”

苗安重重地搖頭,“搭把手的事,我們都是同事,互相幫幫忙沒關系。”

梁矜和善禮貌地笑,苗安仰著頭看她,卻明白她下次就算遇到困難也不會找自己。

苗安一直都想不到梁矜這樣的姑娘喜歡的人會是什麽樣子,直到上次親自見到,那位梁矜從沒提起過男朋友,他目送他們到門前,驚愕於梁矜男友的穿著打扮的名貴。

至於門口停著的那輛車型號,常被用來接待某些特殊的人物。

“梁矜,你男朋友開的車是N701,你為什麽還要在書店工作?”

梁矜下著木臺階,苗安的聲音在身後傳過來,她有瞬間的失神。

沈澤清不願意她在書店兼職的,他有那麽多的錢,根本不在乎給梁矜的數目是多少。

自己迫切地想證明自己的獨立,可這點工資只是杯水車薪。

梁矜低頭,恍然沒註意到下去的腳跨大了步子,直直地踩了下去。

膝蓋彎折下去,骨頭撞擊實木的響動。

苗安等不到答案,但是等來了梁矜的意外,他驚慌失措地要去扶梁矜起來。

疼痛清晰地在膝蓋和小腿間走了一圈,像是音叉敲擊時傳過的顫動,已經無法挽回,梁矜的腿彎折,努力緩了緩神道:“別擔心,我沒事。”

苗安撤回被人漠視的手,苦澀地握成了一個拳頭。

梁矜掀起褲腳,幸好是皮外傷,她利落地站了直身體。

“怎麽了?”

店長查完賬本,瞧見梁矜的奇怪,“梁矜她怎麽了?”

苗安如實說:“膝蓋磕碰到了。”

店長一聽,將咖啡擱置在臺面,蹲下身,“磕到了可不是小事,你帶她去醫院找醫生看看,萬一骨折就落了毛病了。”

苗安答應道:“行,我馬上帶她去看。”

這種程度的磕碰,骨折沒骨折也不能確定,腳要是傷到了也得盡早去看。

苗安的手胡亂地解開工作服,“梁矜,我帶你去,你腿腳不方便。”

梁矜試著走了兩步,說:“我能走,自己去也沒問題。”

“讓他跟你去,在醫院有個照應。我給你算工傷了,報銷醫藥費,趕緊去。”店長拒絕接受梁矜的逞強,畢竟人是在店裏出了意外。

梁矜的工作服被店長著急忙慌地解開,她想開口婉拒,店長已經扔了一把車鑰匙給苗安,“開我的車去,快點。”

苗安接住鑰匙,手被金屬砸得嘶嘶地吐著舌頭。

店長又著重地詢問:“你會開車嗎?”

苗安疼得口齒不清,“會。”

聽到會後,店長才算抹一把汗,到門口把兩人送走,告訴梁矜說今天不用回來接著上班,回去休息。

苗安踩著油門到醫院,火急火燎地把車開得跟救護車似的。

燕京的大醫院人滿為患,醫療資源緊張,急診的隊都排得沒有盡頭。

因為不是什麽大病,梁矜極有遠見地選了一個小點的醫院。

進去後,苗安給她掛了號。

梁矜等他排隊回來,拿走了苗安手裏的繳費單,將錢轉過去。

苗安掏出手機看,錢一分不少,速度之快,甚至單子都沒在手裏捂熱。

兩人並排坐在椅子上,入鼻是消毒水味,金屬座椅涼透。

護士推著病床上的患者從梁矜前方過去,他們無一例外都在痛苦地呻吟。

醫院的病房裏沒有床位,走廊裏就躺著一張張病床,整齊地排列開,仿佛是馬路邊,停車場裏的汽車。

梁矜有些不適,“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

苗安不知為何也跟著站起來,去衛生間他怎麽能跟著去,只好撓了撓頭說:“你去,我站在等著,反正到我們還要好長時間,不著急。”

梁矜走了,提著的挎包就在椅子上。

苗安幫人照看著提包,又躺下去,沒一會兒包裏的手機開始震動。

手裏響了幾聲,苗安才確定是梁矜的手機在響。

米白的提包,拉鏈輕易地被拉開,手機不知疲倦地震動,苗安索性伸進去拿了手裏放在耳邊,“餵,您好。”

真是意料之外,年輕的,男人的聲音。

沈澤清瞇了瞇眼,依然保持了禮貌的風度,“你好,我是梁矜的男朋友。請問你為什麽接她的電話?”

苗安被對面的氣勢震到,他看了看手機頁面,顯示著“沈澤清”三個字。

“我是梁矜的同事,她在書店出了點事。”

沈澤清在一通廢話裏找到了有效信息,梁矜在醫院。

小兒子在書房裏待著好好的,此時突然要走,沈雨石柱著拐杖,中氣十足地擋在門前,“幹什麽去?”

“是不是去找那個黃毛丫頭,待在書房裏,我不許你去。”

沈澤清打了電話要車,“不關您的事。”

沈雨石氣得瞪眼,坐下去的時候,緊隨其後的沈老夫人倒出隨身攜帶的藥。

“不吃,吃什麽吃!”

沈老夫人手裏捏著藥,小心翼翼地說:“你別跟澤清生氣,等他膩了,自己就明白了。”

書房裏發生的一切,方苑都看在眼裏。

她匆匆走回房間,若是沈澤清喜歡上了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學生,方苑巴不得他們父子吵架,但這女學生竟然還跟自己的兒子有關系,那火就燒到了她的眉毛。

方苑用力地推進進去,沒等門關上就罵聲陣陣,“我就知道她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攀上了大姐的關系,大姐家的丫頭還護得跟什麽似的。”

沈成霽撒了手裏的小米給鳥吃,“這一天天的,生什麽氣。”

“你說我生什麽氣,那個叫梁矜的可是迷得沈澤清五迷三道,你兒子也跟著找不著北。”方苑跟弟弟打聽了消息,沈頌年在學校裏追了人幾個月了。

沈成霽手裏抓著一把小米,仍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孩子小,能掀起多大的浪。”

方苑緊皺著眉毛,戴著鉆戒的手磕在桌上,“叔叔侄子都喜歡一個人,她恐怕就是個勾引人的禍水,可恨。”

她又是想到了什麽陳年往事,“你從前身邊也跟著一個禍水,可是後來怎麽樣,她還不是收錢去了國外。”

沈成霽面色青白,“提這做什麽?”

方苑幾步過去,將米罐掃在地上,瓷器四分五裂,她恨不得掐死籠子裏那只整天叫囂的鳥。

“你敢做,不敢讓人說了。你什麽都沒有,難道讓你兒子也什麽都沒有嗎!”

方苑怎麽不恨,當年她嫁過來,據家裏說沈成霽是沈家的繼承人。

他們都騙了她,一切都成了泡影,丈夫窩囊,她也跟著在沈家擡不起頭。如今又來一個妖精禍水,竟然還想奪去她唯一的兒子。

紮人的瓷片一地狼藉,黃色的小米流向四面八方,沈成霽想去拾取,終是無奈地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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