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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蝶

萬樂菱和羅書語開車出門當然不會在京大附近吃飯,車子一路開到一家日式料理店。

門頭是低調的日本風格,深藍色的門簾上寫著白色的日語。

走進店內是昏暗的走道,鞋子踩上木地板發出響聲,除了服務員低低的聊天聲,梁矜幾乎看不見熱鬧的吃飯場景,好像沒幾個人客人。

萬樂菱問梁矜的忌口,梁矜回答說自己不怎麽吃日料。

“這家是預約制的餐廳,雖然老板是日本人,但是他在燕京開店還是考慮了本地人的飲食習慣,味道經過了改良。”

萬樂菱相信梁矜會喜歡吃,所以就沒改變行程。

這是一家熟人預約制的店,一個時間段內只接待固定數量的客人。

翻桌率低銷售額卻能維持得起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開店,菜單一人一份拿上來,菜品後帶著逗號的價格讓梁矜一度以為後面標的是日元。

真要是請萬樂菱吃這頓飯,她掏光積蓄都付不起賬單。

萬樂菱和羅書語輕車熟路地換掉不喜歡的菜品,梁矜的手指點在折疊的菜單上,盤算著怎麽能付的得起錢。

要麽立刻借網貸,好像實在沒什麽方法了。

穿著和服的服務員輕聲細語地給她們倒茶,拉開木盒請梁矜挑選餐具。

貼著貝殼雲母的黑漆底筷子,顏色各異,亮著金箔的光。

服務人員低頭奉上,笑容甜甜,梁矜只得選了一雙,同行的萬樂菱和羅書語還在挑選款式顏色。

“你今天看不看表演?”

“算了吧。”羅書語托著下巴的手循著盒子,指著最後精致的餐具,不由她動手,服務人員已經呈出。

羅書語接著說:“上次的小游戲我就沒贏,不高興看表演。”

梁矜不懂,她們莫不是要在餐廳看表演吧,“什麽表演?”

“這家餐廳的老板的理念是文化輸出,吃飯附帶藝伎表演,”萬樂菱瞅到服務員離開,才道:“不過其實我吃飯不太喜歡看表演,有點吵。”

梁矜知道高級餐廳是要加服務費的,這種帶歌舞表演的餐廳的服務費豈不是要占很大百分比,“樂菱,我這次不能請你吃飯了,我來的有點匆忙。”

萬樂菱聽見梁矜說忽然想到有那麽一檔子事,她當時說讓梁矜請她吃飯來著,可那只是個借口。

“不用,本來就是我主動邀請你來吃飯的。”萬樂菱當然明白普通人和她們這種人消費的差別,“你做人別那麽固執,怎麽跟我小舅舅似的。”

兩個人在性格上還真有些相似,說一不二,難怪沈澤清願意對梁矜伸出援手。

想到這裏,萬樂菱感覺自己沒必要問梁矜了。

她漂亮又討人喜歡,難免會得了長輩的憐惜。

羅書語嘴角一勾,終於逮到了嘲諷的機會,“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就不要硬湊,水平不一樣,早晚也融不進去。”

她出了方才的氣,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得意,廚師送上來的紅毛蟹肉被她晾在一邊。

梁矜像是十分認同,點頭道聲嗯,“對自己是負擔,對別人也是負擔。”

太過於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只是互相徒增負擔。

梁矜沒跟羅書語爭論,做好辯論準備的羅書語一時接不上話,撅著嘴看廚師做菜。

梁矜十八歲考到燕京大學,一個人從小城走到國家首都,怎麽會頭頂著一顆天真的腦袋。

一些道理她自然是懂得,無需爭辯。

梁矜吃口蟹肉和醋汁,蟹肉的汁水鮮甜淋著果香,她遮住嘴巴,眼睛亮亮的,“好吃,我第一次吃到那麽清爽的日餐。”

普通壽司店的壽司都是一個味道,梁矜嘗不出差別。

但是這個蟹肉不僅是熟的,而且還一點都不松,咬在嘴裏肉質緊實。

“書語喜歡吃日料,這家餐廳是她推薦我來的。”日餐的單人餐份量少,萬樂菱又叫服務員加了一份,“好吃就多吃點。”

“能找到做得好吃的店也很難得,學姐你朋友的口味挺厲害。”梁矜喝口清茶漱口,她和羅書語暗暗較過了勁兒,心裏沒什麽意思,認真吃飯的時候就隨意了。

被梁矜認可後,羅書語捧著茶水小口喝著,她品著綠茶仿佛在品味著對方誇讚的話有多少真心和假意。

萬樂菱明顯感覺自己的好友比來之前安靜了許多,透明碗裏的紅毛蟹肉被她夾了一筷子吃。

桌前,廚師邊捏壽司邊感謝她們的喜歡,氛圍一切平靜祥和。

別看羅書語橫不過萬樂菱,要是羅書語一直鬧著別扭,憑她家裏慣著女兒的脾氣,就是萬樂菱也拿她沒辦法。

萬樂菱主動挑出了其他話題,“梁矜,你覺得我小舅舅怎麽樣?”

同她一輩的人在萬樂菱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沒一個不是一臉表情覆雜,口中連半個字說不出來。

心裏暗暗說道兩句罷了,可不敢在背後嚼舌根。

梁矜的筷子頓在瓷盤裏,她垂下眸子,選擇隱藏了一部分信息,“今天,沈先生不是幫了我嗎?改天有空還要跟他道謝呢。”

萬樂菱將赤貝送入口中,“當著我面不用叫這麽正式地叫他了,家裏幾個長輩我就怕他一個。”

“為什麽?”梁矜問,萬樂菱那天不是還跟沈澤清開玩笑嗎,可羅書語倒是對此見怪不怪。

“沈家原來最大的是我外祖父,我知道他疼我,不會對我怎麽樣。”萬樂菱放下筷子,沈吟說:“其實,這也跟我外祖父有關系。我小舅舅是他的接班人,外祖早年差點被舅舅氣得心臟發作,他吸取教育的失敗教訓,從小舅舅落地到長大都是嚴格教育。”

為了培養獨立性,沈澤清小學起上的就是住宿學校,大了以後送到劍橋讀書。

讀著書還要培養各項技能,盡管沈澤清名列前茅盡善盡美到了完美的地步,外祖父總覺得不夠好,沈澤清為此受過不少平白無故的苦頭。

萬樂菱生活在萬家,外祖父疼她,有時都要用家法家訓教訓她,不敢想小舅舅以前過得什麽日子。

梁矜問:“他心理有問題嗎?”

萬樂菱發出疑問,梁矜比劃著解釋說:“教育心理學上說,如果小孩子在各個時期得不到滿足,長大會形成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

萬樂菱和羅書語同時沈思片刻,然後肯定地說:“沒有。”

沈澤清長相能力出眾,無不良嗜好,永遠都是游刃有餘的樣子。

那就是她們不知道嘍,隱藏得越深便越可怕。

萬樂菱想到了什麽,笑說:“不過,我小舅舅對感情淡漠,我是沒見過他周圍有什麽女人。”

“前些年我外祖父還笑得出來,到了快三十歲了,他兒子一點結婚的打算都沒有,可是急壞了。”

羅書語接上話,“我聽說你外祖父不是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給他了嗎?”

沈澤清在梁矜這裏的一切都是空白,相親對象她更是什麽都不知道,羅書語和萬樂菱卻像是早早知曉了。

“是啊,柳姐姐畢業後進了檢察院,她的家庭在燕京也是數一數二。”萬樂菱說到這裏停住,那又怎麽樣,沈澤清什麽樣的都不喜歡,柳向夢畢業後兩人面都沒見過,他直接推掉了。

梁矜喝完茶,胃裏熱熱的,她高中室得過胃炎,保養胃保養得很細心,挑熟的吃,喝熱茶。

禮儀得體的服務員給她續上茶水,年輕的服務員穿戴著一整套頭面,低頭倒水時梁矜能看到她頭上微微晃動的流蘇。

流蘇是絹花材質,很漂亮,梁矜自己的首飾盒裏有一件帶著流蘇的發飾,好久都不曾戴過了。

電話鈴響,羅書語煩躁地問:“誰啊?”

萬樂菱轉身接電話,手指立在唇中,小聲地噓,“餵?是小舅舅啊,怎麽跟我打電話,想你外甥女了?”

她掛著笑容,聲音嬌滴滴,果然不能在背後隨便議論人家,說曹操曹操到,本人這就打過來電話了。

沈澤清手邊摞著文件,手上夾著燒了半根的煙,“你在哪兒?”

對面小舅舅的嗓音冷得嚴肅,萬樂菱不自覺地正經起來,“我在外面跟同學吃飯呢。”

沈澤清將煙含在嘴裏,吐出一口煙霧,關著門的客廳只開了一盞黃色的燈,照得窗外樹影瑩綠。

萬樂菱額上仿佛忽然冒出了冷汗,自己有什麽大事忘記了?不該吃個飯還要沈澤清來查崗啊。

“我跟羅書語和梁矜吃飯,舅舅你能放心了吧。”

梁矜緩緩地擡眼望著萬樂菱,怎麽提起了她了呢。

“哦,梁矜啊。”

沈澤清咬著煙,含混不清的,他應酬過喝了些酒,眼底蘊著笑。

萬樂菱一顆心落地,跟梁矜這種學霸好學生吃飯,家長都會放心。

“小舅舅,我們吃飯聊天的時候還聊到你了呢,梁矜還說要謝謝你今天幫了她。”

外甥女討好的話似乎令沈澤清十分受用,他少見的多說了兩句,“我幫過她什麽,我怎麽不記得了?”

“啊?”萬樂菱不明所以,“就今兒在京大,您和副校長一塊兒。”

梁矜聽不太清電話裏男人的話,但他們兩個確實是在說她的事情。

手中的螺鈿筷子在燈下泛著綠色的微光,梁矜聽到沈澤清叫了她的名字,聲音從話筒裏直擊耳朵。

梁矜的筷子一抖,萬樂菱的電話遞到她手裏,宛如一塊燙手山芋。

“我小舅舅讓你跟他說。”

羅書語塞了一塊醋凍,眼神示意著問好友到底什麽情況,萬樂菱指了指手機,聳肩。

可能家長都比較莫名其妙,對自家孩子的朋友格外感興趣,立志於刨根問底問出別人祖宗十八代。

“梁矜,我幫過你嗎?”

梁矜舉著萬樂菱上萬塊的手機,熄滅的電子屏幕沁涼。

“謝謝您,沈先生。”

一開始拿在遠處的手機靠近了耳邊,沈澤清一下子就聽到梁矜局促的道謝。

有些著急的,她想快點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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