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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找了十來天都沒找到趙刃。
他幾個師兄弟們倒是毫無怨言，每天都沿著鎮魔淵轉，時不時朝著底下哀嚎，給他哭幾聲。
要不是他們真的勤勤懇懇地在找，秦念還以為趙刃人已經沒了，正在哭喪呢。
秦念懂了。
這是平時壓抑得狠了，逮著機會多說會兒話。
要說沾染趙刃氣息最深厚的，大概就是他的那只碧玉鐲，如今還在秦念手裏。
她試了試，只有很微弱的感應，方位也不甚明確。
起初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秦念幾乎要跟不上變化的速度。但從兩天前起，就一直停留在這一處。
她也就守在這兒守了兩天。
從這裏往鎮魔淵下看，一片黑蒙，黑霧如水一般翻滾湧動。
魔氣太多太重，秦念像站在一條黑水河邊，什麽也看不清。她的手一伸下去，魔氣便舔舐過來，罡風聚攏，不多時便傷痕累累。
這些魔氣不足以迷人心智，頂多受些皮肉之苦。但越下潛，魔氣越深重，罡風越淩厲，心智越難堅守。
一個月。
秦念篤定，再過一個月，如果趙刃還不出來，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要麽慘死半壁，要麽在魔域做個空有修為、不能施展一絲一毫仙法的普通人，依靠強健的體魄和卓絕的劍法度過漫漫殘生，無緣大道。
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抓住秦念，力道下壓，險些將猝不及防的秦念抓下去。
秦念身體僵硬，感受到掌心那只陌生的手也一僵。底下人似乎反應過來，迅速松開。
錚錚的聲響傳來，罡風與魔氣聚攏得更烈。
秦念低頭，與那人接觸過的手上染上了許多血跡，還帶著些許崖壁上的泥土石粒。
魔氣遮擋了感知，她無法確認下方是何人，但能肯定不是魔修，當即施法助力。
一只手猛地伸出，五指深陷在崖邊，青筋畢露，血汗同流，長臂上的黑衣也被罡風吹出道道劃痕。
是個有血性的修士，掉下鎮魔淵還能出來。如此看來，趙刃的情形或許也沒有那麽糟糕。
幾息之間，秦念已經取出了靈針與藥箱，恢覆靈力與傷勢的丹藥也橫陳在地，就等他上來。
一顆頭露出來，長發略微淩亂，唇角緊繃，面色冷淡，黑眸淩厲地看向秦念，頓時楞住，隨即扯出一個燦爛的笑。
秦念也楞了一下。
她還以為不是趙刃呢。
趙刃蹬地跳了出來，眼睛裏盛滿了笑意，用那只鮮血淋漓的手指了指地上的藥瓶，“是給我吃的嗎？”
秦念點頭，這才註意到他另一只手一直護著一只玉盒，裏面似有流動的青霧，清靈磅礴，生機盎然。
她遲疑:“這是……渡春生？”
趙刃跪坐在對面，也不在意手上的臟汙，撐著下巴彎眸看秦念。他將玉盒小心翼翼地捧起來，面上現出一絲驕傲:“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下去一探，果然是渡春生。”
臨雪酒肆分別後，趙刃無時無刻不想找秦念，但又苦於毫無理由。初相識時，秦念曾給過他靈藥單子，趙刃順著找靈藥，打定主意找齊靈藥後去尋秦念。
長久積累，只有一味“渡春生”久尋不得，數日前交戰，於崖上一瞥，窺得一絲蹤跡，唯恐遲則生變，且魔修幾乎全被趕至崖下，故而只身尋藥。
他一雙眼睛亮亮的，像是將漫天星辰都揉進了眼裏，秦念目光微動，誇道:“佩服。”
趙刃便高興起來:“我尋了好久。”
秦念也笑:“很有毅力。”
他展臂看看自己破爛的衣服，道:“我要換衣服。”
秦念道:“你換，我等著你。”
趙刃把渡春生塞給秦念，欲言又止。
秦念疑惑:“怎麽了？”
趙刃羞澀地笑笑:“你不能偷看。”
秦念無奈:“我不會看的。再說了，我是醫修，治病時也有傷得重的修士，都大差不差的，不會故意偷看。”
趙刃反駁:“這不一樣。”
秦念道:“哪裏不一樣？”
趙刃吞吞吐吐，面上又浮現出驕傲:“我比他們好看。”
秦念扶額，轉過身去:“我不看，神識也封閉了，你快換吧。”
換個角度看趙刃，將他和小趙修士融為一體，秦念忽然發現，其實他也不是那麽令人生厭。
他有很多面，她只是在通靈玉上看到了他好的一面，又在現實中撞見了他不好的一面。
他看她，應當也是如此。
風雪飄搖，秦念走在前面，趙刃落後一步，聽到她問道:“你這麽快就接受我和念念是一個人了？沒有違和感嗎？不會因此討厭我嗎？”
趙刃喉結滾動，笑出了聲:“當然不會。”
他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秦念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遠:“你不會覺得我在騙你嗎？”
趙刃繞到她身前，雙手負在身後，倒著走路，直視秦念雙眼:“如果你有千千萬萬面，那我可以肯定，你在通靈玉上展現出的才是最真實的一面。我愛的是真實的你，無關皮囊。”
他說:“你不要拋棄我啦，甩不掉的，我會一直一直跟著你。不過嘛，如果你真的討厭我，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打擾你。但是在這之前，我想試試。”
秦念神情很平淡，但趙刃依舊從她顫動的睫毛中窺見一絲波瀾。
他笑笑。他喜歡上了一個內斂的姑娘，也許她冷硬，也許她柔軟，也許她多情，也許她無情，也許她善良，也許她冷漠，但她就是她。
會在戰前默默遞給他丹藥，會假裝不經意地關心他的傷勢，會掛念他的生死，會一面說著討厭他一面修剪他參差的枝椏，會明確地告訴他她的底線，會給足他安全感……
秦念不知道趙刃在想什麽，只是見他笑意加深，唇角蕩漾，提醒道:“轉個身吧，倒著走容易摔倒。”
趙刃眨眨眼:“不，我想看看你。”
秦念張了張嘴:“隨你去吧。”
“念念？”他叫道。
秦念默不作聲。
“念念，念念。”
“念念，念念，念念……”
秦念輕輕嗯了一聲:“怎麽了？”
趙刃得逞地笑笑，湊過來小聲道:“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呀！”
他張手比劃，畫了個很大的圓:“有這麽這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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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個師兄弟們倒是毫無怨言，每天都沿著鎮魔淵轉，時不時朝著底下哀嚎，給他哭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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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懂了。
這是平時壓抑得狠了，逮著機會多說會兒話。
要說沾染趙刃氣息最深厚的，大概就是他的那只碧玉鐲，如今還在秦念手裏。
她試了試，只有很微弱的感應，方位也不甚明確。
起初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秦念幾乎要跟不上變化的速度。但從兩天前起，就一直停留在這一處。
她也就守在這兒守了兩天。
從這裏往鎮魔淵下看，一片黑蒙，黑霧如水一般翻滾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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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魔氣不足以迷人心智，頂多受些皮肉之苦。但越下潛，魔氣越深重，罡風越淩厲，心智越難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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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篤定，再過一個月，如果趙刃還不出來，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要麽慘死半壁，要麽在魔域做個空有修為、不能施展一絲一毫仙法的普通人，依靠強健的體魄和卓絕的劍法度過漫漫殘生，無緣大道。
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抓住秦念，力道下壓，險些將猝不及防的秦念抓下去。
秦念身體僵硬，感受到掌心那只陌生的手也一僵。底下人似乎反應過來，迅速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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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低頭，與那人接觸過的手上染上了許多血跡，還帶著些許崖壁上的泥土石粒。
魔氣遮擋了感知，她無法確認下方是何人，但能肯定不是魔修，當即施法助力。
一只手猛地伸出，五指深陷在崖邊，青筋畢露，血汗同流，長臂上的黑衣也被罡風吹出道道劃痕。
是個有血性的修士，掉下鎮魔淵還能出來。如此看來，趙刃的情形或許也沒有那麽糟糕。
幾息之間，秦念已經取出了靈針與藥箱，恢覆靈力與傷勢的丹藥也橫陳在地，就等他上來。
一顆頭露出來，長發略微淩亂，唇角緊繃，面色冷淡，黑眸淩厲地看向秦念，頓時楞住，隨即扯出一個燦爛的笑。
秦念也楞了一下。
她還以為不是趙刃呢。
趙刃蹬地跳了出來，眼睛裏盛滿了笑意，用那只鮮血淋漓的手指了指地上的藥瓶，“是給我吃的嗎？”
秦念點頭，這才註意到他另一只手一直護著一只玉盒，裏面似有流動的青霧，清靈磅礴，生機盎然。
她遲疑:“這是……渡春生？”
趙刃跪坐在對面，也不在意手上的臟汙，撐著下巴彎眸看秦念。他將玉盒小心翼翼地捧起來，面上現出一絲驕傲:“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下去一探，果然是渡春生。”
臨雪酒肆分別後，趙刃無時無刻不想找秦念，但又苦於毫無理由。初相識時，秦念曾給過他靈藥單子，趙刃順著找靈藥，打定主意找齊靈藥後去尋秦念。
長久積累，只有一味“渡春生”久尋不得，數日前交戰，於崖上一瞥，窺得一絲蹤跡，唯恐遲則生變，且魔修幾乎全被趕至崖下，故而只身尋藥。
他一雙眼睛亮亮的，像是將漫天星辰都揉進了眼裏，秦念目光微動，誇道:“佩服。”
趙刃便高興起來:“我尋了好久。”
秦念也笑:“很有毅力。”
他展臂看看自己破爛的衣服，道:“我要換衣服。”
秦念道:“你換，我等著你。”
趙刃把渡春生塞給秦念，欲言又止。
秦念疑惑:“怎麽了？”
趙刃羞澀地笑笑:“你不能偷看。”
秦念無奈:“我不會看的。再說了，我是醫修，治病時也有傷得重的修士，都大差不差的，不會故意偷看。”
趙刃反駁:“這不一樣。”
秦念道:“哪裏不一樣？”
趙刃吞吞吐吐，面上又浮現出驕傲:“我比他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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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她，應當也是如此。
風雪飄搖，秦念走在前面，趙刃落後一步，聽到她問道:“你這麽快就接受我和念念是一個人了？沒有違和感嗎？不會因此討厭我嗎？”
趙刃喉結滾動，笑出了聲:“當然不會。”
他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秦念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遠:“你不會覺得我在騙你嗎？”
趙刃繞到她身前，雙手負在身後，倒著走路，直視秦念雙眼:“如果你有千千萬萬面，那我可以肯定，你在通靈玉上展現出的才是最真實的一面。我愛的是真實的你，無關皮囊。”
他說:“你不要拋棄我啦，甩不掉的，我會一直一直跟著你。不過嘛，如果你真的討厭我，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打擾你。但是在這之前，我想試試。”
秦念神情很平淡，但趙刃依舊從她顫動的睫毛中窺見一絲波瀾。
他笑笑。他喜歡上了一個內斂的姑娘，也許她冷硬，也許她柔軟，也許她多情，也許她無情，也許她善良，也許她冷漠，但她就是她。
會在戰前默默遞給他丹藥，會假裝不經意地關心他的傷勢，會掛念他的生死，會一面說著討厭他一面修剪他參差的枝椏，會明確地告訴他她的底線，會給足他安全感……
秦念不知道趙刃在想什麽，只是見他笑意加深，唇角蕩漾，提醒道:“轉個身吧，倒著走容易摔倒。”
趙刃眨眨眼:“不，我想看看你。”
秦念張了張嘴:“隨你去吧。”
“念念？”他叫道。
秦念默不作聲。
“念念，念念。”
“念念，念念，念念……”
秦念輕輕嗯了一聲:“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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