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節

浴火節？

趙刃皺眉。

三年來他從未聽過這個節日。

行人面上洋溢著顯而易見的喜色，處處張燈結彩，即使天幕暗沈，華燈初上的流光城也如白日一般璀璨。

趙刃在陳桂巷巷口又遇到三個小孩，躲在老樹後面，又是疊疊樂一樣偷偷往外看。

他繞到幾人身後，“不是說要在午夜前睡著嗎？怎麽還出來？”

幾人眼巴巴盯著他，宋樂語速飛快:“我們的法器忘在朱雀臺了，想取回來。”

趙刃道:“小事，你們回去，我去取。”

幾人有些忐忑:“馬上就午夜了。”

趙刃無奈地笑笑:“放心，我很快的，明日來我家取法器。”

這些帶有恐嚇色彩的節日習俗，向來對小孩們作用最大。

可趙刃一路踱步到朱雀臺，卻是一個行人也沒有撞見。

有些怪異。

他找到三人的法器，準備回家，天上一輪圓月忽然被雲霧遮住，滿城的燈火也在一瞬間熄滅，整個流光城都籠罩在寂靜的黑暗之中。

慘叫聲、悶哼聲、撞擊聲接連響起，夾雜著許多囈語，趙刃仔細分辨，卻像是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水波，一句也聽不清楚。

他疾步登上朱雀臺，想在高臺上眺望，向來堅固的朱雀臺卻在此時一寸寸坍塌。

趙刃不信邪，依舊往上走，等到了最高處，朱雀臺已經坍塌成一片廢墟。

城中有限制修士釋放神識的陣法，此狀可疑，趙刃想到幾個小孩，不知他們是否歸家，飛快趕回陳桂巷。

幸而進入元嬰後他目力不錯，模模糊糊能看清一些東西，等到了巷口，就連耳邊不間斷的慘叫聲都消失了。

趙刃尋而不得，輕叩宋樂家門，剛一碰上門柄，沒來得及搖晃，門柄應聲而斷，幾塊鐵皮掉在地上。

他看著手中的門柄，輕輕一捏，已經化作粉末，只好蹲下找那幾塊鐵皮。

然而卻在角落裏找到一枚藍寶石。

落了厚厚一層灰，裏面躍動著他的名字，鮮亮的劍穗早已腐朽。

旁邊，是一把斷裂的小木劍。

他目光沈沈，推門而入。

……

北海劍門山，居於苦寒之地，天下劍修，卓著者多出於此。

秦念記得【天下第一】就是劍門山的，恰好在記錄一道劍訣時有些疑惑，索性直接問他了。

【天下第一】:【你在秘境裏？】

秦念道:【昨天不是就知道了嗎？】

那邊沈默了一會兒，道:【我昨日尚且在清源宗。】

秦念揉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調出之前的聯絡記錄，也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偏差。

通靈玉只有小小一塊，每次只能顯示最近的一條訊息。

秦念道:【你看看前面的記錄。】

【天下第一】:【障眼法罷了。】

他言之鑿鑿，秦念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究竟是自己又中了幻象，還是【天下第一】那邊出了什麽意外？

秦念對自己容易招幻象的運道還是有些了解的，可她已經進來了三年多，有什麽幻象能持續三年呢？

秦念試探性問道:【你的荷花種好了嗎？】

【天下第一】:【什麽荷花？】

秦念提示:【你昨天才說要種的。】

【天下第一】:【昨天還在清源宗。】

秦念一時也分不清兩人誰遇到了幻象，又看他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放下通靈玉進石碑虛影裏歷練去了。

一進石碑虛影，紅纓長槍的目光便落在秦念身上，眉峰蹙起:“你身上為何有流光城的氣息？”

秦念楞了一瞬，只想起一種可能，手在空中劃過，被封印的羽扇出現在水鏡中，“莫非與這扇子有關？”

紅纓長槍道:“是。這應該是流光城的記憶碎片。”

他有些納悶:“從流光城飄到這裏，少說也要三年五載，怎麽會突然出現？”

秦念猜測:“我那位在流光城的朋友似乎一夜之間失去了進入秘境後的記憶，會不會與它有關？”

她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想:“不，他進秘境不過才三年多。”

紅纓長槍沈默不語，秦念沒有打擾他思考。

最終兩人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秦念確定自己沒有問題，是【天下第一】遭遇了意外。

然而無論怎樣在通靈玉上解釋、試探，【天下第一】都近乎固執地認為自己沒錯。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不信。】

【都說了前幾天我還在清源宗，你怎麽聽不明白？】

【小幻象，你家主人該提提你的靈智了。】

秦念忽然很想揍他一頓，但一想到流光城與沙漠遙遠的距離，只能作罷。

趙刃覺得實在是古怪。

通靈玉上莫名多出些他從未說過的話，對面的【暮寒雪霽】也滿口胡言。

那些話那麽歡脫，嘮嘮叨叨喋喋不休，他翻了許久都沒有翻到上次談話的地方，怎麽可能是他說的。

他抱著正心站在人聲鼎沸的朱雀臺下，看著臺上兩個修士經過激烈的比試之後決出勝負。

執事滿面春風:“還有人要守臺嗎？守住便能得十塊上品靈石。”

趙刃眼睛一亮，縱身飛上高臺，道了聲“承認”，一口氣守了三場，在眾人的驚呼中下了臺。

他腳步輕快，忽然頓住。

奇怪，他以前有這麽厲害嗎？連著和相同實力的修士比了三場都清清爽爽？

他打開通靈玉，裏面正是【暮寒雪霽】剛發過來的話。

【你說我是幻象，那你在的流光城也是幻象嗎？】

【既然是幻象，那你為何不破境，反而沈淪在此？】

趙刃琢磨著這兩句話，擡頭看朗日晴空，再看眼前熱熱鬧鬧的朱雀臺，忽然就楞住了。

這麽多人，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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