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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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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下山時,已近日薄西山。金龍鎮在夕陽餘暉的籠罩下,顯現出盎然生機。鎮裏百姓安居樂業,身穿布衣的農民扛著鋤頭日落而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慕荷步伐輕快走在隊伍最前面,上次她來時沒精力註意,正打算得閑閑逛時,卻發現那些店鋪都已經關門打烊,唯有一家客棧還開著大門。

山路盡頭,王京扶著林正,開口道:“顏兄,沈兄,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林正自從後山回來起,就一直不正常,偶爾正常一會兒,又會再次變得不正常,癡癡傻傻。王京拉著他時,他正以清澈的眼神四處張望。

王京看了眼他,不禁嘆息。

慕荷悄悄走到他面前,從懷裏摸出一塊玉遞給他,輕聲對他說,“去京城找大夫時用它。”

二人心照不宣。

顏鶴與沈商陸回以作揖,“王兄保重。”

道別後,王京和林正迎著夕陽遠去,腳下身影漸行漸遠。

他們看著王京二人遠去後,轉身踏進客棧大門,小二看見後連忙簇擁而來,笑容滿面問:“幾位可是住店?”

慕荷點頭後走到臺前,二話不說摸出銀錠,財大氣粗說:“一晚上,夠不夠?”

小二喜笑顏開捧著銀錠,小雞啄米般不斷點頭,諂媚地說:“夠!夠!當然夠!”

“幾位客官請隨我來。”小二在前面恭敬引路。

郅晗叉手走在最後面,拍了拍顏鶴的肩膀,小聲問他,“她是什麽來路,怎麽如此大方?”

顏鶴搖了搖頭,將前因後果用簡短的幾句話概括了。郅晗一聽,微微皺眉,呢喃道:“你們還真的善良啊。”

“她不壞,只是嘴裏沒幾句話真話而已。”

走過蜿蜒木梯,便是四間上房,小二推開門,將肩上搭著的白巾取下來,擡起木凳往上擦,連忙遞到慕荷身後,“小姐,請。”

四間房是挨著的,小二向他們指引後,便以有事為由離開了。

“明日一早便動身出發,今夜諸位好生休息。”顏鶴交代後,幾位也轉身回了各自房間。

夜深人靜,慕荷小心翼翼從木梯而下,摸黑走到臺前。客棧裏太黑,偶有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可她還是什麽都看不見,只好一路摸索。

“小姐在找什麽?”小二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讓毫無防備的慕荷嚇個半死。

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惡狠狠看著他,“你走路怎麽沒聲兒啊!”

說罷,小二已經將蠟燭點燃,亮堂的光照著整間房。但慕荷轉身就踏上了木梯,走到一半扭頭朝小二吩咐,“把文房四寶端我房裏來。”

“是。”

小二做事效率極快,慕荷前腳剛進房裏,小二後腳就跟上來了。

小二點亮的蠟燭燃盡,月色朦朧,已是三更天。樹影斑駁投射於窗前,慕荷疲憊地從木凳上站起伸了懶腰。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破門而入。

一群帶刀侍衛風風火火從門外沖進來,分列兩旁,中間留出一條路,一位中年男子步履穩健帶風而來。

“小姐。”中年男子恭敬作揖。

慕荷皺眉看著他,面上滿是不耐煩,“怎麽是你?來這裏做什麽?”

中年男子由內而外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質,但在慕荷面前仍舊恭敬,“婚期將近,還請小姐同我一道回去,您任性離家這麽長時間,老爺和夫人很憂心你。”

“擔憂我?他們只是怕沒有新娘子而已。”說罷,慕荷打開窗戶就想跳下去。

中年男子見狀,扭頭示意侍衛,那些武功高強的侍衛大步上前,說時遲那時快抓住慕荷的肩,用力將她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大膽!你敢碰我?把你的臟手拿開。”慕荷斜視看了一眼,不耐煩說道。話剛一說出口,侍衛自覺地松開了手,低頭退至一旁。

“小姐還是請回吧,不要讓屬下為難。”

中年男子朝後招手,終於將慕荷帶了回去。聲響極輕,沒有吵醒其他人。

第二天一大早,郅晗早早就在樓下候著了,隨後顏鶴和沈商陸陸續走下來,卻久久不見慕荷的身影。

“我上去看看。”郅晗飛快上樓,在門口喊了幾聲無人應答,於是破門而入,但房屋裏空無一人。

她匆匆下樓,說:“屋裏沒人。”

沈商陸當即站起身,欲往樓上走。

小二此時才從後廚走出來,手裏端著幾盤吃食,放在桌上。“客官請慢用。”

“昨夜同我們一道的那位姑娘你可有見過?”沈商陸停住腳步問他。

小二撓了撓頭,思索許久才想起來,連忙摸出昨夜慕荷離開前交給他的畫像,遞到幾人面前。“險些忘了,這是昨夜那位小姐差我交給幾位的,小姐還讓我給諸位帶句話,說她有些事需要處理,等處理完後會來肅州找你們的。”

“她有說過去哪兒了嗎?”

小二搖頭,昨天夜裏的事他只迷迷糊糊記得一點,“好多人來帶她走的,不過他們嘴上叫她小姐,對她也很恭敬,我便沒有多問。”

沒有生命安危,沈商陸也算放心下來,握著畫像坐回原位。

那幾張畫像被他展開,是慕荷根據記憶裏畫出來的,分別對應顏鶴、沈商陸和郅晗。

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郅晗拿到畫像那一刻,不禁感嘆,“畫得真好。”

而沈商陸悄然將手上的畫像放進衣袖,面色如常。

等到用餐結束,顏鶴起身說,“事不宜遲,走吧。”

馬棚裏,三匹駿馬已經吃飽幹草,被拴在那兒等著主人來牽走它。

隨後,三人策馬而行,一路遠去,消失於遠方碧藍天際。

時光飛逝,一晃過去一個多月,如今已是酷暑,烈日當頭。毒辣的陽光灑滿地面,讓路上那些花草都被迫卷起了邊葉,奄奄一息。

三馬三人的身影因陽光照射映於地面,豆大的汗珠不斷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硬邦邦的土上,水痕在片刻間消失不見。

郅晗靠在大樹旁,擡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將臉上汗珠盡數抹去,打開攜壺咕咚喝水。

光太刺眼,郅晗瞇著眼問,“還有多久到肅州?”

顏鶴的額角也布滿汗珠,他拿出手繪地圖,望向遠方,聲調嘶啞,“經過前方的宜和村,再翻過它後面的山頭就到了。”

沈商陸已經口幹舌燥,嘴唇因為缺水而幹裂,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後,他才說:“如今正值酷暑,烈陽之下強行趕路,恐遭中暑。不妨在宜和村休整幾日,免得顧此失彼。”

幾人都已經汗流浹背,山頭不高,翻過去最多三日就能到,能在約定時間抵達肅州。顏鶴思慮後,點頭同意了。

抵達宜和村時,夜幕已經降臨,整座村莊被籠罩於夜色之中。

宜和村的房屋頗具原始風範,大多是由黃土築成。門口斷斷續續掛著的幾盞紅燈籠在黑夜裏隨風搖晃,晃眼一看,就像是一顆顆通紅的眼。

那些房屋獨棟存在,每家每戶相隔甚遠,看起來沒有普通村民的幫扶與情意,就像彼此不相識一般。

如今夜深人靜,家家戶戶皆閉門謝客,屋裏一片漆黑,看不到絲毫亮光。偶爾有陣涼風從山間吹來,穿過狹長的縫隙帶來陣陣陰森的聲響。

此時氣溫已經轉涼,褪去了白日的燥熱。顏鶴一行人並肩站在村口,放眼望去,村落裏時而還飄著白霧。那些低矮的房屋在白霧裏若隱若現,仿佛置身於恐怖夢境。

郅晗頓感後背一陣涼風襲來,不禁發問,“這裏真的有人住?”

不會住的是鬼吧。

顏鶴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所見所聞實屬詭異。他定在原地,若有所思。

白霧朦朧,不知不覺間從遠方山谷而來,漸漸彌漫到村口,隨後又消失不見。伴隨白霧一起來的,是一陣淒厲的聲音——

“大兔子有病,二兔子瞧,三兔子抓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擡,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十兔子問她為什麽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

整個村落置身山谷之中,不免回聲陣陣。那道淒厲的嗓音在回聲中更顯駭人,讓他們三個雞皮疙瘩掉一地。

沈商陸的額角涔出層層冷汗,他也分不清是被面前詭異的氣氛唬住了還是因為天氣太熱導致的,擡手將汗跡抹去。強裝鎮定淡然地說:“這裏怎麽如此陰森可怖?”

“比起這裏,我覺得烈日炎炎也勉強可以趕路。”

郅晗點頭同意,“顏鶴體質不好,走到哪兒哪兒出事,不如我們連夜趕路去肅州。”

“有道理。”

在一旁觀察環境的顏鶴無言以對,默不作聲。

悲涼的回聲持續縈繞,過了會兒整座村莊又重新恢覆了寂靜。就在郅晗以為一切都結束時,一陣又一陣的嘶啞哭聲此起彼伏。

郅晗將手放至腰間,迅速把三節利刃組合,繼而握著劍柄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之處。她的腳步緩緩移動,神色嚴肅,嘴唇微抿。

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響起,由遠及近。隨之,一道黑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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