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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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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的月亮看起來特別大,星星也一顆比一顆亮,你爭我鬥地眨著眼睛,似乎要分出格勝負來。

甘冷把這個大大的還帶著毛邊的月亮拍了下來,想發個動態。中午發的那灰藍的天空被好多人點讚了,還有人誇他拍得好,其實他就是瞎拍的,比直男還直男的拍照方式而已。

“叮——”

剛把月亮發出去,就收到了一封短信,甘冷現在一看到短信就會想到連且。

【FROM:連且】

【你去哪兒了?】

甘冷簡單回了他,說和朋友出來徒步了。還沒放下手機,短信又來了。

【FROM:連且】

【註意安全。】

甘冷很想告訴他,自己今天受傷了,現在很累,雖然景色很美,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但是他最後還是只回了“嗯,謝謝。”

連且便沒再回他,十一這幾天他應該也是在忙打工的事情吧。他和連且應該算是朋友吧,畢竟連且都把性向跟他坦白了。甘冷看著天上的星星,想著之前和連且那莫名其妙的連吵架都算不上的鬥氣,覺得有些好笑,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在帳篷裏瞇了一會兒,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3:42,還早得很,但他已經不想待在這逼仄的空間裏了。

走出帳篷之後,清新的空氣在他鼻尖流竄,使勁嗅了嗅,是森林的味道。顯然岸溪山常有人來,還有人系了一塊紅布掛在最大的那顆樹上,也不管樹是不是願意沾上這抹艷麗。

甘冷往前走了兩步,猛地發現左邊的大樹那兒有個黑影,嚇了他一跳。月亮還掛在天上,他借著模糊的月光往那邊看,是易木棉,他一時也說不清心裏是害怕還是什麽,易木棉其實對人挺好的,只是甘冷實在受不了他如猛虎一般的追人方式,有些死纏爛打的架勢。

沒過去招惹他,甘冷自己找了塊大石頭坐上去,冰涼涼的,小瀑布流水聲潺潺,閉著眼睛他情不自禁地揚起了頭。

易木棉一擡頭,便看見了此刻的甘冷。

甘冷的身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此時只能看見黑色的影,其他的什麽也瞧不出來,顏色形狀都被抹滅在一片黑暗之中。那少年頭頂是一輪月光,滿天星辰,此時山頂已然起了一層薄霧,盈盈裊裊的,將人輕輕罩在其中,他揚著頭,像是在側耳聆聽著萬物,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像極了一只誤入凡間的精靈。

易木棉的心叮的一聲,像是被打動了,又像是碎了,他被這少年打動,又因為得不到少年的青睞而心碎。

再也不會靠近他了,易木棉心想。

山頂有些冷,甘冷進帳篷裏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又盤著腿坐上了那塊大石頭。

他是在等日出。

他想看看真正蓬勃的生命力到底是什麽顏色,想看看這活著的熱鬧人間。

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的甘冷悶聲笑了,太中二了。

最終沒有如他的願看見日出,即使昨晚的月亮很大,但始終有著毛邊,他聽外婆講,看見毛月亮就知道明天不會有什麽好天氣,外婆說得對。

下山的時候順利一些,李巧露還在因為自己害他受傷這件事而自責,他早說了沒關系,而這姑娘責任心挺強,還想幫甘冷拎東西,最後還是林東幫他解了圍。

那兩個新人被這次的徒步折磨得不成人樣,早已經沒有了追姑娘的心,仿佛兩具行屍走肉跟在他們後面,甘冷往回看的時候還能看見他們那往下一步就抖得跟帕金森似的腿。

林東說:“好可惜啊,沒有日出。”

其他人跟著附和,甘冷卻莫名松了一口氣,這次沒有看到,說明也許還會有下次,這讓他多了那麽一點盼頭。

坐上車之後,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往群裏傳了好些照片,甘冷百無聊賴地翻看著,忽然看到了那張易木棉幫他清理創面的照片。他眼睛裏都寫著認真,全神貫註地盯著甘冷的手臂,像是在修覆什麽十分珍貴的文物。

甘冷偷偷瞥了一眼易木棉,他發現易木棉對他的態度有了一些細微的改變,雖然還是那樣和他交流,甘冷總覺得這次回去之後這人不會再纏著自己了。

到家的時候甘冷才後知後覺地有了筋疲力盡的感覺,渾身都是軟的,腿也疼,他脫了鞋發現腳上還是起了兩三個水泡。他快速沖了個澡,倒在床上就昏睡過去,這次的徒步著實讓他消耗不少,無論是精神力還是生命力。

國慶的七天也過得夠快的,從山裏回來之後甘冷就一直有一種睡不醒的感覺,梅姨都問他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了,以往叫甘冷吃飯的時候都在書房,而這兩天都在臥室。

甘冷應了一聲在敲門的梅姨,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摸出手機,卻發現怎麽都按不亮,他這才想起已經好幾天沒有用過手機了,事實證明,沒有手機也不會活不下去。

給手機充上電他就下去吃飯了,梅姨又問他是不是生病了,甚至還旁敲側擊地問他是不是失戀了。甘冷無奈地解釋說真的沒有,但是他看梅姨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信。

最近甘冷的作息有些混亂,眼看著七天假期馬上就結束了,他得強行調整一下。這兩天他也斷斷續續地寫了一些卷子和習題冊,但顯然這只夠得上冰山一角。

整個下午他都在書房補作業,甘冷一向喜歡先寫完作業再安心玩,這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補作業經歷,挺刺激的。直到來電鈴聲響起了甘冷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還在臥室充電,他慢悠悠地過去,等他走到臥室的時候,鈴聲都已經停了,是他媽媽打來的。

還沒暗下去的屏幕上除了有未接來電之外,還有一大堆消息的狂轟濫炸,多得甘冷都不想打開手機看一眼。

他先給邱大記者回了個電話,甘冷猜是梅姨跟她說了些有的沒的,否則日理萬機的邱記者怎麽會想起來給他打個電話。

果不其然,邱記者一接起電話就開門見山,問他怎麽了,甘冷一頓應付只說自己放假了總是很困,就睡得多了些,梅姨想太多了。邱理女士這才放過他,又囑咐了幾句,才掛了電話忙她自己的事去了。

他下意識看有沒有新的短信,的確有一條,只不過是來自運營商的友情提醒,該充話費了。

又打開Q看了一眼,百來條消息,他挑著回了一下,打開空間,發現有幾十條@他的,全都是徒步的那些人在發照片。

林意如解釋了一下那條莫名其妙的告白消息,承認了那是一次大冒險,甘冷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也沒有深究。

還有麥栗等人問他作業寫完沒的,他簡單回覆了一下,又把手機放下了。

甘冷嘆了一口氣,又回書房去了。

再回學校的時候又是一個周一,生物鐘還有些沒調過來,他揉著眼睛站在兩列長隊之中,聽著學校領導“金秋十月,碩果累累”為開頭的講話。甘冷雖然還有些困,但是他總覺得周圍的同學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看了看自己穿得整齊的校服,沒發現什麽差池就由他們看了。

僅僅七天教室裏的桌椅上就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他從桌膛裏抽出紙巾擦了擦,前面不時有人轉過來看他,有的還一邊看一邊和同桌竊竊私議。

郭青青是這些人之中最為放肆的,她的眼神像是要把甘冷看透,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笑,不時和同桌說兩句。

甘冷知道郭青青混學校論壇一把好手,因為他曾聽有女生叫她什麽“論壇一姐”,而甘冷本人對郭青青的印象就是她爽朗的笑聲,仿佛王熙鳳在世,清脆響亮,經常把甘冷從睡眠中驚醒。

麥栗這時進來了,甘冷抽了兩張紙給他,麥栗接過紙巾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桌椅擦了一遍。甘冷剛坐下,麥栗就低著頭壓低聲音說:“你還不知道?”

甘冷點了點頭,他的確是不知道,他只知道周圍此時的竊竊私語可能都和他有關,但他的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論壇上現在鋪天蓋地全是你,你自己去看看吧。”麥栗語氣少有的嚴肅。

沒等甘冷拿起手機看一眼,羅非齡先找到他了:“甘冷,出來一下。”

按理說現在還是早自習時間,本來不應該擅自離開的,但是甘冷還是跟著去了,羅非齡也許會告訴他更多。

羅非齡把他帶到另一棟教學樓的衛生間,表情嚴肅:“我之前不是已經警告過你,易木棉很難纏嗎?”

甘冷皺了皺眉,羅非齡當時在衛生間幫他解圍的時候的確說過易木棉很不擇手段,但他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羅非齡把手機遞給他,甘冷這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從早上開始那些刺探防備的眼光又是從何而來。手機上打開的是一個帖子——“有誰認識這兩個小哥哥啊~他們好般配”,這篇帖子前面還有一個大大的紅色的“火”字,現在已經快一萬層回覆了。

鎮樓圖是易木棉幫他處理傷口的那張圖。

這個標題加上照片,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別的地方。

甘冷皺了皺眉。

“我和……他什麽關系也沒有。”說出口之後他才覺察到這個解釋有多蒼白。

羅非齡笑了笑:“你跟我說有什麽用,現在大家看到的事實就是這樣,現在你要怎麽辦?”羅飛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倚著門框問他。

甘冷的手有些顫抖地滑動著屏幕,有人還附上了易木棉的空間動態的截圖,易木棉倒是沒發什麽圖片,只有一句話:他是高絕不可及的星。

下面的回覆更加精彩了,有路過的腐女叫好的,有說同性戀真惡心的,甚至已經有在扒他們的個人信息的,甘冷沒再看下去,他按滅了手機,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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