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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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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線

身形巨大、甲殼堅硬的魔物撞上城墻,與古老厚重的人族城池展開第一波交鋒。有翼的魔物騰空起飛,沖擊人族魔法師的空中防禦,更多魔族頂著從城墻上釋放的箭與魔法的暴雨,順著巨型魔物的後背攀爬進攻。

經過一夜不可思議的奔襲與廝殺,這些魔物卻沒有利修斯預想的疲憊,它們齊齊陷入了一種冷靜而可怕的瘋狂之中,如同精密高效的刀鋒齒輪,無情地撕扯著他們的防線。

——難道,魔王一直在隱藏實力?

這想法剛有苗頭便被扼殺,利修斯冷眼砍翻一只試圖攻擊他的蜘蛛,手中各色魔法切換自如,周身瞬間堆成一片屍山。

“不自量力。”他冷哼。在人族的歷史中,時刻籠罩著與魔物抗爭的陰影,一代代人族的勇者與聖女斬殺魔物、開疆拓土,方才有如今的榮耀。

論對抗魔物,沒有種族比人族更擅長,縱使魔王耍了再多陰謀詭計,他們也不會輸。

一只鷹身妖嘯叫著俯沖而下,一雙尖銳鉤爪對準他的胸膛,方才張開便被利修斯燒去半邊羽翼,掉落原本的高度,他足下凝聚氣流躍至鷹身妖近側,揮劍砍下了它的頭。

鮮血噴淋間,他正欲調整身形重整態勢,一記斬擊便從魔物燒焦的半邊翅膀後悄無聲息地襲來。過量的魔素讓利修斯的身體比大腦更快進入警惕狀態,手中長劍提前突刺,與鮮紅剔透的晶狀刀刃相接,尖銳的嗡鳴隨著沈重的壓力激蕩開來,利修斯只覺手腕劇痛,不得不閃身避開。

不需要他呼喚,只聽身後砰砰幾聲炸響,艾麗婭從魔物間突圍用治愈魔法接住他,兩人並肩,與落地的魔王對視。

他看上去只是個纖細俊美的男青年,眉目甚至有些憂郁,身後鷹身妖的屍體融化成一團流質的魔素融入他腳下的影子。他劍尖向下,原本不過小臂長度的紅劍不知何時生長拉長,已經近乎與常規佩劍的長度相似。

甚至可以說是閑適的,魔王西奧多開口:“多神奇啊,魔素。上千年來我族只是以最基礎的進食方式攝取它們,以壯大自己的機體,不斷累積,不斷變化,成為更強大的存在。”

“直到她教我去感受,去使用,去掠奪,我才能從一個卑微脆弱的妖精成長至今。”

“人族的勇者,”他憐憫地註視著面色陰沈的利修斯:“你還不清楚自己錯過了什麽?”

“低賤的魔物,不過是仿生我族的形貌、我族的智慧,也膽敢向我質問?!”手腕上的劇痛消解,利修斯扯開嘴角,揮劍指向魔王:“這場戰爭的勝利者,是我——”

當啷!

精工細造的勇者之劍猝然斷裂,在魔王的微笑中變成一地碎片。

“這是你錯過的,以先代龍王阿納金之骨打造的武器。”魔王輕柔拂過手中紅劍晶瑩的外身:“我還要謝謝你,親手把世界上最優秀的鍛造師單槍匹馬地送進龍族腹地,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麽讓他心甘情願地為我鍛劍。”

他在利修斯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輕挽劍花,劍鋒割裂空氣,在優美的嗡鳴中突刺向他!

“利修斯!”濃金色的神聖魔法防禦張開的瞬間,艾麗婭將自己的佩劍拋給利修斯,堪堪擋住了魔王的腳步,鮮紅的劍身已突入大半,魔王被灼傷了執劍的手,退步收劍。

“真夠疼的。”他說,接觸到神聖魔法的皮肉像泡在油鍋裏,茲拉作響。

“到底是魔物。”不知怎的,利修斯松了口氣。

“為什麽如此篤定我是冒牌貨?”魔王水銀色的眼睛居然浮現了一絲真切的無辜,他玩味地勾著嘴角:“難道你們從未懷疑過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異類’嗎?”

他轉向聖女,以極其耐心的諄諄細語道:“為什麽神聖魔法只有人族使用,為什麽只有人族的聖女是召喚而來,所謂神聖到底是什麽東西,而為什麽,人族所有的魔法都體系森嚴,唯獨聖女召喚儀式獨立在外,自古以來只有‘大魔法師’能夠使用?”

艾麗婭楞住了,她在那雙水銀眼中看到自己惶惑不安的倒影,恐懼、疑惑隨著水波蔓延、擴大,最終——

“艾麗婭!閉眼!不要被他迷惑!”

利修斯飛身擋在了她身前,劍身凝聚著強烈魔法的光芒,斬向魔王的頸側。

……

關乎兩個種族的生死大戰順帶謀殺了今日的好天氣,整個梵多尼克王城上空都被混亂無序的魔素侵占,雲與風被狼狽地卷來卷去,形成硝煙組成的大團雲塊,吞沒了太陽的光輝。

希琉在魔物潮間找到孤島般的魔女,她穩坐陣中,昂頭對上他審視的視線,仿佛等待許久。

希琉明白她為什麽明明有能力半日滅亡人族卻至今未出手的緣由了。

他掌心呼之欲出的攻擊在降落的半途消融,在地面隆起一個臨時的平臺,好讓他可以和她平視。

“怎麽不動手。”魔女明知故問。

希琉嘆氣:“你沒有先手進攻,讓我覺得還有一線和談的希望。”

“聽起來你的立場已經偏向了人族,”林喬輕笑,把朱莉轉交給一旁的護衛蛛:“我很好奇,現在你那雙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眼睛正在看著什麽樣的未來。”

“不是未來,而是‘命運’,屬於這個世界所有生命的命運。”希琉避開她的審視,垂下眼簾:“你的‘命運’,應當是成為我的愛人。”

“是啊。”林喬起身,她的軀體已經異化得有如白瓷與黑曜石互相嵌合形成的寶石雕塑,散發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濃郁魔素,血淋淋地剖開精靈王極力隱藏的真相:

“代替屬於這個世界真正的聖女,補全你的‘設定’。”

希琉猛地看向她:“你怎麽會——”

世界從死亡的冥河中誕生至無邊的宇宙,由秩序賦予規則,由命運賦予故事,古怪的造物主在此間種下的第一顆嫩芽,便是精靈希琉。

他的身心與性命都紮根在這個稚嫩的世界,為了培育他,秩序的神明送來一位女子,她的靈魂捕捉自回流的冥河,充滿生機與慈愛,命運之神悄悄擬好了她的未來——成為原初的聖女,與精靈攜手守護世界。

“我看見了,不是從她的遺骸,而是她被困在這裏的靈魂。”林喬輕撫胸口,從瓷白的皮膚間析出一具小小的、扭曲的雕塑:

“直到被聖女的力量所貫穿,我一直以來的疑惑才得到了真正的解答。”

剔透的神聖雕塑面目模糊,慈愛且溫柔。

“為什麽我一直得不到解脫,為什麽是我一直被困在這個輪回裏。”

希琉緊緊盯著她掌中的塑像,如鯁在喉。

“這是我的力量與聖女的力量相融合後凝結的晶體,當我的命運與她的命運合二為一時,”她擡眼,森然地註視著精靈王,慘白的嘴唇開合:

“真正的‘聖女’,出現了。”

“但多奇怪啊,為什麽這塊石頭和被封印在人族聖教堂內部作為神聖結界的骨頭那麽像呢?”指尖輕輕摩過雕塑模糊的臉,林喬道:

“毫無疑問,歷代死去的人族聖女殘餘的力量都被某個貪婪的家夥所利用,他們反覆地召喚,以維持那所謂神賜的力量。”

“希琉,屬於你的聖女死了,你卻默許人族一遍遍淩辱她的屍體,任憑他們殘殺一個個被召喚而來的孩子。”

她真誠地說:“你多該死啊。”

精靈沈默良久,腥風吹動他纖塵不染的發絲,他潔凈的鞋尖點在虛空之中,腳下是血染的大地。

他平靜地說:

“這是她們的命運。”

“聖女,她的職責是教化世界孕育誕生的物種,維護世界的平衡。我的職責則是監管整個世界,確保一切都按照既定命運發展,避免不必要的幹擾,所謂幹擾,也包括聖女。”

“她是秩序的代行,我是命運的代行,我們互為制衡,互為輔助,對新生的世界而言缺一不可。”提起聖女,他出奇的冷靜:“但她的心太過柔軟,連世界產下的汙穢也一視同仁,我試圖勸說她,她卻背棄自己的職責,逃離了我。”

“按照原本命運的安排,世界在成熟後就不再需要我們,我們會隨著時間自然消失,但她死得太過倉促,連帶這個世界都未能破殼,失去了成長的動力。”希琉緩緩閉眼:“我只能竭力保護它,等待新的聖女。”

“但所有新的聖女都在完成任務前死去。”補全一塊空白的線索,林喬接上了他的話。

“我等了很久,直到你的降臨。”似乎終於敘述完沈重的過往,希琉露出微笑:“我終於可以確認,你就是命運賜予我的愛。”

他得到魔女漠然的回應:“愛?”

“是的,造物主在塑造我時,並沒有賜予我愛的能力,但命運卻願意憐憫我,在我的生命中編織了真摯的愛情。”希琉按住自己胸口心臟所在的位置,溫柔地答道:“我沒有愛過任何一個聖女,除了你,喬,在你降臨這個世界的瞬間,愛從我的靈魂中生長出來,你讓我變得完整,讓我的命運走向正途。”

林喬喃喃:“命運……”

“是的,喬,命運引導你來此,將沈重的、屬於秩序的責任剝離,只為與我相愛,”希琉向她伸手:“你不需要再背負那些怒火了,我會帶你前往真正幸福的、充滿愛的未來。”

在魔女周身波動的兇煞魔素漸漸平和,打開柔軟的內腔,將主人暴露在精靈面前,縱容他的手漸漸靠近。

戰場中,見證一切的蜘蛛失控地尖叫,不顧護衛蛛的阻攔,從軟趴趴的皮囊下彈出扭曲的肢節,怒吼著要撕爛精靈的軀體,對他的靈魂吐口水。

就連與勇者酣戰的魔王,也不禁皺眉,擔憂地望向天空。

他錯神的間歇,一道銀白利刃從身後刺來,終於從魔物中脫戰的妖精聖女浴血散發,用雙眼代替口舌表達自己的憤怒。

“投降吧,魔王,”勇者譏笑道:“沒了魔女,你什麽都不是!”

西奧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利修斯,枯焦的手只把劍握得更緊,水銀眼澄明如鏡:“不要廢話,自居勇者的人族,我是在為了所有的魔物而戰,為了我們所選擇的命運,為了我們期待的未來,哪怕我今日戰死在你劍下,未來還會有新的魔王出現,繼續我們的使命。”

“你們的使命難道就是把世界變成充滿戰火的地獄嗎!”艾麗婭怒道:“為了你們的未來,就可以毀掉人族的未來嗎!”

“是的,人族的聖女,”魔王身姿筆挺,沒有半分退縮:

“未來不是你的敵人施舍給你的,如果你深愛著人族,那就為了他們,砍下我的頭吧。”

高空之上,希琉再度觸到了林喬的面容,他撫摸她光滑冰冷的皮膚,輕聲道:“走向我們的命運吧,喬。”

“命運……神明,這一切還有逆轉的可能嗎?”

“當然了,在真正的死亡來臨前,命運會賜予我們無數次機會。”希琉抱緊她,身體泛起淡淡的金光:“你只需奧休息就好……下次,我絕對不會再錯過你。”

隨著逸散的魔素被吸收,那些無機質的顏色開始從魔女的軀體上剝落,漸漸回歸她本初的樣子,也在無聲吞噬她的生命。

“是命運,將我們分成了兩份,才讓我以孱弱無能的面目來到這裏,”林喬靠在希琉的肩頭,輕聲問:“你帶走了我的力量,下一次,你真的會找到我嗎?”

“當然了,我註定會愛上你,命運永遠會將你帶來我的世界,我的身邊。”

“是嗎……”

林喬和緩地閉上眼:

“所以,是命運。”

鋪天蓋地流動的魔素與近乎化為實質的喊殺聲混雜,帶來灼熱而刺痛的氣息,梵多尼克王城淪為絞肉的機器,將人與魔的血肉攪打在一處,竟然難分彼此。

又是千百年來一次稍稍過火的戰爭罷了,人族總會勝利,而魔族總會卷土重來,在精心設計的胎中世界裏,不死不休地糾纏。

或許他們總有一天會耗盡世界的營養,畸形地死在自己的卵殼裏,重新歸於死亡的懷抱,變成下一個世界的土壤。很客觀,很博大,對於神明與宇宙而言,似乎並無不妥。

所以,爭鬥的靈魂,請盡情高歌吧。

你所對抗的,是這宇宙的基礎,是真正的神明。

緊握在手中的剔透晶體在一瞬間經由為數不多的魔素牽引,化成一柄鋒利的劍刃,帶著無數被囚禁在此的,聖女們的靈魂,穿透了命運的代行者的胸膛。

那是由真正聖女力量所組成的刃,足以毀滅一位同等級的存在。

希琉愕然,濃金的血從他口中溢出,阻礙了他的提問,卻不妨懷中女人露出微笑,說:

“終於,讓我抓到你了。”

精靈王的眼珠充斥著支離破碎的情感,化成不甘的眼淚流下,他們像流星一般從天空墜落,在生命流逝的短短數秒內,他註視著那張溫柔的、讓他得到愛的笑容,絕望地頓悟了她所設下的陷阱。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是你覆仇的墊腳石……

你的目的不是人族,不是害你痛苦的勇者和聖女,而是……命運。

真正把你的靈魂釘死在這個世界的,命運。

……

“喬、喬,醒醒,醒醒!”一團軟乎透明的靈魂緊扒在林喬的臉上,吧嗒吧嗒地掉著淚滴,用自己無休止的喧鬧吵醒了她沈睡的靈魂。

“梅爾,不要一直哭,”林喬把他揪下來拎著:“我都說了越哭恢覆越慢,你到底還要不要覆活了。”

梅爾嗚咽兩聲,沒等他答話,一雙屬於其他靈魂的手就從旁邊伸出來,輕輕碰了他一下。

哭個沒完的魅魔便“噗”地變成原本的少年模樣,跌進了林喬懷裏。

他驚愕地噫出聲,林喬順勢看去,正有一個面貌和善的女孩跪坐在她身邊,好奇地看著他們。

“嘿嘿,打擾啦。”女孩不好意思地擺手:“我不是故意冒犯的,只是我恰好比較擅長恢覆魔法,看他好像很困擾的樣子,所以……”

林喬終於理解了:“難不成,你是聖女之一嗎?”

“是呀,”女孩點頭,開心地示意她向後看:

“我們,都是聖女。”

無數柔軟的鮮花從純白的意識空間盡頭蔓延開來,漸漸顯露出形貌不一的少女們,她們或著長裙,或披盔甲,無一不是鮮妍明媚,風華正茂。

在所有的少女之中,走出一名披著雪白長袍的女性,笑容慈和而疲憊。

“感謝您。”她開口,聲音真誠,輕柔悅耳:“您解脫了我們的靈魂,彌補了我犯下的錯誤。”

林喬沒有動:“但我也毀了這個世界,讓它失去了庇護者。”

原初聖女搖頭:“那是希琉的說法。他遵循命運的指引,以為一切生命都要在自己路徑行走。”

“但生命其實足夠強大,足夠堅韌,”她含笑:“我一直相信他們能開拓屬於自己的道路。”

“但有某個種族偷竊了不屬於他們的力量,”林喬環視聖女們:“聖女的本職是平衡世界,而不是成為人族私有的武器。”

原初聖女慚愧地低頭:“人族……他們曾是游蕩荒野的四足怪物,在吞下我的血肉後,卻奇跡般地得到了智慧。我將他們視為我的血親,傾囊相授我所有的知識,他們也將我當作母親,全然尊敬著我。”

“讓我險些忘記,這個種族伴生著無法填滿的饑餓降生,無論我投入多少血肉與關愛,他們都不會滿足。”

“所以,當我發現他們在籌謀侵略其他種族時,他們囚禁了我,用我親自撫養的孩子威脅我,”聖女流下悔恨的眼淚:

“他們這次想要的,是關於神明,關於這個世界運轉根基的知識。”

“所以你自殺了。”林喬眼神晦暗:“但留下的屍骨仍然被他們所利用。”

“是的。秩序不會允許代行者早死,為了填補空缺,會不斷有靈魂從冥河中被捕撈、投放。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世界達成了一個岌岌可危的平衡,雖然人族不斷壯大,但有聖女不斷去補足他們的消耗。所以秩序不會進一步幹涉。”

“但對於命運而言,希琉的等待已經太長久。”

“於是,祂精心挑選了你。”

林喬嗤笑:“千年的等待,無數次的輪回,他只看到了我一次。”

原初聖女愛憐地看著她:“命運的權能淩駕於時間之上,祂能夠不斷為你重啟,直到你抵達既定的終點。”

“現在希琉已經死了,世界也快毀滅了。”林喬聳肩:“你們也不用因為早死而羈留在這個世界,可以去輪回了。”

“是的,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原初聖女道:“我們是來接你的,林喬,在眾多來到異世界的人中,只有你親手斬斷了自己的枷鎖,現在你可以去往寧靜,回歸死亡了。”

“什麽!喬——你說你不會死掉,你怎麽死掉了!你的身體呢?身體還在的話可以像我一樣覆活的對吧!”梅爾慌亂地打斷原初聖女的話,焦急地搖晃林喬的手:“你你你,你說好了不和我分開的!你說好的!”

“死亡與秩序、命運一起組成了宇宙的基底,是無法反抗的概念,她已經到了離開時候。”原初聖女耐心地為梅爾解釋:“小夢魔,你該回去。你們曾是整個世界最自由可愛的生靈,為所有的生命帶去美好的夢,我無法再補償你們什麽,但那位新的魔王,一定會將屬於你們的幸福還給你們。”

“我才不要!”梅爾對原初聖女呲牙:“我只要喬,我的幸福就是喬!你的血肉養出一群瘋狗!別指望著我們會原諒你!”

原初聖女只好緊抿嘴唇,羞愧地不敢再勸。

“你們走吧,”林喬按住梅爾的頭,對原初聖女說:“你被困在這裏上千年,一次次試圖向外界傳達信息卻無能為力,這份執著該得到一份安息。”

“那你呢,林喬,你的靈魂在無數次輪回中積攢了可怕的能量,死亡是不會放過你的。”

原初聖女的身形漸漸淡化,仍為她感到憂心:

“無論你選擇了什麽樣的道路,我都祝福你,感謝你為我們帶來的一切,再見了。”

“再見了。”聖女們說著,與花海一同消散而去。

“梅爾,我在這個世界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林喬單膝跪下,捧住小夢魔濕漉漉的臉:

“接下來我要去的地方很可怕,我會變得很弱小,無法再庇護你,我們或許會遇到比死亡可怕千百倍的事,我希望你能回去,如果我成功了,如果我還記得,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等?我才不要等。”梅爾忍著哭腔:

“你覺得我只是希望你保護我嗎?我不想做等你回來的寵物,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明白嗎?命運沒有憐惜我,可我還是等到了你,我們不是命中註定要在一起的,沒有什麽神明為我作保,所以我只是像你賭上靈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樣,我也賭上我的靈魂,我的一切——”

他說:

“我要跟著你,你甩也甩不掉我!”

一道黑幕緩緩侵吞降下,林喬起身,梅爾牽上她的手。

“好。”

她在隆隆破碎的意識空間內,面向虛無的死亡,笑道:

“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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