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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初吻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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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初吻無了

黑暗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猶如沈溺於深淵,空氣一絲絲的擠出肺腔,強烈的窒息感伴隨著威壓般的絕望,沈重地壓在胸口, 感受不到任何光線, 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周秦驟然睜開雙眼, 暗河裏的水流陰冷刺骨,滑過皮膚, 冷得人直打哆嗦。無數白骨隨水勢沖刷下來,砸到周秦身上, 他打了個寒顫。

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暗河帶向更深處。

周秦伸出手,拼命去抓身旁可用於借力的東西, 他抓到了一根腿骨。

周秦強忍住惡心, 暗河這段不深, 他揮動手臂,被河水打濕的身體沈重得像鐵塊, 周秦憋住一口氣,臂膀掄圓狠狠紮進淤泥。

他兩手握住那根腿骨,不斷朝水流方向滑落, 骨頭在淤泥表面刮出一道長長的凹陷。

在腿骨幫助下, 去勢逐漸減弱,周秦穩住身形, 一腳蹬進泥沙, 整個身體朝河岸撞去。

他翻身栽到岸邊淤泥中, 半邊身子還浸在水裏。胸膛劇烈起伏, 周秦粗重地喘氣。

休息三秒, 他手腳並用爬起來, 頭腦昏沈,兩腿發軟,身體沈重得像背著巨石。

沒有其他人。

周秦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他沿著河岸摩挲,掌心觸及到一片黏滑的東西,那觸覺十分惡心,讓周秦產生不太好的聯想,他收回雙手,跌坐回河沙裏喘息。

一連串問題冒出來。

這是哪裏?

尤異呢?其他人呢?

尤異。

周秦實在太累了,顧不上那惡心的滑膩感,後背重重地靠回山壁,仰頭望天,他什麽也看不見。暗河中一片黑暗,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段是淺灘,許多白骨也被沖上河岸。

他們意外闖進1935年的送仙嶺,經歷了一場稱得上毀天滅地的山洪,然後尤異操縱黑山雉救了他們…山雉闖進懸壁上的吊腳樓——

周秦再睜開眼,就到了暗河淺灘。

這裏…是鬼蜮嗎。

“尤異…”周秦虛弱地喊:“尤異——”

喊聲在山壁間回蕩,來來去去,無人回應。周秦閉著眼,一拳砸進泥沙。

有東西。

泥沙下,有什麽在冒泡。

周秦站起身,伸手扶墻,墻壁在動!

他駭然,慌忙收手,腳踝處浮上冰冷觸感,那東西濕冷刺骨,一下鉆進褲管。

周秦頭皮發麻,但他什麽也看不見,他邁動雙腿沿著河流走去,那東西爬得越來越高,已經蔓延到他腹部,接二連三的冰冷包裹住下半身。

是蟲嗎?

而且不止一條,很多條,爬上他的身體!

周秦伸手去拍,那些蟲子比蒼蠅還機靈,手掌揮下去的瞬間,它們立刻散開,當周秦的手拿開,它們又聚集起來。

強烈的疼痛刺激讓周秦加快步伐,這些蟲子的口器雖小,但架不住數量眾多,冰冷失血導致缺氧,周秦一頭栽進河岸,兩只手扣入泥沙,手背青筋橫突。

蟲子們還在享用美食。

周秦痛得大叫,不管不顧鉆進水裏,奇怪的是,當他接觸到河水,這些蟲子迅速作鳥獸散,它們不喜歡這裏的水。

為了躲避蟲子,周秦只能在水裏緩慢前行。

幸好河流水勢減弱,而且越來越趨於平緩,他深陷水中,生平頭一回感到這麽無助和茫然。

蟲子嚙咬出的傷口還在流血。

這地方太過詭異,周秦不敢保證這裏沒有其他危險,血腥味最容易吸引不祥之物,他再不想辦法處理傷口,躲得了河岸上的蟲子,可躲不了這水裏的東西。

周秦沿著河流往前,緩步前行。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無數次摔倒,又掙紮著從水裏爬起來。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尤異在哪,還活著嗎。

周秦想找到他。

最後一次倒進河水裏,那些一路跟著他,等待了許久的蟲子終於按捺不住,有一只嘗試著下水,朝周秦撲去。

風聲襲來的瞬間,周秦擡手拍開,緊接著,密密麻麻的蟲子大軍跳進水中。

對食物的渴望最終戰勝對河水的恐懼,蟲子們爬到周秦身上,從衣服縫隙間鉆進去,口器紮入皮肉。

“尤異…”微弱的呼喚,幾不可聞。連周秦自己都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生死存亡之際,他還是沒有找到尤異。

一瞬間,天生的樂天派竟然感到憂傷,本來答應了幫異崽找到父母,那時候,尤異背對著他說,他沒有家人,周秦覺得心疼。

他滿口應承下來,然而到現在,也沒有他父母的蛛絲馬跡。

他答應尤異的承諾,還來不及實現。

腰間微微發熱,周秦楞怔,佛舍利!

佛舍利藏在褲子內袋,尤異建議他直接縫進去。出發前,周秦就用拙劣的針法,把佛舍利縫在褲腰處,腰間那圈皮肉,是唯一沒有被蟲子包圍的地方!

佛舍利。周秦劇烈喘氣,伸手去抓褲腰,掌心抓到無數只滑膩的蟲,和他伸手按在山壁上的觸覺一模一樣!

看來那洞壁裏,也藏滿這樣吸血的蟲子。

周秦已經快沒力氣了,他摔回河灘,脫掉牛仔褲,用力抖掉其上攀附的吸血蟲,然後手忙腳亂去抓褲腰那稀疏的針線。

蟲子向他臉上進軍,暗河裏的寒冷讓他猶如置身冰窟。但求生的欲望迫使他拼盡全力去摸出那塊能救命的佛舍利,他兩手用力將針線扯開。

撕拉一聲。

佛舍利彈出來,掉進淤沙,在黑夜中暗暗地發出微光。那一絲螢火蟲般的微光,在絕境中令周秦幾欲落淚。

周秦撲上去,兩手用力連帶泥沙抱起佛舍利,細碎的砂礫沿指間滑落。

周秦死馬當成活馬醫,抓著佛舍利擦拭身體裸露在外的皮膚,蟲子們果然忌憚千年舍利,七七八八從他身上掉下去,躲在暗處虎視眈眈。

“好東西啊。”周秦咧了下嘴角,發自真心感謝他那位不靠譜的和尚師父。

他已經傷痕累累了,說好打人不打臉,蟲子可沒有這麽多講究,一口咬在他脖根那裏,側臉被咬了一小塊,周秦疼得齜牙咧嘴。

小命算是保住了,一時半會死不了,但再這麽失血下去,只有早死和晚死的區別。

正惆悵還有點絕望的時候,微弱的窸窣聲冷不丁鉆進耳中。

周秦屏住呼吸,握緊了掌心的佛舍利,不是他的聲音。

那窸窣聲來源於河岸上,山壁中,周秦望向黑暗,虛空的某一點,他踉踉蹌蹌地過去。

佛舍利照到了一只閉著的眼睛。

周秦嚇得往後趔趄,險些跌倒,他心裏那根弦繃到了極致,在這絕望的黑暗裏,碰上一只人眼,足以將普通人嚇尿。

周秦深吸口氣,穩住身形,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只眼睛明顯屬於一個人,被山壁封在其中,是人嗎?

周秦手指拂開眼睛周圍的淤泥,那張臉越來越多的暴露出來,周秦慌忙把所有濕泥都刨開,砰,屍體朝他栽倒,周秦伸手接住。

就在那屍體倒進他臂彎的瞬間,猶如無辜的軟肉,或者黏滑的液體,剎那散架,無數蟲子從屍體的衣服下流出去。

這具屍體早就成了蟲子們的巢穴!

很快,屍體的臉變得扁平,失去了蟲子的支撐,人臉成了人皮。

那種恐怖難以用言語說明,周秦心臟狂跳,久久回不過神。

是黑麻子,他已經死了。

尤異…周秦絕望地祈禱,尤異不能變成這樣。

那麽漂亮的一張臉,是周秦鮮少見過的樣貌,有種雌雄莫辯的美,卻並不顯出女性化的柔弱,尤異的眉眼,自帶著少年英氣。長大後,更是輪廓分明的俊朗。

周秦跪倒在黑麻子屍體前,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他的骨架和內臟都被蟲子們吃光了,但詭異的是,蟲子們留下了這張青白發紫的臉。

周秦收拾了黑麻子的衣服,如果還能活著回去,帶回去給老瞎子。

他默哀數秒,咬了咬牙,站起身繼續往前。

周秦抹了把臉,滿手來自鮮血的鐵銹味。哪怕早就料到死亡不可避免,但當死亡真的活生生擺在眼前,仍然感到毛骨悚然和不可置信。

黑麻子帶他們進來,就這樣死在了這裏。

周秦深深地吸口氣,他一邊走一邊呼吸微弱地喊:“尤異…”

他用黑麻子的衣服包紮了一部分明顯的傷口,但杯水車薪。

蟲子們嚙咬出無數的細小傷痕,都在流血。

“異崽…”周秦走不動了,血越流越多,這回佛舍利再也幫不上忙。

周秦對著黑暗,無奈地致歉:“異崽,對不起。”

——

腦海中閃過某個下雨的午後。

“死亡不可避免。”尤異望著他,目光平靜,波瀾不興:“你也會像陳躍那樣嗎。”

“我不會。”那時候周秦太自大了,近乎猖狂道:“我要長命百歲。至少,一定幫你找到家人。”

尤異輕輕點頭,他盤腿坐在基地的液晶屏前,通過監控攝像,凝視外邊的雨景。

雨聲淅淅瀝瀝地傳進來,十七八歲的少年,斜倚著也許可靠的大哥哥,昏昏欲睡。

——

冰涼的掌心落到他身上,心口微微發燙,緊接著,灼熱的液體擦過他身上幾道明顯的傷口。

就像在傷口上撒鹽,奇痛無比,奇癢難忍,周秦無法控制地掙紮起來,嘴裏爆發低吼。

“我的血可以克制蟲毒,但是,它本身就有劇毒。”有人在他頭頂說:“周秦,你要挺過去。”

熟悉的聲音,青澀稚嫩的少年嗓音,像即將成熟卻尚帶稚澀的果子,令人不由自主去期待他成熟後的甘甜。

疼痛,麻癢,比辣椒上臉更難以忍受的火辣。

那只手卻很冰涼,冰涼濕潤,猶如紓解渾身燥熱的解藥,他不受控制地抓住那解藥,在一片混亂中將他抱緊。

少年掙紮起來,但垂死之人的蠻力簡直是碾壓性的,周秦近乎粗暴的將他抓起來懟上墻,整個胸膛壓靠過去,想將自己塞進這份紓解般的冰涼中。

那人在他耳邊,因後背撞墻的疼痛,悶悶地哼了半聲。周秦貼住他的臉,柔軟得像夏天剛取出冰箱的布丁,他用粗糲的面頰貼住他,然後扭頭。

“好熱…”周秦說,意識被劇烈的疼痛和滾燙擠出大腦,密切親吻對方的時候,仿佛嘗到了夏日帶著牛奶香氣的甘甜,越是蠻力地深入,在一片火燒火燎中,尋找通向他口腔深處的紓解。

尤異瞪大眼睛,整個人僵住了,被垂死之人圈在懷裏,被迫打開齒關。

他唔唔半天沒發出一個完整音節,想不通自己的血為什麽有擾亂神智的作用,而且…擾亂的方向似乎不太對。

周秦衣服褲子全脫了,整個兒扒在尤異身上,啃了半天,才意猶未盡地放嘴。

尤異靠在墻壁上,半張著嘴,發了足足十秒的呆,驚醒似的,倉皇抹去嘴角涎絲。

這人屬狗,尤小異確定。

作者有話說:

異崽:趁病發fong是吧;

周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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