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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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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畫畫

遲潛已經告訴他黎潮汐重新組建家庭的事情,他這樣問,心裏其實已經有一個想聽到的答案。

但遲潛說:“有時候想,有時候不想,但還是想的時候比較多。”

“所以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做錯了。”

“也許我應該回去看看。”

“你覺得呢?”

陳槐安沒說話,過一會兒,他道:“你們之間是有愛的。”

遲潛點頭。

他又說:“愛也是最容易帶來傷害的。”

是的。

陳槐安沒有說錯。

愛確實是最容易帶來傷害的。

遲潛思考了一會兒,問:“陳槐安,你有被愛傷到過嗎?”

“……沒有。”

他這樣說,遲潛也不會覺得他有多幸運。

他忽然掉一滴眼淚到他的發叢間。

陳槐安都沒有愛,卻那麽愛他,果然是一個很辛苦的人。

他撇一下嘴角,忽然又問:“陳槐安,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用愛的名義傷害到你了,那怎麽辦?”

陳槐安沒有動。

過一會兒,他說:“我會很感激。”

“你能愛我,我就很感激了。”

遲潛再也忍不住了,他忽然覺得陳槐安就是一團被揉得稀碎的棉花。

遲潛要是冷了,他就拿他做襖子,要是哭了,他就拿他擦眼淚。

那他自己呢?

他閉眼流淚,“陳槐安。”

“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他伸出手在被窩上勾著小拇指,指尖微微顫抖,“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在愛裏傷害對方。”

“如果有那麽一天,我傷害到你了,希望你能離開我。”

“勇敢的,離開我。”

遲潛說完這些,陳槐安仍然沒有回應,像是睡著了。

但遲潛知道他沒有。

因為他感受到自己肚子那塊,濕了。

他一只手去摸他的耳垂,像是學著從前他的動作。

他說:“陳槐安。”

“你值得的。”

“值得離開一個雖然愛你但是傷害你的人。”

“不過你不用害怕,我相信我能做到,我會盡量多愛你一點,不傷害你。”

“你太辛苦了。”

“我總是舍不得那麽做。”

他說完,陳槐安仍然沒有擡頭,但他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緊緊的,不放手。

後來遲潛又問陳槐安恨常麗嗎。

他說恨一個人會占用他愛一個人的時間。

所以他不會恨她。

遲潛就打消了帶他去看心理醫生的念頭,陳槐安原來沒有病,他只是太愛遲潛了,那才是他唯一的病。

八月份的時候,遲潛找到秦妙,把租房的鑰匙交給了她,因為他要搬過去和陳槐安一起住了。

秦妙伸手接過,心裏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她看遲潛一眼,說:“你跟兩個月前不太一樣了。”

遲潛自己也知道。

他變化很多。

有時候照鏡子,鏡子裏的人連眼神是亮晶晶的,他看著都喜愛,所以其實陳槐安會喜歡他,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秦妙從口袋裏拿了支煙點了上,又說:“聽鄒昀說了一些事情,過去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但我還是想說,遲潛,你這個人有個怪毛病,有什麽事情不願意找人分擔。”

“即便那時候你和我們說了,我們難道會嫌棄你嗎?”

遲潛看她手裏的動作,突然說:“我不喜歡聞煙味。”

秦妙楞了楞,後知後覺的把煙給掐斷了。

他才又點頭,道:“我知道我先前問題很大,我不相信任何人,我以為這能對我很好,現在想想,實在是折磨自己。”

“現在不會了,不然我不會叫你滅煙的。”

秦妙就笑了,“說吧。”

“什麽原因?”

遲潛怔了怔,看著她問:“什麽什麽原因?”

“你變化的原因啊。”

“這麽短的時間,你發生這麽大的變化,肯定有什麽原因吧。”

遲潛在風中站裏了許久。

其實他覺得自己的變化是沒什麽具體的原因的,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每天看日出,一天的日出竟然都比一天的明媚。

但他還是說了那麽一句話:“可能,是跟陳槐安後面學的吧。”

秦妙聽著沈吟了會兒,她問:“陳槐安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其實我一直覺得他陰沈沈的。”

說著,她又插著口袋重新望著遲潛的側臉,道:“看來他不是。”

遲潛抿唇輕笑了下。

“他的確不是。”

“可能我太主觀了吧,我總覺得,他是我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她皺眉,“你確定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遲潛搖頭。

“你知道麽。”

“他的經歷允許他做一個陰沈沈的人,但他沒有。”

“他在狂風暴雨裏打著傘行走,或者甚至都沒有把傘,一身都是濕的,最終他卻停到你的面前,不慌不忙的,從懷裏掏了個暖壺給你。”

“暖壺要是熄了火,他也只會說‘怪我,應該把它保護好一點。’”

“他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一種從容不迫的力量。”

“我從沒對他說過,但是我心裏一直以為——”

“能被他愛上,我深感榮幸。”

秦妙已經眼裏有淚花,遲潛轉頭看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偏頭躲了一下。

然後她聽到他說:“秦妙。”

“如果可以做到的話,還是希望你能往前看。”

“如果不能,也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分擔。”

“畢竟——”

“我們始終是朋友。”

“……”

秦妙偏頭抹了把臉,接著笑著說“好。”

遲潛搬來鐘苑的時候,只有一個包,再搬走也還是只有一個包。

所有的藥被他分裝在一個星星形狀的玻璃罐子裏,走的時候他把藥都倒了,只把裝藥的玻璃罐子帶走了。

他終於能夠將陳槐安的畫本還給了他,過了這麽多年,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陳槐安靠在窗前翻閱那本畫冊的時候,正是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候,夕陽打在他的側臉上,一半明一半暗,然後清楚勾勒出了一個陳槐安。

歲月靜好,不禁叫人感動。

遲潛走到他身邊,指著他停留那頁上的內容,說:“你把我畫的太醜了。”

陳槐安抿唇。

“那時候畫的是不好。”

他一直翻到最後,那裏夾著一片槐樹葉,上面有遲潛兩個字。

遲潛垂眸看著,眼裏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只可惜,陳槐安書裏的那一片已經被他撕了。

他忽然開口,問:“你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你說從前還是現在?”

“當然是從前。”

“我們一起去黃浦江邊的那個夜晚?”

“不是。”

“你記得,有一年,我家床濕了,然後我去你家,我們一起睡在一張床上嗎?”

“我記得,你那時候生病了。”他頓一下,又笑,“但是話還是很多。”

遲潛“哼”一聲,“我就知道,你肯定很煩我。”

陳槐安只是笑,但沒有說話,他盯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遲潛的聲音溫和平靜。

“其實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沒有睡著。”

“我一夜都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我身旁躺著的這個大哥哥,真是好人中的典範,連做好事都不留名的,借那麽多書裏面就夾片槐樹葉子。”

遲潛低頭抿了個笑。

“陳槐安。”

“你根本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時間才知道那是片什麽葉子。”

“這個線索太難找了。”

“比灰姑娘留下來的水晶鞋還要難。”

陳槐安聽他的話,目光露了些悵惘,原來遲潛這麽早就喜歡他了,看來,他們的確錯過了很多年。

遲潛又問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陳槐安看著他思考了很久很久,最終只給出了幾個關鍵詞。

“ 水塘,畫冊,倒影,樓梯。”

遲潛想了一會兒還是不能把這幾個詞聯系起來,只能既歉疚又挫敗的看著陳槐安,陳槐安看著,勾著唇伸手去揉他的發頂,安慰他,“不要緊,反正那時候也不純粹。”

遲潛點點頭,撐著臉看向窗外,過一會兒,他忽然側過頭,道:“陳槐安,我給你畫副畫吧。”

陳槐安楞了楞說好,很快又給他找來了畫筆和畫紙。

遲潛看起來很有興趣,他叫陳槐安坐好不要動,然後時不時歪頭扭頭看他,或皺眉思索,或者眉開眼笑。

陳槐安看著他的動作,覺得他畫畫的時候比自己要鮮活得多,也不知道最後會畫成什麽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窗戶外面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兩個人都沒吃晚飯,遲潛肚子已經餓癟了,但他還沒有畫完,陳槐安看著他越來越郁悶的臉,心底好笑,忍不住走下來到他身邊。

看清了遲潛畫的什麽,他挑眉,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畫的是我嗎?”

遲潛被他突然的出聲嚇一跳。

他嘟囔道:“你怎麽下來了……”

“我還沒畫完呢。”

陳槐安勾著手指刮他的鼻子,“你畫它還用得著我給你做模特?”

“……”

遲潛心虛的抻了抻脖子,認真的借著燈光看了看自己快要完成的作品,很快又理直氣壯道:“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那我當然需要你給我做模特……”

陳槐安拿他沒辦法,只能低頭又問了一句:“那畫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還差兩筆。”

“好,那你畫,畫完了我們吃飯去。”

遲潛擡頭看他一眼,語氣別扭,“陳槐安,你都不誇誇我嗎?我覺得畫的還是很不錯的。”

陳槐安聞言抱臂點頭,勾著唇道:“是不錯,可以來我搶我飯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有天賦了?”

“嗯,有天賦。”

遲潛就滿意了,他咬著唇,又重新拿起畫筆,假裝不經意道:“那陳槐安你以後多教我畫畫吧,我覺得很好玩。”

陳槐安低眸笑笑。

“看你誠意吧。”

遲潛於是一只手拉上他的衣角,無辜的看他一眼。

陳槐安目的達到。

他笑出聲,說:“好,教你。”

遲潛也終於畫完了,他打了個哈欠,最後看一眼那副畫,牽著陳槐安的手出去了。

房間畫板上,一只通體烏黑的鳥落在那裏,他沒有張開翅膀,也沒有山可棲,樹可依。

走時屋裏燈光他沒有關。

遲潛說那副畫就是陳槐安他還不相信。

看他都不舍得把他留在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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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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