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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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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黑暗

一切的變動僅僅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巷子裏忽然出現一輛面包車,車停在路中間,很快走下來一個男人,他穿著黑色短袖,臂膀上是五顏六色的紋身,戴著副墨鏡,一眼看上去並不像什麽好人,緊接著他對著身後人大聲問了一句:“跟系啊嗰女身邊有個小朋友。”(跟在那個女人身邊的是哪一個小孩?)”

鄒昀打的滿頭大汗,頭也暈,但他能聽得懂一點東城話。

哪個女的?

他撐起身子,看向身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一張臉,有點楞:“好像是找你……”

溫穆躺在地上喘氣,他牙縫裏都是血,聞言咧嘴笑了一下,竟是說不出的難看,“不是哦,不是找我的。”

說完,他忽又仰起頭對著想要起身拉上鄒昀離開的遲潛看了一眼,然後竭盡全力大喊了一聲,“溫穆!”

“快跑啊!”

遲潛被他喊的一楞,伸向鄒昀的手就這麽在空中頓住了。

後面的男人也從車裏面拿了東西下來,他對著遲潛看一眼,似乎說了這樣一句話:“佢姓溫,咁系佢了,溫秉承嗰仔。(他姓溫,那就是他了,溫秉承的兒子。)”

前面的人又問:“你確定?”

他點頭說“嗯。”

話說的小聲,從始至終,目光卻都緊貼在遲潛身上。

遲潛自己也意識到了,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腦袋渾渾噩噩的,似乎是轉不了了。

那人向自己沖過來……

那天的天氣灰蒙蒙的,溫穆最後向他投來的那一眼,和他眼角的血肉模糊的傷口混淆在一起,裏面具體有哪些內容,遲潛分辨不出來。

直到裝在袋子裏的西紅柿散亂一地,他也分辨不出來。

明明灰色世界裏的紅色分辨率很高,但遲潛就好像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他只覺得一陣天眩地轉之後,甚至來不及閉眼,自己的世界就都漆黑一片了。

最後的最後,他只來得及聽到鄒昀從地上連滾帶爬起來叫他的名字。

他叫的是遲潛。

遲潛還是遲潛。

那麽,溫穆是誰?

心臟遲來的終於狂跳起來,遲潛身體冰涼,卻不斷往外冒著汗,他臉上的肉彈跳不止,控制不住的哆嗦著,脖頸發緊,害怕使他的牙齒打著冷顫,“喀”聲一下比一下響,最後都被滾入摩托車的發動機之中。

南巷裏,鄒昀眨著空洞的眼睛,看著地上滾落了一地的西紅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意識到什麽,話都說不全了,“遲,遲潛,被抓走了,完了。”

溫穆躺在地上,聽到鄒昀這樣說,臉也不擡頭也不擡,手幾乎嵌進了地裏,他抓一把泥土,往自己身上埋,玩得不亦樂乎,似乎毫不關心剛剛發生的變故。

過了好半天,他擡手摸了摸滲著血跡的眼角,有點痛,他就沒繼續摸了,再往裏就是他的眼。

那裏風暴肆虐,殘留著先前遲潛沒有分辨出來的內容,他看著灰暗的天空,慢悠悠道:“報警吧,不然,要下大雨了。”

昏暗潮濕的倉庫裏,躺著一個套著麻袋的少年,胸腔明顯的上下起伏著,呼吸聲粗喘,他全身上下只有被綁著的手腕裸露在外,那裏通紅一片,是掙紮過的痕跡。

“給他解了吧,小冬,別把人給活活憋死了。”

“死了就死了,媽的溫秉承那個賤貨,貸就是他自己放的,一邊追我們這麽緊,一邊找我們拿錢辦事,說什麽債務免除,把我們當猴子耍,死了活該。”

“三哥,他要是拿不出錢,我揍死他這個小崽子。”

“不能弄死了,海城這邊聽說進去不少人了,這裏也不是我們的地盤。”

“……”

遲潛並沒有聽到他們說的什麽。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的恐慌當中,這個密閉的袋子貼在他的鼻腔下面,讓他呼吸都很困難,頭發被汗水打濕,一顆一顆從他的額頭上滾落,洇濕了袋子,呼吸也不得不越來越沈,不知道是要下雨了,還是因為他已經不正常了,他總覺得自己被浸在了熱水裏,悶熱難挨。

過一會兒,有人倏然扯開了套在他頭上袋子,遲潛終於久違地感受到呼吸輕盈了一些,他還沒有完全看清眼前的情景,就又被迎面一個巴掌打的快要昏了過去。

嘴角馬上滲出了血。

痛,好痛啊。

火辣辣的。

遲潛沒忍住這種痛,下意識悶哼了一聲。

那人揪著他的頭發,罵道:“哼你個鬼啊。”口水濺了一臉,說著,就又是一巴掌,偏頭打了過去。

也是這個時候,後面的那個叫“三哥”的男人看清楚遲潛的長相後明顯楞了一下,渾濁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兩秒後立刻帶上了些許欲望,他咳一聲,擡手止住了前面的男人,“行了,先別打了。”

“……直接問吧。”

那人回頭,看他一眼然後陪笑道:“聽你的三哥。”

“餵,小孩,我問你,溫秉承在東城那三家歌舞廳,還有幾間棋牌室被人拿走了沒?”

遲潛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他頭頂著墻,眼角掛著鹹水,臉被打得腫了,聲音也顫,只能抖著把話說完:“你們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前面的人楞一下,下意識就想伸手打他,被身後的人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

“三哥?”

男人並不理睬他,他看向蜷縮在墻角狼狽不堪的那個人,換了句話問:“你聽不懂東城話?”

“聽不懂,我,我不是東城人。”

“他放屁,三哥!不要信他的話!”

男人挑挑眉,不鹹不淡的“嗯”了聲,又伸手摩挲了下遲潛的下巴,想要擡他的頭,被遲潛瑟縮著躲了過去。

男人瞬間沈下臉,擡手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他的臉頰,看著他問:“你不是溫秉承的兒子?”

遲潛聽到這句話仿佛像是看到了什麽希望,他擡起頭,終於有了些反應,急切地開口道:“我不是。”

男人挑挑眉,問:“怎麽證明?”

遲潛臉上充滿了潮氣,他雙眼盈盈的看著男人,“我口袋裏有學生證,可以證明,我叫遲潛,是臨天的學生。”

“我爸爸叫遲譽,不是你說的什麽姓溫的……”

男人狐疑地看著他,按照他的話,在他褲子口袋那裏摸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摸到,一下過後又是一下。

遲潛對別人的觸碰通常都很敏感,此刻被男人的大掌壓著,忍不住縮了縮腳趾,他垂著眸,忍著惡心問:“摸到了嗎?要不你們幫我解了綁我自己來。”

男人眼神暗了暗,從鼻孔中哧了聲,很快拿出了那個證件看了眼。

對得上。

沈默了會兒,他忽然站起身,把證件往許小冬臉上一甩,又從口袋裏抽了根煙含著,神色不辯:“你辦錯事了,小冬。”

“三哥,我”

許小冬不相信,他在那院子門口蹲好幾天了,進進出出的統共就這幾個小兔崽子,他又姓溫,不是他還有誰!

只是那證件上面的的確確是他!

該死!

溫秉承嗰仔算計他!

他眼裏似乎要噴出火,狠狠瞪了他一眼。

遲潛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證件被這樣隨意丟在地上,還沾上了泥點子,他垂著眸,睫毛顫顫,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抖著嗓子問他們:“既然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那我可以走了嗎?”

男人看著他,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他把煙往地上一丟,用腳尖碾了碾道:“小冬,你出去。”

“三哥?”許小冬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頓了頓想到什麽,為難道:“你不會是想把他給”

男人似乎很不耐煩,踹一腳他的屁股,直把人踹得踉蹌幾步,“叫你出去就出去,廢話不要太多!”

許小冬站穩腳跟,攥著拳頭,面色同情的回頭看了遲潛一眼,走了。

倉庫的門短暫的被人打開,透了點光進來,又很快再次陷入了黑暗。

男人不懷好意的看他一眼,然後脫下了自己的上衣,往地上一扔。

遲潛不可置信地僵住了。

下一秒——

有人沈沈的壓在他身上,脫他的褲子,遲潛再也忍不住了,“哇”一下就吐了出來。

男人似乎有些嫌棄,一只手“啪”一聲去抽他的嘴巴,另一只卻又沒有停下動作。

遲潛晶瑩的眼眸慢慢失了焦距,他擡頭去看天,卻只能看到倉庫的屋頂,黑的一塌糊塗。

他不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黑暗,可那時候陳槐安就待在他身邊,他一回頭就能看到他。

但是現在,黑暗裏的一切都讓人覺得無比的惡心。

粗糙油膩的大手,被撕扯破爛的衣料,他咬得牙根出血也無法逃離的禁錮,血水堵著嗓子眼將掙紮呼喊聲一並淹沒在腥氣中。

疼……

好疼啊……

外面呢,到底下雨了沒有。

遲潛不再能夠知道,他所在的墻角落下一大片陰影,那是實實在在的黑,沒有一點希望可言。今後那麽漫長的人生裏,遲潛都不曾再問過這個問題,不管外面究竟有沒有下雨,他的人生都已經受了潮。

風雨多少,他都是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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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天天開心——

原諒我把悲傷帶給大家,向大家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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