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3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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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3她不見了
接到周序電話的時候，游揚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第一通電話他掛斷了，緊接著是一條微信：梁嘉倩不見了。
……
兩天前送走了游揚，嘉倩在院子裏澆花，劉西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她惴惴不安地接起來。
“嘉倩，你小心一點，你家門口應該有人在偷拍，他們拍到了宋濤進你家了。”
嘉倩心裏一緊，“又上熱搜了嗎？”
“嗯……但是你還是別看了，別管，我去處理，你有別的地方住嗎，這段時間最好換個住處，你家地址暴露了，很有可能會有人騷擾你。”
劉西這話讓她覺得處處漏風，連院子裏都不敢待了，趕緊進屋去拉上窗簾。
“還有，不熟的電話一概不要接，也不要隨便出門，現在你的堅持很重要，再堅持幾天就柳暗花明了。”
“好，我知道，謝謝劉董。”
掛了電話之後她馬上在群裏發消息，問他們要不要搬到別的房子裏去住幾天。
周序熱烈提議，“不如我們去露營吧，這個季節山上可舒服了，明天不是剛好周末嗎，大家都有空啊。”
他的想法聽上去異想天開，卻得到了方卉的迅速響應。
“完全可以啊，出去散散心，正好下周一二我也不用去學校，我還從沒露過營呢。”
張麟其發一個大哭的表情，配兩個字：出差。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人收拾好東西，開著周序的越野車就往川西去了，兩個多小時以後到達營地，停好了車，周序分給嘉倩和方卉一人一個重裝背包，今晚他們要在山頂上紮營看星星，明天早上起來看日出。
這地方周序來了十幾次，熟門熟路，他特意囑咐嘉倩和方卉，再往上走就沒有信號了，現在趕緊給家裏的男人們打聲招呼。
嘉倩迅速給游揚打了個電話，開始整理行李，方卉徐徐走遠，去遠處打了好久的電話。
周序走到嘉倩旁邊，賊眉鼠眼地用手肘拐一拐她，“誒，你快看方卉，你猜她給幾個男人打了電話？”
嘉倩看他表情猥瑣，並不想和他為伍。
“我哪知道呢。”她說。
“悄悄告訴你，她最近幾天都是被一輛 911 送回來的。”
“911？王晨宇的車？他們該不會……”
“誒，方卉，你打完電話了？”周序趕緊打斷。
方卉回來了。
“嗯，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她說。
背上重裝，兩個女生已經想回家了，背包真的太重了，這又是高原，往上還要走兩個小時，每一步都很艱辛。一路上方卉都在大叫，她在健身房練了好幾年的肌肉，抗這三四十斤東西還是覺得好費勁，感覺自己像一頭勤勞的老黃牛。
同樣是老黃牛，嘉倩明顯是更加吃苦耐勞的那一頭，她支著根登山杖，手腳並用地往上爬，越爬越覺得這活動相當有意義，至少在這具體的困難面前，她幾乎都要忘記文明世界裏那一堆煩心事了。看不見熱搜，聽不見電話響，她現在是在和大自然作戰，至少大自然不會掐著她的脖子，審問她為什麽要給人家當小三。
艱辛前行了兩個小時，終於到了周序精心挑選的紮營地，他們又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支好帳篷，天色漸漸變黑，遠處好些露營燈閃閃爍爍，擡頭有整片星空，伸出手仿佛就能摸到星星。
看了一會兒天，一低頭周序摸出來一副撲克，他眉飛色舞，相當高興：“終於有人陪我在這打鬥地主了。”
奈何方卉根本不想參與，只給他潑冷水，“你什麽毛病啊？在這麽美的風景裏面居然只想打牌？要打牌回成都打不行嗎？”
“你這就不懂了，現在我們在高原上，容易頭疼睡不著，你想想，要是我們兩個人睡著了，就你一個人沒睡著，你不會害怕嗎？”
兩個女生都不自覺地點點頭，除了星星點點的露營地，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完全脫離城市燈光的黑，就是黑洞的黑，還真的是挺害怕的。
“所以要三個人一起睡著，再一起醒來，不然你們兩個真的會被自己嚇死的。”
方卉就這樣被說服了，三個人打起了鬥地主，就這樣打了兩個多小時，打累了卻還是不夠困，輕微的高原反應讓她們的腦袋暈乎乎的，沒有腦容量去算計，牌也打得不行了，卻莫名其妙變得有點樂觀。
吃了點零食，嘉倩又提出另一個娛樂項目：讀惡評，讀她微博和小紅書下面的惡評。
周序看看自己手機，確認了沒有信號，“app 也打不開啊。”
“不用信號，我之前把前面的評論都截圖了，截了好多篇。”
方卉倒吸一口涼氣，“你這是打算日後一個個上門報仇嗎？”
“屁呢，再過幾天劉西就會找人把這些都刪了，我留下是為了提醒自己，身為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多艱難。”
“那就開始吧。”周序說。
三人正襟危坐，蓄勢待發。
“第一條：長得這麽普，怎麽勾引到宋濤的，梁老師開個班吧。”這條旁邊有幾萬個讚。
讀完方卉首先不同意了，“太普了？有病啊？你這樣的絕對算大美女了。而且宋濤是什麽奇貨可居嗎，需要勾引？他不都趕著趟自己往上送嗎？”
“現在有幾萬個人讚同我長得普了，長得這麽普還能釣到宋濤，我以後要不出本書吧，《釣男秘籍——搞定你的高級合夥人老板》。”
周序聽這話倒是來了勁，“完全可以啊，我給你找人推，你盡管哢哢一頓暴寫就行。”
嘉倩接著讀：“第二條：看這個梁嘉倩的小紅書，還以為她是多厲害的精英律師呢，沒想到是靠著睡老板上位的，還真是高段位白蓮花。”這條旁邊兩萬個讚。
“害，跟上一條大同小異，沒啥技術含量，讀個不同的吧。”方卉說。
“給我看看，我來讀吧。”周序搶過手機，開始左翻右翻。
“這個，這個，這條還寫得有點技術含量：梁嘉倩這臉眼角向下勾、眼尾向上揚，眼裂狹長，瞳仁裸露度高，是標準的狐貍眼，千萬不能讓長著這種臉的人待在男人身邊，這是男人最無法拒絕的狐貍精長相。”
這條讓嘉倩笑出了聲，“什麽時候我又變成狐貍精長相了，我不一直是純純的牛馬長相嗎？”
她從周序手上拿過手機，“眼裂狹長？眼裂是啥啊？”她問。
“就是眼角吧。”方卉說。
“不是，眼角是眼角，眼裂是眼裂，這有區分的。”
打開手機前置，嘉倩開始研究起了自己的狐貍眼，她看看手機裏的自己再看看方卉，就更覺得奇怪了，明明方卉才更像狐貍精，還得是九尾狐。
看完又翻回來接著讀，“這條還挺搞笑的：公司有這種人好恐怖，我每天說那麽多老板的壞話，就是墳頭蹦迪啊，想想就醉了，惡魔在身邊。”
周序說，“這條不會是張麟其寫的吧，怎麽聽著那麽像他的口氣呢。”
“全是你的惡評，就沒有寫宋濤的嗎。”方卉問。
“有啊，都是什麽渣男、海王之類的，無關痛癢。”
方卉翻個白眼，“何止是無關痛癢，現在這兩個詞幾乎等於誇獎了，罵女的就這麽多語言，罵男的就詞窮了，現在這些人都什麽毛病，等我下山有信號了，親自去留個幾十條罵罵宋濤，幫你扳回一城。”
“那我就先謝謝你咯。”嘉倩說。
把手機鎖屏，她順著墊子躺下去，在沒有信號的地方，似乎塵世的一切都銷聲匿跡了，沒有人認識她，她就不必為任何人的失望負責，既然如此，那就睡覺了。
周序一個人睡個單人帳篷，嘉倩和方卉睡雙人帳篷，熄燈之後她們又聊了一會。
“其實有個事情，我一直挺困惑的，不知道我做得對還是不對。”黑夜裏嘉倩的聲音依然能聽出來愁緒。
或許是因為方卉是全世界最好的聽眾，她懂傾聽也懂得尊重，任何時候都讓人很有表達欲，在這種眼睛閑置，唯有口耳靈敏的時候，嘉倩就突然喋喋不休了。
“什麽事？你說說呢。”
“游揚在上海買的那個房子吧，寫我一個的名字，而且他把全款轉給我，是我去支付的，也就是說，這個房子在法律意義上，就是我一個人的財產。”
“一千多萬的房子，他送你了？”
“對。”
“天呢，梁嘉倩，我要是你的話，我現在已經笑哭了，你還有什麽可愁的？這是中獎了啊。”
“啊？你這麽覺得嗎？可是我平白無故收了他這麽大一個禮感覺怪怪的，總感覺好像是被收買了，而且這事兒好像也不太女權，是打著女權的幌子行撈女之事，就很綠茶啊。”
“你管它什麽女不女權呢，誰還能給女權下定義呢？真正的女權是身為女人得快樂啊，管這麽多幹嘛？”
“哦？真的嗎？”
“對啊，收不收你憑直覺判斷就行了啊，你要相信自己是個三觀正確，心智成熟的人了，完全可以憑直覺橫沖直撞了。但是，他為什麽要把房子送你呢，他自己不也沒有房子嗎。”
“他是說，這樣我才能把上海當成家，而且即使我們以後離了婚，我也不會流落街頭，他是覺得只有這個房子是我的，我才會安心地在那住下去，反正就是為了讓我放心地搬過去吧。”
“哦喲，看不出來，游揚這人……甜得發齁啊，牙都快給我齁掉了。”方卉揶揄她。
“害，甜是挺甜的，但我就是有毛病吧，每當遇到這種很絕對的幸福，我就會突然很悲傷，就感覺幸福都是稍縱即逝的，幸福的現在就代表著不幸的將來。”
“這也不怪你，你這輩子運氣太差了，所有的幸福都來之不易，幸福這東西在你心裏就是代價很高，不是白給的。可是你也要試著學習去接受一個事實，就是有很多人給你的愛是不需要代價的，因為你跟他們，哦不，準確應該說是你跟我們，你跟我們是一個正向的交流，是相互付出愛的過程，你只有學著去相信這一點，你才會有配得感，不然你永遠都會覺得自己不配被愛。”
“所以，我現在要學著去相信，我配得上他送我這一千多萬的房子。”
“不是說讓你去相信自己配得上房子，是你要相信你配上游揚對你的好啊。”
“嗯……我努力相信吧。”
“而且還有一點我覺得你應該明白，他送給你這個房子，不只是你會惴惴不安，他同樣會擔心啊，他既然把這個當成了對你的承諾，他也會害怕你不願意接受這份承諾，其實你爽快接受了，他反倒就安心了，因為這樣就代表著你願意跟他長久地走下去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啊，你就是太害怕和人產生深層的聯系，因為在你的潛意識裏，所有聯系都不穩定，為了讓自己日後不失望，你就幹脆一開始就保持觀望，可是這樣一來，就永遠都在給過去還債了呀。”方卉篤定地說。
聽完方卉的話，嘉倩默默思考了一會，竟然徐徐睡著了。
過了沒幾分鐘，方卉回光返照一般地來了一句：“媽的，越想越震驚，游揚也太大方了吧！我什麽時候才能有個願意給我一千萬的男人！”
嘉倩幾近睡著，被她一句話吵醒。
“不是還有王晨宇嗎，他最近不天天找你嗎。”
“王晨宇？王晨宇哪裏找我了？”
“你這幾天不都是坐 911 回來的嘛？”
“那不是王晨宇……那是別的人。”
“誰啊？你還有兩個開 911 的男人啊？這麽狗血的事情，怎麽沒聽你說過呢？”
“哎呀……反正就是有這麽一個人吧，2019 年那會兒相親認識的，比認識你還早，他是華西口腔的博士，我們認識那會兒他博三，還在國內，後來沒多久就出國了。”
“現在回來了？”
“嗯，最近回來的。”
“所以你們又搞上了？”
“八字沒一撇呢，睡覺吧，別猜了，有空帶他來見你。”
這回是真睡覺了。
嘉倩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數著 10……9……8……7……
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邊只有一點點亮，嘉倩想上廁所，就穿上衣服去找地方解決，她找到個有點遮擋又沒人紮營的好地方，解決完了趕緊穿上褲子，一擡頭，卻和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四目相對。
一頭巨大的野豬向她沖過來了。
她尖叫一聲，趕緊飛奔逃命，可是野豬不依不饒，一直跟在她後面，高原上跑步費勁，她還是慌不擇路地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根本不敢停下來，直到眼前一黑。
周序被鬧鐘吵醒，穿好衣服去叫隔壁帳篷裏的兩個人起床，拉開她們的帳篷，才發現嘉倩不在裏面，但她也不在外面，不在周圍，也不在任何聽得見聲音的地方，她究竟在哪？
他趕緊把方卉叫醒，兩個人在周圍找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看見人。
周序心裏一涼，他絕望地看向方卉，“她不會想不開吧？”
方卉搖搖頭，“不會吧，我們昨天晚上聊天她都還挺正常。”
“但是你想想，她姐那個之前不也很正常嗎？她該不會學她姐吧。”
周序越想越覺得恐怖，看著遠處的雪山，他瞬間覺得這事具體了，選一個風景好的地方了結自己，這是他覺得最理想的死法，該不會梁嘉倩也這麽覺得吧？
方卉心裏也發毛，但她比周序要鎮定很多。
“先別瞎想，當務之急是找到人，你手機有信號嗎？我們給營地的救援隊打電話，叫他們派人來找，這地方這麽大，光憑我們兩個人肯定不行。”
“哪有救援隊，這地方沒有救援隊，我們唯一的辦法是給營地老板打電話，叫他派些人上來一起找，但要先下到有信號的地方去。”
他們輕裝出發，沿著路一直往回走，走了一個多小時，手機才有了微弱的信號。周序一個電話打給了營地老板，加上微信付了定金，老板答應派一隊人上來。
另一個電話他打給了游揚，梁嘉倩是他帶來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跟游揚交代。
掛了電話游揚沈思了幾秒鐘，今天的會議室裏全都是投資人，這個會他不可能缺席，但他很快有了主意，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我是游揚，有個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處理一下，我現在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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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周序電話的時候，游揚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第一通電話他掛斷了，緊接著是一條微信：梁嘉倩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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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倩，你小心一點，你家門口應該有人在偷拍，他們拍到了宋濤進你家了。”
嘉倩心裏一緊，“又上熱搜了嗎？”
“嗯……但是你還是別看了，別管，我去處理，你有別的地方住嗎，這段時間最好換個住處，你家地址暴露了，很有可能會有人騷擾你。”
劉西這話讓她覺得處處漏風，連院子裏都不敢待了，趕緊進屋去拉上窗簾。
“還有，不熟的電話一概不要接，也不要隨便出門，現在你的堅持很重要，再堅持幾天就柳暗花明了。”
“好，我知道，謝謝劉董。”
掛了電話之後她馬上在群裏發消息，問他們要不要搬到別的房子裏去住幾天。
周序熱烈提議，“不如我們去露營吧，這個季節山上可舒服了，明天不是剛好周末嗎，大家都有空啊。”
他的想法聽上去異想天開，卻得到了方卉的迅速響應。
“完全可以啊，出去散散心，正好下周一二我也不用去學校，我還從沒露過營呢。”
張麟其發一個大哭的表情，配兩個字：出差。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人收拾好東西，開著周序的越野車就往川西去了，兩個多小時以後到達營地，停好了車，周序分給嘉倩和方卉一人一個重裝背包，今晚他們要在山頂上紮營看星星，明天早上起來看日出。
這地方周序來了十幾次，熟門熟路，他特意囑咐嘉倩和方卉，再往上走就沒有信號了，現在趕緊給家裏的男人們打聲招呼。
嘉倩迅速給游揚打了個電話，開始整理行李，方卉徐徐走遠，去遠處打了好久的電話。
周序走到嘉倩旁邊，賊眉鼠眼地用手肘拐一拐她，“誒，你快看方卉，你猜她給幾個男人打了電話？”
嘉倩看他表情猥瑣，並不想和他為伍。
“我哪知道呢。”她說。
“悄悄告訴你，她最近幾天都是被一輛 911 送回來的。”
“911？王晨宇的車？他們該不會……”
“誒，方卉，你打完電話了？”周序趕緊打斷。
方卉回來了。
“嗯，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她說。
背上重裝，兩個女生已經想回家了，背包真的太重了，這又是高原，往上還要走兩個小時，每一步都很艱辛。一路上方卉都在大叫，她在健身房練了好幾年的肌肉，抗這三四十斤東西還是覺得好費勁，感覺自己像一頭勤勞的老黃牛。
同樣是老黃牛，嘉倩明顯是更加吃苦耐勞的那一頭，她支著根登山杖，手腳並用地往上爬，越爬越覺得這活動相當有意義，至少在這具體的困難面前，她幾乎都要忘記文明世界裏那一堆煩心事了。看不見熱搜，聽不見電話響，她現在是在和大自然作戰，至少大自然不會掐著她的脖子，審問她為什麽要給人家當小三。
艱辛前行了兩個小時，終於到了周序精心挑選的紮營地，他們又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支好帳篷，天色漸漸變黑，遠處好些露營燈閃閃爍爍，擡頭有整片星空，伸出手仿佛就能摸到星星。
看了一會兒天，一低頭周序摸出來一副撲克，他眉飛色舞，相當高興：“終於有人陪我在這打鬥地主了。”
奈何方卉根本不想參與，只給他潑冷水，“你什麽毛病啊？在這麽美的風景裏面居然只想打牌？要打牌回成都打不行嗎？”
“你這就不懂了，現在我們在高原上，容易頭疼睡不著，你想想，要是我們兩個人睡著了，就你一個人沒睡著，你不會害怕嗎？”
兩個女生都不自覺地點點頭，除了星星點點的露營地，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完全脫離城市燈光的黑，就是黑洞的黑，還真的是挺害怕的。
“所以要三個人一起睡著，再一起醒來，不然你們兩個真的會被自己嚇死的。”
方卉就這樣被說服了，三個人打起了鬥地主，就這樣打了兩個多小時，打累了卻還是不夠困，輕微的高原反應讓她們的腦袋暈乎乎的，沒有腦容量去算計，牌也打得不行了，卻莫名其妙變得有點樂觀。
吃了點零食，嘉倩又提出另一個娛樂項目：讀惡評，讀她微博和小紅書下面的惡評。
周序看看自己手機，確認了沒有信號，“app 也打不開啊。”
“不用信號，我之前把前面的評論都截圖了，截了好多篇。”
方卉倒吸一口涼氣，“你這是打算日後一個個上門報仇嗎？”
“屁呢，再過幾天劉西就會找人把這些都刪了，我留下是為了提醒自己，身為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多艱難。”
“那就開始吧。”周序說。
三人正襟危坐，蓄勢待發。
“第一條：長得這麽普，怎麽勾引到宋濤的，梁老師開個班吧。”這條旁邊有幾萬個讚。
讀完方卉首先不同意了，“太普了？有病啊？你這樣的絕對算大美女了。而且宋濤是什麽奇貨可居嗎，需要勾引？他不都趕著趟自己往上送嗎？”
“現在有幾萬個人讚同我長得普了，長得這麽普還能釣到宋濤，我以後要不出本書吧，《釣男秘籍——搞定你的高級合夥人老板》。”
周序聽這話倒是來了勁，“完全可以啊，我給你找人推，你盡管哢哢一頓暴寫就行。”
嘉倩接著讀：“第二條：看這個梁嘉倩的小紅書，還以為她是多厲害的精英律師呢，沒想到是靠著睡老板上位的，還真是高段位白蓮花。”這條旁邊兩萬個讚。
“害，跟上一條大同小異，沒啥技術含量，讀個不同的吧。”方卉說。
“給我看看，我來讀吧。”周序搶過手機，開始左翻右翻。
“這個，這個，這條還寫得有點技術含量：梁嘉倩這臉眼角向下勾、眼尾向上揚，眼裂狹長，瞳仁裸露度高，是標準的狐貍眼，千萬不能讓長著這種臉的人待在男人身邊，這是男人最無法拒絕的狐貍精長相。”
這條讓嘉倩笑出了聲，“什麽時候我又變成狐貍精長相了，我不一直是純純的牛馬長相嗎？”
她從周序手上拿過手機，“眼裂狹長？眼裂是啥啊？”她問。
“就是眼角吧。”方卉說。
“不是，眼角是眼角，眼裂是眼裂，這有區分的。”
打開手機前置，嘉倩開始研究起了自己的狐貍眼，她看看手機裏的自己再看看方卉，就更覺得奇怪了，明明方卉才更像狐貍精，還得是九尾狐。
看完又翻回來接著讀，“這條還挺搞笑的：公司有這種人好恐怖，我每天說那麽多老板的壞話，就是墳頭蹦迪啊，想想就醉了，惡魔在身邊。”
周序說，“這條不會是張麟其寫的吧，怎麽聽著那麽像他的口氣呢。”
“全是你的惡評，就沒有寫宋濤的嗎。”方卉問。
“有啊，都是什麽渣男、海王之類的，無關痛癢。”
方卉翻個白眼，“何止是無關痛癢，現在這兩個詞幾乎等於誇獎了，罵女的就這麽多語言，罵男的就詞窮了，現在這些人都什麽毛病，等我下山有信號了，親自去留個幾十條罵罵宋濤，幫你扳回一城。”
“那我就先謝謝你咯。”嘉倩說。
把手機鎖屏，她順著墊子躺下去，在沒有信號的地方，似乎塵世的一切都銷聲匿跡了，沒有人認識她，她就不必為任何人的失望負責，既然如此，那就睡覺了。
周序一個人睡個單人帳篷，嘉倩和方卉睡雙人帳篷，熄燈之後她們又聊了一會。
“其實有個事情，我一直挺困惑的，不知道我做得對還是不對。”黑夜裏嘉倩的聲音依然能聽出來愁緒。
或許是因為方卉是全世界最好的聽眾，她懂傾聽也懂得尊重，任何時候都讓人很有表達欲，在這種眼睛閑置，唯有口耳靈敏的時候，嘉倩就突然喋喋不休了。
“什麽事？你說說呢。”
“游揚在上海買的那個房子吧，寫我一個的名字，而且他把全款轉給我，是我去支付的，也就是說，這個房子在法律意義上，就是我一個人的財產。”
“一千多萬的房子，他送你了？”
“對。”
“天呢，梁嘉倩，我要是你的話，我現在已經笑哭了，你還有什麽可愁的？這是中獎了啊。”
“啊？你這麽覺得嗎？可是我平白無故收了他這麽大一個禮感覺怪怪的，總感覺好像是被收買了，而且這事兒好像也不太女權，是打著女權的幌子行撈女之事，就很綠茶啊。”
“你管它什麽女不女權呢，誰還能給女權下定義呢？真正的女權是身為女人得快樂啊，管這麽多幹嘛？”
“哦？真的嗎？”
“對啊，收不收你憑直覺判斷就行了啊，你要相信自己是個三觀正確，心智成熟的人了，完全可以憑直覺橫沖直撞了。但是，他為什麽要把房子送你呢，他自己不也沒有房子嗎。”
“他是說，這樣我才能把上海當成家，而且即使我們以後離了婚，我也不會流落街頭，他是覺得只有這個房子是我的，我才會安心地在那住下去，反正就是為了讓我放心地搬過去吧。”
“哦喲，看不出來，游揚這人……甜得發齁啊，牙都快給我齁掉了。”方卉揶揄她。
“害，甜是挺甜的，但我就是有毛病吧，每當遇到這種很絕對的幸福，我就會突然很悲傷，就感覺幸福都是稍縱即逝的，幸福的現在就代表著不幸的將來。”
“這也不怪你，你這輩子運氣太差了，所有的幸福都來之不易，幸福這東西在你心裏就是代價很高，不是白給的。可是你也要試著學習去接受一個事實，就是有很多人給你的愛是不需要代價的，因為你跟他們，哦不，準確應該說是你跟我們，你跟我們是一個正向的交流，是相互付出愛的過程，你只有學著去相信這一點，你才會有配得感，不然你永遠都會覺得自己不配被愛。”
“所以，我現在要學著去相信，我配得上他送我這一千多萬的房子。”
“不是說讓你去相信自己配得上房子，是你要相信你配上游揚對你的好啊。”
“嗯……我努力相信吧。”
“而且還有一點我覺得你應該明白，他送給你這個房子，不只是你會惴惴不安，他同樣會擔心啊，他既然把這個當成了對你的承諾，他也會害怕你不願意接受這份承諾，其實你爽快接受了，他反倒就安心了，因為這樣就代表著你願意跟他長久地走下去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啊，你就是太害怕和人產生深層的聯系，因為在你的潛意識裏，所有聯系都不穩定，為了讓自己日後不失望，你就幹脆一開始就保持觀望，可是這樣一來，就永遠都在給過去還債了呀。”方卉篤定地說。
聽完方卉的話，嘉倩默默思考了一會，竟然徐徐睡著了。
過了沒幾分鐘，方卉回光返照一般地來了一句：“媽的，越想越震驚，游揚也太大方了吧！我什麽時候才能有個願意給我一千萬的男人！”
嘉倩幾近睡著，被她一句話吵醒。
“不是還有王晨宇嗎，他最近不天天找你嗎。”
“王晨宇？王晨宇哪裏找我了？”
“你這幾天不都是坐 911 回來的嘛？”
“那不是王晨宇……那是別的人。”
“誰啊？你還有兩個開 911 的男人啊？這麽狗血的事情，怎麽沒聽你說過呢？”
“哎呀……反正就是有這麽一個人吧，2019 年那會兒相親認識的，比認識你還早，他是華西口腔的博士，我們認識那會兒他博三，還在國內，後來沒多久就出國了。”
“現在回來了？”
“嗯，最近回來的。”
“所以你們又搞上了？”
“八字沒一撇呢，睡覺吧，別猜了，有空帶他來見你。”
這回是真睡覺了。
嘉倩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數著 10……9……8……7……
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邊只有一點點亮，嘉倩想上廁所，就穿上衣服去找地方解決，她找到個有點遮擋又沒人紮營的好地方，解決完了趕緊穿上褲子，一擡頭，卻和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四目相對。
一頭巨大的野豬向她沖過來了。
她尖叫一聲，趕緊飛奔逃命，可是野豬不依不饒，一直跟在她後面，高原上跑步費勁，她還是慌不擇路地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根本不敢停下來，直到眼前一黑。
周序被鬧鐘吵醒，穿好衣服去叫隔壁帳篷裏的兩個人起床，拉開她們的帳篷，才發現嘉倩不在裏面，但她也不在外面，不在周圍，也不在任何聽得見聲音的地方，她究竟在哪？
他趕緊把方卉叫醒，兩個人在周圍找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看見人。
周序心裏一涼，他絕望地看向方卉，“她不會想不開吧？”
方卉搖搖頭，“不會吧，我們昨天晚上聊天她都還挺正常。”
“但是你想想，她姐那個之前不也很正常嗎？她該不會學她姐吧。”
周序越想越覺得恐怖，看著遠處的雪山，他瞬間覺得這事具體了，選一個風景好的地方了結自己，這是他覺得最理想的死法，該不會梁嘉倩也這麽覺得吧？
方卉心裏也發毛，但她比周序要鎮定很多。
“先別瞎想，當務之急是找到人，你手機有信號嗎？我們給營地的救援隊打電話，叫他們派人來找，這地方這麽大，光憑我們兩個人肯定不行。”
“哪有救援隊，這地方沒有救援隊，我們唯一的辦法是給營地老板打電話，叫他派些人上來一起找，但要先下到有信號的地方去。”
他們輕裝出發，沿著路一直往回走，走了一個多小時，手機才有了微弱的信號。周序一個電話打給了營地老板，加上微信付了定金，老板答應派一隊人上來。
另一個電話他打給了游揚，梁嘉倩是他帶來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跟游揚交代。
掛了電話游揚沈思了幾秒鐘，今天的會議室裏全都是投資人，這個會他不可能缺席，但他很快有了主意，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我是游揚，有個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處理一下，我現在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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