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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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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將面具扯下後, 薛寒嫌棄地甩了甩手,又掏出帕子將匕首上的一點血汙擦凈:

“如殿下所料,此人並非那晚蘆浦外與周容會面之人。”

“演的還算有幾分相像。”陸景淵淡淡道。

那晚阿勒莎和周容會面後, 他就讓斫鋒跟了上去。

阿勒莎確實足夠謹慎,回去以後很快就著手逃離南郡, 讓手下人假扮自己呆在花柳巷中,等著對手找上門去,準備用別人的命來玩一出金蟬脫殼。

但斫鋒的觀察細致入微, 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接到斫鋒的上報時, 陸景淵就懷疑阿勒莎已經離開, 留下的不過是個披著皮的假貨。

原本這對於阿勒莎來說是個全身而退的好計策,不論他最終發沒發現留下的這個阿勒莎是假貨,真正的阿勒莎都能安然無恙地離開,他毫無辦法。

但是……

陸景淵笑了笑, 讓薛寒和覡把這裏打理幹凈,隨後推門而出。

木屋之外, 山林之間霧氣浮動, 枝葉交通,青翠欲滴。

原本該守在外面的斫鋒已然跟著不速之客離開。

阿勒莎或許是對自己的計策太過自信, 又或許是擔心自己留下的替死鬼說太多不該說的話,阿勒莎人倒是並未走遠, 還有閑情來偷聽手下是如何被人審訊的。

今天外面那只鳥兒, 叫得可真是不嫌累。

陸景淵回到蘆浦時,謝樽正坐在門檻上不知道搗鼓著些什麽,這些日子諸事和順, 他也算回到了之前那樣優哉游哉的狀態。

“回來了?”謝樽擡眼掃了陸景淵一眼,沒有細問陸景淵做什麽去了。

“嗯。”陸景淵走到謝樽旁邊坐下, 看向了他手中的帶著角的五彩面具,“你打算辦場儺戲?”

“準確說不是我想辦。”謝樽認真地雕刻著手中的面具,落下一刀後,將一旁擺放著,只有個粗糙形狀的木質面具塞到了陸景淵懷裏,示意對方也琢磨著雕一個。

“潘和碩提議的,我想著這個時候了,死氣沈沈了那麽久,儺戲驅鬼避疫,辦一場也還不錯。”

“總歸也不費什麽事,戲服面具之類的,縣裏的班子也都有。”

說完,謝樽覺得自說自話半天也沒有回應,便看向了陸景淵開口問道:“你覺得呢?”

辦場儺戲也算件好事,陸景淵自然是點頭稱是。

謝樽看著他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終於撐不住這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將面具往地上一放,斟酌半晌才輕聲問道:

“發現我已經不記得你了的時候,你有難過嗎?”

陸景淵一定很難過吧?他忘了他。

之前剛剛相認他就暈了過去,好不容易醒過來還沒說上兩句話就又睡了過去,算來直到現在,他們才能清醒地相對而坐。

問完陸景淵,謝樽有些說不上來的心虛緊張,思維也忍不住發散開來。

從前在他的設想之中,等他走到想要找回自己記憶的那天,他便能四處尋訪,日日覆年年地去搜集自己存在過的痕跡,拼湊出一個未知的過往。

但他著實沒想到,直接一步到位了,而這件事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帶來的便是長久的惶然無措。

知道了又如何,他空白的記憶並未得到一絲一毫真實的填補,只留下幾片虛影。

但不可否認,他心中還是有一絲竊喜的。

他們原本奇異的相遇,變成了宿命般的重逢,原來已經各自天涯的飄蓬,是會有重逢之日的。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一點一點說給你聽。”

謝樽聽見陸景淵像是看透他的想法一般的說道。

“但是,謝樽,你的過去並不只有我,還有很多人很多事,只有你自己方才知曉。”

陸景淵自然是希望他能記起來的,他並不希望那些記憶被永久地抹除,也不希望謝樽如今空白的過去只以他的視角來寥寥填補。

兩人沈默了很久,就這樣並肩坐在門檻上,他們身邊一直有人來來往往,但都識相地沒有找兩人搭話,直到天邊泛起霞光,有清涼的夜風吹起,謝樽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如釋重負地笑道:

“我以前與趙澤風關系很好?”

他也並不是什麽優柔糾結的性子,既然情況至此,隨遇而安便好。

聽著這話,陸景淵又想起了那些封存的往事,那些事對他而言已經太過久遠。

況且,那些熱鬧繁華本就是由謝樽采擷點綴在他身邊的,他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看客而已。

最終一人離去,繁華盡散。

“對,我幼時最是看不慣他,沒有眼色,總是喜歡纏著你。”

“嘖,能想象。”就趙澤風那性子,事肯定特別多,但應該還是挺有意思的。

謝樽說著,將散落在地上的面具都拾起抱在了懷裏,雖然面具這東西縣城裏並不缺,但也說不上有富餘,他要是想玩,就得自己動手了。

這面具刻好了還得刷漆,今天懶得做了,明天得加緊些。

謝樽抱著一堆面具站起身來,低頭看著陸景淵:

“你出去那麽久,餓了吧?我也餓了,想吃糖餅,糖少一點,多了太膩。”

陸景淵笑了一聲,將地上剩下零零碎碎的東西撿起,應了聲好。

有關儺戲的事用不著謝樽操心,縣城裏的人自然能處理好,另外也許是南郡上下情況逐漸穩定,雨季也即將過去,謝應瀾終於騰出手來慰問一番清嵐了。

郡裏勻出來的物資如流水一般湧入,家家戶戶都分到了粟米布匹,各個醫館的藥材也日益充盈。

而周容在這趟物資到來之後,就帶著鏢隊來向謝樽辭行了,謝樽並未阻止,有關周容的事情暫時都交給陸景淵就好,他此時不會橫插一手。

不過周容雖是辭行了,卻也沒能走成。

田夢和一些鎮裏的孩子很喜歡他,都纏著希望他能留下來看完鎮裏的儺戲再走,他猶豫了很久,最後沒有拒絕。

謝樽和陸景淵徹底清閑下來,恢覆了之前耳朵閑適,每天一道四處閑游,聽雨對弈,賞花作詩。

柳清塵一見到他們無事可做,就莫名覺得眼睛疼,於是靈機一動隨意找了個理由將田夢丟給了兩人,讓他們教田夢讀書識字。

“阿夢啊,你這運氣還真是是不錯,想我當年,都是自己尋個樹杈子在地上胡亂畫……”謝樽杵著下巴,看著一邊正耐心給田夢演示握筆姿勢的陸景淵搖頭嘆息道。

看著這副場景,謝樽心頭一片柔軟,卻也忍不住貧上兩句嘴。

這話一出,田夢原本專註在陸景淵身上的目光立刻移走了,看向謝樽的目光裏全是想聽故事的意思。

陸景淵手下一頓,無奈地轉頭看去:“若你願意,我也可以教你。”

“哈?”謝樽當即不屑,“我的字還用得著你教?”

聽著這邊的動靜,路過的柳清塵朝著謝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萬分嫌棄。

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地過去,謝樽的過得可謂是愜意無比,而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清晨,一聲驚叫打破了蘆浦上方的平靜。

“師父?!”謝樽練完劍,站在剛剛打開的大門前,看著站在門外一身風露的的葉安和崔墨,面色難掩的驚訝。

“怎麽?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成?嚇成這樣。”葉安瞥了他一眼,腿一擡就跨進了大門,在謝樽又是震驚又是疑惑的眼神裏邊往裏走邊簡單地解釋了幾句。

他說前些日子他和崔墨在谷中下棋時,崔墨收到柳清塵送來的消息。

雖然他自己掐指一算不算什麽大事,小輩們能夠解決清楚,但崔墨還是放心不下,非要來看看,他也就跟著來湊湊熱鬧了。

謝樽恍惚了一陣也就恢覆了正常,樂顛顛地去找了茶杯零嘴,葉安能來,對他而言自然是喜從天降。雖說才分開不到半年,但謝樽還是有些想葉安了。

院子裏,眾人圍著一張不大的方木桌坐成了一圈,大家都相互認識,也就省了介紹這一環。清風和煦,帶著草藥香氣的清苦茶香彌漫開來。

“這就是我那小徒孫?”崔墨憐愛地摸了摸田夢的腦袋,讓她搬了個凳子坐在自己身邊。

“師父……”柳清塵無奈地看著兩人。

這麽一說謝樽可就有得說道了,立即開口道:“哪能呢崔爺爺,清塵說自己學藝不精不收徒,您這會兒還沒有徒孫可以膝下承歡呢。”

“哎呀,他就是嘴硬,不必管他。”崔墨揮揮手不以為意,看著眼前乖巧可愛的小姑娘越看越覺得喜歡。

他並不喜歡收徒,看人又挑剔,親傳子弟到如今也就只有柳清塵和婉婉兩人,而婉婉那孩子如今離收徒給他帶幾個徒孫回來還早得很呢。

“……”柳清塵盯著他們無話可說,將矛頭轉向了謝樽,“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幾人瞬間笑成了一團,葉安象征性地斥了謝樽一句便嗑起了桌上的瓜子,然後將視線移到了安靜坐著的陸景淵身上。

他盯著陸景淵看了一會,開口問道:“知道了?”

“是。”

見兩人打起啞謎,謝樽立刻豎起了耳朵,眼神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幾趟,忍不住開口問道:“知道什麽?”

“吃你的。”葉安把一把瓜子塞進了謝樽手裏將人打發了,隨即想了想,謝樽隔在中間他實在不好根陸景淵說話,便湊到謝樽耳邊悄聲道,“你現在出門,往東南一裏,有驚喜。”

聞言謝樽先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想到什麽似的眼神一亮:“師父把奉君帶來了?”

“它自己跟來的,我也管不住它。”葉安聳了聳肩。

“多謝師父!”謝樽才不管葉安說了什麽,立刻起身擡腳就往外走,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他與奉君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我這個師父還沒狼重要。”葉安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喃喃道。

那邊崔墨和柳清塵正圍著田夢轉,這邊陸景淵和葉安從謝樽走後就半天沒說話。

陸景淵一直沒動過桌上的瓜子花生,他將茶杯一一燙好,又分好了茶,見葉安飲罷一盞才開口邀請:“這蘆浦雖簡,但也有景可覽,葉前輩可有意與我一道?”

一聽這話葉安就知道陸景淵這是有話要和他單獨說,挑了挑眉欣然應允。

“那可要快些,我徒弟動作可是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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