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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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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

謝隨雲心中憐惜與怒火交織, 怒意滔天卻強忍下來只不斷輕撫沈言遠。他雙手揉捏著沈言遠耳朵,這是謝隨雲特殊的讓沈言遠迅速冷靜下來平覆心情的辦法。他輕聲堅定道:“他會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沈言遠緊緊抱著他不說話,謝隨雲看不見他的神情:“言遠, 我們一起想辦法,不論發生什麽,我們一起面對。”

他話語誠懇,沈言遠卻拒絕道:“不。”

謝隨雲愕然望著他,沈言遠眼底有執拗和瘋狂, 給人感覺只需要輕輕一擊, 他就會完全碎掉。他緊緊抓住謝隨雲雙臂,禁錮得生疼。他對上謝隨雲的眼睛,是最後希望的明亮:“你不能和我一起, 這是我的事, 你不用插手。”

怒氣浮現眉間, 這次是對著沈言遠,謝隨雲深呼吸,不去理會他的話,只錯過他對身後的溯道:“溯,過來,給他用一下你的能力。”溯看了一眼沈言遠, 期期艾艾靠近, 靈須猶豫往他身上纏繞。

面對溯, 沈言遠可沒那麽好脾氣, 精準抓住湊過來的靈須不耐道:“我不需要……”

“你試試。”謝隨雲雙手抱臂, 臉色冷凝, 冰霜之色盡顯。他從未對沈言遠有過這般神色,沈言遠怔然看著他的眉眼, 手乖乖松掉。

嚶!溯欲哭無淚,大佬打架他無辜遭殃。靈須重新纏繞上沈言遠,不敢纏太近只松松搭在他身上,迅速吸走他的一些負面情緒。

沈言遠沈重感一輕,心神放松後腦子也清醒了:……

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後,沈言遠對上謝隨雲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虛不已。兩根手指抓著他衣袖討好般搖搖:“阿雲,我錯了,你打我吧。”手滑下抓起謝隨雲的手往臉上放,還蹭蹭他的手。

沈言遠垂頭喪氣像只可憐巴巴的小狗,謝隨雲堅持不了幾秒就敗下陣來,別過頭不去看他的臉。

“我不打你,這懲罰對你來說不痛不癢,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還是會明知故犯。”

沈言遠有種不好預感,下一秒就聽見謝隨雲說道:“所以接下來三天,你都不能碰我。”打蛇打七寸,謝隨雲非常清楚對沈言遠來說什麽懲罰最能讓他記住教訓。

沈言遠喪失三天觸碰謝隨雲的權利,連晚上謝隨雲都不讓他上床。如果死皮賴臉纏上去,謝隨雲反倒大方攤開被子,冷靜看著他道:“你來。”分明是你敢上來的架勢。沈言遠訕笑著幫他蓋好被子,不情願地退回地鋪上。

謝隨雲背對他,身後視線要把他盯穿。他坦然睡下,嘴角勾起笑容。

別說三天,就是過了一晚沈言遠都受不了,第二日眼下青黑地爬起來,幽怨看著精神抖擻的謝隨雲,後者沒有沈言遠的騷擾昨晚雖覺得背後有些空落落,可還是睡了個好覺。

一計不成,沈言遠不放棄,謝隨雲走到哪他跟到哪,謝隨雲和別人說話時他就坐在一旁眼巴巴看著。

掌門樂呵呵看熱鬧,一會看看淡定喝茶的謝隨雲,一會看看散發幽怨氣息的沈言遠。看夠熱鬧了,掌門才道:“你們今日來是為了什麽?”

他一說話,兩人的目光都看過來。大殿內氣氛瞬間變得認真,掌門咋舌。

謝隨雲首先笑道:“只是想來陪掌門喝喝茶。”這句話莫說掌門,連謝隨雲自己也不信。他神色不改和掌門對視,理由選得不好沒關系,能發揮它作用就行。

掌門嗔怪道:“好啊,連隨雲都學會開玩笑了,看來是有人把你帶偏了。”他甚至連笑意都沒變,眼中精光一閃而過,迫人氣勢鋪天蓋地淹沒底下的人。

沈言遠一下子被壓得膝蓋彎了一瞬,他咬著牙彎曲膝蓋很快就緩慢撐直,流著冷汗,眼神桀驁不馴,永不屈服的內心觸動掌門。

謝隨雲不著痕跡往旁邊站一步替沈言遠擋住一部分來自掌門的壓力,威勢壓得人喘不過氣,兩個人都不說話,同樣直視著掌門,神態也染上些許相似。掌門看清楚謝隨雲眼底的倔強,搖頭笑笑,威勢撤回來,給予他們喘息的機會。

掌門站起來背著手:“好了好了,我只是試探一下,都是好孩子。”他慈愛看著兩人,滿是感慨命運弄人。

掌門道:“我知道你們來的目的,要問什麽就盡管問吧。”

他很暢快現出自己的態度,兩人也不扭捏,準備好的問題一個個問出。

首先是沈言遠:“掌門清楚我的身份?”

“當然,滿宗門傳著你的消息,作為掌門我當然要去看看。”湊湊熱鬧,結果這一看就不得了,隨雲這個朋友竟然是一個鬼修。死在掌門手裏的鬼修也不少,對於鬼修的氣息無比熟悉,僅一眼就發現了沈言遠的真實身份。原本掌門還以為謝隨雲是被這個“朋友”蒙騙了,可他觀察這麽多天下來,他發現不對。

兩人之間非常熟悉,舉止親昵不避諱。沈言遠的消息傳得滿宗門都是,連掌門都知曉謝隨雲身邊這麽個朋友,聲勢浩大,像是要引出某些東西。接下來沈言遠更是四處去打探關於化神修士的消息,掌門心神越聽越奇怪,沈言遠打探的這些人,怎麽和他交給小師叔的名字一模一樣?

掌門心神一動,去問洛蒼劍尊,洛蒼很幹脆道那份名單就是他交給他們的。

掌門不解:“他們要查什麽?”

洛蒼劍尊淡淡道:“查沈家滅門的兇手。”

掌門一時沒反應過來,聯系到兩人的行為很快明白:“沈家滅門的兇手是歸一宗的人?”他緊盯洛蒼劍尊,似是要辨別他是不是在開玩笑,洛蒼任他觀察。掌門確認他沒有開玩笑後,臉色難看,不可置信道:“是真的?”

洛蒼道:“不清楚,他們正在查。”

掌門的心沒有因為這個回答落地,他繼續問道:“那你也知道隨雲身邊那個好友是什麽身份?”

“嗯,他就是沈言遠。”

掌門只是想問他知不知道那人是鬼修,洛蒼卻直接給他丟下這麽顆驚天大雷,說話都不利索了:“他、他就是沈言遠?”敢情這是受害者直接找上門來要說法了。

掌門嘆氣坐回去,受害者的直覺不可小覷,看來兇手應該就是他們宗門內的人了。

“誰會這麽心狠手辣?”掌門回想自己宗門內的化神修士,沒發現誰是這麽惡毒的人。修真界殺人尋仇本是件正常的事,可整個家族都不放過,殺得幹幹凈凈,這就讓人膽寒了。除開天大的仇怨,沒有修士會這麽做,因為殺害無辜之人會背上因果,在後來修煉途中產生心魔。

沈家出事後不只青州界,修真界十二州皆有所耳聞。掌門當時還派人去查過,沈家就是一普通家族,並未聽說與他人結下過什麽生死之仇。後來謝家幫忙料理沈家後事後,這件事才漸漸平息下來。

掌門當時絕不會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歸一宗的人,這麽條毒蛇藏在歸一宗內。掌門知道後絕不會只是看著,要盡快把這人找出來以免後面造成更大傷害。

回想沈言遠現在的樣子,掌門無奈扶額:“這都是些什麽事啊。”天之驕子一朝隕落變成修真界人人喊打的鬼修,落差太大,更何況兇手還是歸一宗的人,掌門因此對沈言遠充滿愧疚。

他自是看出來沈言遠實力相當於金丹後期,身上無半分怨殺之氣,神智依舊清醒,不用想都知道這一年多他究竟付出多大努力才走到這裏。

掌門為此特地幫助遮掩沈言遠的行跡,沒讓宗門內其他大能知曉。蘇子卿之前似乎從哪發現沈言遠不對勁,掌門都已經做好忽悠他的準備,結果蘇子卿去九華峰和兩人不知談了些什麽,出來後轉而幫助兩人查探兇手。

除此外,掌門也沒閑著,聯系洛蒼劍尊的態度,立馬就盯上了承濟。觀察了許多天,沒發現不對,剛想說他真是沈得住氣,下一秒他就偽裝成連景晨誘導蘇子卿。掌門精神一振,這不就是不打自招嘛。

掌門感慨良多說完後,沈言遠和謝隨雲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原來掌門知道這麽多,還一直在給他們提供幫助。

沈言遠拱手行禮:“多謝掌門。”

掌門擺擺手:“別說這些,真要算起來,還是我歸一宗對不住你。”他神色愧疚,“人死不能覆生,我不能讓沈家人活過來,也只能保證一定會抓到兇手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掌門非常慶幸的是沈言遠歷經磨難還能保持對世家的善意,視線移到一直擔憂註視沈言遠的謝隨雲身上,也許這其中還有謝隨雲的一份力吧。

沈言遠沒忘記落寂峰的屏障,他問道:“掌門是確定兇手是承濟了嗎?”他連尊者二字都不屑於加上。

提到承濟,掌門覆雜說道:“是啊,沒想到是他。”

承濟和他同出一門,掌門是大弟子,承濟是他的三師弟。當年掌門年輕氣盛,而承濟也心高氣傲,雖說是師兄弟,但兩人素來誰也不服誰,爭鋒相對。後來承濟在掌門候選鬥爭中失敗,沈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再走出來時,性子已經平和許多。掌門是親眼看著他一步步變成如今宗門內人人稱讚的形象,兩人之間的關系也緩和不少。

可沒想到,三師弟還是當年的三師弟,只不過更加狡詐冷血,更加學會隱藏自己。這層假象一旦揭去,掌門總忍不住想,承濟和他待在一個空間內時,那多次看向他的目光,有多少是帶著惡意的。

“既然知道兇手是承濟,掌門接下來如何打算?”這次問出口的是謝隨雲。

掌門從回憶中出來,道:“我們都清楚兇手就是他,但畢竟沒有確鑿證據。”他看向沈言遠:“沈家小子,你可知道承濟到底與你家是何恩怨?或許可以從這方面下手調查一下。”

知道沈家滅門的兇手是誰後,他沒少琢磨這事,承濟到底是和誰有著深仇大恨?

沈言遠冷然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沈家究竟是從何招來這麽一個仇家,也許是我吧。”

“你?”掌門一楞,“別開玩笑了,你和承濟毫無交集,又怎會和他結仇?”

沈言遠將那日情形原原本本告訴他,掌門眉頭緊皺在一起久久未曾舒展。大殿內沈寂下來,無論是誰聽完都會覺得承濟就是明明白白目的明確沖著沈言遠來的。

素來無交集的兩人怎麽會結仇?沈言遠心裏有個猜測但他沒有說出來。

謝隨雲突然出聲:“只要抓到他不就知道目的了嗎?”引得兩人都看向他。他繼續道:“讓他親口說出來。”

掌門笑道:“確實如此,只要抓住他就行。剛好他也想把沈言遠抓去,我們不如將計就計。”

三人在殿內把計劃商量妥當,接下來只要看承濟究竟什麽時候忍不住,他們就能抓住機會反將一軍,他們耐心等候著。

計劃商議完成後,不論沈言遠還是謝隨雲心裏都稍微輕松一些,以他們倆的實力,對上承濟勝算不大。現在有掌門的幫忙,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他們的壓力。

掌門還去拜托洛蒼劍尊坐鎮,以防萬一。洛蒼劍尊“嗯”一聲,答應了。

萬事俱備,只欠承濟上鉤。承濟多日遲遲不動,三人也耐心等候,看他什麽時候會忍不住。

沈言遠在宗門內越來越招搖,一步步逼近承濟,縮小包圍圈。沈言遠還好幾次去找連景晨,用奇怪眼神看他,問一些關於承濟的問題。連景晨摸不著頭腦,和承濟交流時順口說出來:“沈兄最近好奇怪,老是問我一些關於師尊的問題。”

承濟笑容一僵,連景晨沒發現仍舊絮絮叨叨:“今天他還問我知不知道青州界沈家的事情,我說當然知道啊。他問我怎麽看這件事,我說那個兇手真是該死啊……”

來自徒弟的憤憤不平讓承濟臉上笑容完全消失,一瞬間露出扭曲的神色。他打斷連景晨的話,勉強支起笑容:“先別說什麽沈兄了,景晨,給你的靈丹有每天都吃嗎?”

“當然。”連景晨拍拍胸膛,又好奇問道:“師尊,那些靈丹有什麽用處啊?”

承濟道:“就是一些淬體丹,吃完後能排出你體內的雜質,讓身體更加強壯。不過不能多吃,半個月吃一次就行。”

連景晨恍然大悟;“原來是淬體丹,不過它跟我吃的那些淬體丹好像不太一樣。”

承濟道:“當然不一樣,用的藥材都高級不少,作用更好。你吃完沒感覺修煉更順暢嗎?”

連景晨想了想,好像自從他吃了淬體丹後在修行時似乎的確更順暢,更容易進入狀態。可之前子卿還說過丹藥不能多吃,連景晨覷了眼承濟的神色,心虛地想,半個月吃一顆還是太頻繁了,不如改為一個月吃一顆吧,反正現在這個修煉速度他也覺得還不錯。

承濟不知道連景晨心裏想什麽,得到滿意答案後就擺擺手放他回去了。

待連景晨一離開,承濟陰沈著臉將桌上的茶具一把掃落在地,劈裏啪啦,昭示著主人的怒火。

承濟無比肯定,沈言遠已經懷疑上他了。該死該死該死!沈言遠怎麽不去死!胸膛劇烈起伏,喘著粗氣。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趕緊把沈言遠引到易華那邊去。極度怒火下讓承濟喪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他在殿內來回踱步,氣息焦躁。

怒火之下潛藏著承濟不肯承認的畏懼,前世沈言遠留給他的陰影太大,今生以為殺了他後能夠徹底擺脫陰影,沒想到沈言遠竟然沒死!不僅沒死,他還順藤摸瓜找到歸一宗來。明明他已經把所有身份特征都隱藏起來了,沈言遠還是不放過他!

承濟沒想過為什麽他要隱瞞身份特征去殺沈言遠,因為在他潛意識裏就是害怕沈言遠看到他,如果又一次死裏逃生,就會依照這些線索找到殺死他。

對,沒錯,他已經把所以特征都隱藏起來了,沈言遠就算懷疑他也找不到確鑿證據!承濟像是找到了底氣,不再緊張。他陰險笑笑,只要他咬死不認,沒有人能定他的罪。

可如果沈言遠不管不顧,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執意要來殺他怎麽辦。承濟腦子裏彈出這個問題,易華那邊還是要趕緊安排,免得夜長夢多。這次他一定要安排妥當,他要親眼看到沈言遠挫骨揚灰,神魂俱滅才能放下心來。

自那以後沈言遠從連景晨口中得知承濟閉關,唇角勾笑,魚兒終於忍不住了。

連景晨毛骨悚然,退後一步,警惕看著他道:“你在想什麽事情?笑得那麽陰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使勁磨擦一下雙臂,做惡寒狀。

沈言遠不理會他的搞怪,看在謝隨雲的份上只好心提醒他一句:“你最近小心點,如果有什麽不對一定要聯絡我們。”

連景晨納悶:“我就在宗門內又不出去,能遇著什麽事?你們最近都怎麽了,一個兩個都來提醒我小心點,子卿都念叨八百遍了。”

連景晨直覺他們一定有事瞞著他,他問子卿,子卿卻說他多心了。

“沒什麽事,你多心了。”沈言遠斜睨他一眼,淡淡道。連景晨聽完更加生氣,聽聽,聽聽,一樣的話術,還說不是有事瞞著他!

連景晨心裏跟被貓撓一樣,癢得很。他們越不說他越想知道,可他纏了蘇子卿許久蘇子卿就是不松口告訴他。

到最後他賭氣跑走,你們不說,我一樣能找出來!

謝隨雲若有所思看他跑遠的背影,回頭問道:“這樣瞞著他會不會不太好?”

沈言遠卻嗤笑道:“瞞著他才是對他好。他和承濟關系不是父子勝似父子,難道真要告訴他承濟是兇手?這樣不知道他會不會攪合了我們的計劃。”

因著師徒這一層身份,沈言遠難免遷怒連景晨,抱有惡劣態度。

謝隨雲還想說什麽,被沈言遠堵住唇:“阿雲,再說他我要生氣了。”他蹭蹭謝隨雲的臉,光滑柔軟的觸感讓人心裏一蕩。

他將謝隨雲壓倒在床上,手撐在他耳邊,輕笑:“阿雲應該多看看我。”

謝隨雲墨發潑灑在床上,烏黑的發,白皙的臉,黑與白形成最強烈的視覺沖擊。偏偏在黑白之中,還有一抹紅色奪走沈言遠所有目光。沈言遠眼神一暗,著迷撫摸他的臉龐。

謝隨雲無奈道:“我看的你還少嗎?”只是多看兩眼他就醋了,謝隨雲不覺得厭煩,只覺得沈言遠很像他小時候見過的小狗狗,很粘人,很熱情。手指輕動,很,很可愛。

他沒發現自己此刻眼神有多麽溫柔,被他註視著的人只覺得受到無形的縱容,不管做什麽,眼前的人都會一直包容他。

再也忍不住,低頭采擷那一抹溫柔。雙唇成為此刻他們唯一的溝通方式,一人蠻橫進取,一人無聲退讓。

許久唇與唇才分開,勾出一條的銀絲。謝隨雲氣喘籲籲,紅霞染上白皙臉龐,高高在上的神子被凡人拉入人間染上最隱秘的色彩,沈言遠癡迷看著他,欲念湧動,身體裏似有一把火在燒,燒得他唇幹舌燥。

謝隨雲以為今夜會和往常一樣,親過之後沈言遠再得寸進尺摸幾下就完了。很快他就察覺到大腿上似乎有什麽炙熱的東西硌得他難受,他微微皺眉,伸手想要把那東西挪開。

“別動!”沈言遠沙啞著聲音,攥住他的手。

謝隨雲起初不解,很快就反應過來那是什麽,這下紅色暈染到他耳朵,僵住不敢動。沈言遠趴在他耳邊喘息,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往旁邊一躺,和謝隨雲隔著床上最遠的距離。

謝隨雲大腦當機,濕熱的吐息仿佛還噴灑在他耳朵上。兩人分別睡在床的兩側,沒人講話。

“睡吧。”沈言遠起身滅掉燭火,屋內陷入黑暗。沈言遠從未如此規矩地躺著,不敢越雷池一步。他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謝隨雲。張開眼,望著帳頂睡不著。

身邊溫熱的身軀突然靠近,蘭花香氣湧動,沁人心脾。謝隨雲低聲道:“我幫你。”一只手往下。

黑夜中,沈言遠睜大眼睛。

事後,沈言遠拿紙擦幹凈謝隨雲的手,疼惜地親親他的臉頰。謝隨雲羞惱地推開他的臉,翻過身不再看他。沈言遠低聲下氣哄他:“怪我,下次我盡量快一點。”他饜足後整個人精神煥發,心情好得不得了。

“別說了!”謝隨雲就算沒做過這種事,可也明白男子說這種話基本都是謅人的。這種事豈是說快就快,說慢就慢。

他打定主意今晚不再理會沈言遠,沈言遠連叫他幾聲不見他答應也不生氣,笑呵呵地抱住他蓋上被子睡覺。

沈言遠嘗到甜頭,想再來幾次。可惜承濟已經開始行動,接下來雙方都在積極準備。為了承濟能夠實現他的計劃,沈言遠還特地每日在宗門內多繞幾圈,不動聲色觀察周邊環境,猜測承濟是想怎樣把他引去落寂峰。

“哎,你知道謝師兄曾經有一個摯友嗎,他也姓沈,不知道和現在身邊那位沈道友是什麽關系。”兩個弟子走在沈言遠必經的小路上互相八卦,沈言遠只一聽便知道這就是承濟特意為他安排的。

如他所願,沈言遠不遠不近綴在兩位弟子身後,聽著他們討論。

左邊那弟子猶豫回答:“應該只是剛好同姓吧,聽說謝師兄那位摯友已經身隕了。”

右邊弟子聞言興致缺缺:“也是,聽說被滅門了,也不知道從哪招惹的仇家,化神修士天下又能有幾個,說不定兇手就藏在我們宗內呢。”

他的同伴驚慌捂住他的嘴巴,小聲呵斥道:“你瘋了,這種話也敢說出口!”

右邊弟子醒悟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神色有些懊惱,但在同伴面前還是強撐道:“化神修士可沒這麽多功夫來理會我們兩個小啰啰。要我說啊,落寂峰那位就有很大嫌疑!”

“要死你!嘴別這麽多!”他的同伴沒想到他還敢說捂著他的嘴匆匆離開。

很低端的話術,為了誘導沈言遠去落寂峰。如果沈言遠不知道承濟是兇手,聽到這對話一定會去落寂峰看看。可現在沈言遠知道承濟是兇手,為了配合他演出還得裝作不清楚前去落寂峰。

沈言遠借著身形遮掩,掏出靈訊給謝隨雲發了條訊息。他自己則按照承濟給他安排的情節前往落寂峰。

承濟隱在暗處,看到沈言遠聽完兩個弟子的話後立馬掉頭去往落寂峰,內心狂喜,這第一步成功了!他飛速趕往落寂峰,要在沈言遠之前到達那裏。

落寂峰的禁制掌門已將它改回不易察覺的模樣,因此承濟在踏入這裏的時候沒有察覺到半分不對。他一來就直往大殿,易華懶洋洋坐在座椅上,看到他來只是擡了個眼皮,無甚興趣地閉目養神。

承濟不滿他的態度,但現在他還用得上人家,也不好多說什麽。站在他一丈外和他商量道:“我現在為你打開鐵鎖鏈,你不要動其它心思!”最後還警告人家一下。

易華嗤笑一聲,在承濟試探性上前時沒有動作。承濟心裏始終對他抱有一絲警惕,拿出符咒為他解開鐵鎖鏈時還分一絲心神監視他。

好在這過程中易華一動不動,金色的符紙貼上鎖鏈那一刻自發燃燒殆盡,金色符文深深嵌入鎖鏈,下一秒鎖鏈灼燒發燙。易華皺眉,直接上手去拉它。以往怎麽都弄不掉的鐵鎖鏈就在他手碰上那一刻突然變成一堆灰燼。

易華手還伸在半空中,有絲迷茫,這就解開了?

承濟壓抑住喜意,不枉他花費兩個月時間失敗無數次才仿制出這張符紙。前世易華失控大鬧歸一宗後,承濟偶然得知易華在那之前一直被特殊的鐵鎖鏈鎖住手腳,而解開鐵鎖鏈的辦法只有掌門親手煉制的符紙。承濟看過那張符紙,因為失去作用已經被掌門丟棄。易華那時不是靠這張紙解開禁錮,而是硬生生靠自己直接掙脫鎖鏈而出。

承濟當時也只是多看了幾眼,恰好將符紙記了個七七八八,沒想到今世竟然能用上。

易華呆楞看著那堆灰燼,突然想到什麽一把抓住承濟激動問道:“是姚真讓你來的?”都這個時候還在做夢,承濟不耐煩拂下他的手,理理衣袍,嘲諷道:“你想多了,他怎麽可能來救你。”

易華失魂落魄,喃喃道:“是啊,怎麽可能。”他上次明明也沒解開。

承濟以為他終於認清姚真就是個小人,輕咳一聲:“好了,現在我已經幫你解開禁錮了,你該……”

轟然一聲!易華的手狠狠撞上承濟的護身法寶,僵持在他胸口一寸前,黃色的屏障支撐不住巨力開始出現細紋。承濟慌忙趕在屏障徹底破裂前躲開,怒罵道:“你做什麽!”

易華收回手,扭扭手腕,漫不經心道:“沒什麽,只是想試試我現在實力如何。”

承濟咬牙切齒,他沒錯過易華的殺意,他分明就是想殺了他!心下悚然,幸好他謹慎時刻裝備著護身法寶,不然剛剛易華的手恐怕就要穿透他的胸膛。

他低垂眼睛掩下怨毒之色,好一個易華,等他料理完沈言遠再來收拾他。

“餵!你說的那個鬼修呢,怎麽還不帶來?”易華左右看看,只有承濟一人,於是問道。

承濟忍下怒火:“他馬上就會來了,記住我們的約定,吞噬掉他,不然你今日就算解開了禁錮也逃不出歸一宗。”他提醒道,“洛蒼劍尊可還在宗內。”

洛蒼劍尊,提到這個名號易華也正色起來:“行我知道了,不用你多說。”他嫌棄地讓承濟離開。承濟忍了一肚子火,況且他必須要親眼看到沈言遠被吞噬掉才放心,哪裏會聽他的話離開。

出了大殿,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就躲起來等著沈言遠送上門來。

沈言遠還沒趕到,掌門率先感到易華的禁錮被破除。他不可置信地起身,匆匆打開暗格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裏面,金色符紙上符文流光閃爍,他的符紙還在。掌門驚駭,那承濟是如何破除易華禁錮的?

掌門肯定這符紙是真的,而且除他以外再沒有人看過。承濟破除禁錮和他與沈家結仇這事一樣匪夷所思。

“不好!沈言遠危險了!”掌門來不及多想,連忙趕往落寂峰。

落寂峰,沈言遠掐算好時間剛好趕到,踏上上山的臺階,走入殿內。一個黑衣男人背對著他,聽聞腳步聲,轉過頭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笑道:“你來了。”

沈言遠長劍已經橫在胸前,面無表情:“你是誰?”

“我?我是易華。”男人閑庭若步走下來,別有深意看著他:“原來還真是鬼修啊。”

掌門說過易華是被鎖在殿內,對他基本構不成什麽威脅。可眼前的男人,卻可以自由移動,氣息危險,當他走近時沈言遠鼻尖甚至彌漫著血氣。

警鈴在腦內瘋狂作響,掌門未盡的話語沈言遠突然明晰了。眼前這男人竟然也是一個鬼修,而且是一個實力絕不下於左將軍的鬼修。

什麽時候化神修為的鬼修已經爛大街了?

沈言遠神色警惕觀察著眼前的變數:“你是怎麽出來的?”

易華舔舔唇,按耐住怨氣對沈言遠的渴望。久違嗅到怨氣的味道,他現在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叫囂著要將沈言遠吞噬。

“當然是有人放我出來的啊。”易華大咧咧說出承濟的詭計,“那人還要我吞噬你呢。”

沈言遠暫時看不出眼前這人是敵是友,掌門提起他時神色輕松,顯然有一定交情。可是他又是一個鬼修,讓沈言遠很難相信他。

他註意到易華的目光逐漸變得深沈,好似野獸鎖定了目標獵物。他想吞噬我。這個念頭出現的下一刻,多條黑霧已經席卷式朝沈言遠襲來,沈言遠憑借身法迅速躲過黑霧,黑霧落空在地上砸出半米深的大洞,碎石裂縫由大洞向四周分散。

“你這個年紀有這實力不錯。”易華由衷誇讚道,“當年我在你這個時候可沒有那麽高修為。”他說話像是長輩對著晚輩般帶著誇讚,可是他的動作分外淩厲,招招致命。

第一波攻擊剛過,沈言遠腳都沒站穩,一柄黑色的大刀悄然出現在他身後,如雷霆般迅速斬下。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跨沈言遠整個背部,傷口處,絲絲縷縷的怨氣強制吸出,全部匯入大刀中。

易華召回大刀,刀鋒犀利,大拇指沿著刀鋒暈染開血色:“我很久沒拿刀了,自從被囚禁在這裏之後。”他語氣感慨,大刀出乎意料再次斬來,刀光一閃。

沈言遠急忙將長劍擋住大刀的攻擊,可這柄長劍只是普通長劍,不過幾秒就在大刀強悍攻擊下碎裂。巨大的沖擊掀飛沈言遠身體,在地上狼狽翻滾,最後勉強止住絲毫不顧及扯到傷口,從地上站起來。

沈言遠心底一沈,實力差距太大了。理智告訴他此時應該暫避鋒芒,情感上,今日易華碾壓式的實力讓他想起沈家滅門那天,他也是這麽無力。極端的怒火燃燒著不屈,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沈言遠不再隱藏怨氣,一柄同樣黑色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除顏色外其餘都與紫霄劍一模一樣。

沈言遠鬥志高漲,易華輕笑:“這才像樣嘛,我們是鬼修,犯得著用修仙人的方式嗎。”

接下來是兩個鬼修之間純正的戰鬥,拋開一切仙門術法。只有吞噬與被吞噬,壓制與被壓制。易華的怨氣更為龐大,即使一百多年不再吞噬過怨氣也不容小覷。沈言遠的怨氣不足易華一半體積,可他的怨氣仿佛有自己的思想般靈活躲避四面八方襲來的黑霧,還能抓住機會狠狠撕咬下一大口,一時與易華鬥得不相上下。

易華起初沒使出全力,可沈言遠越打越瘋,用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也要撕咬下他的怨氣。就像現在,黑霧穿透了他的腹部,沈言遠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緊抓著那條黑霧,身後數條怨氣蜂擁而上啃噬幹凈。

結束後沈言遠腹部穿了個洞,鮮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他沒有多看一眼,狠戾地盯著易華。

瘋狂,煞氣,混亂,失控。這就是沈言遠現在給人的感覺,易華越看越讚嘆,這就是一個好苗子啊。

沈言遠雙眼已經變成令人壓抑的猩紅色,怨氣在他身後拱衛著他。其中一條怨氣尖尖上,一滴紅色血珠滑落。

誰的血?易華往臉上一摸,一條細小的血痕出現在臉上。

“非常不錯!”易華誇讚,剛才黑霧可是把他身邊守得固若金湯,沒想到沈言遠竟然還能傷到他。他目光欣賞地看著沈言遠:“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保證把你培養成一個絕對強大的鬼修。”

“易華!”沈言遠還沒來得及回答,掌門怒氣沖沖的聲音已經傳來。

易華眼睛一亮,腳步不聽使喚向前兩步,很快意識到什麽,輕咳一下,矜持地站在原地。掌門一路飛來,頭發都散亂些。看到沈言遠淒慘模樣,不好的預感成真,氣不打一處來,怒火在眼中燒起來:“你都幹了些什麽!”

易華無辜攤手:“沒什麽啊,我好久沒嘗過怨氣了,聞著味實在忍不住就吃了點。”

這叫吃了點?掌門看著沈言遠腹部那個洞穿的傷口,眼前一黑。沈言遠雖說是鬼修,可身體也是實打實的,這會停下來後,疲憊與劇痛模糊他的意志,眼前白茫茫一片,還強忍著不能倒下。

“承濟呢?”他沙啞著問道,打斷掌門的怒火。

易華歪頭:“誰?”很快恍然大悟,“哦,你說那個黑袍人啊,剛剛偷偷溜走了。”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掌門黑著臉咬牙問他:“你怎麽不攔住他?”

易華笑道:“我幹嘛要攔住他,多虧了他我才能重獲自由,我感激他都還來不及呢。”

“你想做什麽?”掌門厲喝,手上已經結印金光籠罩住易華要將他強勢鎮壓,絕對不能讓他逃出去!

易華輕笑:“真真,同樣的把戲,我不會再失敗第二次了。”他的身後,比方才還要龐大的黑霧擠滿整座大殿,全力與金陣抵抗著,一寸寸將金陣擡高。他的面容英俊肆意,俶爾閃現到掌門身邊。

掌門駭然,擡手一掌打去。易華輕而易舉接住這道攻擊,攥緊他的手湊近他耳邊笑道:“這個鬼修我很中意,我就帶走了。”

“不行!”掌門怒而回頭,長劍從他袖中飛出,淩厲劍光刺向他的背影。易華已經來到沈言遠面前,無視沈言遠的抵抗直接將他打暈,一手抄起他的腰夾在胳膊下,回頭朝掌門打個招呼:“真真,我們走了!”

黑霧層層疊疊擋住掌門的劍光,那劍光仿佛陷入黑泥般消失殆盡。他實力原本就比掌門高,掌門根本攔不住他,著急道:“易華!你敢!”

易華已經走遠了,他飛向歸一宗的邊界,眼看就要突破這個困住他一百多年的牢籠。

九華峰,一道金色劍光迅疾飛出從天邊劃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追趕上易華,一劍貫穿他的心臟。

易華悶哼一聲,不敢停留片刻,飛也似地逃走。

下一秒,白衣劍尊出現在原地,負手看他逃遠。掌門急匆匆趕上來,看見這一幕氣差點沒上來:“小師叔,你怎麽沒攔住他!”

洛蒼劍尊別過頭淡淡掃了他一眼,掌門立馬僵硬住。洛蒼重新看向易華逃走的方向:“他離開也不一定是件壞事,萬物各有緣法,他不適合待在歸一宗。”

只留下這麽一句話,他就離開了。

剩下掌門站在原地神色不明,這個他,到底指的是易華還是沈言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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