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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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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

“......”

太醫們聽懂了福太貴君的潛臺詞, 卻不確定秘藥是否來自青州。

畢竟一開始,她們可是連假孕都沒診斷出來!

因此,太醫們不敢打馬虎眼, 直言無法確定。

福太貴君面上沒說什麽,卻沒坐多久就走了,甚至喊了女帝一同去合華宮看望原側君。

榮臻宮再度安靜下來。

看著榻上神情恍惚的主子, 宮侍們面面相覷, 礙於太醫尚在,也沒說什麽有的沒的。

可心底, 都有了一桿秤。

這榮臻宮.....恐怕不會再名副其實了。

夏粉無疑屬於著急的那一撥人。

他知道,流產後主子失了最大的籌碼, 能利用的只有陛下和福太貴君的憐惜。

爆出假孕一事便很不妥當,即便並不知情,嚴重了說主子也是犯了欺君之罪。

況且, 瞧福太貴君的意思, 分明是懷疑主子使了苦肉計!

為的便是借著流產一事,拉沈青植下水。好叫體弱的原側君驚懼之下失去那個真正的孩子。

聽起來的確有理有據,可作為身邊人, 夏粉知道主子沒有那個腦子!

若這口鍋被扣嚴實了, 那麽榮臻宮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

可他們當下人的, 急也沒用。為今之計只有期盼主子快些好起來,親自去挽回陛下才行。

*

辛言忱次日便得知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流產、假孕、秘藥, 一樁樁一件件,便可窺見背後之人手段之陰險。

辛言忱尚且來不及替裘荀生感到惋惜,他只慶幸自己暫時瞞住了懷孕一事, 後面的路,也得仔細再仔細些。總歸幕後那人, 不是此刻的他能對付得了的。

安排好一切後,下午他還是抽空去了榮臻宮一趟。

榮臻宮拒了所有侍君們的探訪,唯獨放了他進來,而辛言忱也並未辜負眾人期盼,在他的緩聲安撫下,沒兩天裘荀生的神志便恢覆如常。

這期間,福太貴君一次沒來,女帝倒是來了幾次。奇怪的是,以往對女帝黏糊的裘荀生這次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在他心中辛言忱這位好友的分量竟比自己妻主還重——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辛言忱猜測,裘荀生是在逃避。

他大概是覺得羞愧,羞愧於沒有保住孩子,羞愧於懷了個假孕,讓妻主白高興一場。

裘荀生之後與他的談話果然印證了這一點。

他刻意忽略了其他,只一心想要報仇,關於人選,心底也有了猜測。

“這次的事,必定是那盛懷景算計於我!”

辛言忱皺眉,很不理解:“若非君後發現蹊蹺,你必定會與原美人對上,他又怎會是幕後兇手?”

裘荀生卻信誓旦旦:“他自己貌醜,便一貫裝得賢德,我早就擔心他會對我下手,只是沒想到他的手段那麽骯臟!”

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想到那個“孩子”,憋住眼淚,他恨聲道:“那原側君也不是個好的!我的孩子沒了,他的孩子倒是好好兒的!定是被他妨了!”

辛言忱確定了,裘荀生的精神不正常。他滿心都是報覆,真兇是誰不重要,可君後有著正君的身份、原側君有孩子,那麽他們便是裘荀生認定的“兇手”。

然後報覆他們。

可不論是不是真兇,就算是,這兩位又豈是那麽好下手的?

辛言忱勸了勸未果,便也作罷。

坦白來說,照著裘荀生此刻的精神狀態,他很擔心被對方知道自己有孕後,會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

那麽還是遠著些吧。

辛言忱冷靜地想著。

*

似乎是有了目標,裘荀生整個人又煥發了生機,仇恨像是一陣風,吹過他這堆死灰,又迸出了未燼的火星。

他也終於能夠坦然面對女帝。

假孕秘藥的來處沒有進展,裘荀生尚且是受害者,加上他因著這次“流產”身子被損害,加上有意為之,很快便覆了寵。

當然,還是沒法對付君後與原側君的。盛懷景那兒女帝初一十五準時去,本就是沒多少恩寵的人。原側君那邊,因著身孕,裘荀生想截胡也截胡不了,否則福太貴君第一個就得發作。

轉眼便過去了兩月,元旦在即。

這期間後宮發生了些不多不少的事。

當初第一次選秀同批次入宮的,除了侍君外,還有幾位被封為了九品小侍,簡單來說就是侍君預備役。

幾個小侍在宮中存在感極弱,連綠頭牌都沒資格掛,日子過得和宮侍沒差別。

可兩月即將過去時,一位姓路的小侍竟得了陛下青眼,成功侍寢,被晉為了八品才人。

位份雖不高,可竟是連著侍寢了七日!可見陛下恩寵。

後宮本就盼著懷孕的侍君們簡直看紅了眼。

這事兒本與辛言忱無關,他既有孕在身,當然還是減少行.房次數的好。陛下翻誰牌子,他都是不急的。

可不知怎的,有人發現那路小侍、不,路才人與臻側君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除此以外,路才人和當初才入宮的裘荀生的性子也有點像。只是比起鄉野出身的裘荀生,路才人要更加張揚一些。

當初兩人相識,便是女帝去榮臻宮的途中,遇見了被欺負的路才人,他尚且自顧不暇,卻主動站在同伴身前,絲毫不懼。

這性子,說好聽點算是少年意氣。可在後宮眾人眼中,分明是跋扈、不懂規矩。

這樣的路才人,卻入.了陛下的眼,一連侍寢七日。七日後,又變成了路貴人。

其餘侍君坐不住了。

很快閑話便傳了出來。都說,路貴人是臻側君的替身呢。

這是要讓裘荀生當出頭椽子的意思。

可他心底本就記恨著君後與原側君,自然也不會傻到又對上這位陛下新寵,因此只是頻頻來找辛言忱抱怨。

辛言忱有孕在身,情緒本就反覆,卻又只能耐著性子,安慰著明面上流過產、情緒脆弱的好友。

幾日下來,耳邊全是陛下對那路貴人有多好、有多特殊.......辛言忱也是個普通孕夫,在外行跡便漏了幾分,性子暴躁許多。

旁人並未在意,都盯著那路貴人呢。唯獨許渝貞,記在了心上。

*

“嗜酸、暴躁、懶怠不愛出門......”

承渝宮內,許渝貞跪在蒲團上,一邊敲著木魚,一邊念叨著什麽,若有所思。

半晌,竟是笑了出來。

“我當那林側君有幾分本事呢,竟叫這最大的魚兒從網裏逃了出去。”

許渝貞是真的沒想到,辛言忱竟懷了孕,還偷偷隱瞞下來。

倒是個聰明人。

與之相對的,看似是個聰明人的林斯玉,明明在宮中多呆了那麽久,人脈足夠、手段也狠,偏偏被辛言忱騙了過去。

恐怕等林斯玉發現的時候,辛言忱都懷了六七個月了吧?就算真出意外流產了,那個月份的孩子都能活下來了。

想到這兒,許渝貞眉眼間的笑意淡了幾分。

流產的孩子,這讓他想到了裘荀生,隨即便不可避免地想到與裘荀生長得幾分相似的路貴人。

都說路貴人是裘荀生的替身,許渝貞卻知道,那兩人都是另一人的替身罷了。

路貴人只是像了她的心底人,比裘荀生更像。除了模樣,就連性格也有三分相似。

坦白說,許渝貞對路貴人僅僅是七品貴人的事感到稀奇。

陛下到底是個克制的人。

可這樣克制的人,竟也連寵了路貴人七日。

足以可見那張臉、那性子......或者說,那個人在她心底的分量。

明明都過去三年了啊,竟還忘不掉麽?

許渝貞不願想不開心的事,於是決定給自己找點快樂的事。

很快,這安靜的承渝宮內便醞釀起風浪,預備著攪動後宮這暗潮洶湧的海。

*

林斯玉很快得知辛言忱懷孕的消息。

他本就極有野心,否則也不會算計當時正得寵的裘荀生,用假孕一事損了對方身體,往後再無有孕可能。

因此,他不會莽撞到立刻對辛言忱下手。

能夠隱藏自己懷孕的事,之前也毫不起眼,足以證明這位辛公子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足夠聰明,一般的手段不僅沒法算計到對方,說不定還會被順藤摸瓜,暴露自己。

可這種謹慎的人,說白了,想的也多。對付聰明人,攻心為上。

接下來幾日,林斯玉特意叫人留意了一番,每當裘荀生去過延珍宮,辛言忱的心情便會差些。而裘荀生最近的苦惱,不外乎假孕流產,還有那與他頗為相似的路貴人了。

說白了,裘荀生愁的是無寵,辛言忱煩的也是無寵,都是腦子裏只剩些情情愛愛的貨色。

——同樣腦子裏只剩情情愛愛的林側君如是想到。

既然有了弱點,那就簡單了。林斯玉很快想到一個絕佳對付辛言忱的妙計。

......

林斯玉在成為侍君前,曾在陛下身旁伺候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他身為外室子,耳濡目染下,也尤其擅長揣測人心,尤其是女子的心。

很輕易的,他發現了陛下心底有一個人。

林斯玉猜不到那個人是誰。但與裘荀生眉眼相似的路貴人得了寵,他便知道,那“白月光”的眉眼定是長這樣的。

至於旁的,那人的性情、出身、模樣.....林斯玉日日與後宮其餘侍君來往時,都會在心底揣測,試圖從他們身上找到陛下喜歡的特點,進而拼湊出那抹白月光。

很內耗、很折磨自己、也很無聊的做法。

同樣是聰明人,想來,辛公子也會喜歡上這項活動的吧。

*

隨著元旦的逼近,後宮逐漸忙碌起來。雖然主要是君後的事兒,可一想到元旦家宴,許久沒見過陛下的侍君們便開始操持起各自的衣裳妝容,力求讓陛下眼前一亮。

前朝卻不大太平。

說起來都不是大事,可樁樁件件,加起來就很煩心。

女帝不算什麽曠世明君,登基前更是個富貴閑人,可她聰明,三年下來也培養了些政治嗅覺。這次的事,她便覺得不太對。

心底有事,元旦家宴的興致便也不高,走完流程後便去了坤寧宮。

除了有孕在身的原側君,還有特意被賜了轎輦的新寵路貴人和舊愛裘荀生,其餘人都覺得沒意思極了。

便也只能三三兩兩地回到各自宮殿,省的在外挨凍。

辛言忱照舊慢悠悠地走回宮,天氣冷,又才下了場雪,即便有下人掃雪,冬魚還是生怕自己主子滑倒,一直小心地伺候在左右。

想起乘著轎輦離開的裘荀生,冬魚忍不住罵了:“主子,有些人還真是白眼狼。”

明明前段時間臻側君一直找他們主子訴苦,現在得了恩寵,卻一點好處都不讓主子享到!

自家主子都懷孕了!

辛言忱倒沒生氣。

他輕輕笑了笑,知道陛下不過是憐惜裘荀生流產的無妄之災罷了。而這種憐惜,是有時間的——尤其是在路貴人出現以後。

一個是乖巧可心的新歡,一個是滿身負面情緒的舊愛。選誰自不必說。

若辛言忱是裘荀生,處在那樣的境地,或許會選擇步行回宮,再與陛下扯上別的交集。

而不是如今這般,揮霍著陛下的憐惜,卻無新的愛意,乘坐在一艘船底破損、緩慢沈沒的船上。

他也懶得提點對方。

首先,裘荀生不夠聰明;其次,在這後宮,他最天然的同盟永遠是自己的孩子。

辛言忱想著事兒,下人也不敢擾了他,不知不覺周圍都安靜下來。

忽然,前方傳來隱約的窸窸窣窣聲。

冬魚神色一凜,正想上前,卻聽那假山後方傳來一道聲音。

“......陛下真的這般?”

辛言忱輕輕擡手,制止了冬魚。主仆二人站在路旁,聽著假山後的對話。

“千真萬確!”

“我表姐在宮裏呆了十幾年,她說得準沒錯!”

“啊?難道路貴人真的是替身?他那麽得寵......”

“當然,雖說貴人喜歡的男子都一個口味。可陛下不同,陛下心底真的有人!其餘得寵的幾位,臻側君、路貴人....全是像了那位。”

“你這說得比話本還扯......不過那位到底是誰?在宮裏嗎?”

“當然不在,早就去世了。如果正主還在,哪裏輪得到現在的這幾位替身?”

“所以說路貴人絕對不是臻側君的替身啊,不然臻側君好好的,陛下幹嘛放著不寵,去喜歡別的?不像那位,不在了,不就得找別的了麽。”

“我看啊,路貴人絕對比臻側君更像,否則怎麽會連續侍寢七天......”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冬魚白了臉。

他趕緊看向自家主子,孕期未施粉黛,瞧著臉色竟比屋檐上的雪還要白上幾分。

“主子,看奴才不抓到那幾個嚼舌根的賤蹄子!到時定要送去慎刑司,好好松松他們的皮!......”

辛言忱看向冬魚,平靜道:“行了。”

“這裏又不是延珍宮,別人說什麽我們管不著。”

他繼續往前走。

相比之前,腳步卻明顯倉促了幾分,若非冬魚警醒,竟險些踩到一塊凝結成薄冰的小水窪。

辛言忱深呼吸了一下,冷空氣入肺,他的大腦冷靜了幾分,平靜地在心底盤算起來。

首先,今天這出絕對不是意外。

辛言忱自認為不是那麽“幸運”的人,隨便就能聽到宮裏密辛。那麽便是有人故意演給他看。

可是為什麽?

辛言忱下意識撫上腹部。為人父的本能讓他汗毛直豎,一想到有人在暗中窺伺、試圖害死他的孩子,他便完全無法冷靜。

.......其次,這密辛是否是真的。

辛言忱偏向於“是”。

路貴人絕對不是裘荀生的替身。

裘荀生時常來延珍宮,辛言忱將陛下對裘荀生的心思揣摩得很清楚。

身為“白月光”正主,裘荀生與陛下之間該有的愛恨糾纏,通通沒有。所以,白月光另有其人,極大可能已不在人世。

一個陛下深愛且死了的白月光啊......

讓素來清心寡欲的陛下連寵七日與其相似的替身,這該是何等的愛?

路貴人得寵時,辛言忱不急,他知道以後後宮會有更多人。而他要做的就是生下孩子,成為陛下孩子的生父。

有孩子在,陛下與他的聯系永遠無法斬斷。縱然無法成為君後,他依舊會是後宮獨一無二的存在。

這是辛言忱的現實、未來、以及愛情,能走的最好的路。

——辛言忱想要不懂情愛的陛下永遠記得他。

可她其實是懂愛的,只是愛的不是他罷了。

一個死掉的人,辛言忱拿什麽去爭?

生得再多、侍寢次數再多,於陛下而言,也只是個工具罷了。

瞧瞧,他辛言忱連成為替身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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