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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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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疼愛

噌的一聲, 指間單分子刃彈出。

在覺察危險的瞬間,洛星以防禦姿態閃身後撤,阻擋在小萊與窗戶之間, 身後機械尾巴蛇立起來, 精密的結構間隙透出的熒光像是炫耀危險的花紋, 頂端綻開寒光凜凜的層層薄刃。

“小萊,別怕,躲到我身後。”洛星壓低聲音。

先是一張毫無生氣的屍體般死灰色的臉,然後是整個上半身——女人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扒在窗戶上,臉皮蹭著玻璃緩緩移動著。

這裏可是醫院的二樓。

女人的眼球一動不動, 身體硬連同脖子僵硬地梗著,兩只胳膊卻軟的好像黏蟲, 隨著動作啪的一聲甩到玻璃上,手腕扭轉了好幾圈,完全超出正常人類所能做到的範疇。

“媽媽,是媽媽……”小萊捂著嘴巴,淚水斷了線, 怎麽也控制不住顫抖。

已經幾年沒見了,雖然腦海中媽媽的模樣早已模糊, 但他仍然清楚記得那鬥篷——灰撲撲的, 看起來很普通, 鬥篷前襟和後背上分別繡著一朵藍色的小花。

那是曾經小萊從沒見過的花——第六區紅色的土地上怎麽會開出藍朵綠葉的小花來?

媽媽說那是她家鄉的花,別單看這一朵小小的,盛開的時候卻是藍色的一大片,蔓延到埃多姆聖山的山腳下, 連成隨風而動的海……

這次他跟著哥哥到了第七區深處的綠洲——神之眼族人的聚集地,也就是母親的家鄉, 他找了一路,終於找到了。

雖然只有孤零零的一朵,但足夠他欣喜若狂——他回到了媽媽的家鄉,用自己的眼睛幫媽媽完成了夙願。

就是靠近觀察的時候不小心被蟲子咬了一口,沒一會兒腳腕腫的粗了一圈,害得歐文抱著他跑了幾公裏去找當地的巫醫。

如果直接去摘那朵小藍花他可能還不會被咬,可當時他猶豫了——要不要摘下來送到媽媽的墓前。

但最後還是沒有摘,因為想著媽媽如果在的話,也會願意讓這朵小花安安靜靜地開在家鄉的土地上吧。

而現在,他再次看到了這朵小花。

不是幻覺,也不是他的臆想,而是身邊洛星哥哥也能看到的現實。

只是他的媽媽,卻成了某種可怕的東西……那還是他的媽媽嗎?

女人似乎看不見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麽扒在二樓玻璃上的。

窗外紅霧太重,看不清女人的下半截身子,只能看見她貼在窗戶上的移動軌跡像是站在什麽緩慢移動的東西上面。

……太詭異了。

洛星能感覺到身後的小萊在抖的厲害,卻仍勇敢的按照他說的保持著安靜。

時間漫長的好似溺了水,直到女人的臉終於消失在窗戶邊緣,再次卷入濃稠的紅霧。

洛星終於松了一口氣,轉過身什麽也沒說,只是張開胳膊抱住小萊,讓這個孩子在自己懷裏能安心哭出來。

……

“C3區域內發現可疑行跡,請各組隊員原地等待指令。”全頻道裏傳來RD的聲音。

“註意,其他區所有人不要靠近C3區!再強調一次,所有人不要靠近C3區!……”

C3區不正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嗎?

而紅霧和可疑的行跡,定然與剛才出現的女人脫不了幹系。

於此同時,醫院裏開啟了緊急廣播。

“請大家配合工作、按照安保人員的指示離開大樓,前往地下掩體。請大家配合……”

門外逐漸傳來吵雜的聲響,人們都在爭分奪秒地撤離這裏。

洛星卻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回撥了剛才的號碼。

“周彧,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

……

在洛星將面具男事情的始末概述了一下講給周彧,並提出一個猜測。

“小萊之所以能看到有關他媽媽的幻覺,也是因為那個面具男。”

“在祭祀大典上走丟的那次,和他被幻影引誘步入雷區的那次。”

“我懷疑,是面具男在故意引導小萊,他需要小萊來到第八區。再加上小萊是個孩子,不容易被懷疑。”

周彧那頭沈默著,洛星描述的小萊意識被困、失去身體控制的情況,很難不讓他聯想到那天洛星意識出走時所發生的事情。

不過目前看來,入侵需要還是一定條件的。

小萊年紀尚小,本身精神屏障還稚嫩,又因為被故意引導而一直看到幻覺,所以才能被完全操控,來完成一系列覆雜的行動。

這也是對方一定要把小萊引入第八區的原因——對方控制不了、或者說不能長時間控制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而洛星那次,是因為剛從周彧的意識擬海中跳出,精神正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對方才有了可乘之機。

“時間太湊巧了。A2區遭受襲擊的時候,小萊正在倉庫。”洛星繼續分析道,“甚至到的更早,根據小萊的回憶,他離開婚禮宴會沒一會兒就被引著去往倉庫了,那時候才不到八點。”

而襲擊發生在半夜。

“面具男提前知道會有騷亂來幫他打掩護。”洛星頓了一下,說,“他應該是埃裏克的人。”

“也不一定。”周彧卻說。

周彧還是傾向於把兩件事情分開看,因為埃裏克既然已經派出了先遣“部隊”襲擊社區來做試探,就沒必要再搞如此麻煩的小動作。

以大清掃部隊的實力,想要鏟平拾荒者社區綽綽有餘。

埃裏克擔心的是他這個變數,還有洛星。

而且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是常人都知的淺顯道理,社區裏的解毒劑自然不可能都放在一個地方,倉庫只是唯一公開的存放點。

毀掉倉庫裏的解毒劑是會對他們造成一定損失,但不至於致命。

更令周彧在意的是對方能攻破倉庫的安全系統,而這樣的人在他的了解中全世界不超過三個。

“先不考慮這些。”周彧說,“洛星,你給我打電話,是想去調查紅霧吧?”

洛星尾巴尖勾了勾,不置可否,“小萊的媽媽就在紅霧裏。”

“那已經不是人類了。”周彧說。

“我知道。”洛星垂眼看向床尾。

小萊安靜的蜷縮成一團,像是在用小小的背影拒絕整個世界。

“但是小萊需要一個答案。盡管這個答案他心裏早已經知道了。”洛星說。

“雖然我不理解人類的這類情緒,總是懷著一絲僥幸在期盼著奇跡。”

“我也沒必要去理解,我只想要小萊能渡過這一關,能好起來,這就足夠了。”

通訊那頭沈默了片刻。

“前往C3區的臨時小組已經出發了,你們暫時待在醫院,待會兒調度員會安排權限,你就可以入組了。”周彧說。

“好。”洛星說。

“剛才你所說的‘這類情緒’,我之前也不能理解。”周彧說,“我一直認為這是我的優勢。”

“優勢?”洛星覺著今天的周彧有些不一樣,難道是一直不見好的低燒把人給燒壞了?

“因為不能理解,所以足夠理性。在使用超感進行情緒感知時自然不會被影響。”周彧說。

“確實‘理性’。”洛星差點翻白眼。

想想周彧曾因為他做過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

——理性到了極致,就成了足夠偏執、足夠瘋。

“可是最近我意識到了,我也是在祈盼奇跡的。”周彧說。

“什麽奇跡?不會又要扯到我身上吧?”洛星撇撇嘴。

洛星算是發現了,最近什麽事情都能找上他,好像整個世界圍著他轉一樣。

“洛……”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在身後爆開,一瞬間仿佛眼前被抽幹了顏色,氣浪將洛星整個人掀飛撞到了墻上。

好痛啊。

洛星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感覺自己的肋骨被撞斷了,幸好懷裏的小萊安然無恙。

剛才那一瞬間他反應迅速,用尾巴將病床拉向自己。可抱住了小萊,卻讓自己的已是肉.身的一側撞上了墻面拐角。

洛星一拳打碎墻上掛著的玻璃箱,把防毒面具扯出來一個給小萊戴上,然後才拍著自己嗡嗡作響的耳朵,使勁搖晃腦袋抖抖灰塵。

面朝沖擊的那側衣服和褲腿都被撕爛了,使得岡格尼爾纖細精絕的身形裸.露在外,就是好好的軍靴被燒化了一面,洛星心情不好地甩了甩尾巴。

“餵?還在嗎,周彧?”

斷線了,通訊界面上顯示‘嘗試重新連接……’。

沒信號?不應該啊。

“丁丁?丁丁!”洛星在腦中呼喊,可是並沒有熟悉的聲音回應他。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之前不喊它都能自己蹦出來,現在洛星是怎麽叫都叫不動,只偶爾出現一會兒,不是在吃東西就是在睡覺,對洛星的態度也說不上不好,反正肯定不如之前一口一個“小主人”叫的親近。

算了,丁丁本就不適合輔助作戰,一直待在周彧身邊自己的身體狀態也比之前穩定了不少,用不著擔心。

濃重的紅霧湧進病房,看不清周圍的具體情況,只知道帶窗的那面墻被爆炸整個轟爛了,連襲擊者的身影都沒瞧見。

受到沖擊的只有這間的病房,是偶然?還是那個詭異的女人?

醫院裏的人難免因為這次爆炸更加驚慌,叫喊和哭泣的聲音從層層濃霧中傳來,辨不出方向。

洛星閉上眼睛想啟用超感,可空氣中到處都是有毒紅霧的濃重鐵銹味——這不是一般的紅霧。

濃霧、爆炸、鐵銹味……

洛星猛地睜眼,他有一個重要的猜想,必須提前告知前來C3區的臨時小組,不然等他們進入紅霧一切就已經晚了!

“小萊,感覺還好嗎?”洛星輕聲問著。

這孩子從爆炸發生到現在居然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哥哥,我沒事。”小萊揚起一張小臉,眼睛亮亮的,嘴角甚至帶著笑意。

洛星心裏咯噔一聲,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而出現了精神問題嗎?估計是再次看見‘媽媽’的打擊對他來說難以承受。

“小萊……”洛星不知安慰什麽,只是抱得更緊了,一下下捋著小萊的後腦勺,“是我疏忽了,是哥哥不對。”

他忘記考慮小萊只是個孩子,一直因為小萊遠超同齡孩子的早熟和懂事便忽略了他的感受。

“等出了這裏,哥哥帶你去找你紅姐姐。”

紅姐以前做過義工,給戰後患有ptsd的士兵做心理疏導,對心理疾病雖不算精通但也稱得上專業。

“不過現在我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必須趕在臨時小組到來之前。”

通訊連不上估計是自己頸側皮下植入的芯片因為剛才的撞擊出了問題。

這裏是二樓,能接入到全頻道的已授權設備在醫院的一樓大廳就有一個。

洛星抱著小萊來到斷壁殘垣的外墻,懸空邁出一只腳,輕松落到了醫院外圍的步道上。

紅霧依舊厚重如一堵墻,伸出一支胳膊去都看不到自己的手。周圍一片死寂,好像一切都被這詭異的紅霧淹沒了。

導航不能用,一直處於曠工狀態的丁丁也指望不上,洛星辨不出方向,只能順著步道往前走,將感官調節器的閾值調到最大。

“不要怕,哥哥保護你。”洛星手上安慰似的輕拍著,“等走出這裏就好了,小萊可以再忍耐一下嗎?”

懷裏的小萊乖巧地點了點頭。

“是我不好,小萊已經做的很棒了……”洛星想多說說話來分散小萊的註意力。

“哥哥。”小萊突然打斷了洛星,奶聲奶氣地問,“可是你為什麽再也沒這樣誇過我了?”

“什麽?”洛星疑惑,“小萊你在說什麽?什麽意思?”

“哥哥。”

小萊用純潔幹凈的眼睛看著他,咧出一個笑來。

洛星這才意識到,那不是六歲小孩能擁有的眼神——狂熱的、癡迷的、無限愛慕的。

居然透過一雙小孩的眼睛這樣看著他,洛星瞬間感覺到了強烈的不適。

“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我是但丁啊。”

“你最疼愛我了,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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