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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中,可以什麽都不想。

崔鈺難得輕松地過了幾天,手臂也逐漸恢覆。她住在能俯瞰蘇州河的酒店公寓,抓回家挨訓的周茉收到照片,對此等自由生活表示了流哈喇子的向往;

她早上睡到十點半,出門暴走,路過冰激淩店開始排隊,正好接到前員工的電話,對方問她最近在哪,不顧她的反對,仔細匯報了最近海外走秀工作日常,最後語調悅耳明朗地說回來會第一時間見她,崔鈺習慣了這人自說自話,但還是懇切道:“我不是你媽,你只是在我這實習了幾個月,不用什麽都跟我說。”

“哪裏話,一日老板,終身老板啊姐姐。”

崔鈺聽到這話,輕哼著笑了聲,手裏端著剛買的 gelato 三拼:“貧吧你,等下在 T 臺上呲牙花,下個秀掉了你就開心了——”

她轉身,被面前的人影嚇了一跳,看清來人的臉後皺了皺眉,沖電話道:“行了,我有事,改天說。”

嚴駿,卓力那位被開的 CEO。

頂著青黑的眼圈,身上的襯衫比上次平整了不少,不過難掩頹態。

自上次意外後,除了在警局做筆錄,崔鈺就沒再見過他。

“崔小姐,我們可以……聊聊嗎。”

嚴駿小心翼翼地開口,眼神閃爍。

“我們沒什麽可聊的吧?”

崔鈺把手機收回兜裏,舀了口快化的冰激淩,繞過他就要走。

“算我求您了。我想跟您道個歉,就吃頓便飯。”

嚴駿說。

崔鈺用木勺攪了攪,把焙茶、柚子、抹茶三個味道攪在一起:“你找我也沒有用,我沒錢救你的公司。有這個時間你去求梁弋周,應該會快一點。”

嚴駿:“沒有用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股誠實而絕望的沮喪。

崔鈺靠著墻,上下掃了眼他,頗讚同地點了點頭:“是。不過你也算很有勇氣了,敢對他動粗。”

“梁總是文明人,估計這輩子都沒跟人動過手,我還打他,是我不對,我真做錯了。他不會搭理我的,我只想給您好好道歉。”

嚴駿抓著頭發,滿臉懊喪。那天喝酒上頭,他妹妹嚴熹斷了藥發病,差點尋死,他才沒有控制住情緒。

“……”

崔鈺被文明人三個字噎了一下。

梁弋周沒還手應該只是想給真正的文明人留條活路。

她手機忽地震了下。

摸出來看一眼,是陸蘊的短信。

“算了,我中午沒什麽事。”

崔鈺想了想,說。

“走吧。”

雖然是肉眼可見的講點悲傷人生故事曲線救國的環節。

但要能打發時間搜集信息,也不算白費功夫了。

-

賴宿在梁弋周家的韓之璟發短信給徐淵。

【梁弋周人呢?不是說在當什麽老板嗎,怎麽還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徐淵:【昨天在悅榕莊,今天不知道,出差去渝州了吧。】

韓之璟松了口氣。

【好。】

忙點兒好啊,忙點兒不會跳老坑。

過了會兒又問徐淵。

【哎他家冷櫃這甜品都是可以吃的吧?有一盒凍得梆硬還挺好吃的。】

【[圖片]】

徐淵無意間瞥了眼:……

好眼熟的盒子。隴城賓館那晚某人聲稱應該連夜扔了並確實扔了的‘垃圾’。

-

去渝州是下午兩點半的航班。

梁弋周早上退了房,從容地吃完早餐,從大堂走出去這會兒,手機響了幾次,都是同一個陌生號碼。

門童早已把車泊好。

他穿過旋轉門,低頭按掉第三次時,一雙覆古黑棕德訓鞋闖入視線。

對方穿了條九分褲,露出細長纖勁的腳踝骨。

“早。”

對方笑瞇瞇地擡手,沖他打招呼。

又遞上一個袋子,隱約傳來面包香味。

“吃早餐了嗎?”

崔鈺問。

梁弋周收起手機,看著她,臉上沒什麽表情。

“有事嗎?”

他沒有問,或者說懶得問她怎麽知道自己在哪的。

崔鈺就是有這種鉆窟窿打洞的能力,只要她想。

崔鈺不繞彎子:“陸律師說,要你這邊同意了,她才會答應我。”

“我沒有攔過她什麽,那是你們的事。”

梁弋周惜字如金,撥開她人,很快上了車。

“那早餐——”

崔鈺話說完,黑色 S63 Coupe 已經一騎絕塵地離開了。

“脾氣真不行。”

崔鈺捏住袋子底部,把牛角包推出來,咬了一口嚼嚼,又微蹙眉看了眼面包,不可置信。

“……”

糟糕的烤制技術。充滿想象力的塌陷工程。

好難吃。

她摸出手機來看了眼付款記錄,閉了閉眼睛。

29 塊。

……29。

一個半小時後,損失了 29 的崔女士再次支付了高達 1250 的升艙費。

崔鈺扣上安全帶,跟鄰座友好地打了招呼。

還好不是新機型,2-2 的座位布局,剛好買到熟人旁邊了。

梁弋周揉揉太陽穴,眼皮都懶得擡,臉色也徹底沈下來。

“你什麽意思?”

“帶個新朋友去渝州玩兒,這不是碰巧嘛。”

崔鈺扭過身子,還給他指了指經濟艙的方向:“真的,在 42K,你要不去檢查一下?”

好純良的表情,好欠揍的神色。

梁弋周後槽牙都咬緊了,放輕聲音:“你臉皮一直都這麽厚的嗎?”

“我知道,”

崔鈺垂著頭,手指纏繞在一起。

“最好的前任是應該跟死了一樣,但陸律那邊——”

“對。”

梁弋周冷冷地垂眸看她,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說。

“你最好能做到。我現在看見你都會折壽。”

崔鈺手上動作一頓。

過了很久,飛機進入滑翔狀態,噪音變大,她才低聲道。

“對不起。”

她轉頭看向梁弋周,幾乎稱得上是用目光在描摹,描摹他一動不動,執著冷淡到帶著一絲恨意的神色。

崔鈺克制住了觸碰他眉骨的沖動。

沈默了很久,飛機進入平流層後,窗外的雲層輕盈地飄過。

她忽然輕快地微笑,再度開口:“對了,反正已經坐到這了,我再多帶一句話吧。嚴總……嚴駿說,他很抱歉,只要你想打回去,他隨時接受。”

梁弋周的視線從她手臂上滑過,眉頭冷不丁一挑:“……噢,你提醒我了。差點忘記感謝你了,崔女士。”

他摸出手機。

“你需要多少?”

“需要你給陸律師發條信息,說你不介意——”

“不介意什麽?”

梁弋周冷不丁解了安全帶,湊近她,望向她,濃密的睫羽幾乎劃過崔鈺臉頰,帶來很輕微的癢意。

“不介意你一次兩次地扔下我?不介意你能盡心幫別人解決家務事、卻懶得在別的事上花時間?”

“崔鈺,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跟你多說一句話。別再煩了行嗎?”

那晚,陸蘊跟他說到家暴的時候,他很久沒說話,最後只輕聲說了一句:當事人是她朋友吧。

換來驚訝的反問:我以為你要追問案件細節呢,你怎麽知道?

梁弋周沒有多解釋什麽。那一秒,甚至從胸腔隱約浮上來很深的悲哀。

有的下意識,簡直比本能還刻骨。

崔鈺不是什麽好人,從來不在乎世人看重的很多東西,更不用說面子——她絕不會讓自己真吃虧。如果真到了暴力無法調節的地步,她半夜爬起來給對方一刀,死都不會允許自己淪落成輸家。

她就是這樣的人。

也因為了解,他更無法輕易原諒她。

“嗯。”

崔鈺頭緊緊抵著座位,眼眸微垂,落在梁弋周形狀好看的薄唇上。

他們之間的距離暧昧到可怕。她下巴如果往前湊一公分,就會撞上。

砰——

他好像還是那樣。

生氣的時候會氣笑,唇角上翹,彎出凜而冷的弧度。

沈默了好幾秒,崔鈺才擡眸,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小聲乖巧道。

“……不好意思,可以再說一遍嗎?”

在叭叭什麽。

她都沒聽清。

美色誤人是個急需解決的社會性需求。

梁弋周:……

說個屁說。

真想把她捆起來一起從飛機上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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