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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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回答
回教職工小區要走北校門。
這邊也有共享電動車, 夏添掃了一輛，給鐘斯琰拍照發過去：【下班回家。】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從那天夏成剛來學校鬧事以後, 不管她走哪兒鐘斯琰都不放心她一個人, 擔心夏成剛隨時會來找她麻煩。
他們約定好，一旦她下班離開學校, 或者單獨出門去做事, 一定要先發一條消息給他。
他知道她的行蹤，有什麽意外也好應對。
經過這幾天的心態調整, 其實她已經對這件事保持了淡然的態度, 無所謂夏成剛再來找她鬧什麽，反正她一定會堅守自己的底線。
但鐘斯琰堅持認為夏成剛這樣沒什麽道德底線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要她萬事小心。
其實她知道, 他已經偷偷地找人盯著夏成剛了，但他還是如此小心謹慎, 仿佛她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而他是操心的老父親。
她想，她如此淡然, 也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已經如此替她操心, 分擔了她的不安。
夏添發完消息, 收好手機, 順著從前每次自己騎車回家的路線出發。
這條路她已經走了挺多次, 再熟悉不過，今日卻總感覺有些怪異。
拐進這條平常每次都會經過的小巷，她終於發現怪異的地方在哪裏——
人太少, 也太過安靜。
這邊是個挺有年頭的居民區，大多都住著本地人, 平時這個點會有很多下棋打牌的老大爺，以及聚會閑聊或者散步的老太太。
但是此刻，小巷裏幾乎沒有人。
夏添不太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但出於安全考慮，打算換條路走，免得遇上什麽意外。
剛要將電動車調頭，忽然聽見一陣鑼鼓喧天的吵鬧，接著旁邊跑過去兩個老太太。
“快點，再不去就趕不上了，聽說不止送雞蛋，還送大米和面條呢！”
“哎喲等下我啊！”
“你自己跑快點吧！”
夏添仔細辨認了下，那吵鬧的聲音好像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小廣場，平常挺多人會在那邊擺攤賣東西和跳廣場舞。
稍作思考，她才明白原來是有人搞活動免費送東西，怪不得今天這條小巷空空如也，想來應該都是去前面廣場領東西了。
夏添稍稍放心，沒再改道。
卻沒想到，剛騎了不到十米，不知從哪兒扔來一塊石頭，就落在她前面。
這次她避讓不及，連同車身一起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其實不怎麽疼，但不知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莫名地失去了意識。
-
再醒來是在一個小木屋裏，眼睛被蒙住，嘴也被堵上，她能聽到一些風聲，也能聞到一些類似於海邊才會有的鹹濕腥味。
夏添慢慢清醒過來，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接著聽見房間裏響起腳步聲。
眼睛看不見，聽覺便好像異常靈敏，她竟然從這腳步聲裏判斷出這是個男人。
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她以為是夏成剛。
可能他公司真的破產了，走投無路之下想出了這種辦法，綁架她，是想威脅鐘斯琰？
夏添試著掙紮，可是整個人都被綁在椅子上根本掙紮不開，只能發出悶悶的聲音。
那腳步聲越靠越近，停在了她面前。
好一陣，她感覺到他似乎又靠近了一些，大概是彎腰湊近了，在她耳邊笑了下。
“好久不見，夏添。”
夏添心頭頓時一凜，聽出男人聲音裏的年輕，不是夏成剛，也不是夏增，是……
徐成驍！
在她做出這個猜測的同時，眼睛上蒙著的布條被取了下來，那個人印證了她的猜測。
心理陰影總是很難忘，即便他早已不是從前的少年模樣，她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許多年沒見，他的長相和身上透露出來的氣質都比從前更多了成熟和穩重的剛毅。
換句話說，他現在，比從前更可怕。
“認出我了？”
徐成驍彎腰湊在她眼前，看見她憤怒中夾雜著震驚和害怕的眼神，內心竟有些愉悅。
“我以為你會忘了我，夏添。”
“沒想到你不僅記得，還記得這麽深刻，只是看一眼，就認出了我，我很開心。”
夏添說不了話，只能瞪著他發出模糊的聲音。見狀，徐成驍扯了她嘴裏的布條。
她幾乎是立即就叫了出來：“徐成驍！”
徐成驍笑：“在呢。”
夏添掙紮得更厲害：“你松開我！”
“你覺得可能嗎？”徐成驍抓著手裏的布條輕輕撓她臉，“松了你能不跑？”
“瘋子。”
夏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這樣的瘋子對峙，自己越激動，他大概只會越興奮。
“你想做什麽？”
果然，見她不吵不鬧也不叫，徐成驍往後退了點，從一旁扯過一張凳子坐下。
“我想你，所以來見你。”
“那現在你見到了。”
“對，但是還不夠。”
“你還想做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爸把你嫁給我了？”
果然跟夏成剛有關系。
夏添並不意外，甚至氣笑了。
“所以呢，你要拿我怎樣？”
“不怎樣，我怎麽舍得對你怎樣。你最清楚了不是嗎，我喜歡你，過去喜歡，現在也喜歡。分開的這麽多年，三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每天每夜都想你，想回來見你。”
“你好狠的心啊夏添，也比我想象中更有本事，竟然能讓你那個同桌家裏給我搞到大洋彼岸，再也不能回到這裏來見你。”
“但他大概也沒想到，我還是回來了。”
“你應該讓他直接搞死我，否則，只要我還有一條命，我就永遠都會來找你。”
“你很想擺脫我是不是，你想跟他雙宿雙飛，對嗎？明明已經離開了這裏，怎麽又舍不得他跑了回來呢？就這麽喜歡他？”
夏添平靜地聽著他說這些惡心人的話，並未跟他對嗆發生沖突，而是暗自思考對策。
她已經確定這是在海邊，看外面天色似乎還早，所以大概並沒有走太遠，應該還在南塔，只不過聽不見人群說話聲，想來是在不熱鬧的海域，也許還沒被完全開發。
這樣的地方，夏添隱約記得，高考前，鐘斯琰帶她環海騎行時，自己有看見類似的。
那裏也有一個小木屋。
確定了這個，夏添心裏稍稍淡定了些。
只要還在南塔就好。
她跟鐘斯琰有過約定，除了下班回家和出門辦事要給他發消息之外，她安全到家或者目的地也會再給他發一條平安消息。
根據學校到海邊的距離可以推算出大概需要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她到家的時間點。
鐘斯琰沒有收到她安全到家的消息，一定會察覺到她在回家路上出了意外。
他會找她，也一定會找到她。
他承諾過的，她相信。
只是她現在得想辦法拖延時間穩住徐成驍，並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無法以正常人的思想去揣摩他下一步的計劃。
也許這只是個中轉站，他把她帶到了這裏，難道下一步是打算用船運走她？
如果是私人船只，鐘斯琰找到她的可能性就會大大縮小，時間也會越來越久。
夏添不敢掉以輕心，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害怕讓徐成驍興奮，只能裝作毫不在意。
徐成驍一直沒聽見她的回答，有些不高興，用腳勾著捆住她的椅子往自己跟前拖。
倆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他的臉也湊到與她只剩分毫的距離：“你在想什麽？”
夏添克制住他突然靠近帶來的不適感，語氣平常：“沒什麽，只是上了一天班有點累。”
徐成驍冷笑：“是在等他來救你？”
“如果我說不是呢？”
“我不信。”
夏添彎了彎唇，不再說話。
徐成驍忽然又退了回去，表情和語氣都很失落：“夏添，我真的好想你。”
“我只是當時喝多了酒，做錯了事，誰又不會犯錯呢？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咱們以前相處那麽愉快那麽美好，就當作那件事沒發生過不行嗎？我保證，只要你原諒我，不再討厭我恨我，以後我都會對你好，也不會再強迫你做任何事。”
“我會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我這麽喜歡你，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也會尊重你，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陪著你。”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夏添語氣很淡：“你想聽到什麽答案？”
徐成驍立即道：“你說你願意！”
夏添點頭：“我願意。”
徐成驍眼裏瞬間綻放閃耀的光彩，但轉瞬，他又反應過來：“你騙我對不對？”
“你看，你根本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這一句我不信。”
“那我說什麽你才信？”
“你說你討厭我，恨我，我就信。”
“嗯，我討厭你，恨你。”
徐成驍滿意了：“還是這樣說話才比較像你，沒關系，討厭就是喜歡，恨也是愛。”
夏添是真笑了：“你高興就好。”
她沒什麽說話的興致，也想節約點體力，順便想想有什麽自己能做的。
徐成驍卻不想就這樣與她沈默相對，這麽多的日夜，他一直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如今她終於就在眼前，他不想浪費時間。
就想聽她的聲音，罵他也行。
夏添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他，既沒太積極，也沒完全不搭理，不想讓他察覺到異常，也不想引起他任何的情緒波動。
她在等，也在尋找機會。
手機已經不在身上，大概是被徐成驍沒收了，當務之急，是看能不能先讓他給自己松綁，至少要比現在多點自由，才有機會逃脫。
她相信鐘斯琰會找到她，但她同樣應該自救，不能完全依賴他、等他、給他增添負擔，她不想拖累他，成為他的麻煩和負累。
十六歲的夏添可以成功地從徐成驍手中逃脫，二十七歲的夏添一定也可以做到。
越是接近這樣絕望的時刻，夏添越是保持了足夠多的冷靜，開始尋找借口。
“有洗手間嗎？”
徐成驍搖搖頭：“夏添，這個借口太拙劣，我希望你能換一個。”
“難道我不能上廁所？”
“可以，我陪你去。”
“算了，不去了。”
徐成驍笑：“你看，我就知道，你是在騙我，是不是想趁機讓我給你松綁逃跑？”
夏添也笑：“沒呢，這外面應該都是你的人，我真的能跑掉嗎？”
“也對，你很聰明。”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夏添又說：“我餓了。”
徐成驍看了眼時間：“還要再等等，你是真的餓了？還是這只是你新找的借口？”
“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原本是打算上船再吃的，既然你餓了，那就先吃點東西，敢吃嗎？”
“不敢。”
“這麽誠實，也不怕我傷心。”
夏添換了個話題：“等下要上船？你打算帶我去哪兒，回寧陽，還是去國外？”
“你猜猜。”
“我護照沒帶，也沒簽證，去國外算偷渡，你打算讓我一輩子就那麽活著？”
“我怎麽舍得，只是帶你去看個東西。”
“什麽東西。”
“你還記不記得，高二的一個晚自習，那天我們幾個人在討論畢業以後去哪兒旅行，你說想去有海的地方，還記得嗎？”
“然後呢。”
確實有這麽一回事，那時的徐成驍還偽裝得很好，是個陽光開朗很好相處的少年，她並不知道他內心深處如此瘋狂。
“真好，你也記得。”徐成驍很開心，“看來你並沒有把我們之間的事都忘記。”
“所以，是要去看什麽？”
“我知道你不會潛水，但你想看海底世界，所以我等下就帶你去看。放心，不是要淹死你，我有為你定做氧氣罩。”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夏添想，她絕對絕對不會，在高一開學那天跟徐成驍有交集。
-
看不見時間，夏添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能憑借小木屋墻上那面支起的木窗看外面的天色來判斷大概的時間範圍。
夏季天黑得晚，今天周五，下午最後兩堂沒課，她下班早，所以被捆到這裏也不晚。
現在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面的天空瞧著還有夕陽餘光，只是沒聽見人說話，這種類似荒蕪的寂靜才是最可怕的。
有人敲門送來晚飯，徐成驍拿了勺子要餵夏添，遞到她嘴邊被她別開頭躲了過去。
“吃點吧，你不餓嗎？”
“胃疼。”
徐成驍手一頓：“你有胃病？”
夏添隨口胡謅：“可能吧，有時會疼。”
送來的晚飯是米飯和一些炒菜，確實不太適合胃疼的人吃，徐成驍想了想，倒也沒有為難，把碗放到一邊，叫人重新送點粥過來。
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夏添有些意外，但也沒放松警惕，隨口問起他這些年在國外的事，想以此來拖延些時間。
不知道他說的上船到底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上船以後要去哪裏，她只想盡量停留在這個地方久一點，手機應該就在附近。
如果鐘斯琰發現她失蹤，憑借他的能力，應該可以查到手機定位找過來。
當然，前提是徐成驍沒在她手機上動手腳，否則這條路大概也行不通。
不過鐘斯琰那麽聰明，肯定能想到這件事跟夏成剛有關，找到夏成剛，總能有辦法讓他開口，最後也一定會找到這裏。
夏添對鐘斯琰有百分百的信任，只是有些內疚自己被迫給他添了麻煩讓他擔心受累。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變得像他一樣強大，像他守護自己一樣守護他。
聽夏添詢問他這些年在國外的生活，徐成驍當然不會這麽單純地以為她在關心自己，也明白她是想要借此拖延時間。
但他沒辦法拒絕跟她分享過去沒有她的這些年，這些他度日如年的時光，他想對她講。
如果忽略此時自己渾身被綁動彈不得，單單看徐成驍如此平靜面帶微笑語氣尋常地講述自己這些年的過往，還挺像老友在敘舊。
夏添一邊聽一邊分神思考對策，她聽見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也看見那扇小木窗裏的天變得越來越暗，時間流逝得更快了。
有人敲門重新送來清粥小菜，徐成驍接過來，依舊拿著勺子要餵她吃。
夏添當然不肯張嘴，怕他粥裏下藥。
徐成驍笑著湊近，威脅她：“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可要親你了，知道嗎？”
夏添終於無法再保持平靜：“你敢！”
“我不敢嗎？”徐成驍把勺子放回碗裏，笑著盯她的嘴唇，“你是不是忘了，那年——”
“別說了！”
夏添不敢再聽，不想再記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別開眼不願再看他，也很難繼續保持冷靜，精神在這一刻開始慢慢崩潰。
徐成驍捏著她下巴把她腦袋掰過來面對面地看著她，她的臉這樣小巧，下巴也尖尖的小小的，襯得他的手這樣大。
他很喜歡這種反差，男人跟女生天然的生理上身體上的反差，讓他僅僅只是看著都感覺到心情愉悅，恨不得再親近一點。
“既然你不想吃，那就不吃了。”
徐成驍把碗放到一邊，手指輕輕地摩挲她下頜的肌膚，和記憶中一樣滑膩。
“做點別的怎麽樣？”
夏添所有的故作冷靜都在這一刻徹底崩盤，渾身都生出抗拒和恐懼。
她看著眼前的這張臉，看著他微笑的雙眼，十六歲那年那個黑暗的夜晚重新襲來。
而現在，她束手無策，無法反抗。
比恐懼更深的絕望終於壓過她所有的理智，瞬間侵占她的大腦，讓她身體開始感到寒冷，也開始不受控地顫抖。
徐成驍的手移到她的眼睛，輕輕撫摸過她的眼下肌膚，有些迷戀：“眼睛怎麽紅了。”
他這樣說著，越湊越近。
像是要親吻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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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也有共享電動車, 夏添掃了一輛，給鐘斯琰拍照發過去：【下班回家。】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從那天夏成剛來學校鬧事以後, 不管她走哪兒鐘斯琰都不放心她一個人, 擔心夏成剛隨時會來找她麻煩。
他們約定好，一旦她下班離開學校, 或者單獨出門去做事, 一定要先發一條消息給他。
他知道她的行蹤，有什麽意外也好應對。
經過這幾天的心態調整, 其實她已經對這件事保持了淡然的態度, 無所謂夏成剛再來找她鬧什麽，反正她一定會堅守自己的底線。
但鐘斯琰堅持認為夏成剛這樣沒什麽道德底線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要她萬事小心。
其實她知道, 他已經偷偷地找人盯著夏成剛了，但他還是如此小心謹慎, 仿佛她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而他是操心的老父親。
她想，她如此淡然, 也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已經如此替她操心, 分擔了她的不安。
夏添發完消息, 收好手機, 順著從前每次自己騎車回家的路線出發。
這條路她已經走了挺多次, 再熟悉不過，今日卻總感覺有些怪異。
拐進這條平常每次都會經過的小巷，她終於發現怪異的地方在哪裏——
人太少, 也太過安靜。
這邊是個挺有年頭的居民區，大多都住著本地人, 平時這個點會有很多下棋打牌的老大爺，以及聚會閑聊或者散步的老太太。
但是此刻，小巷裏幾乎沒有人。
夏添不太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但出於安全考慮，打算換條路走，免得遇上什麽意外。
剛要將電動車調頭，忽然聽見一陣鑼鼓喧天的吵鬧，接著旁邊跑過去兩個老太太。
“快點，再不去就趕不上了，聽說不止送雞蛋，還送大米和面條呢！”
“哎喲等下我啊！”
“你自己跑快點吧！”
夏添仔細辨認了下，那吵鬧的聲音好像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小廣場，平常挺多人會在那邊擺攤賣東西和跳廣場舞。
稍作思考，她才明白原來是有人搞活動免費送東西，怪不得今天這條小巷空空如也，想來應該都是去前面廣場領東西了。
夏添稍稍放心，沒再改道。
卻沒想到，剛騎了不到十米，不知從哪兒扔來一塊石頭，就落在她前面。
這次她避讓不及，連同車身一起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其實不怎麽疼，但不知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莫名地失去了意識。
-
再醒來是在一個小木屋裏，眼睛被蒙住，嘴也被堵上，她能聽到一些風聲，也能聞到一些類似於海邊才會有的鹹濕腥味。
夏添慢慢清醒過來，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接著聽見房間裏響起腳步聲。
眼睛看不見，聽覺便好像異常靈敏，她竟然從這腳步聲裏判斷出這是個男人。
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她以為是夏成剛。
可能他公司真的破產了，走投無路之下想出了這種辦法，綁架她，是想威脅鐘斯琰？
夏添試著掙紮，可是整個人都被綁在椅子上根本掙紮不開，只能發出悶悶的聲音。
那腳步聲越靠越近，停在了她面前。
好一陣，她感覺到他似乎又靠近了一些，大概是彎腰湊近了，在她耳邊笑了下。
“好久不見，夏添。”
夏添心頭頓時一凜，聽出男人聲音裏的年輕，不是夏成剛，也不是夏增，是……
徐成驍！
在她做出這個猜測的同時，眼睛上蒙著的布條被取了下來，那個人印證了她的猜測。
心理陰影總是很難忘，即便他早已不是從前的少年模樣，她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許多年沒見，他的長相和身上透露出來的氣質都比從前更多了成熟和穩重的剛毅。
換句話說，他現在，比從前更可怕。
“認出我了？”
徐成驍彎腰湊在她眼前，看見她憤怒中夾雜著震驚和害怕的眼神，內心竟有些愉悅。
“我以為你會忘了我，夏添。”
“沒想到你不僅記得，還記得這麽深刻，只是看一眼，就認出了我，我很開心。”
夏添說不了話，只能瞪著他發出模糊的聲音。見狀，徐成驍扯了她嘴裏的布條。
她幾乎是立即就叫了出來：“徐成驍！”
徐成驍笑：“在呢。”
夏添掙紮得更厲害：“你松開我！”
“你覺得可能嗎？”徐成驍抓著手裏的布條輕輕撓她臉，“松了你能不跑？”
“瘋子。”
夏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這樣的瘋子對峙，自己越激動，他大概只會越興奮。
“你想做什麽？”
果然，見她不吵不鬧也不叫，徐成驍往後退了點，從一旁扯過一張凳子坐下。
“我想你，所以來見你。”
“那現在你見到了。”
“對，但是還不夠。”
“你還想做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爸把你嫁給我了？”
果然跟夏成剛有關系。
夏添並不意外，甚至氣笑了。
“所以呢，你要拿我怎樣？”
“不怎樣，我怎麽舍得對你怎樣。你最清楚了不是嗎，我喜歡你，過去喜歡，現在也喜歡。分開的這麽多年，三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每天每夜都想你，想回來見你。”
“你好狠的心啊夏添，也比我想象中更有本事，竟然能讓你那個同桌家裏給我搞到大洋彼岸，再也不能回到這裏來見你。”
“但他大概也沒想到，我還是回來了。”
“你應該讓他直接搞死我，否則，只要我還有一條命，我就永遠都會來找你。”
“你很想擺脫我是不是，你想跟他雙宿雙飛，對嗎？明明已經離開了這裏，怎麽又舍不得他跑了回來呢？就這麽喜歡他？”
夏添平靜地聽著他說這些惡心人的話，並未跟他對嗆發生沖突，而是暗自思考對策。
她已經確定這是在海邊，看外面天色似乎還早，所以大概並沒有走太遠，應該還在南塔，只不過聽不見人群說話聲，想來是在不熱鬧的海域，也許還沒被完全開發。
這樣的地方，夏添隱約記得，高考前，鐘斯琰帶她環海騎行時，自己有看見類似的。
那裏也有一個小木屋。
確定了這個，夏添心裏稍稍淡定了些。
只要還在南塔就好。
她跟鐘斯琰有過約定，除了下班回家和出門辦事要給他發消息之外，她安全到家或者目的地也會再給他發一條平安消息。
根據學校到海邊的距離可以推算出大概需要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她到家的時間點。
鐘斯琰沒有收到她安全到家的消息，一定會察覺到她在回家路上出了意外。
他會找她，也一定會找到她。
他承諾過的，她相信。
只是她現在得想辦法拖延時間穩住徐成驍，並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無法以正常人的思想去揣摩他下一步的計劃。
也許這只是個中轉站，他把她帶到了這裏，難道下一步是打算用船運走她？
如果是私人船只，鐘斯琰找到她的可能性就會大大縮小，時間也會越來越久。
夏添不敢掉以輕心，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害怕讓徐成驍興奮，只能裝作毫不在意。
徐成驍一直沒聽見她的回答，有些不高興，用腳勾著捆住她的椅子往自己跟前拖。
倆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他的臉也湊到與她只剩分毫的距離：“你在想什麽？”
夏添克制住他突然靠近帶來的不適感，語氣平常：“沒什麽，只是上了一天班有點累。”
徐成驍冷笑：“是在等他來救你？”
“如果我說不是呢？”
“我不信。”
夏添彎了彎唇，不再說話。
徐成驍忽然又退了回去，表情和語氣都很失落：“夏添，我真的好想你。”
“我只是當時喝多了酒，做錯了事，誰又不會犯錯呢？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咱們以前相處那麽愉快那麽美好，就當作那件事沒發生過不行嗎？我保證，只要你原諒我，不再討厭我恨我，以後我都會對你好，也不會再強迫你做任何事。”
“我會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我這麽喜歡你，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也會尊重你，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陪著你。”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夏添語氣很淡：“你想聽到什麽答案？”
徐成驍立即道：“你說你願意！”
夏添點頭：“我願意。”
徐成驍眼裏瞬間綻放閃耀的光彩，但轉瞬，他又反應過來：“你騙我對不對？”
“你看，你根本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這一句我不信。”
“那我說什麽你才信？”
“你說你討厭我，恨我，我就信。”
“嗯，我討厭你，恨你。”
徐成驍滿意了：“還是這樣說話才比較像你，沒關系，討厭就是喜歡，恨也是愛。”
夏添是真笑了：“你高興就好。”
她沒什麽說話的興致，也想節約點體力，順便想想有什麽自己能做的。
徐成驍卻不想就這樣與她沈默相對，這麽多的日夜，他一直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如今她終於就在眼前，他不想浪費時間。
就想聽她的聲音，罵他也行。
夏添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他，既沒太積極，也沒完全不搭理，不想讓他察覺到異常，也不想引起他任何的情緒波動。
她在等，也在尋找機會。
手機已經不在身上，大概是被徐成驍沒收了，當務之急，是看能不能先讓他給自己松綁，至少要比現在多點自由，才有機會逃脫。
她相信鐘斯琰會找到她，但她同樣應該自救，不能完全依賴他、等他、給他增添負擔，她不想拖累他，成為他的麻煩和負累。
十六歲的夏添可以成功地從徐成驍手中逃脫，二十七歲的夏添一定也可以做到。
越是接近這樣絕望的時刻，夏添越是保持了足夠多的冷靜，開始尋找借口。
“有洗手間嗎？”
徐成驍搖搖頭：“夏添，這個借口太拙劣，我希望你能換一個。”
“難道我不能上廁所？”
“可以，我陪你去。”
“算了，不去了。”
徐成驍笑：“你看，我就知道，你是在騙我，是不是想趁機讓我給你松綁逃跑？”
夏添也笑：“沒呢，這外面應該都是你的人，我真的能跑掉嗎？”
“也對，你很聰明。”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夏添又說：“我餓了。”
徐成驍看了眼時間：“還要再等等，你是真的餓了？還是這只是你新找的借口？”
“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原本是打算上船再吃的，既然你餓了，那就先吃點東西，敢吃嗎？”
“不敢。”
“這麽誠實，也不怕我傷心。”
夏添換了個話題：“等下要上船？你打算帶我去哪兒，回寧陽，還是去國外？”
“你猜猜。”
“我護照沒帶，也沒簽證，去國外算偷渡，你打算讓我一輩子就那麽活著？”
“我怎麽舍得，只是帶你去看個東西。”
“什麽東西。”
“你還記不記得，高二的一個晚自習，那天我們幾個人在討論畢業以後去哪兒旅行，你說想去有海的地方，還記得嗎？”
“然後呢。”
確實有這麽一回事，那時的徐成驍還偽裝得很好，是個陽光開朗很好相處的少年，她並不知道他內心深處如此瘋狂。
“真好，你也記得。”徐成驍很開心，“看來你並沒有把我們之間的事都忘記。”
“所以，是要去看什麽？”
“我知道你不會潛水，但你想看海底世界，所以我等下就帶你去看。放心，不是要淹死你，我有為你定做氧氣罩。”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夏添想，她絕對絕對不會，在高一開學那天跟徐成驍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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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時間，夏添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能憑借小木屋墻上那面支起的木窗看外面的天色來判斷大概的時間範圍。
夏季天黑得晚，今天周五，下午最後兩堂沒課，她下班早，所以被捆到這裏也不晚。
現在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面的天空瞧著還有夕陽餘光，只是沒聽見人說話，這種類似荒蕪的寂靜才是最可怕的。
有人敲門送來晚飯，徐成驍拿了勺子要餵夏添，遞到她嘴邊被她別開頭躲了過去。
“吃點吧，你不餓嗎？”
“胃疼。”
徐成驍手一頓：“你有胃病？”
夏添隨口胡謅：“可能吧，有時會疼。”
送來的晚飯是米飯和一些炒菜，確實不太適合胃疼的人吃，徐成驍想了想，倒也沒有為難，把碗放到一邊，叫人重新送點粥過來。
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夏添有些意外，但也沒放松警惕，隨口問起他這些年在國外的事，想以此來拖延些時間。
不知道他說的上船到底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上船以後要去哪裏，她只想盡量停留在這個地方久一點，手機應該就在附近。
如果鐘斯琰發現她失蹤，憑借他的能力，應該可以查到手機定位找過來。
當然，前提是徐成驍沒在她手機上動手腳，否則這條路大概也行不通。
不過鐘斯琰那麽聰明，肯定能想到這件事跟夏成剛有關，找到夏成剛，總能有辦法讓他開口，最後也一定會找到這裏。
夏添對鐘斯琰有百分百的信任，只是有些內疚自己被迫給他添了麻煩讓他擔心受累。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變得像他一樣強大，像他守護自己一樣守護他。
聽夏添詢問他這些年在國外的生活，徐成驍當然不會這麽單純地以為她在關心自己，也明白她是想要借此拖延時間。
但他沒辦法拒絕跟她分享過去沒有她的這些年，這些他度日如年的時光，他想對她講。
如果忽略此時自己渾身被綁動彈不得，單單看徐成驍如此平靜面帶微笑語氣尋常地講述自己這些年的過往，還挺像老友在敘舊。
夏添一邊聽一邊分神思考對策，她聽見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也看見那扇小木窗裏的天變得越來越暗，時間流逝得更快了。
有人敲門重新送來清粥小菜，徐成驍接過來，依舊拿著勺子要餵她吃。
夏添當然不肯張嘴，怕他粥裏下藥。
徐成驍笑著湊近，威脅她：“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可要親你了，知道嗎？”
夏添終於無法再保持平靜：“你敢！”
“我不敢嗎？”徐成驍把勺子放回碗裏，笑著盯她的嘴唇，“你是不是忘了，那年——”
“別說了！”
夏添不敢再聽，不想再記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別開眼不願再看他，也很難繼續保持冷靜，精神在這一刻開始慢慢崩潰。
徐成驍捏著她下巴把她腦袋掰過來面對面地看著她，她的臉這樣小巧，下巴也尖尖的小小的，襯得他的手這樣大。
他很喜歡這種反差，男人跟女生天然的生理上身體上的反差，讓他僅僅只是看著都感覺到心情愉悅，恨不得再親近一點。
“既然你不想吃，那就不吃了。”
徐成驍把碗放到一邊，手指輕輕地摩挲她下頜的肌膚，和記憶中一樣滑膩。
“做點別的怎麽樣？”
夏添所有的故作冷靜都在這一刻徹底崩盤，渾身都生出抗拒和恐懼。
她看著眼前的這張臉，看著他微笑的雙眼，十六歲那年那個黑暗的夜晚重新襲來。
而現在，她束手無策，無法反抗。
比恐懼更深的絕望終於壓過她所有的理智，瞬間侵占她的大腦，讓她身體開始感到寒冷，也開始不受控地顫抖。
徐成驍的手移到她的眼睛，輕輕撫摸過她的眼下肌膚，有些迷戀：“眼睛怎麽紅了。”
他這樣說著，越湊越近。
像是要親吻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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