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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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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答

夕陽金黃明亮, 初秋的空氣裏仍殘存夏末的燥熱,被曬了一天的地面貼著皮膚發燙。

更燙的,是背後少年熱血奔湧的胸膛。

居然摔倒在他懷裏。

夏添急急忙忙想要爬起來, 然而人體並不像地面一樣堅硬, 而是帶著血肉的柔軟。

她只是稍微用了點力按下去,鐘斯琰就開始吸氣:“嘶……要死了。”

根本沒心思細想, 自己是不是真壓得有那麽重, 夏添被他叫得心慌意亂,不敢再亂動, 幹脆一狠心一閉眼直接翻身滾到旁邊地面。

睜開眼, 無意中側躺著與他在地上並肩。

恰在此刻,鐘斯琰轉過頭看她。

四目相對,他漆黑的眼珠裏映出她的臉。

陽光從他側臉落下, 被高挺的鼻梁分割,一半明媚, 一半昏昧,襯得輪廓十分立體。

這麽近,近到呼吸交纏, 分不清是被太陽曬熱的空氣, 還是呼出的溫熱鼻息。

像躺在一起睡覺。

這奇怪的、暧昧的距離和視角。

夏添眨了眨眼, 迅速翻身爬起來, 蹲在地面, 低頭查看他的身體。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

“……”

引誘他,還欲情故縱。

可以,厲害。

鐘斯琰閉上眼:“沒有。”

夏添怕他逞強, 顧著面子才說沒有,不放心地提醒:“你起來看看有沒有哪裏痛。”

鐘斯琰躺在地上閉著眼一動不動, 無賴似的拖著嗓:“動不了,痛死了。”

“哪裏?”夏添眉心輕輕蹙起,滿眼擔憂,伸手去捏他胳膊和腿,“這裏嗎?”

“……?”

鐘斯琰瞬間從地面彈坐起來。

被她捏過的地方像過了電,酥麻的感覺一閃而過,迅速湧遍全身。

“沒有。”他微低著頭,口幹舌燥,吞咽了下,喉結隨之滾動,“沒事。”

“不是痛嗎?”夏添沒敢掉以輕心,擡眼認真觀察他表情,“你額頭出汗了。”

鐘斯琰呼出口短促的氣:“熱。”

夏添立刻起身跑去一旁拿起自己剛剛放下的書包,小跑著折返,鐘斯琰已經站了起來。

她找到紙遞過去:“給你紙,擦一下。”

鐘斯琰垂著眼沒看她,接過紙胡亂地擦了額頭又擦臉,耳廓和臉頰微微泛紅。

夏添又抽出一張紙遞過去:“很熱嗎?”

鐘斯琰微不可聞地“嗯”了聲。

他邊擦汗邊往前走著,夏添落在他身後半步,仔細地觀察他走路的姿勢,想要確認他是否真的沒有受傷,走路有沒有異常。

還好,看上去應該是沒有。

夏添放下提著的心,跟他道歉又道謝:“抱歉,壓疼你了,謝謝你救我。”

鐘斯琰一瞬間變得十分寡言:“沒事。”

又往前走了幾步。

夏添左右環顧了下,停住腳步叫他:“我們好像走錯方向了,他們是往那邊滑的。”

被她這麽一說,鐘斯琰也停下,擡眼看了看前面的路,才發現確實把路走反。

“……”

他轉頭看向夏添,夏添背著書包抱著滑板立在他跟前,安靜地乖巧地擡頭看著他。

像是什麽都聽他的,在等他下一個指示。

夕陽照著她白皙小巧的臉,額前耳畔的碎發隨著傍晚的風輕輕飛舞著,仿佛發著光。

過分美麗,過分乖巧。

那種喉嚨發幹發澀的感覺再度襲來。

鐘斯琰喉結滾了下,別開臉。

“不用管他們,滑板還學不學?”

“學。”

鐘斯琰把滑板踩到地上,伸手去勾她的書包:“給我。”

夏添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他的取下書包。

書包交接的瞬間,鐘斯琰單手提著她的書包,踩上滑板滑出去老遠,回頭叫她。

“用你剛剛學的,滑過來。”

夏添立刻開始回憶剛剛學滑板找到的感覺,試著踩上去,一點點地滑。

每當她要靠近,鐘斯琰就會一腳蹬出去,滑走老遠,回頭叫她繼續跟上。

幾個來回,夏添終於可以不用再頻繁停頓,能夠成功地控制平衡和方向。

“鐘斯琰,我好像真的會了。”

“是嗎?來追我。”

夏添踩著滑板追上去,江邊的晚風微熱泛涼,迎面拂過她的臉,吹動她的長發,貼著她露在校服外的胳膊層層疊疊不斷。

自由且熱烈。

不太清楚滑了有多遠。

從始至終,夏添都沒能真的追上鐘斯琰。

他總是在她前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時快時慢,像是故意等她,卻總是在她即將追上時又加速滑遠,從不肯真的讓她追上。

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始終遙不可及。

潘明武的電話打過來,嚷著問他們在哪兒,怎麽約定好的地方不見人。

鐘斯琰停下接完電話,夏添才到他跟前。

“是他們打的電話嗎?”

“嗯。”鐘斯琰仍單手提著她的書包,腳下踩著滑板,偏頭看她,“滑回去?”

夏添面色平靜,眼睛卻很亮:“好。”

“怎麽跟小孩一樣,玩到喜歡的玩具就來勁。”鐘斯琰踩上滑板滑出去,“追不上就喊一聲,也不是不能等你。”

夏添立刻踩著滑板追上去:“不用。”

世上有太多需要她去追逐的東西,或許此時他可以等她,但太多時候太多事卻不能。

追趕朝陽的人,從不奢望朝陽停下。

-

這是夏添第一次來這麽高的餐廳。

也是她第一次,進入這樣的消費場所。

如同潘明武一開始說的那樣,返回集合地之後,夏添就跟隨大家一起來到這家位於江邊商業大廈頂樓的旋轉餐廳。

鐘斯琰早已訂好座位,菜品是自選。

夏添好奇地看了眼菜單,即便早已對價格有了心理準備,仍舊在第一時間震驚到。

“我不太懂怎麽點。”

夏添不動聲色地把菜單遞到秦姝手裏,胸腔卻提著口氣,心裏撲咚撲咚地跳著。

“你們點就好了。”

秦姝拿著菜單,直接感嘆出來:“哇,早就聽說這裏東西很貴,沒想到這麽貴。”

柴西和錢梨讚同地點頭附和:“是啊。”

夏添一瞬間垂了眼。

從小到大,她都清楚地明白,人和人之間的“貴”是不一樣的。

正如此刻。

她的“貴”是絕不敢涉獵,是無人兜底。

難以宣之於口,只能避而不言。

但是,秦姝她們的“貴”,只是對於價格高低而言的定義,她們並非如她一般需要瞻前顧後擔心無人兜底。

所以,她們脫口而出。

有些話,只有有底氣的人才能說。

這樣的底氣,沒有人給她。

夏添清楚也明白自己處在什麽樣的境地,唯一能做的,是讓自己不要太露怯。

這夜的旋轉餐廳很美,用餐體驗也很好。

江邊頂樓360度旋轉的夜景很夢幻,菜品擺盤精致味道鮮美,朋友笑鬧聲占滿耳朵。

新的人生體會如同洶湧的浪潮從與遠天相接的海平線翻滾而來,她被迫平靜地迎接。

終有一天,她會看見更廣闊的世界。

-

要唱歌的KTV離得不遠,走路過去五分鐘,在隔壁那條開滿酒吧和KTV的街。

之前在到點游戲廳,大家就已欣賞過夏添動聽歌喉,這次紛紛邀請她做開場首唱。

雖然很少參與朋友間的活動,但既然答應出來玩,夏添輕易不會掃興。

範牧嶼坐在點歌臺旁邊,暗燈下笑意盈盈地看向她問:“夏添,要唱什麽?”

夏添腦速飛轉:“《稻香》吧。”

“我也會我也會!”秦姝一手挽著夏添胳膊往她肩上靠,一手舉起來,“我申請和夏添一起合唱!請給我一個麥克風!”

“得了吧你。”潘明武不肯給她,嫌棄地瞥了她一眼,“什麽熱鬧都湊,也不問問夏添願不願意跟你合唱,就你那五音不全的。”

夏添莞爾:“沒事,一起唱吧。”

“聽見沒!”秦姝皺著鼻子蹬了潘明武一眼,起身過去搶了他的麥克風,“給我!”

“快捂好耳朵啊大家!”

“你找死啊!”

其餘人被逗得笑作一團,伴奏響了,秦姝放棄去追打潘明武,警告性地白他一眼,握著麥克風跟夏添一起唱起來。

事實上,秦姝沒有五音不全,雖然跟夏添的歌聲比起來稍顯遜色,但她搞氣氛很到位。

開場氣氛被完美帶動起來,夏添唱完這首歌,功成身退,委婉拒絕了大家“再來一首”的提議,安靜地在一旁看大家笑鬧。

包廂裏的氛圍燈有些暗,她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坐在一旁角落,既不玩手機,也不怎麽鬧騰,默默地做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如果不認真看,甚至註意不到她在那兒。

鐘斯琰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片刻後,夏添手機亮起來。

ZSY:【這就玩累了。】

夏添剛剛拿手機出來搜了個路邊看見的單詞,正好還沒放回去,這會兒一眼就看見他的消息。

有些不太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擡頭去看,卻只看見他微低著頭看手機,昏暗光線下側臉被屏幕照亮,即便這樣也很好看。

她低頭回他:【什麽?】

鐘斯琰秒回:【累了?】

summer:【還好,怎麽這麽問?】

ZSY:【隨便問問。】

summer:【好吧,你不唱歌嗎?】

暗光下,鐘斯琰眉頭微挑:【想聽?】

其實只是客套地問了下而已,但夏添想了想,不好太不給面子,於是回:【想。】

果然。

之前只是暗示,現在直說了是麽。

鐘斯琰唇角微翹:【想著吧。】

“……”

這麽惡趣味。

夏添略有些無語,又擡眼去看。

恰在此刻,跟她隔著幾人坐著的鐘斯琰也偏頭看她,昏暗中四目相對,他深邃的眼眸裏映著點點光亮。

捉弄她,好像很得意。

夏添低頭回他:【不想。】

鐘斯琰秒回:【行,那我唱。】

夏添:【……】

並不是太了解。

是不是大少爺,都有這種,捉弄人的毛病。

正在唱歌的是錢梨和朱志剛,倆人唱完,潘明武就興奮地嚷嚷:“斯琰要唱歌了!我先把他的歌頂上來啊,不介意吧?”

眾人紛紛說不介意。

雖然在場的幾個女生以前都不是常跟鐘斯琰這幫人一起玩的關系,但高一那年,迎新晚會上鐘斯琰一首歌全校聞名。

誰都知道他唱歌好聽,卻鮮少有機會能聽他開口一展歌喉,自然期待又捧場。

夏添看向大屏幕,他要唱的那首歌的mv開始放映。

有些意外,是零幾年時很火的那部電視劇《流星花園》的插曲《情非得已》,mv是劇裏的片段剪輯。

這是夏添第一次聽他唱歌。

如同潘明武講的那樣,鐘斯琰唱歌有種游刃有餘的動聽,唱腔唱法都不做作,嗓音帶著誘人磁性,一絲一縷地撩動人心。

這部電視劇在零幾年時火遍大江南北,大家都耳熟能詳也會唱,到了副歌部分,紛紛情不自禁地跟著唱起來。

夏添手裏被秦姝塞了個手鈴,拿在手裏搖動時會發出很有節奏感的打擊音。

她還是第一次玩,有些喜歡,便很捧場地給鐘斯琰搖起伴奏。

歌曲節奏的間隙裏,鐘斯琰“不經意”地瞥去一眼,便看見一開始興趣缺缺的夏添此刻唇角笑意淺淺很投入地為他搖鈴伴奏。

那一刻,他的歌正好唱到那句——

“我真的真的不願意,就這樣陷入愛的陷阱。”

-

從KTV出來已經有些晚,但計劃沒變,一行人還是去吃了夜宵。

露天的夜宵攤,煙熏火燎,燒烤的鮮香辛辣味道飄散在這片夜空,隔壁桌擼起袖子露紋身的幾個大叔在醉意下高談闊論。

夏添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但還是拿了一串烤蘑菇在手裏,安靜地聽大家假期的安排。

鐘斯琰去旁邊水果攤買了幾盒果切,返回坐下時,唯一的一盒西瓜放在她手邊。

回家時已經過了零點,鐘斯琰照舊與夏添同乘一輛出租車,但這次她堅持付了錢。

下車時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只道了晚安。

直至出租車開遠,夏添沒說出口的話才以微信消息的形式發出去——

summer:【謝謝你今晚的款待,如果可以的話,明天我想送你一份中秋禮物。】

夏添糾結了一整晚。

大家都坦然接受今晚所有的消費由鐘斯琰買單,沒有任何人客套地提出要AA的話,所以她不方便單獨提出要A錢給他。

也許那對於鐘斯琰而言不過是隨手就花掉的零花錢,但她卻萬萬無法也如此認為。

從小奶奶就告訴她,人情交際要講究禮尚往來,不能只一味地接受別人的付出。

即便親人朋友之間交往不必算得太清,可無論如何,卻也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好。

也許有時無法回贈相等價值的東西,但若是一點心意和情誼都不回應,那就是虧欠。

奶奶還說,禮尚往來的往來,不可以太直白,最好可以委婉地讓別人感知到自己的回應,又不會覺得自己想劃清界限兩不相欠。

雖然大多時候,夏添寧願別人如此覺得。

她確實,想跟所有人都兩不相欠。

唯有如此,才能一身輕松,完全自由。

但是人就是會在從小所受的教育中潛移默化地被影響,即便夏添時常認為自己沒有像奶奶那樣去保持良好社交的必要,卻也還是聽她的話去為人處世。

恰好明天中秋,是個很好的回禮時機。

夏添自覺無法回贈今晚同等價格的東西給鐘斯琰,但她仍想送他些什麽。

另一邊的出租車上。

盯著這條消息來回看了好幾遍,鐘斯琰腦子裏冒出個問號——

約會?

開始追他了是麽。

-

中秋佳節,夏成剛難得大方,中午帶幾人出去吃了頓大餐。

飯後夏增鬧著去游樂園,夏添沒有被詢問是否要去,林媛讓她自己坐公交車回家。

目送那輛有些年頭的車離開,夏添轉身進了附近的商場去為鐘斯琰挑選禮物。

他這樣的人,應該是什麽都不缺的,其實她也不太清楚要送他什麽。

說起來,這些年不怎麽交朋友,倒是給她省了不少事,畢竟挑禮物是真讓人頭疼。

夏添在附近逛了兩個小時,鬼使神差地選了一只很漂亮的打火機,店員包裝好遞過來,她才想起鐘斯琰是不抽煙的。

在退和不退之間猶豫片刻,她還是說了謝謝,提著那只漂亮的打火機離開。

也不一定非得抽煙才能用打火機吧。

夏添這麽自我安慰著,開始設想這只打火機的用途,發現還挺廣泛。

而且它還是可以加油的,能循環利用。

-

天氣晴好,夏添提著精美的包裝盒有些忐忑地乘坐公交車去了到點游戲廳。

在路上,她甚至為這只打火機賦予了聽起來很扯又很像那麽回事的寓意。

假期的緣故,游戲廳裏客人爆滿,夏添立在門口,才想起來忘記問鐘斯琰今天會不會在這兒。

雖然看起來他平常待在這裏的時間很多,但今天畢竟是中秋團圓的日子,他家裏人好像不住這裏,也許他會回家。

夏添正要打電話問,頭頂落下聲喊:“夏雙喜。”

她擡頭看,花團錦簇的二樓窗臺邊,鐘斯琰穿一身寬松白色短袖襯衫,正在扣領口下的第二顆扣子,看上去隨性又浪蕩。

初秋半下午的陽光斜斜落在他窗臺,花叢掩映,遮不住他寬肩挺背和俊臉。

像幅漂亮油畫。

扣好扣子,他微微彎腰,手肘彎曲搭在窗臺,低頭看她時笑得有點痞氣:“來挺早?”

不知道是陽光,還是他的笑臉,看上去好耀眼。

夏添擡手遮在額頭:“你在啊?”

鐘斯琰從窗臺花叢裏摘了朵仙客來丟下來:“我不在,你見到的是鬼?”

夏添擡手接住那朵玫紅色的仙客來,提醒他:“高空拋物是違法的。”

“是嗎,送女生花,也違法?”

“……”

可能這就是狡辯吧。

今天沒有那群朋友,除了店員跟客人,這裏就只有夏添和鐘斯琰。

後院的葡萄架已經沒了葡萄,只剩下開始泛黃的葉子,宣告著秋天的來臨。

夏添擡手捏住一片葡萄葉,正要細細端詳,鐘斯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還以為你要晚上才來,沒想到你這麽迫不及待。”

她轉過身,鐘斯琰離她幾步之遙立著,寬松白色短袖襯衫,寬松黑色短褲,性感修長的左腳腳脖仍舊系著那條紅繩腳鏈。

有些意外,平常不背包的他,今天居然背了個短帶的黑色斜挎胸包在身後。

夏添把準備好的禮物遞過去:“正好在外面吃過飯,買了東西就過來了。”

鐘斯琰垂眸瞥了眼她遞到跟前的紙袋,接過去:“謝了,能現在拆嗎?”

“可以。”

不知是不是他手巧,禮盒外面的包裝紙一點兒都沒拆壞,被他收進紙袋裏。

“打火機?”鐘斯琰擡眼看她,眉心微挑,邊說邊熟練地在修長指尖挽了個花,單手開蓋打火,“挺漂亮。”

亮黃色火焰在他指尖點燃跳動,夏添有些詫異他把玩打火機的動作如此熟練又漂亮瀟灑,不禁好奇:“你是會抽煙的嗎?”

“你看見我抽了?”

“沒有,所以才好奇。”

“沒抽過。”鐘斯琰將打火機收起來,“怎麽想著送我這個,以為我會偷偷抽煙?”

“不是,就是覺得它很漂亮,而且,用途廣泛,寓意……也很不錯。”

此時夏添才發覺,準備好的說辭要說出口真的有些難為情。

“是嗎?”鐘斯琰看上去饒有興致,“都有些什麽用途什麽寓意,說來聽聽?”

“就是……假如夜晚停電的話,你可以用它來點燃蠟燭獲得光源,被困野外的時候,你可以用它來點火取暖,或者加工食物。”

“聽上去確實還不錯?”鐘斯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編,“寓意呢?”

“寓意是……代表絕處逢生的希望,祝你以後無論何時何地何事,永遠有退路。”

夏添說完,頭皮一陣發麻。

想的時候沒覺得,真當著鐘斯琰的面說出來時,才覺得有些……肉麻?

“嘖……”鐘斯琰把背後的斜挎胸包扯過來,打火機塞進去,包又轉回背後,“看得出來,你對我確實情根深種。”

“……?”夏添懷疑自己幻聽,“什麽?”

鐘斯琰把裝打火機用的紙袋放到一旁房間裏的櫃臺上,偏頭示意她:“走吧。”

夏添疑惑:“去哪兒?”

“本來約好跟人看電影,被放了鴿子,所以——”

鐘斯琰頓了頓,從院子角落推出來一輛有後座能載人的單車,沖她勾勾手。

“便宜你了。”

“……”夏添沒動,“我還要回家學習,你去看吧,祝你中秋節快樂。”

說完要走,剛邁開腿,後脖領被鐘斯琰輕輕一扯:“我可不會一天被放兩次鴿子。”

夏添走不了,被迫停下跟他講道理:“我沒放你鴿子,我本來就沒答應。”

“我不聽。”鐘斯琰把她往單車後座帶,“喜歡我也不用這麽欲情故縱的。”

喜……歡?

夏添凝眉,想要解釋。

鐘斯琰長腿一跨,坐上單車坐墊,把背後的胸包移到前面,回頭叫她:“上來,欲情故縱玩久了沒意思。”

“……”

她的拒絕看上去真的有那麽像欲情故縱嗎?

夏添不想陷入不斷自證的陷阱裏,一時沖動、稀裏糊塗地就坐上他的單車後座。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時,鐘斯琰已經踩著單車載著她穿梭在後院出去的巷子裏。

“鐘——”

夏添想叫他停下,車輪恰好滾過一處凹陷地面,車身抖動,她嚇得抓緊他腰間衣服。

剩下的兩個字斷續補上:“斯琰……”

“叫那麽親熱。”鐘斯琰沒回頭,自動忽略那個鐘字,聲音被風吹過來,帶著調笑意味,“別又是在罵我,叫私鹽呢?”

“……”

這次還真不是。

單車穿梭在大街小巷裏,夏添披散著的長發和白色襯衫裙的裙擺不停地隨風飄舞,在初秋下午金黃的陽光裏如夢似幻。

俊朗少年騎著單車,自由肆意地載著美麗少女穿梭在陽光下大街小巷的風裏,一路頻頻引人註目。

同樣多看了一眼的,還有街邊商店外面背靠玻璃墻面抽煙的瘦高個男生。

男生額角有塊淡了痕跡的疤痕,煙霧繚繞下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陰騖,不太好惹的模樣。

商店裏又出來個男生,好奇地撞撞他胳膊:“看什麽呢?”

男生呼出口煙:“有點像個故人。”

-

直至看完電影吃過晚飯回家,夜幕下被鐘斯琰送回家,夏添仍有些恍惚——

這一下午和晚上,不知道在幹什麽。

只知道,內心並不排斥。

小區門口,夏添謝過鐘斯琰的電影和晚飯,指指頭上一輪圓月。

“今天是中秋,月亮好圓。”

鐘斯琰順著她的話擡頭看了眼月亮:“這意思是要我留下來陪你一起賞月?”

“……沒有。”夏添揮揮手要和他作別,“只是叫你看一眼,聽說中秋之夜看過圓月的人,這一年都會很圓滿。”

“行。”鐘斯琰再次擡頭看了眼月亮,低頭從胸包裏掏出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過去,“禮尚往來,你的中秋禮物。”

已經看了他的電影,還被他請吃晚飯,這禮物夏添不敢再收,有點怕這樣下去越欠越多。

“不用了,我——”

“我可不占別人便宜,沒欠別人的習慣,你要不收,打火機你拿回去。”

夏添被迫收下這禮物。

回到房間才看見,禮盒外面的包裝紙上印著詩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正要拆開,才發現側面還有一句。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她又去看對立的側面,也有一句。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最最下面那一面,印著這首唐代詩人張九齡的《望月懷遠》的最後一句——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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