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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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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回答

鐘斯琰一離開,夏添就明顯感覺到旁邊的秦姝整個人頓時放松下來,拉著她過去找潘明武。

“今天都烤了些什麽呀?”

“什麽都有,看看想吃哪個?”

“哇,這麽多!”

秦姝很捧場地誇讚,又給幾人介紹夏添:“這是我的新朋友,夏添。”

夏添很配合地沖幾人笑了笑。

“辛苦了,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

幾個男生連連擺手,一瞬間眼不知道往哪兒看,手不知道往哪兒擺,變得手忙腳亂。

秦姝打趣:“看到美女緊張啊?”

幾人不好意思地笑:“嗨呀,可不是嗎?”

是真挺緊張。

從夏添剛剛出現在這裏的那刻起,幾人的視線就一直很難從她身上離開。

青春期的男生,躁動,頑劣,卻又有著一絲這個年紀獨有的純情羞澀。

美女靠近,難免會害羞到手足無措。

更何況,還是夏添這種程度的美女。

夏添從小到大都長得很好看。

雖然她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仿佛都充滿很多堆積的不幸,但在外形的塑造這一點上,卻是被上天格外優待。

不僅摒棄夏成剛和蘇雨所有的缺點繼承倆人所有優點,還與生俱來只屬於她自己的獨一無二無法覆制的閃光點。

她的好看,並非單主觀意識的好看,而是即便從客觀去評判,也無法否認的好看。

不需要氛圍感烘托,經得起細看和推敲。

通常,陌生人第一次見到她都會被驚艷。

高顱頂,額頭飽滿,杏仁眼清澈,鼻梁高,鼻頭卻小,臉型流暢,輪廓立體。

臉不過巴掌大,下頜線清晰,但下巴卻並不尖銳,帶了一點柔和的弧度。

皮膚細膩白皙,夏日午後的淺金色陽光從頂上葡萄藤葉的縫隙中灑落在她臉上,能看得見細細的短絨毛,卻看不見毛孔。

完美的頭身比,雙肩寬度、脖頸長度、臉頰大小、五官的形狀和排布,都是恰到好處。

少一點增一分都不能好看成這樣。

用秦姝誇她的話來講,就是——

“你是女媧娘娘親閨女啊?”

她長相並不艷麗,而是偏清冷,像是高山上潔白幹凈的一捧無暇雪。

可以溫柔文靜,也可以冷淡疏離。

當她這樣靠近溫柔地笑,幾人羞於直視,只能借手上忙碌的動作掩飾慌亂的心跳。

潘明武把剛烤好的包漿豆腐遞給秦姝:“你倆一邊玩兒去,這裏我們來就行。”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秦姝端著那盒包漿豆腐就走,“夏添快來,我們先吃。”

夏添跟在她身後,餘光裏瞥到一旁地上安靜躺著的那本雜志,走過去撿起來。

原來是本連載的恐怖故事集。

封面畫著很詭異的圖片,右上角做成流血效果的四個赤紅色大字:骷髏新娘。

往下的其他幾個故事名字,也是一個賽一個的赤裸裸的恐怖。

光是看著,仿佛背上都冒涼意。

但很奇怪,偏偏越是害怕,就越想打開看看,裏面到底都寫了什麽。

“夏添,你嘗嘗這個,還挺好吃的。”

秦姝夾了一塊烤得香噴噴的包漿豆腐過來找夏添,湊近一看,立刻後退遠離。

“哇,你都不害怕嗎?”

“有一點,但也還好。”

夏添翻了一頁,擡頭沖她笑笑。

“你先吃吧,我還不餓。”

“不行,你先吃一塊兒!真的還不錯。”

秦姝把那塊兒包漿豆腐餵到夏添嘴邊,強迫她一定要吃一塊。

夏添不好跟她僵持,只能張嘴吃下。

確實還不錯。

外面烤得幹幹的,裏面卻很嫩滑,配上各種燒烤調料,在舌尖上跳舞。

夏添指指一旁的躺椅:“我去那邊看會兒書。”

“去吧去吧。”

夏添沒往躺椅上躺,一則跟大家並不熟,這樣躺在上面並不雅觀,二則這像是鐘斯琰的專屬物品,他人不在這兒,她不能私自動他東西。

躺椅旁邊的矮凳,是更好的選擇。

-

鐘斯琰沒走太遠,就擱游戲廳裏靠門口那臺大黃蜂游戲機上玩射擊模擬戰。

對著屏幕“突突突”地通關了兩輪,聽見外面有輛三輪車慢騰騰地開過。

車上的廣播大喇叭機械地重覆著——

“西瓜,又香又甜的西瓜,八毛錢一斤,快來買快來買,好吃得很!”

毫無感情,調子卻足夠高昂。

鐘斯琰被吵得擰了下眉,繼續開了一輪。

那車偏偏好像停下來不走了,大喇叭就在門外一聲一聲一陣一陣地重覆著。

游戲的聲音都被掩蓋,玩著不得勁兒。

鐘斯琰閉了閉眼,那一瞬間,腦子裏卻莫名跳出那個充斥著西瓜味的雨天。

街頭破碎一地的西瓜瓤,和那把印著西瓜切片圖案的粉紅色雨傘。

睜開眼的剎那,鐘斯琰低低地罵了一聲。

“操……”

見鬼。

而後神差鬼使地從游戲機座椅上起身,出門去找那輛西瓜車。

竟真停在門外街邊。

盛夏烈日晃眼,空氣中熱浪翻湧,蟬鳴嘶吼,街上甚至見不到幾個行人。

香樟樹旁一輛紅色破舊小三輪,上面載了滿當當的西瓜,綠油油的西瓜皮看著很新鮮。

可惜的是,沒有一個人去買。

攤主人是個瘦骨嶙峋的白發老大爺,搭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那棵香樟樹下,手裏拿著把蒲扇扇風,雙眼專註地盯著他的西瓜車。

鐘斯琰隔空望了一眼,擡腳過去。

“大爺,買西瓜。”

“啊?”大爺沒聽清,從小板凳上起來,側著腦袋湊近耳朵,“你說啥?”

“我說。”

鐘斯琰彎腰湊近。

“我買西瓜,大爺。”

“哦哦,你要多少?”

大爺邊說著邊去拿袋子裝。

“您這西瓜甜嗎?”

“甜得很,我給你切一塊嘗嘗。”

“也行,謝了大爺。”

“應該是我謝謝你來買我的西瓜,開車轉了這大半天,你還是第一個來買的。”

“您這麽大歲數了,這麽熱的天還在外面賣東西,家裏人也不管您?”

“管啥啊,兩個兒子都巴不得我早點死,就老太婆管我,那我能不賺錢給她花嗎?”

“家裏就您和奶奶?”

“是啊,就我倆。”

那塊供人品嘗味道的西瓜從一旁大爺自制的泡沫冰箱裏切出來,拿在手裏還有些冰。

清甜的西瓜汁水在口腔裏爆開,充斥每個縫隙,冰涼驅散浮躁熱意。

大爺爬滿青筋蒼老如枯樹皮的手正抱著一個圓滾滾的西瓜,期待地看著他。

像在等待他開口說一個“要”字。

鐘斯琰垂了垂眼。

“很甜。”他說,隨後擡眼沖大爺笑了笑,“您這一車西瓜有多少斤,我全要了吧。”

“啥?”大爺略顯混濁的眼頓時瞪大,“你全要了?買這麽多吃得完嗎?放壞了浪費。”

“吃得完,您看——”

鐘斯琰轉頭給他指了指自己的游戲廳。

“我是這兒的老板,客人很多,需求量還挺大的,您不用擔心會放壞。”

老大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見一家游戲廳,店門招牌上寫著“到點”兩個字,邊上是個鐘表的圖案。

“你?”老大爺驚訝地轉頭看向鐘斯琰,“沒看出來啊,這麽年輕的小孩,就是老板了!”

鐘斯琰笑了笑,讓他在這兒等等:“我進去叫人來搬,您先在這兒算算要多少錢。”

說完轉身進了游戲廳,很快就出來好幾個人,拉著推車,將大爺車上西瓜一搬而空。

西瓜出來之前就大概稱了重,大爺很快把賬算好,鐘斯琰付了錢,又從最後一個推車上挑了兩個西瓜送給他。

“哎哎哎,這我可不能要!”

“拿著吧,就當我請奶奶吃了。”

大爺連連道謝,眼裏滲出淚花,語氣卻極高興:“太好了,我可以早點回家陪老太婆看電視了。”

“行,您早點回,開車註意安全。”

-

游戲廳後面有廚房,平時賣一些快餐果切和飲料,西瓜搬進去之後,在角落裏堆成一個小山。

二十來歲的年輕店員問鐘斯琰:“小老板,這個怎麽處理啊?”

“切切給客人分了吧。”

“白送啊?”

“不然呢?”

店員們紛紛上陣開始切西瓜,鐘斯琰也挑了一個,放冷凍櫃裏極速冰了一小會兒,拿出來親手切成小塊放在托盤裏端去後院。

潘明武幾人剛把烤串烤好,換上了一輪新的,正要打電話給鐘斯琰叫他回來,就見他端著一盤紅得很漂亮的西瓜出現。

“正要找你呢斯琰,出去買西瓜了?”

“哇哦!我就說好像缺了點什麽,還是你想得周到啊斯琰!”

“快快快,烤串烤得我熱死了,先讓我吃一塊兒!”

“我也要!”

鐘斯琰幹脆把托盤放到秦姝跟前的小木桌上,任由他們自己拿。

轉頭一看,夏添坐在他那擡躺椅旁邊的小凳子上,捧著他那本恐怖雜志看得專心致志。

這麽吵鬧,她都沒聽見。

乍然間起了風,頭頂的葡萄架上藤葉翻飛,簌簌作響,縫隙裏落下的淺金色陽光在她小巧白皙的側臉上搖搖晃晃。

他想起一個詞。

日光傾城。

這一刻忽然變得具象化。

轉瞬又冒出一個詞。

鬼迷心竅。

夏添從沒想過,恐怖故事也能這麽好看,甚至不單純只是營造恐怖的氛圍,還能有更深度更深層次的思考。

她一直很喜歡看書,從前沒錢買書就泡免費的書店,後來就去學校的圖書館。

如果有空的話,會看到忘記吃飯。

這會兒夏添正看到故事精彩的地方——

“她推開那扇門,不知為什麽,感覺一陣陰涼的風吹過來,有些冷,而後,一滴冰涼的紅色液體滴到她手上,她擡頭一看,頭頂上方一大片紅色的血。”

恰在此時。

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什麽,夏添突然感覺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到自己大拇指上。

轉頭一看。

真有一滴紅色的液體。

剎那間。

夏添感覺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緩緩擡起頭,一片鮮紅色瞬間占滿視線。

“……?!”

夏添一瞬間嚇得渾身發軟,身體下意識後退,卻因為沒有椅背的遮擋而要往後摔倒。

她甚至沒有尖叫,手裏還緊緊抓著那本雜志。

下一瞬,手腕一緊。

一股力量強行將她拽住,讓她不至於跌坐在地。

“嘖。”

那人聲音似乎很嫌棄。

“害怕還看。”

有點耳熟。

夏添緩了緩心神,慢慢找回力氣,左手抓住旁邊的竹制躺椅扶手,右手借著抓住自己的那道力量重新坐穩。

擡頭一看,鐘斯琰立在她跟前,彎著腰,手裏拿著一塊切好的西瓜——

那片嚇得她渾身發軟的鮮紅色,原來是塊西瓜,那滴冰涼的液體,是西瓜汁。

丟人。

太丟人。

夏添閉了閉眼,再睜開。

鐘斯琰那張帥到無死角的臉放大在眼前,眼裏有戲謔的笑意,微光淺淺。

“西瓜,要不要?”

夏添強裝淡定:“謝謝。”

那塊西瓜被塞到她左手裏,還帶一點冰涼的水汽,右手的恐怖雜志被他抽走。

旁邊的躺椅重新開始搖晃,夏添低頭咬了口西瓜,清甜汁水溢滿口腔,神經末梢仿佛都在此刻得到滿足。

鐘斯琰懶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翻閱著剛剛她看的那一頁,輕“呵”了聲。

“這也能嚇到?”

夏添反駁:“是你走路沒聲。”

“叫你八百回,自己沒聽見,怨誰?”

“……”

夏添沒再說話。

她看書的確很容易聽不見外界聲音。

吃完那塊西瓜,她起身要去丟西瓜皮,忽然被鐘斯琰叫住。

“去哪兒?”

夏添回頭:“丟西瓜皮。”

“就這麽算了?”

“啊?”夏添沒太懂他意思,“什麽?”

鐘斯琰從雜志裏擡眼瞧她。

“你之前天天叫我什麽?”

“……”

其實也沒有天天吧。

夏添沒糾正他,應到:“私鹽。”

“哪兩個字。”

“……販賣違法的那個私鹽。”

鐘斯琰沈默。

夏添只覺得背上涼颼颼的:“抱歉……”

“呵。”鐘斯琰冷笑了聲,把雜志丟到旁邊小圓幾上,“抱歉就行了?”

“……好吧。”夏添放棄掙紮,“你想怎麽樣?”

鐘斯琰瞥了眼那邊正忙著分烤串啃西瓜的幾人,原本秦姝在偷偷看他們,見他看過去立刻收回視線,跟潘明武搶東西去了。

“簡單。”他說,“告訴我你的小名,扯平。”

“……”

這是什麽奇怪的扯平。

夏添這次沒有應聲。

她確實有個小名,已經很久沒人叫過。

那是只有奶奶叫過的愛稱。

哦,也曾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過。

很小的時候,調皮的小男孩嘲笑她——

“雙喜?好像村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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