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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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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

春節前夕,綿城連降兩天大雪。

鵝毛般的雪片自灰暗的天幕洋洋灑灑落下,大地白茫茫一片。

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過,似利刃劃過冰面,尖銳的仿佛要刺破耳膜。

室外氣溫驟降至零下,街道兩旁行人稀少。

畏寒的向悅毛帽圍巾齊上陣,因為包得太嚴實導致視野有限,下階梯時全憑感覺,一個不留神腳下打滑,身後的肖洱眼疾手快的接住,順勢牽起她的手塞進大衣口袋。

肖洱緊緊拽住狗繩,兩人邊遛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聽醫院的小護士說,最近綿城出現一幫偷狗賊,已經有數十只狗被抓走了,你這段時間看緊皮卡,不準它偷跑出去玩。”

肖洱低頭看著換上紅棉襖後神采奕奕的皮卡,笑得幾分無奈:“我說了不算,現在它只聽你的話。”

向悅嘚瑟的哼,“證明它是條聰明狗,知道跟對主人的重要性。”

肖洱表示讚同,拐過前面的路口,他慢條斯理地接上一句,“畢竟我的眼光有多好,大家有目共睹。”

向悅無語他的厚臉皮,小聲跟皮卡吐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友情提示,以後離你家臉皮巨厚的老爸遠一點。”

皮卡煞有其事地點頭,“嗷嗚”兩聲回應,逗得向悅差點笑岔氣。

人行道的紅燈亮起,走在前方的皮卡乖乖停下,警惕地左顧右盼。

向悅正和肖洱討論晚上吃什麽,前方綠燈閃爍,她擡腳往前,皮卡卻仿佛釘在原地,死活不肯挪步。

向悅不知所雲,溫柔地撫摸狗頭,“怎麽了?”

皮卡沒吱聲,雙眼直楞楞地盯著右方的對街。

向悅和肖洱同時看去,前不久剛和皮卡相親失敗的棉花糖姿態優雅地蹲在樹下,身旁是它新交的男友,英姿颯爽的杜賓犬。

見到這一幕的皮卡黯然神傷,遛彎興趣全無,默默轉過身,眼不見為凈。

回家後的皮卡依然無精打采,似洩了氣的皮球躲進狗窩裏,頭朝裏,屁股對外。

警長很講義氣的跑來慰問,打了幾下狗屁股也毫無反應,它很講義氣地趴在狗窩外睡覺,像個守護公主的貓騎士。

肖洱端著油滋滋的大雞腿走出廚房,見向悅滿面愁容地蹲在狗窩外,勸得口都要幹了。

“皮卡還是不肯吃東西嗎?”肖洱低聲問。

“換我我也吃不下。”向悅輕嘆一聲,很能共情皮卡的憂傷,“初戀女神被高富帥搶走就算了,好死不死還被它撞見人家情意綿綿地談戀愛,簡直雙重暴擊。”

肖洱被她的話逗笑,裝雞腿的盤子放在狗窩門口,他故意用手往裏面扇香氣。

“皮卡,剛出爐的大雞腿,冷了就不好吃了。”

狗鼻子嗅了嗅,依然穩如泰山。

向悅繼續補充,動之以情,“真正喜歡你的人不會介意你的高矮胖瘦,沒在一起只能說沒有緣分,我們皮卡這麽可愛,以後一定會遇到最適合你的心上狗。”

狗尾巴輕輕晃了兩下,表示自己聽到了。

見軟得不行,向悅直接下一劑猛藥,她清清嗓子拔高音量,“肖洱,我看皮卡這次是打定主意要減肥,我們作為家人必須無條件地支持他,它房間裏那幾大箱狗罐頭沒人吃,不如捐給流浪狗協會,它不愛吃,多的是狗喜歡。”

肖洱接收到眼神指令,自然地配合演戲,“其實瘦一點也好,至少健康,只不過之前給它買的皮卡丘衣服再穿大概率不合身,幹脆一並送走。”

向悅笑瞇瞇地補刀:“對了,我之前參加爬山比賽替他贏回來的一年份的豪華罐頭,現在還堆在醫院倉庫裏,皮卡不吃,明天我全部捐出去。”

“玩具那些也不需要了吧?”肖洱面不改色地說:“太幼稚,配不上瘦身成功的皮卡。”

向悅捂嘴笑出聲,這家夥壞起來比皮卡還要狗。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埋在暗處的狗耳朵晃動,在糾結與徘徊中思索自己的得失值不值得。

向悅拉著肖洱走向皮卡的房間,扯著嗓子沖狗窩喊,“今晚打包好,明早天一亮立馬送走,千萬不能影響皮卡的瘦身計劃。”

肖洱搬出幾箱還未開動的豪華罐頭,那是之前答應皮卡的封口費,收拾玩具和衣服是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沒多久就瞧見一個畏畏縮縮的狗頭從門邊往裏探。

向悅努力憋笑,故作訝異,“喲,皮卡怎麽來了?”

肖洱把幾件衣服塞進紙箱,淡聲道:“它是過來監督的,擔心我們整理得不夠幹凈。”

“多慮了,我們保證幫它一掃而空。”

聽到這裏,偷聽許久的皮卡再也忍不住,“汪汪汪”狂怒大吼,隨後竄回狗窩,嘴裏叼著大雞腿跑回來,當著他們的面狂啃雞腿,大口大口吃得噴香。

看樣子不像是裝的,它是真的餓了。

向悅和肖洱相視一笑。

激將法對單純的皮卡而言,一用一個準。

*

夜裏11點。

向悅坐在幹凈又溫暖的飄窗上看書,聽著屋外的風雪聲,內心無比平靜。

肖洱回到臥室時,她兩手捧著書,困倦地閉上眼,書本的催眠力無論何時都有奇效。

聽見動靜,向悅睜開眼,問他:“怎麽樣?”

“狗糧全吃光了,罐頭舔得幹幹凈凈。”

向悅眉毛一挑,傲慢嘴臉上線,“在我面前耍大刀,它還嫩了點。”

“料事如神的向醫生,佩服佩服。”

肖洱走到飄窗前將她抱起,放回松軟的大床,順手收走她的書,額前印上一吻。

“睡覺了。”

向悅見他往外走,以為他還要忙,忍不住詢問:“你今晚要做視頻嗎?”

“不做。”男人聲音低了些,“什麽事都沒有陪老婆睡覺重要。”

房門鎖死,防止皮卡和警長半夜偷襲。

他回到床上,溫柔地從身後抱住她,長臂禁錮細腰往懷裏一拉,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

“奶奶今天給我打電話,讓我們年三十回家吃年夜飯。”

向悅氣悶地掐他手臂,“你肯定是給奶奶灌了迷魂散,她現在腦子裏都是優秀的孫女婿,哪裏還有我這個不爭氣的小孫女。”

“你哪裏不爭氣?”他在她耳邊笑,話很真誠,“我老婆特別特別優秀。”

明知是哄人的話,可她還是聽得心花怒放,輕輕掰弄他的手指玩。

“肖洱。”

“嗯?”

“我想繼續考研,我不甘心就這麽認輸。”

“好。”他柔聲承諾:“我負責監督,考不上算我的。”

“真的?”

“嗯。”

向悅從他懷裏轉身,盯著他流暢的下頜線,皮膚白且嫩,頸邊泛青的血管若隱若現,莫名讓人有種想要咬破的沖動。

“我記得某人曾趾高氣揚的對我說,考研不是有手就行?”

她舔舔幹涸的嘴唇,抑制住想侵犯他的欲望,“若是教不好我,只能證明肖老師實力不行,光有噱頭,內裏全是花架子。”

“花架子?”肖洱低頭看她,拇指輕輕撫過柔軟的唇瓣,不陰不陽地笑,“你下次哭著求肖老師輕一點時,我會摘下助聽器...”

向悅渾身一顫,這家夥變態的那面她是見識過的,該服軟時絕不頭鐵,警告都是軟綿綿的腔調,撒嬌似的,“你別忘了你還在試用期,要是惹我不開心,隨時喊你滾蛋。”

說起這個,他剛燃起的氣焰滅得徹底,秒變我見猶憐的小奶狗,“一年的試用期太久,能不能打個折?”

“那就兩年?”

肖洱笑了,“打折,不是翻倍。”

她勾著他的脖子身子一轉,強勢睡在他的身上,鼻尖對鼻尖,“我想咬你。”

他緩緩眨眼,黑瞳澄亮,“咬、哪裏?”

向悅神秘一笑,低頭啃他的脖子,齒間含著細小的血管吮吸,稍一用力便激出男人破碎的悶哼聲...

*

次日午後。

哈欠連天的向悅從辦公室出來,撞上前臺的小護士,

“向醫生你昨晚沒睡好嗎?黑眼圈好重。”

向悅尷尬地笑笑,只說昨夜失眠到半夜,殊不知是被某些人用各種姿勢翻來覆去□□幹,今早她起床時瞥了一眼垃圾桶,至少5個避孕套包裝袋。

——禽獸。

她氣得一整天都沒回他的信息,等到下班,剛出醫院便瞧見站在樹下等待的男人。

鮮亮的橘色衛衣搭配深色飛行外套,行走的衣架子穿什麽都好看,那張臉更是嫩得掐出水來。

他手裏牽著皮卡,身上背著警長,一貓一狗穿著同款棉衣,一家人齊齊整整等她下班。

向悅氣消了一半,走到他跟前開口就罵,“死變態。”

肖洱沒皮沒臉地笑,深情地牽起她的手。

“昨晚辛苦了。”

她火氣一冒,伸手推他,“你滾。”

“不滾。”他笑得越發囂張,“我臉皮厚。”

向悅被他氣笑,兩人一路打情罵俏來到車前。

肖洱拉開後座門放皮卡上車,皮卡突然停住,狗耳朵前後晃動幾下,倏地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右側狂奔,牽引繩跟著在地面滾動。

“——皮卡。”

肖洱不知發生什麽事,喊了兩聲也沒回應。

向悅意識到不對勁從車上下來,跟隨皮卡的方向追了上去。

她一路追到前面路口,遠遠瞧見皮卡的身影。

不止是皮卡,還有一只薩摩耶正被兩個男人硬拽進一輛破舊的面包車。

皮卡英勇的沖上去咬住男人的衣袖,那人甩開無果,拖拽著皮卡在地上滑了幾米。

開車的人唯恐事情鬧大,扯著嗓子喊他們上車。

抓住薩摩耶的那人無奈放開,被皮卡咬住的男人憤怒地踹了它兩腳,皮卡疼得“嗷嗷”叫,依然不肯松口,氣急敗壞的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狠狠插進皮卡的胸腔。

鮮血很快溢出,赤目的紅色打濕毛發。

它疼暈了過去。

等肖洱趕過來推開人群,向悅跪在地上用衣服堵住皮卡滲血的傷口,十分冷靜的給醫院打電話準備手術室。

肖洱呆看著倒在血泊裏的皮卡,心跳聲靜止,腦子完全空白。

它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就好像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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