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熟悉的床上。她嘗試著動一動，卻全身酸疼，像是被碾過一般。

她自暴自棄地又一頭栽倒在床上，算了，反正起來也無處可去，不若好生歇息，養養精神。

躺著躺著，柯亭不由生出了一種被遺棄的感覺，空落落的，心裏頭難受得緊。她甚至覺得，有些委屈。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回淪落到如此境地。單竹不要自己了，將自己推到了魔界。蒼術也成了魔，折辱自己、淩虐自己。

自己現在，不仙不魔，無親無朋。都說天道好輪回，因果循環分明報應，她究竟做錯了什麽，會招來如此結果？

一直以來，自己將“上善若水”四個字奉為金科玉律。後來，在蒼術教導下，又將“仁、恕”謹記於心。無論是跟著單竹的時候，還是跟著蒼術地時候，從未生過惡念，更別談惡行。

她到底哪裏行差就錯了？她想不出來。

還有蒼術，他好好地神仙不做，為什麽要自甘墮落，墮入魔道？貪瞋癡，邪念起，故成魔。都已經成仙成神了，為什麽還會沾染這些邪佞汙穢？無欲無求不是很好嗎？

柯亭想不透，心裏越發難受了。

難受著難受著，柯亭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然後，就來到了一處虛幻之地，看到了嬉皮笑臉的羅清神君。

“小仙靈，你還好嗎？”羅清笑瞇瞇地和她打招呼。

“你覺得呢？”柯亭白了他一眼，一副“你明知故問”的神色。自己都這樣了，他一個神君看不出來？

“額，哈哈。”羅清眼神躲閃，打著哈哈說道：“就是寒暄寒暄，習慣了。”

“此處又是夢境？”柯亭掃視了一圈周圍，但見虛無縹緲，空曠無盡。

羅清神君點了點頭，赧然道：“正是。他如今魔力甚高，防備又嚴，我幾次三番嘗試接近你，都被察覺了。因此只能出此下策。”然後頗為苦惱的皺眉，“連夢境也不能待的時間過長，我怕他會很快探知到你夢境的異樣波動。”這魔族的雙生術，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柯亭此時身心俱疲，多日來壓抑、痛苦、折磨，一直不能讓他好好睡上一覺，一入睡便是噩夢。羅青神君此時來到她的夢境，倒是緩解了她連番的噩夢，對他還是有些感激的。

“那個，你現在有什麽打算？”羅清糾結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柯亭被問楞住了，打算？現在自己這般處境，能有什麽打算？單竹如今，墮入魔道，豈會幫著她逃離？

而炫音雖然身在魔界，聽說也被蒼術追殺，自身難保，哪有能力來救自己？

不過…，柯亭看了一眼羅清。

“還不知曉，只能靜待時機，若能逃出去，應該會尋一處靈氣充沛的靈寶之地修煉吧。”經此一劫，柯亭也算徹底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受制於人，被折磨得毫無還手之力，皆是自己靈力不足，修為不夠的緣故。若自己成仙成神，修為深厚，豈會如此不得反抗？她誠摯地盯著羅清：“羅清神君，您是上古四方神獸之一，法力高強，能否祝我一臂之力？”

“啊？這個…”他眼神躲閃，言語畏縮。自己來的目的可不是救她，而是恰恰相反啊！這讓他怎麽開口？！

“如有不便也倒罷了。”柯亭了然，畢竟非親非故，他能不辭辛苦探望自己已經難得了。

羅清握緊了拳頭，暗暗給自己打氣，他不敢直視著柯亭澄澈的眼神，緩緩開口道：“是這樣的，嗯，我此番前來，是為了請你幫一個忙。”羅清說完，也覺得自己這要求有些過分，小仙靈都身陷囹圄了，自己不搭救反而讓她幫忙！他臉上燒得厲害，幸好皮毛厚實，顯不出來。

“羅清神君莫不是開玩笑？我已經這樣了，如何相助於你？”柯亭莫名其妙地看著羅清。自顧不暇，何談助人？

“嗯，那個，我和朱雀、玄武神君他們商量了一番，希望你能夠留在蒼術身邊，感化他，引他走上正軌。”說完心虛地低下頭，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柯亭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直視著羅清，別人不知道，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在蒼術手裏受了多少屈辱與折磨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羅清神君，這要求，未免也有些過分。”

“我…”羅清羞愧難當。他也知道，這著實委屈了柯亭。他也不想啊，誰叫蒼術那個偏執龍的心魔就是柯亭呢！

“神君對柯亭有相救之恩，柯亭無以為報，本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此事…”

“你先聽我說，這件事□□關重大，遠比你想象的後果更嚴重。若非逼不得已，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羅清嘆了一口氣，難得正經嚴肅起來，“不知你是否知曉，蒼術真身是龍。他其實，就是我們四方神獸之首，青龍神君。”

“什麽？”柯亭震驚不已，蒼術居然是青龍神君轉世！那他現在…

“此番下凡，是在歷萬年之劫。不料卻在歷劫中出現心魔，墮入魔道。你也知道，四方神獸，自上古以來便鎮守天界，如同天界四大砥柱。此番蒼術生了心魔，墮入魔道，對天界來說，無異於砥柱崩塌。若是讓魔界因此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柯亭聽完之後，久久沈默。事關天界安危，她不是天界之人，但也不能置身事外。

羅清說完，也不說話，只是等著柯亭的回覆。他有些愧疚，以他對柯亭的了解，她聽了這些，無論多麽不情不願，最終也是會答應的。自己這般利用她的純善之心，實在是有點不厚道。

柯亭怔楞了很久，方才緩過來，她艱難地扯開唇角，“讓我考慮一下吧。”

“好。”願意考慮，也就基本算是答應了。羅清朝她拱手，“此番拜托你了。我不宜久留，先走一步。”

柯亭點了點頭，待羅清消失，夢境也漸漸消失。

她睜開了雙眼，直楞楞盯著黑色的帳頂。

她一直弄不懂，魔界為何喜歡這麽深沈的顏色。本來已經是暗無天日了，還到處裝飾成黑漆漆的樣子，不是更難看？審美口味，都待提高啊！

柯亭直楞楞地盯著黑漆漆的帳頂，過了半晌，才緩緩閉上了雙眸，覆又緩緩睜開。

罷了，自己品位如此高雅，如是能將這怪異的審美提升一二，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功德一件。雖然路漫漫其修遠，但自古大事不易，易事不大，若真那麽輕而易舉，哪裏用得著自己出馬？哪能顯示出自己的優秀品性？

權當歷練自己了，嗯，對，就是這樣。柯亭在心裏不停地催眠自己，給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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