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開了口，“也沒什麽。就是忽然想吃柯亭竹筍，若是你能奉獻出兩根竹筍，我心情好了，倒勉強可以考慮放了他們。”

竹筍！聞言，柯亭立刻煞白了臉色。

竹子每到春天，都會長出竹筍。然而，他們這種有了靈識，修煉成仙靈的卻另當別論。他們是不會分出竹筍來的，因為凝成竹筍，耗費的是他們的修為和魂魄。

凝成竹筍，修為要消耗多少暫且不知，但魂魄卻一定會損傷的。修為靈力這些，可以慢慢修煉，損耗了魂魄，這就意味著損耗了根本。以後，別說什麽上仙、真仙，估計連修煉成散仙都困難重重！

魘魔冷笑一聲，對被困在識海正在奮力沖出來的那個身影道，你看，你們神仙也不過如此。遇到真正利益攸關的時刻，不還是照樣自私自利？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麽做。你看，”說著，手指當空一劃，一個虛幻的水幕出現在半空，裏面不停閃現過一些紙醉金迷、沈醉酒色財氣，權力富貴的人類。

“他們在幻境裏過得不是很好？”魘魔踱著步，到了柯亭跟前，聲音低迷，極具誘惑，“你看，你的朋友也樂不思蜀啊！”然後，水幕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對相擁的玉人，赫然是柯亭，她此刻正滿臉幸福地埋在一個男子的懷裏，而那個男子，居然是陵澤！

然後，又是畫面一轉。水幕中，滿地斷肢殘骸，流血漂櫓，炫音渾身浴血，臉上全是血汙，他此刻，正如野獸一般嘶吼著，雙目赤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滅族的悲劇再次在自己眼前上演，而無能為力。

“呀，抱歉，不小心幻化了一個噩夢。”魘魔嘴上說著道歉的話，臉上卻沒有半分歉意。她十分開懷地欣賞著面色變幻莫測的眼前之人。

一下子接受這麽多的信息，柯亭只覺得頭腦昏昏脹脹的。柯亭的太虛幻境，竟然是和陵澤相擁而立，她是愛上了陵澤？她不是成仙了嗎，怎麽還會愛上一介凡人？再者，修仙得道不該清心寡欲嗎！

還有炫音，他身世竟如此慘絕人寰？他只告訴自己說無家可歸了，她從未仔細追問過，原來，他居然是被屠滅滿門了！

柯亭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魘魔微微瞇起雙眸，嘴角一斜，幽幽地道：“如何？要不要再欣賞欣賞其他人的幻境？保準讓你大開眼界。”

“不必了。”柯亭面容慘白，緊緊握住了拳頭，遏制渾身不由自主的輕顫，“你，果真會放了他們？若我應了你的要求。”

“自然，反正留著也沒什麽意思。”魘魔彈了彈指甲，笑靨如花。

罷了，能修成散仙，也不算太差，左右，自己天資愚笨，修了這許多年，也還是個仙靈。柯亭輕輕闔上了雙眸，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決然，“我答應你！”

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可是要傷及根本的。”她不信，真的有仙靈能夠無欲無求，還純善如斯！

“君子一言。”

“好啊，既如此，你便去弄了來吧，我耐心可不好。”魘魔垂眸，輕笑著說道。

柯亭走出了殿外，來到了一處草地之上，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如水地盤膝而坐。

若非自己只是個小小仙靈，而不是上古神族，她都懷疑自己是在歷劫了！罷了罷了，多想無益。她屏氣凝神，雙手平放，掌心相對，口中喃喃地念起法訣。

探到了精元所在，柯亭皺緊眉頭，大喝一聲“破！”

頓時，撕心裂肺地劇痛蔓延過每一寸神經，傳遍了四肢百骸，柯亭只覺得血氣上湧，口中腥甜，她支撐不住，伏倒在地，拼命壓制著翻騰的氣血。她緊緊抿著嘴唇，不想讓鮮血流出來，但嘴邊，還是溢出了一縷鮮紅。

過了好一會兒，沸騰的血液才平靜了下來，柯亭面無一絲血色，全身冷汗涔涔，伏在地上大口喘息著，她張著嘴巴，像一條脫了水的魚。手中，緊緊握著一顆純凈透明的珠子。——這是她的修為裹著的一縷魂魄。

調息了半晌，柯亭覺得稍微好受一些了，勉力支撐起身子。她將珠子放到手掌，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只見珠子光華流轉，一會兒，就變成了兩根嫩生生胖乎乎的竹筍。

柯亭長長籲出了一口氣，將兩根竹筍抱在懷中，自言自語，“對不住啦，我也是無計可施。你們要感到慶幸，人家魘魔前輩只是嘗嘗竹筍，就願意放了他們。這麽看，也是蠻劃算的，對吧？”

自然，竹筍是不會回應的。

柯亭將他們放在草地上，然後，拿起一根，慢慢地剝落外面的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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