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呵,卓爺,開槍吧,給兄弟一個痛快的。”

卓一毛的槍口往上一指:砰——砰——

“大哥,你?”

他扔掉手槍:“你們跟了我快二十年了,我會不清楚你們的為人嗎?如果連你們兩個信不過,那在南城,老子就沒信的過的人了!”

卓一毛在中場來回走了兩圈,喃喃自語:“直到現在,這個人還沒站出來,真他媽不給我一毛面子。想當初,哥幾個在南城打天下時,多麽豪氣幹雲,我還親切的稱呼他一聲哥,到現在,我還麽忘記。哥呀,你可真給我長臉——”

說罷,他回頭看了一眼這邊的喊話老頭,所有人也都看了過來。

老頭身體哆嗦,還故作鎮定:“卓爺……”

“別叫我卓爺,我可承受不起。”卓一毛說的心寒:“你是我最最信任的堂口管事,從剛進軒城第一天,咱們就是拜把子的交情。這些年,我沒虧待過你吧?你為什麽要幫著外人來搞我?”

“卓爺,你在胡說些什麽啊?我不……”

“老袁,別在我面前裝了。那天咱們兩個去洗澡,你先好的,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有機會動我的珠子?”

這只是卓一毛的推論,偷珠子也不只是洗澡的空擋。

“你忘了嗎?”卓一毛靠近他,槍垂著:“我每天都有數這些珠子,那天我數了,一共三十六顆,我給了小魏一顆,應該還有三十五顆,可我只洗了一次澡,就變成三十四顆了。阿炳和阿強那天在車上,沒進去過,不是你……還能是誰?”

老頭的手往腰帶後摸索……

“別亂動。”卓一毛提醒他,去他身後拔除了槍,放在八仙桌上:“袁大哥,我一直很敬重你,我記得自己曾經對你說過,你可以做南城的主事人,可你不願意。現在,你幫著外人來搞我,是不是想坐我的位子?”

老頭意味深長地呼吸,緊閉雙眼,大勢已去的感嘆道:“卓爺,你聰明,我不是你的對手。兄弟我認栽。”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全當我是吃裏扒外!”老頭拿出腿上的小刀,在脖子上惡狠狠地一道:“卓爺——呃呃呃……我對不住你……諤諤——”

卓一毛很惋惜,弟兄們都站起來,驚恐著。

“厚葬袁爺。”他丟下這句話,離開大廳。

我跟他去後面的通道,在長凳上坐下,這裏的小弟沒在。

他眉頭緊皺,有淚花,有笑意:“一起打天下的人,弄到最後,只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我早知道他拿了珠子,想著都是自己的把兄弟,拿就拿了,可沒想到他會用這個來陷害我。我本想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只要他自己跳出來,我都會放過他,不要他的命,生死的兄弟……我的……兄弟……”

卓一毛哭了。

他的頭埋在手心裏,男人的哭聲很瘆人,在走廊裏飄蕩。有小弟過來,把佛珠給我,我讓他先離開。

“人已經死了,你看開點。”

卓一毛擦掉眼淚,卻無法完全遏制住:“如果你的兄弟這樣對你,你會不痛心嗎?我們年輕的時候,呼風喚雨,會為了一碗飯和人拼命,你知道他們對我的意義嗎?你是不會了解的。”

“我……了解。”

了解……在軒城監獄,蛇爺死在我的面前,我也哭過,我當他是兄弟,我最好的大哥。

“你是南城的老大,你可不能垮掉,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處理。”

卓一毛擦幹淚水,望我而笑臉:“是,你說的對,我是南城的天,誰都能倒下,我不能。”

“這件事,最有可能還是高縐授意的,他安排袁爺動你,你倒下了,袁爺上位,他有了新的勢力,捏住袁爺的把柄,操控南城。現在阿冷死了,東城已經亂成一鍋粥,你得壓住他們。”

“累了,我真的累了。”卓一毛接過我手中的佛珠:“東城,你去處理吧,你們北城挨的最近,我鞭長莫及。我想給自己放放假,去看看故去的兄弟們,和他們說說話。”

“我?!”

“怎麽?怕了?”

“不是怕,我不想插手東城的事。”

“你必須插手。”卓一毛告訴我:“東城群龍無首,矮子頭的幾個管事人一定會搶老大的位置,你不想阿冷死後發生大亂,就必須去接管東城。”

“開玩笑,人家怎麽會聽我的。”

“阿冷不是給了你一個信物嗎?那是他的貼身之物,有了那枚銅錢,東城沒人敢動你。還有,你得讓海鷗去壓住他們,以防萬一,阿冷手下有幾個人還是很厲害的,亡命徒,見到東西也未必聽話。”

讓我意外了,海鷗也是這個意思,我把南城的情況告訴她以後,她很讚同卓一毛。

“我不想插手黑幫了。”

“由不得你想不想。”海鷗將銅錢按在我手心:“阿冷只把它給了你,你和阿冷以兄弟相稱,他死後,你不能不管不顧。”

“真的要我去?”

“你是不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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