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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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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什麽?你說那對母女沒死?”張愛華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被黑夜籠罩住的庭院,沒來由地感到一絲恐懼。

“大概率是。我們現在正出發去平豐縣,看能不能找到救那對母女的村民。”電話那頭的甘助理用不太確定的語氣告訴她,他也是聽泉海邊的漁民說的。

張愛華楞坐在沙發上,回想當時李力言之鑿鑿向她匯報,那對母女被他殺死後推入海中,絕無生還的可能。她還記得他交給她一件信物,是什麽來著?她翻遍了書房也沒找到,倒是看到了李力火化前她瞞著眾人扣下的手機。

李力的聯系人不多,除了家人和老板張愛華,就是曾經共事的哥們和養老院的領導、同事。當初張愛華拿到手機時就細細地看了一遍,除了那則“尋人啟事”讓人疑慮外,其它的都是很日常的交往溝通。

大約半年前,李力一直在打聽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性,據他描述,此人禿頂,左臉有顆黑痣,一口黃牙,靠敲詐勒索為生。他找此人特別積極,幾乎每天都在相關平臺瀏覽搜索,還加了很多相關的群聊,給出的賞金也很高。

警方介入墜樓案時,張愛華謊稱李力的手機一起被火化,因此她只能派人私下調查此人,到目前為止仍是杳無音訊。此刻,再次看到這條信息,她有了新的想法。

“太太,您的粥好了。”張曉麗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嚇出她一身冷汗。她皺皺眉,並沒像對待其他保姆那樣責罵她。

自從藥膳醫好她的病後,她對張曉麗的看法有所改觀,也很依賴她熬的粥,和母親一樣,每晚睡前必喝一碗。堅持了一段時間,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慢慢地,喝粥變成了習慣。

“放在桌上吧,以後進來記得敲門。”她邊說邊不動聲色地將李力的手機藏好。

張曉麗雖被冤枉,但她從來不與主人爭辯,應聲退下了。

張愛華整夜開著手機,直到天亮也沒接到甘助理的電話。

早上例會結束後,張莎莎留下了不在工作狀態的張愛華。她此時還不知道她對程承的“關心”引來對方的猜疑,也不知道侄女私下在調查咖啡館失火案。

“和劉總的合作我會派其他人接手,接下來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張莎莎試探著拋出這個話題。

“合作剛談下來就想卸磨殺驢?”張愛華冷笑一聲,雙手環抱著胸,故意嗆她,“集團以後是不打算用我了?”

“我看你最近雜事纏身,怕你影響工作進度。”張莎莎似笑非笑走向她,語重心長對她說,“我這也是為你好!”

張愛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雙手搓著手臂,警惕又狐疑地看著她,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不勞你費心。”

“那好,我剛看了看合同,項目落址需要雙方勘查敲定,對方也說了,要有話語權的重要領導參加,要不你去吧!”

張愛華白了她一眼,她是在談判桌上掌握大局的人,需要親自跑項目?笑話!她果斷拒絕。

見她要走,張莎莎立馬說,“殺李力的兇手找到了嗎?”

“這不是警察要做的事嗎?”她反問她。

張莎莎想起她搬進養老院的怪異舉動,在心裏冷笑,並不打算揭穿她。“說也奇怪,昨晚我夢見李力了,他說他死得好冤吶!我就問,是誰害死你的?你猜他怎麽說?”

張愛華身子一凜,額頭的筋跳得突突的,譏笑道,“你和他很熟嗎?他還托夢你?”

“養老院的企業文化墻上有他的照片,每天盯著看,能不熟嗎?”她悄聲走到她身後,在她耳畔輕語,“後來我看見他走進了你的房間。”

張愛華嚇出一身冷汗,迅速回身,面目扭曲地看著她,怒斥道,“你就瞎編吧!根本就沒有的事!”

張莎莎見她如此失態,心領神會。“對不起啊姑姑,畢竟事關養老院,我不得不多關心關心。這案子一天不破,一天就不得安寧。還有那個報警人,據說是個女的,你說會是誰?”

張愛華被她攪得心緒不寧,她極其厭惡她用這種試探又疑惑的態度對待自己。“夠了,我會用我的方式證明,我也是受害者!”

“看來姑姑最近確實是雜事纏身、情緒不穩,很難兼顧工作吧!”她盯著她用上好的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輕笑,“算了,那項目我派別人去吧。”

“誰說我雜事纏身了?這項目我去定了!”

張莎莎背過身,露出滿意的笑。

項目催得緊,張愛華辦事向來講效率,當天下午就收拾行李出發到百裏外的郊區。張莎莎估摸她得三五天才能回來,便拿著程承給的地址驅車到了城南一處老破小的小區。

小區是上世紀八十年建的老式樓房,原來是某國企廠職工宿舍樓,現在成了外來打工人的聚集地。小區沒有門崗,沒有保安,甚至連刻在石墻上的名字都模糊不清了。

張莎莎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曾租賃過母女倆房子的房東黃姐。黃姐此時剛要出門跳舞,見又是來問母女倆行蹤的極其不耐煩。

“你們不是前幾天剛問過?怎麽沒完沒了的!”她揮著戴滿假寶石戒指的胖手,作勢要攆張莎莎走。

張莎莎拿出一封信封,很客氣地說,“麻煩了,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我就了解下情況。”

黃姐摸了摸信封厚度,喜笑顏開將她請進屋,倒了杯茶,給舞伴打了個電話,然後對她說,“你有啥想問的盡管問!”

“你說前幾天有人來找她倆,是什麽人?問了些什麽?”

“說是她倆的親戚,打聽到她倆的住處就來尋她,我一看就在撒謊,陶家母女在我這兒住了這麽多年,從沒聽說有什麽親戚!”

“結果找到了嗎?”

“上哪兒找?”黃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告訴她,“就跟那恐怖片裏演的一樣,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到現在都沒找著。”

黃姐告訴她,失蹤前陶家母女沒有任何異常,前一天她女兒還說要交房租給她,結果第二天她打電話去催,手機關機。她到出租屋敲了半天門沒人應,開門進去看,衣服、行李箱等生活用品都放得好好的,不像是逃租。她又等了一天,還是沒見到母女倆,於是報了警。

“警方怎麽說?”

“來了一群人,察看了一圈,又調了陶家女兒的通話記錄看,說是最後一通電話挺可疑的,也不告知我哪兒可疑,反正到現在都沒找到。”

“什麽時間失蹤的?”

黃姐翻出報案記錄,指給她看,“大概就是這個時間段,我雖然也住這個小區,但平時不和租客來往,要不是要交租金,就算她倆死在屋裏我都不知道。”

黃姐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但從張莎莎詢問多個鄰居得到的回答來看,陶家母女為人冷漠,不愛和人打交道。在這兒住了五六年,大家只知道陶老太太身體不好,常年居家。她女兒早出晚歸賺錢養家,具體幹什麽工作沒人知道。

張莎莎看了看失蹤時間,就在失火案發生兩天後。她盯著日期沈默了許久,要求看母女倆留下的家當。黃姐猶豫了下,說沒什麽好看的,但最終還是帶她到了隔壁棟的出租房子。

這是一間30平米的單間配套,廚房和臥室客廳連在一起,裝修簡單,家具簡陋,母女倆的物品少得可憐。拉開衣櫃,張莎莎翻看了幾件顏色亮麗的衣裳,都是廉價的地攤貨。老太太的衣裳更不能看,不僅褪了色,有的還有補丁。她不忍看下去,問黃姐在收拾衣物時有沒有看到一枚金鎖。

“金鎖?”黃姐撇了撇嘴,指著衣櫃說,“你看這些破爛,像是有錢人的樣子嗎?”接著又抱怨,因為案件沒了結,警方讓保持原樣不動,“我這房子現在租不了,白白賺錢的機會就這麽耽擱了,你說我倒不倒黴?”說著說著突然又想起件事,“前不久門鎖壞了,我還因此換了把鎖,又賠進去幾十塊錢,哎!”

“沒人住,門鎖怎麽會壞呢?”

“應該是有偷兒,派出所來人看,說是鎖有被人撬過的痕跡,但屋裏任何東西都沒丟。想想也是,有啥可偷的,賊來了都後悔。”

莎莎和她閑聊了幾句。臨走前,她叮囑她務必保密,又給了她一筆錢。

黃姐喜不自禁,賣乖地拉著她悄悄說,“這事我只跟你說,你知道了別聲張啊!其實吧,陶家母女失蹤後沒幾天,警方就讓我去認人,拿了一張放大的監控照,好像是一部越野車,我一看就認出坐在後排的陶家女兒。後來我去打聽,說那車翻到海裏,撈起來時只剩個空架子,我嚇得喲……然後我又去問警方,他們說有情況了會及時通知我,結果到現在也沒信兒。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張莎莎心裏。下樓時,她感覺頭重腳輕,像踩著棉花一樣那麽虛軟無力。她扶著墻慢慢移到樓下花園的石凳上,心情久久不能平覆。

如果當時失火案發生後,她能第一時間尋找母女,也許還有點希望。可那時她心思全在病重的父親身上,等到想起來時已是一周後了。彼時姑姑和程家已達成和解,陶家母女的資料信息在大火中燒毀,姑姑又十分篤定告訴她,那對母女看見事兒鬧大了,早跑了。

在那樣悲痛混亂的狀態下,她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看著程承的父親程凱強傳給父親的金鎖照片,心想什麽都可以造假,更何況DNA都沒驗。

再後來她和父親聊起失火案時,覺得疑點重重,又萌生了找母女的想法。她找到程凱強生前所在的尋親志願者協會,被告知經他們核實,陶家母女尋親信息是偽造,電子資料已被清除。她沒敢告訴病情不穩定的父親,只說仍在找。

直到程承幾天前告訴她,她才知道,母女倆曾在案發後主動找到他母親,詢問他父親聯系到的尋親對象是誰,還留了電話和住址,說有消息務必通知她們。結果住址被張愛華的下屬要了去。

如果母女倆是騙子,張愛華為何要騙子的住址和電話?懲惡揚善可不是她的作風。而且,她之前在父親那兒隱晦得知,姑姑和奶奶是不希望他們找到親人的。

張莎莎順著這個思路追下去,查到了母女倆失蹤前住過的小區。

拜訪完房東,問題依然沒解決,心情反而更沈重了。

正苦惱時,程承的電話來了。沒有張愛華的眼線盯梢,他找人問事方便許多。

“我把李力的照片給我爸生前幾個要好的同事看,都說沒見過此人。”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沮喪,“你說要找信任的人詢問,我沒敢擴大範圍查。”

“我記得你那天說,當時有人看見你父親在辦公樓門口上了一輛黑色的私家車,那人看清對方長相了嗎?”

“哎!當時他說得有鼻子有臉的,結果警方來問就說看岔了。現在他離職了,去向不知。”程承補充說,“當時我就找過我爸單位領導同事問過情況,還要了他的工作資料,但他們說只能給警方。現在更問不出什麽了。”

張莎莎迷惑了,難道李力真是碰巧出現在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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