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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尺深紅蒙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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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尺深紅蒙塵曲

“華歆在哪裏?”

沈念又氣又惱:“她在哪裏我怎麽知道,你憑什麽來質問我?放手!”

沈約猛地甩開她的手,“帶詹嬤嬤來!”

沈念一個不穩,踉蹌幾步,撞在了軟榻上的小幾上,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很快,詹嬤嬤就被帶到了花間堂。

她一進門就見沈約臉色陰沈得可怕,大小姐也是如此。

“郎主,您找我?”詹嬤嬤小心翼翼地問。

沈約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嗓音冒著寒氣:“昨日,你去後院做什麽?”

詹嬤嬤心裏一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支支吾吾道:“老奴.....老奴.....”

“說!”沈約嗓音拔高了些。

詹嬤嬤渾身一顫:“老奴.....老奴......沒去。”

“撒謊,你昨天明明就去了後院,還敢欺瞞主子。”游林道。隨後他轉身對著外面,“去把柳玉帶來。”

不一會兒,昨兒出現在寮房的柳玉也被帶進來。

游林交代:“將你昨天看到的告訴主子。”

柳玉緊張道:“奴才...奴才看到詹嬤嬤從後院出來......”

沈約眉頭微蹙。

游林問:“她在那裏做什麽?”

柳玉搖頭:“不知道,奴才只看到詹嬤嬤出來的時候慌慌張張的。”

話畢,游林給他遞了個眼神,示意他退下。

詹嬤嬤知道瞞不住了,嚇得跪在地上,磕頭:“郎主,老奴...老奴是去過後院,老奴就是去那裏看看,什麽也沒有做。”

“看看?”沈約嗓音冰冷,“看什麽?”

詹嬤嬤慌神,暗暗瞧了沈念一眼,打定主意後:“老奴只是聽到...一些傳言,說華夫人在後院,跟別的男子.....跟別的男子.....”

沈約目光一沈,呵斥:“住口!”

詹嬤嬤慌得六神無主,臉色煞白,爬到沈念的腳邊道:“大小姐,救救老奴,老奴知道錯了,不該聽小姐的話去後院。可是..小姐的話老奴不能不聽阿。”

沈念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嬤嬤....你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讓你去過後院?”

詹嬤嬤:“大小姐,是您讓老奴做的啊,讓老奴盯著華夫人的行蹤。”

沈念心口燃起一團烈焰,惱怒道:“胡說八道,空口白牙扯我做什麽,我幾時讓你去盯著華夫人了?我盯著她幹嘛?”

詹嬤嬤顫聲:“大小姐一直嫉恨華夫人,您看她不過眼,先前還說過她要是能消失就好了。”

沈念腦中嗡的一聲,眼睛閃了兩閃,難以置信地看著詹嬤嬤。

心口那團火焰隨即高升,她扯著嗓子咒罵道:“黑了心肝的老刁奴,我真是瞎了眼,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縱容你,為什麽要害我阿?”

詹嬤嬤咬牙,抓著沈念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她想著將大小姐攀扯進來,或許就有回旋的機會。

“大小姐,老奴沒有害您,只是...只是實話實說。是你說華夫人跟別的男子在後院私會,讓我去......”

話還沒說完,喉嚨那裏一陣涼風掠過。

她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摸,鮮血從脖頸處噴湧而出,濺了沈念一身。

“啊.....啊......”沈念看著殷紅的血,連叫了好幾聲。

沈約眸子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

手中的劍還在不斷滴著鮮血,落在花間堂潔白的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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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鶴小築裏,老太太莫名心慌,手中的茶水也灑了些出來。

她擱下茶盞,站起身。

“祖母!”簾子被輕輕掀起,邱宴走了進來。

老太太見是邱宴,道:“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

“我聽說府上出了事,特意來看看。”

老太太點頭。“你來得正好,我也正放心不下,你陪我出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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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眼尾多了一抹薄紅,盯著沈念,嗓音幽沈道:“這些年,你我同在一個屋檐下,我一直想著只要面上過得去,也就夠了。你總認為你母親的死,和我娘有很大的關系,所以你厭惡我,甚至還遷怒於華歆。”

聽他驟然提起母親,沈念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提著嗓子道:“對,我母親就是被你們這些人害死的。若不是你們,她怎麽可能會突然過世?”

說著說著,她眼淚滾滾,嗓音也哽咽起來。

母親走得那年,她才八歲。她還記得那天,母親拉著她的手,眼睛裏滿是不舍。

“念念,娘要走了。以後,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被人欺負了去。”

那時,她還不懂生死離別,只是單純地想拉住阿娘的手不讓她走。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母親的手還是從她手中滑落,一點一點變得冰涼。

“是你們欺負阿娘,她才會走得那麽早!”沈念哭道。

沈約嗓音冷然:“所以你對這府上的人不滿,對你和邱宴的婚事不滿,處處與人為敵。你認為祖母偏心,父親偏心,故而把你的怨恨,怒氣,隨意發洩給無辜的人。”

“我是...。”沈念吼著嗓子承認,“是父親讓我嫁給邱宴的,焉知這裏面沒有你們的意思,你們誰都不想看我過得好。這都護府是你的,我是什麽?只能嫁給邱宴那樣的廢物,一輩子被你們欺負,被你們踩在腳底下。”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哭訴著這些年的委屈。

現如今她和邱宴關系緊張,中間還橫著一個姝蓉。

嫣兒更是見她就躲,連碰都不讓她碰。

還有,老太太對她的態度。

母親走得早,她在這個家裏忙裏忙外,到頭來仿佛什麽也沒得到。

倒遭到了所有人的厭棄。

沈念常想,若是當初沒有嫁給邱宴,大抵人生會是另一番境遇。

最起碼不用留在都護府,忍氣吞聲地過日子。

沈約眼底是鋒利的冷光,他沈聲道:“和邱宴的婚事,讓你如此不滿。你有沒有想過,讓你嫁與邱宴不是父親的意思,而是你母親的意思?”

猶如當頭一棒,沈念有些恍惚,失聲道:“你說什麽?這不可能。”

沈約看著她,眼尾的內褶裏藏了幾分殺氣,音色毫無起伏道:“當年,河間王圈禁亡故,他膝下有一子,轉托父親代為照顧。後來他與你成婚,日日同你待在一起。”

沈念呆楞在原地,哆嗦著唇道:“不......不會的,不是的,你在騙我。邱宴是父親從外面帶回來的孤兒,他父母是走南闖北的商人,都死了。”她眉心微皺,眸子裏的水霧竟讓她忍不住一顫。

過了會,沈念跌坐在地上,雙手捂著頭,眼淚一顆接一顆掉。

她從未想過,邱宴竟然是河間王的兒子,是她口中常常說的河間王妃之子。

沈約一步步朝她逼近,嗓音轉而冷冽決絕道:“二十年前,你誣陷我母親與他人私會,害她懸梁自縊。你母親因此被父親斥責一通。後來她早逝,你一直懷恨在心,總認為是別人害了你母親。至於當年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全然不提。這些年來,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更怕她老人家傷心,不與你計較。可是你不知道反省,不僅不釋懷過去,反而變本加厲地傷害華歆。所以,現在我來告訴你,華歆是我的底線。誰傷害她,誰就去死!”

沈念嚇得渾身一顫,腦海中也清醒的許多。

她知道沈約說得出做得到,絕不是開玩笑,詹嬤嬤就是擺在眼前的例子。咬了咬唇道:“我沒有,真的不是我。”

沈約提著長劍,踩著腳下的血跡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她惶恐又絕望。

揚起的劍正要落下時,門前有嗓音阻止:“沈約!”

老太太匆匆進來,看著地上血跡斑斑,眼前陣陣發黑。

沈約神色冷漠,手持長劍,正對著沈念。

老太太走到沈念身邊,看著她滿臉淚痕,心疼道:“念兒。”

她撲進老太太的懷裏,哭訴道:“祖母......他要殺我,他要殺我。”

老太太震驚地看著沈約,道:“不會的,不會的。祖母在,別害怕。”

他垂下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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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那個黑夜,仿佛又重新爬上了天幕,籠罩在都護府的上空。

沈念頭上的珠簪寶翠也變成了兩束發髻。

她提著燈盞,從父親書房路過時,聽見裏面傳來低低的笑聲。

於是扭頭瞧了瞧,父親和西院裏的姜姨娘正有說有笑。

她沒好氣地哼了聲,扭頭便走了。

偏姜姨娘的母家來找,守門的嬤嬤來尋姨娘,見她不在房裏,便有些疑惑道:“姨娘去哪裏了?”

沈念恰好從旁邊走過:“在假山後面跟一個野男人啃嘴呢。”

嬤嬤聽了有些難以置信道:“大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

沈念扭頭看了她一眼,瞪著眼睛道:“你覺得本小姐有撒謊的必要嗎,我一個孩子還能騙你不成。”

次日府上,便有傳言出來,說姜姨娘為人不檢點,跟人有染。

又過了幾日,風言風語愈演愈烈。姜姨娘不堪折辱,便取了一條白綾懸梁自縊了。

後來,沈淮回來知道了這件事。便將府上的人發落的發落,遣散的遣散。

周氏為了給身邊的嬤嬤求情,被沈淮訓斥了一頓。

周氏心底嘔了一口氣,沒多久,也亡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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