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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路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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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路遠

華歆抿著唇瓣,目光轉向沈約,這馬是非騎不可嗎?

沈約眸底深沈,是不容抗拒的威嚴。

她猶豫片刻後,還是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沈約瞥了一眼她那纖細的手腕,用力一拉,華歆便輕盈地坐上馬背,身子微微搖晃。

兩人身軀緊緊貼在一起,華歆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想要往前挪動一下。

還沒等她穩住身形,沈約已經揚起馬鞭,一聲“駕”

“啊......”整個身子往後仰去。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馬兒如箭一般穿梭在山林間,速度快得驚人。

“抓住韁繩。”沈約嗓音冷冽如冰。

華歆緊繃著身子,眸子裏有些驚恐,看著那韁繩,遲疑了片刻。她已經很久沒有騎馬,會不會摔死...

“抓住!”沈約嗓音又嚴厲幾分。

華歆慌忙抓過韁繩,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再慢一點,沈約會毫不留情地將她甩下馬背。

“目視前方。”

他徹底松了手。

華歆一楞,也顧不上那突然搭在腰間的手,緊緊抓著韁繩。

馬兒如同一道閃電般,在山林中疾馳。灌木和樹枝不斷刮過,她盡量側頭避開,馬兒的速度更快了些。

華歆死死抓住韁繩,臉上和頭上掛滿樹枝,心跳如擂。

沈約蹙眉,下意識瞧了她一眼,眸底是一言難盡,她好像只會跑直線似的。

前面是座陡而高的山,華歆心口一緊,朝後面喊道:“大人,我們要換方向嗎?”她根本不會換方向,很怕一勒韁繩,馬兒直接將她甩出去。

沈約冷道:“不換,沖上去。”

華歆:“......”

馬兒疾風般,一個勁地往前跑,像是要去尋短見。

快撞上崖壁時,她眉頭緊擰,用盡全身力氣猛拉韁繩。

馬兒瞬間改了方向,拐了個彎,繼續馳騁在山林裏。

華歆微微吐了口氣,方才好險。沒好氣地朝身後瞧了眼,他好像吃火藥了似的。

這一回頭不要緊,馬兒突然撅著蹄子,仰頭呼嘯,她整個人朝後飛去。

“啊..”

千鈞一發之際,沈約握上她的手,用力一帶,馬兒便穩住了些。

華歆心口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裏湧。仰頭,視線正好落在他的側臉上。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他鋒利的下顎上映著淡淡的光影,連帶著唇角都顯得疏離。

沈約目光淡淡的。“我臉上有花嗎?”

華歆臉一紅,坐直些。

馬兒在山間奔跑,她也漸漸適應了這速度,緊緊抓著韁繩。

綠草如茵的大地,若是平時,她一定會仔細看看這山林中的景色,但眼下,心裏七上八下。

直到太陽完全下山,沈約才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回到府邸時,星星已經升起。

室內燈火通明,華歆整個人癱倒在軟榻上,她特意在軟榻上墊了一個厚厚的墊子,因為後腰那裏被磨得實在太疼了。

她看著腳上的傷,半下午的顛簸傷口似乎更紅了些,有些刺眼。

“騎馬一定很辛苦。”隗兒道。雖然她沒騎過馬,也知道那馬不是那麽容易馴服的。

沈約從旁邊經過,淡掃了眼,往房裏走去。

華歆瞥他一眼,移過視線道:“還有吃的嗎?”騎了那麽久的馬,這會餓得前心貼後背。

“有,我去給夫人端來。”

等她吃過點心,沈約已經躺下。

她蹬掉鞋子往裏去,這一動腰疼得仿佛散架。她蹙眉,揉了兩把,翻過去。

躺在拔步床上,感覺自己的骨頭仿佛被拆了一般,怎麽躺都不對。更不敢平躺,在那裏翻來覆去。

沈約在床邊一動不動,華歆瞧著那個昏黃的背影,心底更氣了些。

一個翻身,朝裏去。

單被被沈約給扯過去,和之前一樣連塊被角也不給她留。

她沒好氣地側頭,瞪了一眼,又壓著嗓子道:“大人,我沒有被子了。”

沈約沈默半晌,冷著嗓音:“你不會過來些嗎?”

華歆一瞬間有些楞住,難道是因為她離得太過疏遠?無奈之下,只好向沈約身邊挪了挪。

感覺她在靠近,沈約稍微松開被子,丟個被角過去。

夜色漸深,室內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如同蚊蠅般細小,微弱卻刺耳。

沈約睜開雙眼,翻身坐起來:“怎麽了?”

華歆強忍著疼痛,語氣不善道:“沒事。”

“那怎麽哭了?”

“想哭。”

沈約點了燈盞,註視著她泛紅的眸子,“是哪裏不舒服?”

華歆將頭掩在被子下,悶聲道:“疼。”

他皺起眉頭,心底大致了然,輕聲道:“趴著,讓我看看。”

華歆嘟囔著:“看了也是白看,又不是看了就能好。”

她很久沒有騎過馬,今日顛簸了那麽久,睡到半夜身上忽然很痛很痛。又想起沈約這些日子對她的態度,想著想著就有些委屈。

繼續嘀咕:“今天騎馬還那麽丟臉...”她圍著馬場打轉的情景歷歷在目。

嗚咽聲更大了些。

沈約蹙眉,去扯她頭上的被子。

華歆緊攥著,不肯撒手。

他軟聲道:“我看看。”

華歆抽噎:“不看!”

“要是害羞,把臉蒙起來。”

華歆遲疑了下,揭開臉上的被子,淚眼蒙眬地看著他。想想也是,倆人該發生的都發生了,有那扭捏的功夫,有傷治傷,還好得快些,不然受苦的只有她自己。

吸了吸鼻子,翻過身。

沈約輕輕掀開她腰間的襯衣,皮肉已經紅成一片,還有磨破皮的地方。

他心裏咯噔一陣,

前世華歆就很嬌氣,別說騎馬,就是多走兩步路也各種不情願。嚷嚷著好累,好曬。

他輕輕放下衣衫,取來金創藥來,小心地敷在上面,道:“過兩日就好了。”

華歆趴在枕頭上,腰間那裏冰冰涼涼的,的確比方才舒服多了。

沈約擱下藥瓶,將寬大的掌心按在她的腰上,替她揉著。

華歆側過頭看著他,昏沈的光線下,有些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臉上沒有之前那樣的怒氣。

沈約並不看她,只是給她捏著腰。

良久,華歆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

沈約動作漸漸停下來。

他熄滅燈盞,室內陷入一片黑暗。將被子給她搭好,才慢慢閉上眼睛。靜謐的夜裏,只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第二日,天還未亮,沈約便起床離開。

華歆醒來時,已不見他的身影。

她懶洋洋地起身,腰間的疼痛已經減輕許多。

隗兒見她醒來,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進來:“夫人,這是主子給您準備的藥,說是為了緩解您的腰疼。”

華歆接過藥碗,輕輕地吹著,一邊問道:“他什麽時候走的?”

隗兒笑道:“早起便走了,說是去處理一些公務。”

“嫣兒呢?”她問。

“嫣小姐還在睡覺,是不是要叫她起來。”隗兒道。

“不用,讓她睡。”

“老太太說下月是嫣兒小姐的生辰,到時候讓她搬過去。”

華歆喝了兩口藥:“聽老太太的。”

一連半個月過去,她早沒了之前的窘迫,如今已經能夠輕熟駕馭馬匹。

被困在漁陽的那些年,幾乎忘了騎馬的感覺,那種隨風而行的自由和暢快。現在,仿佛找回了那份久違的感覺。

夕陽漸漸落下,天空被染成一片淡淡的橘黃色。

沈約騎著馬,帶著華歆穿行在青翠的山林間。風輕輕吹過,山林裏是樹枝和馬蹄的回聲。

一處高坡上,沈約停下。他翻身下馬,轉頭對著華歆道:“下來。”

華歆依言,隨他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

這裏竟然是個射箭場,她眸子裏有些驚訝。

有士兵牽走了馬。

射箭場寬闊寧靜,箭靶整齊地排列在草地上。沈約拿起一支箭,輕松拉開弓,瞄準靶子,“嗖”的一聲,正中靶心。

看著他一氣呵成的動作,華歆驚了一跳。

她從小就看著阿爹習武,知道弓箭之道並非一蹴而就。顯然沈約是練習了無數次,才有這樣的力道。

“試試。”他將箭遞給華歆。

華歆擰眉望著他,見沈約正一臉陰沈地瞪著她,只得將弓箭接過來。

她拉拉弓,學著沈約方才的樣子瞄準靶子,很快發現自己的站姿有問題。於是又重新調整了下,兩只手使勁扯著弓弦。

“這樣會斷的。”

他話音剛落,“箏”一聲,果然弦斷了。

沈約一臉黑線,看著她有些不自在的眸子,只得又換了把。

華歆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就是最近一直騎馬,把抓韁繩的力氣都使上了。

她握著新弓,略帶猶豫地拉了拉,瞄準靶子,手抖得厲害。

“姿勢不對,這樣會傷到自己。” 沈約壓身上來,貼在她的背後,握上她的兩只手,瞄著箭靶,沈聲道,“松手。”

“嗖”的一聲,這一次,箭準確無誤地射中靶心。

她的頭抵在沈約的下顎處,華歆有些尷尬,緩緩收回手:“我還是不學這個了吧。”

沈約節骨分明的手移開:“熟能生巧,多加練習。”

她一次一次地搭著箭,反覆射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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