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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枕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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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枕邊人

酒樓門前懸掛著兩只燈籠

嬤嬤指著:“就是這。”

沈念看著那兩只燈籠,雙眉緊蹙,眸子裏閃著怒火,竭力壓著嗓子:“進去。”擡著步子上了臺階。

大堂墻上掛著一些書畫,雕花桌椅擺放整齊,邊角處放著翠綠的盆景。

擡頭望去,樓上似乎還有兩層。

正值晌午時分,酒樓裏人來人往。

店小二見一夥人蜂擁而至,站在前頭的貴夫人氣度不凡,顯然不是普通人,上前彎身熱情道:“夫人樓上請,樓上有雅座,還涼快些。”

沈念拉下臉:“好人家,誰敢來你們這吃飯?難不成也學著你們家掌櫃狐媚人心那一套,傍上個官老爺,沒皮沒臉地賴著不肯撒手,整日躲在陰溝裏見不得人?”

她語氣不善,店小二有些尷尬地彎腰:“幾位貴客若不是來吃飯的,那是……?”

沈念厲聲: “叫你們掌櫃的出來,她敢暗地裏勾引別人夫君,現在就沒臉出來見人了。”

店小二見她氣勢洶洶,倒像是來找茬的,只得應聲:“客官,稍等,稍等……”

等姝蓉從樓上下來時,沈念站在大堂上,一雙鋒利的眸子正盯著她。

她有些意外,腳下也慢了些。

“就是她們找掌櫃的。”店小二在旁邊壓著聲音提醒。

沈念見她下來,直扯著嗓子,破口大罵:“大家都看看,來認認臉。這人從前可是滿金樓的名妓,自從傍上了官老爺,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這酒樓的主人,裝得這人模人樣,倒是讓人忘記她從前是做什麽的了。不過陰溝裏的臭蟲還是臭蟲,即使離開陰溝,渾身上下還是一股子味。你們來這吃飯,也不怕熏到自己。”

姝蓉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店小二沈聲:“你先下去,讓店裏的顧客都散了,今日不用付錢。”

店小二雖不明白怎麽回事,看著沈念怒目圓睜的樣子,還是照著掌櫃的吩咐去做。解釋道:“本店今天有急事,各位客官先回去,我們掌櫃的說不用付錢,改日再給各位賠罪。”

店裏的客人見情況不對,陸陸續續起身往外走。

沈念攔道:“大家且慢,別忙著走,也幫著來評評理。”

她這麽一攔,果真有不少人留下來,面面相覷。

沈念面色鐵青,冷哼一聲:“怎麽,做的醜事,怕被人知道嗎?”

姝蓉屈膝:“少夫人。”

看著她一雙水遮霧繞的眸子,沈念心口的那團火更盛了些,嗓音尖促:“從前靠著賣身子過日子,如今又不知廉恥地傍上官老爺,暗戳戳地勾搭別人家的夫君。你是肚子有了還是怎麽著,這麽著急想進邱家的大門?”

姝蓉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淡淡地看著她。

“啞巴了?”沈念提著嗓子。

姝蓉凝眸:“少夫人,我從前的確就是個唱曲兒的,卻從來沒有賣身子一說?”

沈念哼道:“戲子不就是賣身的,不然男人喜歡什麽,不就是喜歡你們這種風塵女子的狐媚勁兒。”

有人道:“可不是,從風月場所出來的人,都說自己幹凈著呢。”

“風塵女子的話可是連半個字也不能相信的。”

“這種人真是可恨……”

人群裏你一言,我一語,對著姝蓉指指點點。

沈念笑道:“大家火眼金睛,都是能看出這人什麽心腸的。你若是缺錢,我可以送你些,但是破壞離間別人夫婦的事,還是少做些。多給自己積些陰騭,免得祖宗都要被拉出來罵。”

說著,從袖口拿了些銀票出來,狠狠甩在姝蓉臉上。

仿佛一陣凜風從臉上刮過,姝蓉微微側頭,臉色煞白。

“這狐媚長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們的聲音像針一樣刺入她的耳中,姝蓉的手心蜷了又蜷。

店小二站在邊上,咽了咽嗓子:“那個,掌櫃,不說句話嗎?”在他的印象中,掌櫃根本就不是她們說的這種人。

姝蓉深吸了口氣,定神道:“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少夫人的事。”

沈念對著人群說:“大家信嗎?她說她沒做過。你既然沒有做過,這酒樓又是怎麽開起來的,用的是誰的錢?”

姝蓉定眼瞧著她道:“不管夫人信不信,這酒樓是我自己攢下的錢財。”

沈念輕呵:“你一個唱小曲的,會有那麽多錢,哄誰呢。就你下九流的賤貨,也配開什麽酒樓。”

姝蓉:“少夫人身份是高貴,張口下賤閉口下賤。我憑借著自己的雙手掙口飯吃,從未覺得自己有多低賤。”

沈念眸子裏閃著焰火:“大家都看看這個不要臉的貨色是什麽德行,一個戲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在這裏傷風敗俗,全給我砸了。”

她話音剛落,身後的隨從就抱起墻角邊的花盆,給摔得粉碎。

接著就是哐哐當當一陣砸。

赤日炎炎,朱雀大街上的梨樹綠葉盎然,枝頭裏一個個圓潤的小果實,在碎光的映襯下,宛如碧玉般剔透,隱匿在樹下的知了‘吱吱’叫個不停。

等華歆到時,酒樓前的燈籠東一只西一只,耷拉掛著。店門前的木門,也拆得七零八落。

看到她進來,店小二灰頭土臉道:“今兒打烊了,客官去別家吧。”

店裏一片狼藉,他正垂頭收拾著。

華歆和隗兒對視一眼,有些疑惑,“發生什麽事了?”

店小二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來個潑辣貨,將我們店給砸了。”

她眸子張了張:“為什麽?”

“誰知道為什麽,嘴巴裏不幹不凈,竟說些汙言穢語。得虧我們掌櫃是個好脾氣的,不然就直接報官了,由著她們一夥人發瘋。”

姝蓉正在大堂靠後一些的地方,蹲在地上拾著碎片。聽見聲響,站起身,見是華歆,眸子裏有些驚詫,上前屈膝行禮:“華夫人安。”

華歆看著四周:“大小姐來過。”

她只垂著眸子:“讓華夫人見笑了。”

華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寬慰道:“別太在意。”

“這世間本就如此,有人喜歡你,就有人討厭你,我早已習慣了。”她擡眸道,“華夫人可是有事嗎?”

想著她這樣的身份,旁人巴不得離她遠遠的,怎麽還會有人主動上門來。

“是老太太想見你。”

曲鶴小築門前,姝蓉隱隱有些不安。

華歆出來道:“姝蓉姑娘,請。”

她握著手心,沈了口氣,往裏去。

老太太沒有吩咐華歆跟著,她便在曲廊下等候。

花間堂,嬤嬤在沈念耳邊低語。

她微微一震:“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

“祖母要見她做什麽?”

“誰知道這種人會在老太太跟前說什麽話,萬一她在老太太跟前亂嚼舌根,說大小姐仗勢欺人,砸了酒樓。難保老太太心裏不會對大小姐有什麽想法,大小姐還是去看看的好。”

沈念心口起伏,眼尾淩厲:“走,我倒要看看她能在老太太面前說些什麽不要臉的話來。”

剛踏進曲鶴小築的院子,邱宴也迎面而來。

見他面有焦色,沈念譏諷道:“怎麽,如此著急,是擔心祖母為難你那相好的不成?”

夏日裏,她穿著單衣,身形纖細,烏黑的秀發攏於頭頂,白質的脖子更是修長。

邱宴眸子裏軟了些:“我來給祖母請安,看看嫣兒。”

沈念彎彎的細眉蹙起,一副看笑話的樣子,“你心裏還有嫣兒?聽起來真好笑,等你那相好的給你生了孩子,你還記得嫣兒是誰?嫣兒不過就是個女娃娃。”

邱宴:“難道我們之間就非得這樣嗎,總是這樣吵來吵去,就不能好好地說上兩句話?”

沈念冷凝的眸子落在他臉上,嗓音慍怒:“你以為人家是真心喜歡你的人,不自量力。你有哪一點讓人看得上,還不是看中了我們都護府的門第。就憑你,你邱家,沒有我們都護府,誰瞧得上你。當初我父親可憐你是個孤兒,將你收養回來,以為你會感恩戴德,記得我們家的好。其實父親想錯了,人心呢一個壞似一個,你哪有半點記得我們都護府的好,不過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父親千不該萬不該把我許配給你,也是我傻,聽信你那些花言巧語上了當。”

邱宴仿佛被雷劈了般,呆呆怔在原地。過了會,他眸子裏泛起一抹薄紅,輕笑道:“這話,你來來回回提醒我很多遍,你若是不累,我都聽累了。我就是要納姝蓉為妾室,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隨你去。”

沈念眼睛裏的火氣更盛,“啪”,揚起手心朝他臉上揮了一巴掌,“不要臉,吃裏爬外的東西,我們都護府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不顧我的臉面,也不顧老太太的臉面。我父親當初就不該收養你,養條狗還知道回報主人呢,你是畜生不如。”

華歆站在回廊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撐著美人靠的手差點沒扶穩。

邱宴唇角掛著血絲,用手沾了沾:“這些年來,怠慢了你,將來你就過得稱心些。”

“你……”沈念正欲說什麽。

老太太從房裏出來,斥聲道:“又在鬧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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