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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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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情絲

嫣兒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仰著圓圓的腦袋道:“吃魚。”

沈念因為方才沈約的漠視,心底正有些不順暢,帶著氣般隨便夾了塊魚尾塞進嫣兒碗裏,眸子也沒擡。

嫣兒放下筷子,白凈的小手提起魚尾就往嘴裏塞,大口大口嚼起來,腮幫子裏鼓鼓的。

盡管華歆沒有擡頭,也知曉有兩道射著寒光的眸子盯著她瞧。腦袋裏嗡嗡直響,兩只眼睛也不知道放哪合適,幹脆低著頭。

不知道沈約一直盯著她幹嘛,好想跟他說別看了呀,壓力很大啊。

突然聽到一聲咳嗽,嫣兒吃力道:“痛痛……”

沈念只以為她吃噎著了,胳膊抻了她一下,眉眼裏帶著怒氣道:“有人跟你搶呀,吃這麽急。”

嫣兒被她抻得朝邊上歪,張著嘴將魚肉吐出來,圓潤的臉上跟凝結著淤血似的嗚咽啼哭起來。

邱宴看著沈念,眼中騰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將嫣兒抱過來:“哪裏痛?”

她一張小臉緊繃,呼吸也重了些,捂著脖子說不出話來,悶聲“咳咳咳……”

蘇大娘子斜看沈念一眼,皺眉道:“你抻孩子做什麽,也看看是不是被魚刺卡住了。”

沈念這才回眸,見嫣兒臉上漲得通紅,眼淚汪汪,心底默然一驚。

蘇大娘子嘆氣搖頭,起身跟著邱宴兩人,將嫣兒放在腿上拍著後背。嫣兒哇的一聲吐出來,喉嚨這才舒服些。

她委屈得哇哇直哭,緊緊摟著邱宴的脖子,不肯撒手。

見嫣兒一個勁地沾著邱宴,沈念越發來了氣:“別哭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她方才只是沒看清到底夾了什麽給嫣兒,誰知道夾什麽嫣兒吃什麽。

蘇大娘子瞥了她一眼:“她只是個孩子,你兇她做什麽。”

沈念又氣又惱,臉頰漲得通紅,壓抑著心底翻湧的血氣。咬咬牙,又坐回去。

吃過晚飯,眾人辭了老太太,各自回去。

沈念將嫣兒留下來,邱宴離開時微微斂目,他那張桀驁的臉上仿佛上了層冷霜,眉梢上還有一抹掩飾不住的落寞。

華歆看著灰色的天,冗長地吐了口氣,這頓飯吃得大氣不敢喘。

本以為沈約已經回去,誰曾想當她走到拱門時,只見沈約長身而立,微微側目仰望著燈火,下顎上渡著一層霧氣。

見她過來,臉色略顯陰沈。

天幕灰暗一片,連顆星星也沒有,兩人默默走在回去的路上。

沈約始終板著臉,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掩著駭人的冷意。

華歆神情恍惚,一雙仿徨不定的眼睛打著轉,時而繳著手上的帕子,時而咬咬唇,有些手足無措。

她的小動作一個不落地進了沈約眸子裏,他眉宇舒展,眸底籠罩多日的陰霾漸退了些。

回到房裏,沈約晦聲道:“我去書房。”

華歆低眉輕“嗯”了聲。

沈約面容平靜,眉宇間透著一股冷峻之氣。腳步頓了頓,還是轉身朝書房走去。

看著他身影消失在簾子後,華歆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那,唇角微微下垂,心頭漫上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得沈約不高興了,這些日子對她冷著一張臉不說,也不回房睡覺了。

難道因為那晚拒絕了他?

但是那晚看見個丫鬟死在眼前,還有薄瑄驚恐的眸子,實在沒心情迎合他呀。

.

透過雕花窗戶,姬鷺看著庭院裏浮著水珠的花。空氣裏布著一層似霧非霧的灰氣,有些沈悶。

她斜倚在軟榻上,柔荑般的細手擺弄著雕花格子,有飄進來的水珠縈繞她的指尖上,流至掌心裏。

一襲寬松藍色長裙,發髻裏插著一支鑲滿寶石的花簪。灰暗的光線下更襯得肌膚白皙嬌弱,眸子泛著病態的光。

這裏靠近湖泊的位置,每每開著窗戶時,就有陣陣微風吹過來,卷起她柳絲一般的長發,滌蕩著。

聽見腳步的聲音,姬鷺下意識擡起長眉看了眼。

金嬤嬤捧著一件紗衣走過來,連著琢盤整齊的擺在她面前。“小姐要的衣衫來了。”

姬鷺眸光落下,那是一件刺繡金色羽紗,無論是面料,還是上面的精美刺繡,都是頂尖上品。

她指尖劃過軟紗,唇上幾乎看不到血色。這樣的衣衫見不得天日,只因它是閨房裏女子承歡獻媚的物件。

她面上有些茫然,半闔著眸子。雖然衣衫色彩明亮,但她心裏頭卻很不是滋味,仿徨道:“先放著吧。”

金嬤嬤見她有些糾結,知道自家小姐是個心氣高的性子,勸道:“老奴知道小姐心裏有委屈,可是既然都已經準備了,就不要再猶豫。大人最近都在府裏,誰知道過些日子還在不在府上,小姐也知道大人一走便是個把月的時間,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

姬鷺默了默:“現在是什麽時辰?”

“申時,大人最近酉時就會回來。”

姬鷺微微擡頭,看著窗外的灰霧。從前聽母親說起過,那些討父親歡心的小夫人就有人穿著這樣的薄衫。

母親雖看不上那些妾們的行為,卻告訴過她,若是有一天婚嫁了,恰好是自己喜歡的男子,也可穿上此衣。閨房裏男歡女愛,沒什麽丟臉的。

她神色變得堅定:“扶我起來,先準備吧。”

金嬤嬤欣喜:“好,老奴這就著人侍奉小姐梳洗。”

在金嬤嬤眼裏,只要姬鷺邁開了那一步,自然能討得大人歡心。

何況自家小姐長得雪膚花貌,往那一站,沒有男人不動心的。

眼下小姐無依無靠,想要留在府上,就一定要有大人的寵愛在身上,不然將來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受多少欺負。

大人和小姐之間,總得有人先邁出第一步才是。

等姬鷺梳洗過後,金嬤嬤特意拿出一個新的小瓷瓶,“小姐素日擦的唇脂太淡了些,今日也換一個。”

姬鷺因著病弱的緣故,肌膚很白,像塊純玉一般。素日裏就是不用胭脂水粉,已然是冠艷群芳。

她看著鏡子中自己明澈的五官,唇上血色淡薄,在光線下愈發地蒼白。

明明是夏日將至,臉色卻如同沈寂在深潭裏的枯木,毫無生機可言。

眼前是華歆明亮潤澤的紅唇,她長而密的睫羽眨了下,微微點頭。

華歆百無聊賴地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看著一陣陣如青煙般飄過的細雨。

這些日子,沈約沒有回房歇著,也沒有來這裏接過她。

她眉眼間有些茫然,轉頭看向月洞門那裏。

盡管知道沈約並不會來接她,還是隱隱有些期待,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心底空落落的。

過了會,映入眼前的是一個疏朗身影。華歆微紅的薄唇輕抖了下,莫名楞怔住。

等她回神時,沈約已經走到跟前。

他側頭,嗓音染著孤寂道:“下雨了。”

華歆站起身,雙眸眨了眨,失神道:“我以為……”

沈約幽暗的眸子望著她的眉眼道:“以為什麽?”

華歆垂眸,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指尖拂過飄來的發梢,掩飾住臉上的尷尬,又忍不住撩起眸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臉上一如既往的冷寂。她卻松了口氣,心底還雀躍歡喜。

充瑋在後面遞聲過來:“主子,姬夫人請主子過去一趟。”

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沈約眸子的黑墨淡了些。“知道了。”

姬鷺看見簾子被撩起來,眸子中的光也跟著亮了。

沈約邁著步子走進來,室內一片溫煦之色。瑩白燭火明亮,銅爐中燃著熏香,絲絲煙霧升騰而起,大廳正中間的如意桌子擺放著清酒菜肴。

沈約迎上她的視線,嗓音涼薄道:“何事?”

姬鷺坦然無懼對上他陰沈的眸子,聲音弱弱道:“想請大人來吃頓飯。”

他狹長的眼尾上挑,眸子的陰郁更濃了些,旋即轉身就往外走。

“今日是我的生辰……”姬鷺顫顫道。

沈約頓住腳步,回眸望著她眼底羸弱的光。

姬鷺半仰著腦袋,皙白的臉上掛著水珠,就那般無助地看著他。

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夾著一絲茫然和心酸。

他看著窗外陰沈沈的天,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黑曜石般的眸子裏黯淡了一瞬。

姬鷺捂著唇角,低低咳出聲。

沈約回眸,從容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因著方才咳嗽,臉上有些皙白,明明天氣已經十分的熱,她還穿著兩件遮住領子的長袍。

只有上了朱紅的唇,分外妖嬈,在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很是突兀。

見她身姿有些搖晃,沈約漆黑的眸中氤氳著潮意,走進桌前撩起衣袍坐下。

姬鷺松了口氣,跟著坐下,剪水秋池的眸子含笑道:“我讓小廚房特意做了幾樣菜,不知道合不合大人的胃口。”

沈約直視著她蒼白的臉,一聲不吭。

她濃密的睫羽微微扇了扇,眼瞼下映著薄薄的陰影,伸著纖細的手指夾了塊茄子過去:“大人嘗嘗這菜。”

沈約狹長如鷹臯般的眸子默然,眼底什麽情緒也沒有。

姬鷺神色蒼茫,面對沈約,她不知道該做什麽才能引起他的興趣。

好像她無論說什麽,做什麽,在沈約那裏都激不起一絲波瀾。

挫敗感撲面而來,氣息也變得有些急。

過了會,她微微平靜下來,斂了氣息端起面前的桃形倒流壺,站起身為沈約斟了杯酒:“從前都是阿爹阿娘替我過生辰,自從他們過世後,我一個人也覺得生辰沒什麽意思,還好今日有大人作陪。”

沈約垂眸望著酒杯裏晃蕩的液體,眸子裏陰沈沈地,舉起酒盞道:“人總是執著於過去的事可不好。”

手腕一翻,往嘴裏灌去。酒味甜美醇厚,辛辣順著嗓子而下。

姬鷺面上帶著淺笑,又舉著酒壺倒過去:“就像這生辰,年年都會如約而至。有些事就是想忘記,到了時間它自己也會跑出來的。”

沈約端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 “來得突兀,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姬鷺擱下酒壺,睫羽輕擡,泛著迷離的眸子灼熱地望著他,緩緩道:  “我有件禮物送與大人。”

她素手微擡,拔下花簪,一頭青絲垂洩。

接著手心向下,撥開領口褪去外衣,裏面穿著一件精美刺繡紗衣,曼妙的胴體在光線下若隱若現。

沈約坐在桌前,看著她身上緩緩滑下的外衣。

似有酒意襲來,他眼神開始渙散,眸子忽明忽暗起來。

少女天真無邪地註視著他,眼眸彎得像月亮。

眼前光影繚亂,是華歆仰著臉嬌笑的模樣,他狹長的眼尾愈發張狂。

那裏飄著一個塵煙般的膝朧身影,華歆披散著一頭青絲,濕漉漉的眼眸裏透著迷惑和渴望,慢慢向著他走來。

他喉嚨一滾,渾身變得燥熱起來。

姬鷺纖長的睫羽輕顫,柔軟的身姿彎下去,眸子微濕,呼吸落在他的下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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