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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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沈約坐在伏案前。擡眸瞧了眼來人，神色淡漠道：“你還敢來見我。”
邱宴坐在對面，語調平平：“我有什麽不敢，從前一個宅子裏住著。總不至於我如今另立了府邸，就生分了吧。”
沈約直言不諱：“斷了吧。”
望著他冷凝的眉眼，邱宴道：“我還以為你會派人殺了她。”
沈約淡淡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他嗓音聽起來雖無波動，卻有一股冷冽的寒意。邱宴揚起唇角輕笑，單手撐在桌子上道：“你要是想如此，大概早就做了，我有什麽事能瞞得了你的耳目？”
沈約沈聲：“畢竟是煙花女子，舍了她。”
邱宴挑眉：“你什麽時候對人有三六九等之分了？”
沈約寡淡道：“人怎麽分，世人有世人的規則。你若真在意她，便知道該怎麽做。”
邱宴俊秀的五官凝頓了片刻，他微微側頭，嘴角噙著一抹冷然的笑意。
.
傍晚時分，沈約從外面回來，見華歆並沒有在屋子裏輕問道：“夫人呢？”
魚歡道：“夫人在花園裏，要請夫人過來嗎？”
“不用了。”
他換過常服，徑直往花園去。
華歆坐在長廊下，邊上的小圓桌上擺放著拼色果盤。還有兩碟糕點，她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嘴巴裏塞得鼓鼓的。
看著隗兒半彎著腰投餵青灰墻外飛來的春鳥。
這些鳥兒也不懼人，見有谷子吃，爭相落地啄食，華歆伸長胳膊指著道：“那還有只藍色的。”
隗兒：“那只綠色的也好看。”
“這些夠它們吃嗎？”華歆趴在美人靠上，望著青石板上已經不剩幾粒谷子道。
“今天若是吃不飽，它們明天還會來的。”隗兒道。
華歆眼睛亮了亮：“那我們明天多準備些。”
她正和隗兒說著話，鳥兒卻聽到一陣異響，撲棱著翅膀齊齊飛走了。
華歆微微側目，見沈約從拱門那裏過來，站起身笑吟吟地望著他。
見她眉眼彎彎，橙黃色的光照在身上，像灑了一層碎金，沈約眸子柔和些：“今日過得如何？”
華歆仰著笑臉：“很好啊。吃了早飯，在院子裏逛了逛，又吃午飯，吃完午飯去睡了會，下午又換園子逛。”這菱洲堂的院子大得很，她今兒一天也沒有逛完。
沈約朝圓桌上掃了眼：“吃了這些水果，晚飯還有胃口嗎？”
華歆望著他俊朗的五官道：“隗兒說你今日天黑的時候才回來，我想你回來得晚，先墊墊肚子，等你回來再一起吃晚飯。”
沈約勾上她的手指，輕笑道：“那就晚些時候再吃飯。”
“主子，老太太請主子過去一趟。”充瑋在外面回道。
沈約望著華歆道：“我去瞧瞧什麽事？”
“嗯。”她點頭。
曲鶴小築裏，老太太歪在榻上，閉目養神，上午的一番折騰，心口那裏還微微有些不適。
沈約進來：“祖母。”
老太太撐著身子坐起來，面色有些蒼白道：“邱宴和念兒的事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
沈約上前扶著：“孫兒知曉。”
老太太嘆了口氣，蹙眉：“真是兩個冤家，祖母正被這事愁得沒法子。”一來她本就喜歡邱宴，畢竟養在她膝下好些年。二來嫣兒還是個奶娃娃，她左想右想兩人也不能和離。
沈約知道老太太的擔憂：“祖母身子重要，他們已經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會看著辦。”
老太太擰著眉道：“念兒哪像個大人，如今行事還跟個孩子似的。倘若他們真要和離，我到死也閉不上眼。不看別的，就是小嫣兒將來可怎麽是好。”
沈約：“至少嫣兒還有我這個做舅舅的看護。”
老太太：“話不是這麽說，旁人再好，那也沒有爹娘好。就單說邱宴這孩子，雖然面上看過去總是一副大方開朗的樣子。可是幼年的他，晚上也有睡不著的時候。哪個孩子不想在父母身邊長大，不想父母都能長久地陪在身邊。”
沈約：“孫兒自幼也沒有娘親在身邊，這不也長得好好的嗎？”
老太太瞧著氣宇軒昂的孫子，笑道：“他們又不是你，哪像你自小就是一副鐵打的樣子，外面誰不知道你是個心腸硬的。嫣兒只是個女娃娃，嬌小姐，怎麽能跟耐摔耐打的男娃比。無論將來是跟著哪一方，另一方的缺失，都會是她一生的遺憾。”
沈約：“也許祖母將嫣兒想得太脆弱了。”
老太太定定註視著他：“聽得你的意思，難不成支持他們兩人和離不成？”
沈約：“這自然要看他們兩人的意思，若真是一對怨偶，捆綁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老太太：“現在他們兩人都在氣頭上，就是需要有人出來勸勸。你往日跟邱宴走得近，得閑也勸導勸導他才是。”
沈約：“邱宴的性子，老太太比孫兒還了解。他固執起來，誰的話也不會聽，不然祖母也不會在這發愁了。”
老太太嘆聲：“眼下邱宴鐵了心的要納那女子為妾，念兒又是這麽個脾氣，難不成兩人真要散了才行。”
沈約：“這事祖母就不要操心了，孫兒得閑時自會勸導邱宴。祖母只管將養著，照顧好身子，孫兒才放心。”
等他回來時，天色已經黑了，晚飯也已經擺好。沈約坐下，看著滿桌子的菜，拿起筷子道：“說了半晌話，還真有些餓了。”
華歆也舉起筷子：“老太太請大人過去，可是為著長姐的事？”
沈約點頭，夾了塊肉放在她碗裏：“眼下邱宴要納妾，沈念又不肯，老太太這個歲數自是不希望看到他們兩人和離。”
華歆眼底浮現嫣兒紮著兩個小揪揪可愛的模樣，淡聲道：“嫣兒還小，老太太大約也是顧慮著嫣兒。”
沈約：“說的是。”
雖然華歆與邱宴只有寥寥幾面之緣，不過也能感覺到邱宴不是個浪蕩公子哥。他想納妾，大約並不是一時意氣用事，定然是思量過的。
他想納的那名女子，也定然有過人之處。
難就難在，那女子的身份。
再者從沈念這裏來說，有哪個女子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誰不想同自己的夫君長相廝守。
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也想做別人的正妻，而不是侍妾。
何況沈約身居高位，那方面也正常，娶正妻是早晚的事。
而她到那時不但會低人一等，甚至還要跟其他人一同侍奉沈約。
想到這裏，她眉頭輕蹙，筷子頓住，好像吃了酸梅一樣。
沈約見她筷子頓住，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怎麽了？”
她收回筷子，睫羽閃爍：“沒什麽，噎著了。”
沈約看了她一眼，她方才明明只吃了一塊豆腐皮，於是又夾了塊肉過去道：“慢點吃。”
華歆擡眸望著他清冽的眉眼道：“那這事，大人怎麽看？”
沈約淡漠道：“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常見的事嗎？”
華歆筷子不自覺地低了些：“大人支持姐夫納妾？”
沈約：“如果邱宴納了妾，只不過是多個人進府。他們夫妻不用和離，嫣兒還有父親母親，如此看並沒有什麽影響。”
華歆蹙眉，嗓音不自覺地提了幾分：“所以長姐的委屈就不重要了？從前姐夫身邊只有她一人。如今忽然又出來一個人，要和她搶夫君，讓她怎麽受得了？”
沈約擡聲：“妾室而已，沈念才是正妻。她若喜歡，便待她好一些。她若是不喜歡，隨她怎麽處置都可以。”
華歆呆楞住，眸子愈發往下沈。
她從來沒想過，在沈約眼裏是這麽看待妾室的。
捏著筷子的手有些發顫。
沈約察覺到她有些異常：“怎麽了？”
她將筷子扣在桌子上，胃口全無：“我吃飽了，大人慢慢吃。”
夜晚，沐浴更衣後，華歆坐在梳妝臺前，雙手抱著膝，看著搖搖晃晃的燭火，心底泛起一絲酸楚。
她終究不過是個妾室，等哪天沈約娶了正妻，她就會成為他口中那個‘隨她怎麽處置都可以’的人。
沈約掀開簾子進來，坐在她身後道：“明明我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她臉上的神色變化，早就被他盡收眼底。
華歆垂眸，捋了捋身前的秀發，故作平靜道：“沒什麽！”
沈約從後攬著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溫熱的呼吸撓得她脖子裏癢癢的。“是我說妾室，惹你不開心了？” 就是這句話後，華歆臉上蒼白不少，眸中的光也跟著黯淡下去，接著就有些氣呼呼的。
被人戳中心思，華歆略有些不自在：“大人說這句話了嗎？我已經忘了方才說過什麽。”
沈約薄唇靠近她的耳邊，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垂上道：“有！”
她嘴巴微微嘟囔著，側歪著頭離開他的薄唇，略有些生硬道：“我不記得了。”
沈約看著她發紅的側臉，甚至耳垂上的溫度比方才還升了幾分，櫻紅的小口一張一合，頗有些不耐煩。圈著華歆的手又緊了些，低聲道：“安歇吧。”
華歆蹙眉，沈約還惦記著溫柔鄉。可她偏偏現在一點都不想，甚至不想做任何迎合他的事。方才的那句話，著實將她氣到了。
冷著嗓音道：“大人去別處安歇吧。”
反正她不過就是一個妾室，這府裏的妾室又不止她一個，多的是人願意侍奉他。
沈約攀上她纖細的玉手，將頭埋在她的肩上道：“華歆，我方才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華歆睫羽輕擡，身子略微僵了一下。
沈約寬闊的手臂緊緊圈著她，不動聲色地扣上她的十指：“你永遠都是我沈約的人。”
後腰那裏酥酥麻麻的，只一瞬間，她便坐在沈約的雙腿上。沈約握住她的細腰，抵上她的額頭，漆黑的眸子裏忽然泛起了笑意，而後堵上她的唇。
華歆如奶貓一般哼唧兩聲，隱隱有些不悅。她越想越憋屈，手上推搡著他。
她那點力氣，在沈約面前如雨點一般，不痛不癢。他修長的手緊扣著華歆的腰，如狂風暴雨般地親吻著她。
華歆支撐不住，身子朝後仰，快要墜下去時，她只好伸出雙臂環上沈約的脖子，這才沒有倒下去。
沈約狹長地眼尾上揚，一副得逞的樣子，松開腰間的手，扣上她的後脖頸，輕輕托舉著。
華歆腦袋昏沈，親到最後，她喘息聲越來越急促，甚至快要窒息。
片刻後，沈約離開她的唇，華歆大口大口喘著氣，瞧著他近在咫尺的神采眉眼，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嬌喘微微道：“你故意的。”
她迷離的模樣倒映在沈約漆黑的眸子中，沈約輕笑，手心微擡她的後脖頸，又送到自己唇邊。他閉上眼睛，貪婪地吸吮著，另一只手慢慢向下。
華歆輕顫，摟著他的脖子，身上是麻酥酥的。
沈約護著她的頭，將她輕輕壓在紅色的絨毯上，冰涼的薄唇變得滾燙，氣息越來越淩亂，喉嚨裏燃著一團烈火。
直到很長時間後，華歆有些受不住，便輕哼著推他。
那團火似乎燃盡了他的理智，他只盯著眼前的人兒要將她揉進骨子裏。
華歆額頭上布著細密的汗珠，微微蹙眉道：“你……”
還沒等她說完，沈約便堵上她的唇，摟著她的手臂又緊了緊。
華歆睫羽簌簌顫動，猩紅的眼尾似要滴出水，她哼唧幾聲，快要哭出聲。
沈約忽然起身。
身上驟然輕松，華歆呼哧呼哧喘著氣，神色覆雜的看著他。
沈約溫熱的掌心劃過她紅透的臉頰，很是滿足道：“為何這麽看著我？”
華歆瞪了他一眼，抱怨道：“原來昨晚你是裝的。”昨晚那個溫潤如玉的沈約仿佛是假的一樣，才過了一天就原形畢露，恨不得要將她捏碎。
沈約低聲道：“一時沒忍住。”
華歆秀眉愈發擰緊，他那方面時間也太長了些，她都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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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沈約坐在伏案前。擡眸瞧了眼來人，神色淡漠道：“你還敢來見我。”
邱宴坐在對面，語調平平：“我有什麽不敢，從前一個宅子裏住著。總不至於我如今另立了府邸，就生分了吧。”
沈約直言不諱：“斷了吧。”
望著他冷凝的眉眼，邱宴道：“我還以為你會派人殺了她。”
沈約淡淡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他嗓音聽起來雖無波動，卻有一股冷冽的寒意。邱宴揚起唇角輕笑，單手撐在桌子上道：“你要是想如此，大概早就做了，我有什麽事能瞞得了你的耳目？”
沈約沈聲：“畢竟是煙花女子，舍了她。”
邱宴挑眉：“你什麽時候對人有三六九等之分了？”
沈約寡淡道：“人怎麽分，世人有世人的規則。你若真在意她，便知道該怎麽做。”
邱宴俊秀的五官凝頓了片刻，他微微側頭，嘴角噙著一抹冷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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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沈約從外面回來，見華歆並沒有在屋子裏輕問道：“夫人呢？”
魚歡道：“夫人在花園裏，要請夫人過來嗎？”
“不用了。”
他換過常服，徑直往花園去。
華歆坐在長廊下，邊上的小圓桌上擺放著拼色果盤。還有兩碟糕點，她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嘴巴裏塞得鼓鼓的。
看著隗兒半彎著腰投餵青灰墻外飛來的春鳥。
這些鳥兒也不懼人，見有谷子吃，爭相落地啄食，華歆伸長胳膊指著道：“那還有只藍色的。”
隗兒：“那只綠色的也好看。”
“這些夠它們吃嗎？”華歆趴在美人靠上，望著青石板上已經不剩幾粒谷子道。
“今天若是吃不飽，它們明天還會來的。”隗兒道。
華歆眼睛亮了亮：“那我們明天多準備些。”
她正和隗兒說著話，鳥兒卻聽到一陣異響，撲棱著翅膀齊齊飛走了。
華歆微微側目，見沈約從拱門那裏過來，站起身笑吟吟地望著他。
見她眉眼彎彎，橙黃色的光照在身上，像灑了一層碎金，沈約眸子柔和些：“今日過得如何？”
華歆仰著笑臉：“很好啊。吃了早飯，在院子裏逛了逛，又吃午飯，吃完午飯去睡了會，下午又換園子逛。”這菱洲堂的院子大得很，她今兒一天也沒有逛完。
沈約朝圓桌上掃了眼：“吃了這些水果，晚飯還有胃口嗎？”
華歆望著他俊朗的五官道：“隗兒說你今日天黑的時候才回來，我想你回來得晚，先墊墊肚子，等你回來再一起吃晚飯。”
沈約勾上她的手指，輕笑道：“那就晚些時候再吃飯。”
“主子，老太太請主子過去一趟。”充瑋在外面回道。
沈約望著華歆道：“我去瞧瞧什麽事？”
“嗯。”她點頭。
曲鶴小築裏，老太太歪在榻上，閉目養神，上午的一番折騰，心口那裏還微微有些不適。
沈約進來：“祖母。”
老太太撐著身子坐起來，面色有些蒼白道：“邱宴和念兒的事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
沈約上前扶著：“孫兒知曉。”
老太太嘆了口氣，蹙眉：“真是兩個冤家，祖母正被這事愁得沒法子。”一來她本就喜歡邱宴，畢竟養在她膝下好些年。二來嫣兒還是個奶娃娃，她左想右想兩人也不能和離。
沈約知道老太太的擔憂：“祖母身子重要，他們已經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會看著辦。”
老太太擰著眉道：“念兒哪像個大人，如今行事還跟個孩子似的。倘若他們真要和離，我到死也閉不上眼。不看別的，就是小嫣兒將來可怎麽是好。”
沈約：“至少嫣兒還有我這個做舅舅的看護。”
老太太：“話不是這麽說，旁人再好，那也沒有爹娘好。就單說邱宴這孩子，雖然面上看過去總是一副大方開朗的樣子。可是幼年的他，晚上也有睡不著的時候。哪個孩子不想在父母身邊長大，不想父母都能長久地陪在身邊。”
沈約：“孫兒自幼也沒有娘親在身邊，這不也長得好好的嗎？”
老太太瞧著氣宇軒昂的孫子，笑道：“他們又不是你，哪像你自小就是一副鐵打的樣子，外面誰不知道你是個心腸硬的。嫣兒只是個女娃娃，嬌小姐，怎麽能跟耐摔耐打的男娃比。無論將來是跟著哪一方，另一方的缺失，都會是她一生的遺憾。”
沈約：“也許祖母將嫣兒想得太脆弱了。”
老太太定定註視著他：“聽得你的意思，難不成支持他們兩人和離不成？”
沈約：“這自然要看他們兩人的意思，若真是一對怨偶，捆綁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老太太：“現在他們兩人都在氣頭上，就是需要有人出來勸勸。你往日跟邱宴走得近，得閑也勸導勸導他才是。”
沈約：“邱宴的性子，老太太比孫兒還了解。他固執起來，誰的話也不會聽，不然祖母也不會在這發愁了。”
老太太嘆聲：“眼下邱宴鐵了心的要納那女子為妾，念兒又是這麽個脾氣，難不成兩人真要散了才行。”
沈約：“這事祖母就不要操心了，孫兒得閑時自會勸導邱宴。祖母只管將養著，照顧好身子，孫兒才放心。”
等他回來時，天色已經黑了，晚飯也已經擺好。沈約坐下，看著滿桌子的菜，拿起筷子道：“說了半晌話，還真有些餓了。”
華歆也舉起筷子：“老太太請大人過去，可是為著長姐的事？”
沈約點頭，夾了塊肉放在她碗裏：“眼下邱宴要納妾，沈念又不肯，老太太這個歲數自是不希望看到他們兩人和離。”
華歆眼底浮現嫣兒紮著兩個小揪揪可愛的模樣，淡聲道：“嫣兒還小，老太太大約也是顧慮著嫣兒。”
沈約：“說的是。”
雖然華歆與邱宴只有寥寥幾面之緣，不過也能感覺到邱宴不是個浪蕩公子哥。他想納妾，大約並不是一時意氣用事，定然是思量過的。
他想納的那名女子，也定然有過人之處。
難就難在，那女子的身份。
再者從沈念這裏來說，有哪個女子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誰不想同自己的夫君長相廝守。
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也想做別人的正妻，而不是侍妾。
何況沈約身居高位，那方面也正常，娶正妻是早晚的事。
而她到那時不但會低人一等，甚至還要跟其他人一同侍奉沈約。
想到這裏，她眉頭輕蹙，筷子頓住，好像吃了酸梅一樣。
沈約見她筷子頓住，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怎麽了？”
她收回筷子，睫羽閃爍：“沒什麽，噎著了。”
沈約看了她一眼，她方才明明只吃了一塊豆腐皮，於是又夾了塊肉過去道：“慢點吃。”
華歆擡眸望著他清冽的眉眼道：“那這事，大人怎麽看？”
沈約淡漠道：“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常見的事嗎？”
華歆筷子不自覺地低了些：“大人支持姐夫納妾？”
沈約：“如果邱宴納了妾，只不過是多個人進府。他們夫妻不用和離，嫣兒還有父親母親，如此看並沒有什麽影響。”
華歆蹙眉，嗓音不自覺地提了幾分：“所以長姐的委屈就不重要了？從前姐夫身邊只有她一人。如今忽然又出來一個人，要和她搶夫君，讓她怎麽受得了？”
沈約擡聲：“妾室而已，沈念才是正妻。她若喜歡，便待她好一些。她若是不喜歡，隨她怎麽處置都可以。”
華歆呆楞住，眸子愈發往下沈。
她從來沒想過，在沈約眼裏是這麽看待妾室的。
捏著筷子的手有些發顫。
沈約察覺到她有些異常：“怎麽了？”
她將筷子扣在桌子上，胃口全無：“我吃飽了，大人慢慢吃。”
夜晚，沐浴更衣後，華歆坐在梳妝臺前，雙手抱著膝，看著搖搖晃晃的燭火，心底泛起一絲酸楚。
她終究不過是個妾室，等哪天沈約娶了正妻，她就會成為他口中那個‘隨她怎麽處置都可以’的人。
沈約掀開簾子進來，坐在她身後道：“明明我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她臉上的神色變化，早就被他盡收眼底。
華歆垂眸，捋了捋身前的秀發，故作平靜道：“沒什麽！”
沈約從後攬著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溫熱的呼吸撓得她脖子裏癢癢的。“是我說妾室，惹你不開心了？” 就是這句話後，華歆臉上蒼白不少，眸中的光也跟著黯淡下去，接著就有些氣呼呼的。
被人戳中心思，華歆略有些不自在：“大人說這句話了嗎？我已經忘了方才說過什麽。”
沈約薄唇靠近她的耳邊，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垂上道：“有！”
她嘴巴微微嘟囔著，側歪著頭離開他的薄唇，略有些生硬道：“我不記得了。”
沈約看著她發紅的側臉，甚至耳垂上的溫度比方才還升了幾分，櫻紅的小口一張一合，頗有些不耐煩。圈著華歆的手又緊了些，低聲道：“安歇吧。”
華歆蹙眉，沈約還惦記著溫柔鄉。可她偏偏現在一點都不想，甚至不想做任何迎合他的事。方才的那句話，著實將她氣到了。
冷著嗓音道：“大人去別處安歇吧。”
反正她不過就是一個妾室，這府裏的妾室又不止她一個，多的是人願意侍奉他。
沈約攀上她纖細的玉手，將頭埋在她的肩上道：“華歆，我方才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華歆睫羽輕擡，身子略微僵了一下。
沈約寬闊的手臂緊緊圈著她，不動聲色地扣上她的十指：“你永遠都是我沈約的人。”
後腰那裏酥酥麻麻的，只一瞬間，她便坐在沈約的雙腿上。沈約握住她的細腰，抵上她的額頭，漆黑的眸子裏忽然泛起了笑意，而後堵上她的唇。
華歆如奶貓一般哼唧兩聲，隱隱有些不悅。她越想越憋屈，手上推搡著他。
她那點力氣，在沈約面前如雨點一般，不痛不癢。他修長的手緊扣著華歆的腰，如狂風暴雨般地親吻著她。
華歆支撐不住，身子朝後仰，快要墜下去時，她只好伸出雙臂環上沈約的脖子，這才沒有倒下去。
沈約狹長地眼尾上揚，一副得逞的樣子，松開腰間的手，扣上她的後脖頸，輕輕托舉著。
華歆腦袋昏沈，親到最後，她喘息聲越來越急促，甚至快要窒息。
片刻後，沈約離開她的唇，華歆大口大口喘著氣，瞧著他近在咫尺的神采眉眼，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嬌喘微微道：“你故意的。”
她迷離的模樣倒映在沈約漆黑的眸子中，沈約輕笑，手心微擡她的後脖頸，又送到自己唇邊。他閉上眼睛，貪婪地吸吮著，另一只手慢慢向下。
華歆輕顫，摟著他的脖子，身上是麻酥酥的。
沈約護著她的頭，將她輕輕壓在紅色的絨毯上，冰涼的薄唇變得滾燙，氣息越來越淩亂，喉嚨裏燃著一團烈火。
直到很長時間後，華歆有些受不住，便輕哼著推他。
那團火似乎燃盡了他的理智，他只盯著眼前的人兒要將她揉進骨子裏。
華歆額頭上布著細密的汗珠，微微蹙眉道：“你……”
還沒等她說完，沈約便堵上她的唇，摟著她的手臂又緊了緊。
華歆睫羽簌簌顫動，猩紅的眼尾似要滴出水，她哼唧幾聲，快要哭出聲。
沈約忽然起身。
身上驟然輕松，華歆呼哧呼哧喘著氣，神色覆雜的看著他。
沈約溫熱的掌心劃過她紅透的臉頰，很是滿足道：“為何這麽看著我？”
華歆瞪了他一眼，抱怨道：“原來昨晚你是裝的。”昨晚那個溫潤如玉的沈約仿佛是假的一樣，才過了一天就原形畢露，恨不得要將她捏碎。
沈約低聲道：“一時沒忍住。”
華歆秀眉愈發擰緊，他那方面時間也太長了些，她都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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