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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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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安以誠與水中那人對上眼時,不禁打了個激靈。他在這雙眼睛裏看到了某種狂熱的情緒,並且他總覺得在哪裏見到過類似的情緒。

然而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仔細回憶。這三個人明顯都是水中好手,安以誠一個踩著得分點通過游泳考試的學生肯定沒法比,脫困有些難度。

安以誠剛剛順勢潛下水,一是為了弄清水裏的情況,二是想讓按住他的人放松警惕以便掙脫。然而這幾人一門心思要置他於死地,毫不猶豫地按著他往更深處游去。

水中的阻力讓動作變得困難。安以誠掙紮無果,立即改變策略,伸展翅膀代替手臂劃動。

按著他的兩個“落水者”沒帶裝備,就算是游泳高手也不可能不需要換氣,安以誠決定優先從他們身上找突破口。

這兩人確實有所準備,緊接著又制住了安以誠的翅膀。但他們終究是普通人,需要看顧的部位多了,力道便也分散了。安以誠瞅準時機猛力掙開了右手,動作間攪起的氣泡嘩啦啦升起來。

安以誠一拳砸在被掙開的那人腹部,那人吐出一大口氣,不得不上浮去換氣。

這下子另兩人也反應了過來,潛水人立馬將安以誠的雙腿夾住不讓他動作,照葫蘆畫瓢地也朝著安以誠的腹部發難。左側那人要將安以誠的手臂扭向背後,作擒拿狀。

安以誠沒讓左側那人得逞,反將他從側方拽到了面前,擋住了潛水者的攻擊路徑,緊跟著又一拳搗在他胸口,把他也送去了水面。

最後是這個麻煩的潛水的家夥。安以誠擰眉防住潛水者不死心的又一次攻擊,有些焦急。下水前的那一口氣已經要到極限了,再不往上游的話怕是會有危險。

然而這個潛水者像個秤砣,也不見怎麽動作,卻拽著他逐漸往更深處去。安以誠便直接嘗試暴力掙脫,同時揮動雙翼帶著自己往上浮。

潛水者倒是聰明,不跟安以誠硬碰硬,見他伸手便立刻躲開,一眨眼卻又游弋到了背後,腳蹼擊打在安以誠身上讓他直直漂出幾米。他就采取這種迂回的戰術,阻止安以誠上浮。

安以誠試圖抓住他,但他滑不溜手得像只泥鰍,怎麽都無法近身。而每耽擱一秒,安以誠就能感覺到肺部的空氣渾濁一分,窒息感漸漸扼住了他的咽喉,捆住了他的身體。

沒有時間了。他隨時可能溺水。游上去換氣的兩個人也隨時可能去而覆返。

到了這個深度,水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安以誠竭力睜著眼,試圖摸清潛水者的動作——

背部猝不及防橫遭一擊,安以誠一下子吞進一口水,肺裏的那點稀薄空氣全咳出來了。江水從四面八方擠壓著他,安以誠本能地去抓撓按壓自己的脖頸。

即將得逞的潛水者伸出手,準備拉安以誠最後一把——拉向地獄。

安以誠也不知自己是哪裏來的力氣,在那只手靠近的一刻,他猛地拽住了潛水者,將人拉近的同時摸索到了水肺,毫不客氣地揪住呼吸管拽斷了。

潛水者撲上來要掐安以誠的脖子。安以誠提膝上頂,又是同樣的招數迫使人把一口氣吐了個幹凈。

然而這潛水的家夥沒有前兩人那麽惜命,好像打算要麽先把安以誠淹死在這裏,要麽跟他同歸於盡,全然無動於衷。

安以誠不欲跟他糾纏,躲避著往上游,但他游得更快,一下子又纏了上來。

完蛋。總不能今天真的要葬身水底了吧?

安以誠已經開始感到一陣陣眼花了。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又摸到了潛水者的儲氣瓶。他使出最後的力氣踹開潛水者,同時掰開了氣瓶閘門。

壓縮的氣體瞬間向外湧出,推著潛水者一下子遠去。

周遭倏然安靜下來,安以誠才註意到自己的心臟已經在叫囂著要求供氧了。但他一擡頭,模糊間竟然沒認出哪個方向才是水面。

現在已經入夏了,但水底仍是冰冷的。

一種茫然和恐懼混雜的感受洶湧襲來。安以誠在渾濁的水中努力睜開眼,卻看不見光。

就在這時,一雙手抓住了他。

安以誠被抓住的第一反應是甩手掙脫,但由於缺氧沒能做出預想的動作。

怎麽回事,那三個人中的哪一個去而覆返了嗎?安以誠警惕地想。

但是這雙手不太一樣,抓握得很堅定但並不非常用力,好像怕弄疼了他。安以誠感受不到敵意,於是不再掙紮——他也沒力氣掙紮了。接著他便被攬住,朝著某個方向游去。

哦,原來是救援來了。安以誠放下心來,收起翅膀。

昏昏沈沈的不知游了多久,安以誠看見了燈光,感覺自己像個水鬼似的被拖上了岸。他腦袋剛冒出水面就連忙掀開面罩,吐出一口水開始咳嗽,吭吭吭地一直咳到岸上也沒罷休。

常靖頤是一路跑過來的,緊跟著趕上這麽一出緊張刺激的水下動作戲,這會兒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往岸邊一坐,還得扶住沒力氣的安以誠免得人摔回江裏,一邊拍著安以誠的背:“你真的沒有不小心吞進去小魚小蝦之類的嗎?這咳得也太嚇人了。”

安以誠的回應是發出更嚇人的幾聲咳嗽。

兩只落湯雞癱在江邊。遠處傾翻的小船還在水面上飄飄蕩蕩,那三個人卻像真正的水鬼一樣,不見蹤影。

安以誠仍在擔憂襲擊,指著那只船想問先前游上來的人的去向,但咳得停不下來,只能像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一樣顫巍巍地伸著手指,詢問地看向常靖頤。

“嗯……”常靖頤嚴肅認真地望著那條船,“我仔細想了一下……江城確實沒有摸黑夜游的習俗。就算說是為了劃龍舟做練習,是不是也有點太早了?”

安以誠感到更加頭昏腦脹了。

他咳了半天,感覺肺裏該有的不該有的液體都被吐幹凈了,努力停下來,倚在常靖頤身上慢慢把氣喘勻。

“什麽情況?”常靖頤難得簡短地問。

安以誠開口,第一次沒發出聲音,嗓子都咳啞了。他清了清嗓子,重新開口,聲音沙沙的但好歹能聽見了:“是陷阱,估計是專門來殺我的。可能是華新商業街襲擊你的那些人。”

安以誠終於想起來了,他確實是見過跟那潛水者十分相似的人的。那是他頭一次近距離面對罪犯,他記得那群人狂熱的模樣,以及那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超能力不應該存在”。

常靖頤突然拍了一下安以誠的肩膀。安以誠一驚之下又咳了兩聲,扭頭去瞪他。

“巡邏的路線也不能太固定了。你看,不但被我蹲到了,還被別人蹲到了。”常靖頤道,“不過路線變化太大也不行,會讓人沒有安全感。嗯……CH的夜間巡邏路線問題是不是也可以投兩篇稿呢……”

“這麽好的話題拿來投稿公眾號太可惜了,不如直接去發表論文。”安以誠諷刺道,又問,“你下水之前有沒有看見水裏有其他人?我沒制服那幾個埋伏的人,他們還會再來嗎?”

“一共有幾個人?我遇見了兩個。”常靖頤說,“他們倆泡在水裏,我舉著手環攝像頭假裝正在直播,把他們嚇跑了,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安以誠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感覺有些滑稽。他又說:“還有一個穿著潛水裝備的,但是我把他的氧氣罐弄壞了,他應該不會一直呆在水裏。”

“那此地就不宜久留了。”常靖頤想要起身,又頓了一下,“或者你想等那個人找過來,再跟他進行一次親切友好的交談?”

“算了,我覺得那種人是沒辦法交流的。”安以誠先一步站起身,“還是快走吧。”

常靖頤想要扶他,安以誠擺擺手拒絕了:“暫且當他們是同一夥人吧。這樣的話,他們為什麽沒有再用一次脫皮槍,而是直接下殺手了?”

“也許槍用完了,又或許他們不需要搶奪超能力了。比如說原計劃是奪取超能力據為己有,但現在實驗失敗,他們發現超能力無法為己所用,所以開始消滅證據,連帶著也要消滅CH這個人證……”常靖頤又開始暢談他的文學設想。

安以誠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走神去梳理整件事。

如果今天的埋伏跟華新商業街襲擊沒關系也就罷了,畢竟想置CH於死地的人肯定不少;但安以誠的直覺告訴他,這兩件事絕對存在關聯。

也許真的像常靖頤所說,襲擊者經歷了某種事態變化,於是突然決定要幹掉CH;或者襲擊者內部分化出了兩種勢力,一方想要剝奪CH的超能力,另一方則想要幹脆把CH殺死;還有可能,襲擊者真的只是意圖抹除超級英雄,剝奪超能力不成就直接滅口,但為什麽等了這麽久……

安以誠被這亂七八糟的思緒以及常靖頤的絮叨繞暈了,於是決定先解決其中一個,擡手捏住了常靖頤的嘴巴。

常靖頤倏然被迫安靜下來,用眼神表示疑惑。

他們已經離開水邊、走到了步道上,視野被路燈照亮了些。在夜色下,常靖頤的綠眼睛難得顯出幾分沈靜,像是無風的湖面,又在看向安以誠時泛起碧波。

安以誠看著他,噗哧笑了一聲。

“還是算了。”安以誠松開手指,“有張漂亮的臉蛋可真好,就連胡言亂語的時候都挺招人喜歡的。”

常靖頤被安以誠一句話定在了原地。他看著安以誠,頑強地開口:“我可以把這句話往我期待的方向理解嗎?”

“嗯……”安以誠語焉不詳,“可不可以呢……”

安以誠繼續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轉過來面對著常靖頤:“我不知道,因為我還是沒弄懂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感覺。但是我現在的心情好像也沒有其他更準確的描述了。”

安以誠笑了一下:“所以我想試試看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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