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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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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意不討厭楚鴻軒,也說不上特別喜歡,但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自己情緒。

就像夜間被晚風吹動的兩片暧昧不清的梧桐葉。

第一次半推半就的約會不算十分美好,但令宋晚意記憶深刻。

之後他們又出去了幾次,感情越來越好。

宋晚意最驚喜的一次,是那天。

“我沒和別人說過生日。”宋晚意擡頭看著他笑!吟吟的模樣。

自己吃飯很快,十分鐘就能搞定,回到教室突然見到蛋糕和楚鴻軒,腦子有一瞬間是懵的。

楚鴻軒撓著頭:“之前登記身份證的時候我看了眼你的。”

身份證第七位到十四位能看到生日,他算不清農歷,幹脆就按公歷過。

宋晚意看著那塊巧克力蛋糕,說不出什麽滋味兒。

以往她的生日通常是加兩份炒菜,朱梅強行給她拍個視頻就算過去了。

這麽久以來,宋晚意自己都不是在意所謂的生日,更對其它節日沒興趣,沒想到楚鴻軒會突然為自己慶生。

宋晚意眼眶一熱。

“快許個願。”晚餐半小時同學都去吃飯了,一般沒什麽人會關註他倆。

楚鴻軒用打火機點了蠟燭,宋晚意閉眼想了想,吹滅了。

再睜眼,她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個蛋糕多少錢,我放假轉給你。”

“哎喲,不用,張冕家開蛋糕店的,前兩天就說送我幾塊兒。”其實是楚鴻軒自己跑了一圈買的,以他對宋晚意的了解,要是說袁廷建之類的人送的,她根本不會收。

於是,張冕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從網球店變成了蛋糕店。

宋晚意不信,但也不好辜負他的好意,便沒有戳破。

兩人一起吃了這個蛋糕,除了家裏人,宋晚意第一次和男生吃同一個東西。

楚鴻軒倒不覺得有什麽,大大方方給她置辦,將吹滅的蠟燭扔到垃圾袋裏,“在學校過生日怪孤單的,我以為你今天會請假回家呢。”

“請假幹什麽?”

“過生日啊,定個包間再叫上親戚朋友,運氣好在節假日就請朋友來,運氣不好在工作日就請個假,再請點親戚來,大概二三十來號人,比現在兩人熱鬧多了。”

“還真是……美好啊,”宋晚意擡眼看向他,“但兩人也挺好的。”

楚鴻軒將蛋糕切好,擡起胳膊遞給她,“記著你的口味,少加了點糖。”

宋晚意一笑,剛才還說是別人送的。

她沒告訴楚鴻軒自己的願望是希望兩人能考一個學校。

當天,她在日記本寫了一首詩:

秋深秋晚意漸濃,遙望鴻雁幾時歸?

雨停月消夜初靜,惟見螢火增月輝。

但不巧,日記偶然被孟怡看見了,說是不巧,其實是她自己翻開的。

孟怡拿著她的日記本,吐槽道,“你的日記好無聊。”

宋晚意眼神閃了閃,隨即道,“別亂翻。”

她只記錄一些開心的事,比如食堂阿姨給她多打了點菜,或者周練又滿分了。

將悲傷的事記錄在日記上,是對自己的二次傷害。

“哦,好吧。”孟怡放下筆記本,她沒看出那首詩的意思。

課文裏的詩篇有夠他們背的,孟怡壓根不對這些文鄒鄒的字感興趣。

但這話被楚鴻軒聽到了,他探頭只看到什麽“鴻雁”,宋晚意就一把日記本合上,然後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楚鴻軒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她又很快收回眼神。

楚鴻軒找了個話題,“哎,你這字寫得真的‘龍飛鳳舞’,閱卷老師能看清嗎?”

俗話說見字如見人,楚鴻軒頭回見到這麽尖銳的字,和宋晚意文靜的外表完全不同。

以前王校讓宋晚意練字,但她一直練不好。

只是從0.35改成了0.5的筆芯。

最後王斌無奈笑道:“這字寫得跟刺猬一樣,男生都比不上。”

宋晚意練不好,也懶得練,就隨它去了。

“考試會好好寫的,至少能保證看清。”日記寫得亂就是為了防別人翻看,只有自己能看懂,就像一個封閉的小世界。

宋晚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是不是筆的問題,你換個牌子?”楚鴻軒遞給她一只斑馬筆。

宋晚意隨意寫了兩個字,手感還不錯,隨口問,“哪個牌子,多少錢?”

“八九十一支而已,都沒過百。”

宋晚意手一頓,不太想說話了。

他的話顯得自己為了九塊九三十支包郵的筆芯,和客服糾纏了半小時的行為有點白癡。

“話說我想入手一個蘋果iPad,之前那個都用了三年了,早該換了。”

“有能力的話就買。”她也打算買個兩百塊的二手機。

“主要是我爸不讓啊,說我敗家,我不就買了臺MacBook嗎,iPad配它多好啊,再搞個藍牙耳機。直接開直播打csgo,手感不知道有多好。”楚鴻軒早打算當一名游戲主播。

這倒是涉及到宋晚意的知識盲區了,她問,“這兩個配在一起是幹什麽的?”

“哦,為了耍帥。”它倆配著純粹裝B用。

“我想把蘋果的設備買齊,可惜家裏兩個老頑固楞是讓我高考完再說,”楚鴻軒伸了個懶腰,“你呢,沒什麽想買的嗎?”

“沒有,高考完打暑假工。”湊大學學費。

“賺點零花錢也行,你可以來我爸廠裏體驗下。”楚鴻軒說。

“錢到位就行。”宋晚意隨口道。

“必須一天百八千,誰敢罵你我就幫你罵回去。”楚鴻軒開玩笑道。

宋晚意真被他逗笑了。

兩人打打鬧鬧了半學期,明眼人都能看出楚鴻軒對她的特別關照,但摸不清宋晚意的態度,只有孟怡看得清楚。

他們彼此心動,楚鴻軒的喜歡大大方方,宋晚意的喜歡小心翼翼。

在一個黃昏,十一月的天已經涼了。

深秋的風染黃了一片片樹林,秋水在這個季節顯得格外平靜,像宋晚意的眼睛一樣。

兩人站在扶手上,雙方都沒有說話。

宋晚意眼裏有梧桐樹,紫玉蘭,小亭子還有湖泊。

楚鴻軒悄悄看著她。

楚鴻軒開口了,“今天晚霞好美。”

宋晚意說,“我好像喜歡你。”

“對,那個……不是,什麽?”楚鴻軒一口話咽回去,轉頭吃驚地望著她。

“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宋晚意轉頭和他對視。

她腦中突然浮現一句話:我在看世界時,滿眼都是世界,我在看你時,你就是我的世界。

“我……”楚鴻軒撓了下頭,“我好像也是。”

黃昏的光襯得宋晚意格外溫柔,微風吹起她額邊的碎發,她輕輕笑了。

懸在心上的石頭終於落地了,宋晚意很少這麽安心。

至於楚鴻軒。

他先是震驚,接著慢慢消化,然後暗自竊喜。

兩人沈默著度過了晚自習。

楚鴻軒一口氣憋到放學,掏出手機就給張冕打電話:

“餵!兒子!”

“哎喲臥槽,我手機差點在學校裏響,得虧走得……”張冕被他嚇了一跳,邊走邊回話。

“你怎麽知道我談戀愛了?”

“不是,什麽?你他媽再說一遍!”震驚不會消失,很快轉移到了張冕臉上。

“你怎麽知道是宋晚意先表白的?”

“不是……就你?憑什麽?你也配?你他媽是不是得臆想癥了?”張冕隔著電話掐不死他。

但有點奇怪,好像在哪見過。

“你知道嗎?在一個爛漫的黃昏,夕陽灑在她……”楚鴻軒沒說完,張冕直接掛了。

他這回一定要把楚鴻軒的照片打印在廁紙上,還有馬桶圈上。

他要放個屁崩死楚鴻軒。

手機又發來消息:

楚逆子:真的,就跟做夢一樣,我都沒反應過來她就表白了。

巴拉巴拉一大堆,張冕直接屏蔽了他,順手把備註改成了:楚牲

他朋友圈對張冕開了,張冕翻了翻,這孫子早在一月前就官宣了,照片都是自己拍的,但今天才告訴他表白,神經病吧。

“帥哥關東煮加醬嗎?”攤子口老板問。

“多加醋。”張冕黑著臉。

“啊,我們這兒沒醋。”

“算了,我的人生已經夠酸的了,不用加了。”張冕面無表情拿過關東煮,然後付錢,像一個無情的npc。

大腦已經宕機,腦海裏全是:怎麽可能?楚鴻軒這麽傻逼,怎麽可能?

他咬了口丸子,頭一回感覺這麽難吃。

宿舍。

宋晚意被孟怡搖了十幾分鐘,躺在宿舍時床上腦子裏都是自己那幾句:“我好像喜歡你,不是朋友之間……”

她怎麽敢說的,楚鴻軒居然答應了?

答應了?

她在做夢嗎?

天吶,明天怎麽要見他,晚自習自己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她居然一下子就說出口了。

自己有這麽主動嗎?她懷疑人生。

毀滅吧,要麽他,要麽自己,要麽這個世界。

宋晚意暈乎乎地睡了,第二天又暈乎乎地醒了。

還沒被逼到極端時,宋晚意是個比較傳統的女生,不關註任何人,反感穿暴露的衣服,幾乎和異性沒有交流,從小沒有違紀過,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就是她最大事情,在這一點上,姚望和她非常像,不過姚望比她做得更徹底。因此宋晚意其實是比姚望開放一些的,但沒有他開朗。

除了談戀愛,宋晚意目前為止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即使到後面分手,宋晚意和楚鴻軒只是拉過手,因為宋晚意的心理原因,他們始終沒有再進一步,雖說是男女朋友,但兩人的狀態更像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宋晚意討厭一切莫名其妙的稱呼例如“寶寶”“寶貝”,她更希望楚鴻軒直接叫她名字,那樣的感覺不會很奇怪。

楚鴻軒拗不過她,也就算了。

因此,楚鴻軒和別人這麽提起宋晚意:起先我是真的喜歡她,她的氣質是人群裏獨一份的,但後來我發現她比自己想象中無趣得多,所以膩了。

這種性格也讓她非常排斥在別人面前表露太多親密關系,尤其是不熟的人。

她拿著包子,剛坐到座位上吃了兩口,同桌楚鴻軒沒來,倒是有幾個不太熟的同學來了。

“你真的和楚鴻軒談了?”一個女生說。

“我們就問問,不會亂說的。”另一個說。

宋晚意面熟她們,但名字和臉對不上號,此刻她心裏有點不舒服,昨天剛表白,今天就有人來問。

“你們覺得呢?”宋晚意反問。

“都談兩個月了吧,哪裏是昨天。”一個說。

宋晚意楞了楞,什麽時候的事?

“哎呀,我們就八卦一下,你別多想。”

很快兩人就離開了。

宋晚意平靜了不少,但沒往心裏去。

她上了兩個月的學,連班上人都認不全,又怎麽會知道那些流言蜚語。

但孟怡知道,明裏暗裏提示過她,宋晚意只信了一半。

對於親密關系,宋晚意覺得很好笑又惡心得想吐,她十歲那年就被猥褻過,怎麽進一步親密?拉手已經是她能對異性做到的極限。

天知道當時那個畜生觸碰到她的時候,宋晚意有多想把那個人的手剁下來。

童年帶給她的陰影,直至死亡那一刻才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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