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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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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騎

“噓,人來了。”江墨輕聲提醒道。

三人立即蹲下來,眼睛盯下面的荊棘叢,那裏不斷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娘的!要老子來幹這種腌臢事!呸!”荊棘叢中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不一會,一名穿著鎮北軍服的士兵從荊棘叢裏鉆出來,個頭高大,留絡腮胡。

“乳臭未幹的小子!老子跟將軍上戰場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那士兵一路罵罵咧咧,“若不是被你抓住把柄,老子才懶得鳥你!”

罵著罵著,那士兵已經走到了,石頭下方,沈默了半晌,又傳來水聲,已經士兵酣暢飲水後滿足的感嘆聲。

蕭時慢這才明白,為何此處會有這麽一塊又到又平的石頭。原來地下是邙山礦山中的水源之一,這塊石頭應是特意找來,遮擋水源的。

接著又是一陣衣服響動的聲音。

“小子就是小子!還想讓士兵們嘗嘗苦頭,這一包黃蓮粉頂著什麽用?”士兵說道。

就在這時,江墨起身一躍而下,來到那士兵面前。那士兵猛然被嚇一跳,當他反應過來要抽刀時,江墨早已一個手刀打在他的脖頸處,那士兵就像失去控制的提線木偶,軟在地上。

“李神醫,下來看看,他手裏這藥包是什麽?”江墨朝上面輕聲喚道。

李春跳下去後,蕭時慢也跟著跳了下去。她落地時,李春已經拿起落在那士兵身側的藥包,緩緩打開,放在鼻下輕嗅。

“這其中確實有黃蓮粉,但更多的是尋魂草粉。”李春說道。

“尋魂草?這用心也太惡毒了!”蕭時慢嗔道。她曾在李春給的醫書中看到過,雪魂草生長在不見天日的深谷中,通體雪白,長得十分好看,卻整株都是毒,一滴汁液都能令人喪命,更別論這些濃縮後特制的粉末了。

“此話怎講?”江墨問道。

“這尋魂草,中毒第一日會令人突發高熱、上吐下瀉,第二日則渾身起膿瘡,第三日渾身潰爛,暴斃而亡。這也就罷,若是屍體不好好處理,那屍體便是另外的尋魂草毒源,傳染給其他接觸過屍體的人。”蕭時慢說道。

“這整包尋魂草粉要是都投入這個水源中,只要是服用的礦工,都會中招。接下來,就會像疫病一樣,蔓延整個礦山。”江墨說著,轉身面向下方燈火通明的礦山,背在身後的手不動聲色地攥緊成拳。

蕭時慢聞言,也不由得皺眉,想來前世父親急需用錢,不是因為軍中,而是邙山。

若前世邙山疫病橫行,也不知最後父親事怎麽解決的。

蕭時慢想著,眼前又浮現了前世父親為銀錢操心,而滿面憔悴的模樣,不由鼻頭酸澀。

“不如將這毒藥處置,礦工們便可得救!”蕭時慢說道。

“不行!”江墨當下否決,“找不到幕後黑手,躲過了這一次,那下一次呢?”

蕭時慢見江墨神情清冷,急道:“那些礦工怎麽辦?即便其中有流放的罪奴,但他們罪不至死,更何況,礦工中更多的是窮苦百姓,你不能拿他們的性命去賭。”

此言一出,江墨的眼底情緒覆雜,靜默了片刻,苦笑道:“你心中便是這麽想我的?”

蕭時慢柳眉輕挑,說道:“這麽說,墨哥哥是有萬全之策了?”

這一聲墨哥哥,江墨倒是十分受用,嘴角揚了揚,說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又繼續對李春說道:“李神醫,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客知道有什麽藥草,癥狀與尋魂草相似?”

李春搖頭道:“尋魂草罕見,且癥狀最是奇特,並無什麽藥草與其相似,不然,著謀劃之人也不會用這麽貴重的毒,設這個圈套。”

一旁的蕭時慢黑亮的眼珠子一轉,說道:“草藥沒有,但是煉制一味類似癥狀的毒,那還不簡單?”

蕭時慢從腰間的精致小巧的錦囊中掏出一個瓷瓶,拿在手中把玩:“發高熱,上吐下瀉,我調制的天洛水,最好不過了。”蕭時慢在一旁說道。

李春頗為意外地看向蕭時慢,朝蕭時慢點點頭,與其中帶著讚許:“想不到你平日不務正業調制的東西,倒在這裏派上用場了。”

話落,又悲憫地看向江墨,卻碰上江墨鋒銳冰冷的眼刀子,只覺渾身一冷,忙移開視線。

蕭時慢癡迷地看著手中的毒藥,倒沒註意到江墨和李春的異樣,繼續道:“不過,天洛水不比尋魂草,毒性不大,若是下在這水源中,等到明日,早已經不起作用了。“

“不急,明日我找機會下在礦山的飲用水裏。”江墨說道。

蕭時慢臉上笑意融融,漂亮的杏眼彎成月牙,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江墨卻看出了威脅之意。

蕭時慢將那裝著天洛水的瓷瓶交到江墨的手中,說道:”甚好,墨哥哥辦事,我放心。“

江墨將瓷瓶收入懷中,不再多言,轉向李春道:

“此地不可多留,李春,做事!”江墨道。

“是。”李春正色應道。

李春從隨身攜帶的布袋中拿出一個兩指大小的竹節筒,行至那士兵跟前,拉開竹節筒,在他的鼻下來回熏了十輪,才收起。

又拿出一個包藥粉慣用的藥包,扔在地上,用腳來回踩踏至臟汙破爛後,朝江墨說道:

“帶他醒來,只會以為自己與野獸搏鬥了一場,精疲力盡,在此睡去了。”

“他是不是要醒了?”蕭時慢突然指著那名士兵說道。那士兵已經不覆方才昏迷安靜之態,如今眼皮底下兩顆眼珠子飛快轉動,睫毛亂顫,仿佛下一瞬便要醒過來。

“別大驚小怪的,你看過那麽多醫書,沒看過造夢香?快走快走,藥用得猛了些,他馬上便會夢游發狂。”李春一邊說著,一邊躍上水井上方的大石。

蕭時慢正欲跟上,江墨將她拉住:“別管他,他要去撿那尾紅首蛇,我帶你從另一邊下山去。”

聞言,蕭時慢一陣惡寒,仿佛此前差點與那玩意親密接觸的經歷又來了一次,恨不得有瞬移術,馬上離開這裏。

是以她跟在江墨身後,催促他快點走,兩人前腳趕著後腳地下山去。

兩人來到山下時,綁馬的老樹下只餘下一匹馬,蕭時慢皺眉:“看不出來,師父一把年紀了,腳程還這麽快。”

“紅首蛇斷氣超過一個時辰不處理,藥性減半,他比我們更心急些也屬正常。”江墨說道。

“他急歸急,把我的馬趕跑了是何意?”蕭時慢看著眼前孤零零的一匹馬,無語至極。

江墨與蕭時慢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兩人都心知肚明,李春這是故意讓兩人同騎一匹馬。

兩人站在馬匹面前,沈默了許久,江墨說道:“同騎回去?”

“我為何要與你同乘回去?這馬歸我,你自己想辦法。”蕭時慢眼神一睨,便動手去解綁在樹上的馬繩。

蕭時慢翻身上馬,揚鞭就要策馬離去,江墨出手捉住她的皓腕,深如寒潭的眼眸平靜望著蕭時慢,說道:“我此番是悄悄出來的,若是未及時回去,今晚便功虧一簣了。”

蕭時慢柳眉一擰,擡頭望了望礦山的方向。視線被眼前的山擋住了,她卻仿佛穿透這座山,看到了礦山那頭,看到了無辜的礦工們因為中毒而痛苦死去。

與活生生的性命比起來,她這一點點不痛快,又算得了什麽?何況,今晚還有更加緊急的事情要做,根本沒有多餘的時候在這裏耗著。

蕭時慢也不是什麽扭捏之人,想通其中關節,也不再為難江墨,反而催促道:“還不快上來?”

江墨得到蕭時慢的許可,衣袂飛揚間翻身上馬,馬背一沈,馬兒鼻間吐著白氣,四蹄來回走了兩步。

“駕!”蕭時慢雙腳夾緊馬肚,揚鞭策馬,踏上回邙山驛館路途。

“太慢了。”馬兒還沒跑出幾步,蕭時慢身後便想起一個清冷的嗓音,隨即,他手中的馬繩和馬鞭都被身後的人奪了去。

“抓緊了。”身後人話剛落,便聽到馬鞭在空中揮出呼呼的風聲,緊接著啪地一聲,重重落在馬匹股上。

馬兒吃痛,揚起前蹄長嘶,撒開蹄子飛奔起來。

蕭時慢手中沒了馬繩,在馬背上身體沒有支撐點,馬兒飛馳起來時,她整個人往後仰去,結結實實地靠進江墨寬大的胸膛中。

江墨早有準備,雙臂微微上擡,又向內緊了緊,穩穩地將蕭時慢圈在懷中,以免她摔落馬背。

幽冷的香氣充滿鼻腔,蕭時慢身體僵了僵,內心卻並不排斥,甚至還有些喜歡那氣息,便也裝作不敢動彈,靜靜窩在江墨的懷中。

當蕭時慢回過神來時,江墨已經將馬兒停在一處山崖間,騎在馬上,可以看到底下是驛館背後的河,再往前,便是燈火通明的驛館。

“這處山崖不高,你從這下去,我在底下安排了人接應你過河。”江墨說道。

蕭時慢身體往前傾,脫離江墨的懷抱後,亮瑩瑩的杏眼中閃著精光,回望他:“你安排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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