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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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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請放心

這一路上耽擱了許多天,明日便是清明,眾人用過午飯後,便啟程前往吳山別院。

一連幾日都是晴天,沒想到第二日就下雨了。

蕭時慢粉黛未施,穿著林嬤嬤備的青色素衣,烏發松散地盤著,只別著一支白玉簪,粉黛未施,明艷姿容卻不減半分,更多了一份纖塵不染的純凈清澈。

江墨傷勢未愈,林嬤嬤和李春都讓他在別院中休息,不用去長公主墓祭祀。

“你有傷在身,有這部分誠心便行,長公主會理解的。”林嬤嬤說。

江墨卻不願:“祭拜岳母大人,義不容辭,何況這點小傷。”

一旁的蕭時慢聽到“岳母大人”四字,拳頭緊了又緊,忍住想罵他厚顏無恥的沖動,對準備去給江墨準備輦車的林嬤嬤道:“祭祀重在心誠,輦車豈不是壞了墨哥哥一腔赤忱?一同步行吧。”

長公主墓建在吳山之中,出了吳山別院,還要往山中步行半個時辰。蕭時慢一行人皆著素衣,撐著紙傘,在守陵人的指引下,緩緩行在濕漉漉的山道上。

山路難行,又下雨,李春、小五跟著江墨走在後面,與前方一行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寧兒那邊如何了?”江墨問李春道。

“回閣主,據暗衛傳來的消息,確實一直有人以為寧公子治病為由,傳信至柳七娘府外的宅院,不過信件都被我們的人截下了。”李春回。

“送信的人都是什麽來路?”江墨問。

“都是普通百姓,之前柳七娘為了寧兒的病,重金尋醫,知道的百姓不少,都想著法推薦醫師呢。”

這柳七娘膽子夠大,在蕭遠眼皮底下也敢有這大動作。

江墨嗤笑,吩咐李春道:“繼續讓暗衛盯緊了,那些已經送進來的信件一一細查。”

“是。”李春回道。

“小五,你那邊呢?”江墨轉向問小五道。

“爺,邙山那邊一切如常。”小五回道。

邙山是北疆城最大的礦山,鎮北軍一應槍械補給,都源自邙山,是鎮北軍的命脈所在。

“一切如常?”可真沈得住氣。他倒要看看,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什麽時候露出馬腳。“繼續盯著,關於邙山,事無巨細,一應上報給我。”

“是”小五回道。

三人又是一陣沈默。

小五百無聊賴,放慢腳步,與李春並排走著,附在他耳側輕聲問道:“李神醫,你有沒有那種,可以讓人變得膚白貌美的藥啊?”

李春神情一瞬微妙起來,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小五,五尺男兒,體格強健,雖皮膚黑了些,卻五官端正,硬朗英氣,也算得是女子們喜歡的類型。

“此類藥物多女子求之,你要來做甚?”李春問。

“你就說有沒有吧。”

“有倒是有……”李春話語一頓,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本走在前面的江墨也不著痕跡慢下步子,等著李春的後話。

“不過你得告訴我做什麽用,送心上人?”

“沒有沒有,我自己用。”小五被說中心事,面上一熱,忙擺手否認。

“自己用?你可是有龍陽之好?”李春早已看出小五的窘迫,卻依舊調笑他。

“絕對沒有!”小五否認的聲音大了些,驚起林間飛鳥,撲棱棱從林中飛起。

走在前面的眾人均回頭看過來,目光落在小五身上。

小五更窘了,束手束腳地縮進江墨的身影裏,低著頭。

“馬上就要到長公主陵墓,休要喧嘩,擾了長公主清凈。”林嬤嬤在前面冷聲道。

一路上無言,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以及林中是不是傳出的鳥鳴。

到了長公主陵墓,行了祭祀禮後,其他人退至一旁,只留了蕭時慢和江墨在陵墓前。

“母親,嬌嬌帶墨哥哥來看你了,此行回去,我們便要成婚了。”蕭時慢跪於蒲團之上,陵墓內檀煙繚繞,火光晃動,蕭時慢憶起母親在世時的種種,眼眶不禁一熱,淚便湧了上來。

她的母親是大梁長公主,是大梁最尊貴也最聰慧的女子,與父親相識於戰亂之時,亂世結束後,便嫁給了父親,遠離京都來到北疆城。

生她時難產,差點便去了,後來雖保住了一條命,身子卻一日比一日差,出一趟府門便氣喘籲籲,從此再也沒有回過京都。

母親雖然身子弱,卻愛極了她。在世時,每日都會親自為她梳發,一聲一聲叫她嬌嬌。

她常從府學偷跑出來,撲進母親的懷裏,母親也不惱,摟著她說:“嬌嬌不喜歡不學也罷,女子過分聰慧,未嘗是件好事。母親只願你一生平安順遂,歡喜無憂。”

前世她的確過得歡喜無憂,但在危機降臨蕭家時,她束手無策,還需要他人庇護,落入敵人手中,也只能任人宰割。

今生今世,她再也不要那樣了,她要扭轉前世的結局,她要和父親一起撐起蕭家。

“母親,嬌嬌好想你。”蕭時慢聲音哽咽。“願母親庇佑嬌嬌。”讓蕭家不再經歷前世苦楚。

話落,蕭時慢俯首深深叩拜。

一旁的江墨,心中本沒有多少情緒,此時也為蕭時慢的悲傷而悲傷。

*

長公主生前因身體緣故,甚少出院門,江墨與長公主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感情算不得親厚,他之所以悲傷,是想起了長公主去世時,她的哭訴。

那幾日,蕭時慢日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任誰勸也沒用,後來直接昏死了過去。

她醒來之後,江墨去見她,她抱著江墨便哭:“墨哥哥,我沒有娘親了,我再也沒有娘親了……”

江墨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忙拍著她後背安慰道:“嬌嬌不要哭,給你看這個。”

蕭時慢從江墨懷裏起來,擦了擦朦朧的淚眼,看著江墨:“墨哥哥,什麽東西?”

江墨聖獸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香囊,遞給蕭時慢:“你聞。”

蕭時慢拿到鼻尖聞了聞,驚喜道:“這是母親做的月芷香!”

江墨點點頭,指了指香囊上面的刺繡:“你再看。”

“這是母親繡的玉兔折桂。”蕭時慢一點一點的撫摸著上面的刺繡紋路,問江墨道:“墨哥哥,這個你在哪裏得的?”

“是長公主給我的,她讓我收著,適時的時候交給你,長公主說,這個香囊陪在嬌嬌的身邊,就像她陪在嬌嬌的身邊,嬌嬌要帶著她的那一份,歡歡喜喜地活下去。”江墨說道。

起初,他不明白長公主為何說這些奇怪的話。如今,他才反應過來,長公主所說的適時,是什麽時候。

也明白了,為什麽長公主會選他來哄勸蕭時慢,若換了蕭闊抑或其他人來,恐怕還未開口,她就將人趕走了。

長公主早就看出蕭時慢對江墨的不同:她偏愛他。

一顆碩大的淚珠從蕭時慢漂亮的大眼睛裏滑落:“墨哥哥,我明白母親的意思了。我會好好聽母親的話。”

“那我去拿吃食給你,你先吃一下。”

“嗯。”

*

思緒回籠,江墨跟著蕭時慢深深叩拜。

“長公主,你放心,今生即便我死,也會護嬌嬌周全,不會再讓她受一絲傷害。”

話落,又俯下身叩拜。

蕭時慢聽到江墨說什麽以死相護,不禁蹙眉,轉頭望向江墨,冷聲道:“我不需要你以死護我,你的命你自己留著。若你敢背叛蕭家,我再去取。”

兩人在裏面又待了一會,才緩步出來,此時綿綿春雨已經停了,日頭當空,濕漉漉的山路漸幹,倒沒有來時那麽難走,山中春意正濃,鳥語花香,別有一番踏青的意趣。

蕭時慢卻無心美景,眉頭皺著,思緒沈沈。

前世,清明過後,父親軍中有難處,朝廷的軍費不夠,便想動用府中的錢財。自她的母親過世後,王府中饋皆是柳七娘在掌管,蕭闊去向柳七娘調用銀錢時,柳七娘卻說:

“網頁,府中沒有現錢,都投到田莊鋪子中了。此時若是變賣田莊鋪子,快也要半月才拿得到現錢。”

由於府裏拿不出銀錢,鎮北軍中轟動了一段時間。

當時父親忙極了,幾乎不回府中,偶爾回來一次,也是神色疲憊,她問父親在忙什麽,父親總是拍拍她說無事,還沒什麽能難倒父親的。

於是,她也就沒當回事,仍舊走街串巷,鬥雞走狗,吃喝玩樂。

時間不多了,她要趕快回去,看看府中的銀錢到底是都投到田莊鋪子裏了,還是被柳七娘挪作他用。

一直跟在蕭時慢身後的江墨也一臉愁容,他在愁著,怎麽勸說嬌嬌不在吳山別院逗留,早日回鎮北王府。

讓李春給他下毒麽?對外便說他住在吳山別院水土不服,不可多留。

又或者,假傳一封急信,便說寧兒病情惡化,到時嬌嬌定不會袖手旁觀。

……

正想著,耳邊傳來蕭時慢說話的聲音。

“林嬤嬤,待會回去了,你安排一下,明日我們啟程回王府。”蕭時慢吩咐身旁的林嬤嬤道。

“如今吳山別院風光正好,王爺也說不用著急回去,機會難得,郡主與墨公子不多玩幾日?”林嬤嬤詢問道。

“不了。”蕭時慢淡淡道。

聞言,江墨面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與嬌嬌,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連回程時間都想一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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