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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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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沈時因洗完澡,手臂總算沒那麽癢,她再抹了些藥膏,穿好長袖出門吃飯。

非洲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熱,尤其是晚上。沈時因吃完夜宵還在園區裏逛了逛。

接下來的幾天,只要拍攝團隊還缺背景板,張士明都會來叫沈時因。他總會用一種慈愛的目光說:“你是這一批新人裏最優秀的,所以這種好事我當然得想著你。”

沈時因也總會感激涕零地說:“多謝領導賞識!”

鐘琂就站在旁邊,態度如常地看著他們兩人你來我往。

鐘琂能在職場如魚得水,靠的是超凡的才能,跟圓滑世故一點關系也沒有,他的世界裏也從來沒有什麽office政治,因此對一切的虛以為蛇都感到陌生且不理解。

以前的他總以為這類人都精於算計,但同樣的事放在沈時因身上,他發現自己不僅不反感,反倒覺得她真是個能人。

到了第二周,高塔項目的竣工儀式如期舉行,這也是紀錄片團隊這次過來拍攝的重中之重。

參與項目的所有中堅成員都受邀去參加竣工儀式,不僅要接受拍攝,當地官員也要來視察觀賞,順便接見這些勞苦功高的工程師。鐘琂及一眾同事被安排住進了旁邊的酒店,以便隨時能夠參加商務活動。

鐘琂從入住酒店的這天起就很少出門,那些活動也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他特地選擇了一個面對高塔的套房,透過客廳的落地窗,恰好能看見已經封頂完成、即將投入使用的高聳建築。

由於建築體太高,他常常需要走近玻璃窗,再仰起頭才能將頂端收入眼底。就像完成了一副滿意的作品總會反覆欣賞一樣,入住的第一天,鐘琂給自己倒了杯紅酒,站在窗前觀賞了好幾個小時。

建築物從白天到晚上的狀態是很不一樣的,太陽東升西落,不同的光影打在墻垣上,也是全然不同的風景,有種人為制造的、精細對稱的美。

一天晚上,鐘琂去酒店一樓吃自助餐,餐廳算是被他們包下來了,居然還有北京烤鴨這樣的國內美食。

好好一頓飯吃出了慶功宴的興致,每個人說起修建時的艱辛都是感慨萬千。

鐘琂端了盤烤鴨坐到窗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沈時因的名字。

鐘琂錯過了前半段,也就無從得知這些人的話題是怎麽從追憶往昔變成了議論沈時因。但其中一個叫曹光的同事已經美滋滋地收起了錢:

“來來來,打賭輸了的人,一人五百,直接轉我賬戶就行。”

沈時因剛到的那天,項目部的元老都有些沸騰,一向粗獷豪野的非洲基地什麽時候來過這麽娉娉裊裊、細皮嫩肉的女孩子呀?驚嘆之餘,這群人當天晚上就打起了賭。非洲生活枯燥乏味,賭沈時因能堅持多久才會哭鼻子跑回國成為了他們那段時間最大的娛樂。

大多數人都猜沈時因不會超過一個月,少數人也基本都猜兩三個月,只有曹光另辟蹊徑,說五個月。如今五個月期限一到,也就到了清算的時候。

有人不太樂意地說:“說不定她能留在非洲不止五個月呢,那嚴格來說,你也沒猜對。”

曹光已經把銀行賬戶群發了出去,他不以為意地說:“拉倒吧你,你見過哪個女技術員吃得了這苦頭?再過幾天公路一開工,天天盯著現場,被太陽曬成黑炭,再被那些蚊蟲逮著咬,不崩潰就不錯了。絕對不會超過五個月!”

眼看已經有人打算認命地轉錢,一向不參與這些話題的鐘琂突然放下了手裏的筷子。他的聲音不算大,卻在嘈雜的餐廳裏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裏。

“我覺得她至少能完整地跟完一個項目。”

身邊的人都陷入了一陣訝然,既是為鐘琂願意參與這種話題,也為他話裏的內容。

“你是指完整的項目?從設計階段算起,那至少得兩三年才能完工……”

鐘琂很肯定地說:“那她就至少能在非洲工作兩三年。”

既然已經另外有人入局,大家都樂得將賭局拉長,他們都收起手機,紛紛表示要等項目結束再下定論。可下一個項目連可行性研究報告都還沒影,結束更是遙遙無期,恐怕沒幾個人還能記得這種賭約。

也就是說鐘琂的加入讓這個賭局提前作了廢。

不過初衷都是以娛樂為主,沒有人太上綱上線,曹光也只是笑罵了幾句,嬉皮笑臉地作勢要打人。

鐘琂拿起筷子,繼續吃飯。他覺得自己多少是有些特別的,因為在場的人都不了解沈時因,只有他得以窺見過那溫軟外表下的內心。

沈時因也就是看著乖,實際上主意比誰都正,還帶著些不為人知的狠勁,她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改變。別說要跟女技術員比了,就算要跟這一幫大男人比,她也不一定會落下風。

此時在園區的沈時因還不知道自己正處於輿論中心,她正面臨著一個巨大的考驗,那就是開車。

沿海公路的施工隊已經進場,他們這邊需要出十幾個人去做技術交底以及後續的技術指導。張士明攜一眾心腹入住了市區酒店,園區裏的司機又有兩個都請了假,剩下的人要麽沒駕照,要麽沒有翻譯文書,這樣一算,他們這個項目裏能開車的確定人選只有兩個。

因為還要帶測量的儀器,所以他們至少要開三輛車去。因此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剩下那輛車誰開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沈時因很少開車,更沒開過右舵,況且還是在異國他鄉。可討論來討論去,只有她一個人符合硬性條件。

沈時因不想因為自己影響大局,更何況只是堅持幾天,等回國探親的司機回來就好了。沈時因一口答應下來,第二天出發後,其它兩輛車一前一後把她夾在中間,一輛負責開路,另一輛負責墊後,沈時因只需要大著膽子跟著前車開就行。

副駕駛坐著胡定榮,後排和後備箱放了許多儀器。除去剛開始的緊張情緒,沈時因漸漸適應了右舵駕駛,無非是行車方向有了變化,只需要重點轉換一下固定思維。從某種角度來說,她自從拿到駕照之後就沒怎麽在國內開過車還算好事,這樣適應能力會更強。

一路開到施工區,沈時因停好車,她拿著圖紙走下車,胡定榮留在後面搬儀器。

沈時因本來忙著觀察擋土墻和路基的施工情況,冷不防看見對面走出來的幾十號人,被嚇得後退了幾步。胡定榮正好架著儀器走過來,沈時因小聲問:“施工隊是在當地找的嗎,怎麽全是黑人呀。”

胡定榮也是剛來非洲不久,年紀比沈時因還小些,他猛然看見這場面也有些犯怵,低聲說:“恐怕是,那麽多施工人員總不可能全從國內帶過來,當地人物美價廉,做點體力活也行。不用擔心交流有問題,帶了翻譯過來的。”

沈時因往前看去,另一輛車上走下來一男一女,都帶著眼鏡,臉孔也很陌生,應該就是翻譯了。

沈時因暫時放下心,“既然能選中他們合作,那肯定是嚴格考察過資質的。”

事實證明沈時因的擔心的確很多餘,經過一天的相處,她發現為首的幾個非洲人都很好交流。

施工隊一共分成五個小組,除了一個施工隊長之外,各個小組還分別有五個組長,每次跟沈時因他們見面的就是這六個管理層,他們掌握了施工要點之後再傳達下去,運行機制跟國內的班組制很像。

整個施工隊就住在旁邊臨時搭建的板房裏,除了施工方便,也能順便解決食宿。

施工有條不紊地展開,混著石子的骨料往前攤鋪了五百米,路基也做了簡單的加筋。晚上回去的路上,沈時因已經能開得很熟練,她聽著旁邊的胡定榮說:“看來我們誤會那些黑人了。他們只是窮了點,落後了點,但做起事來還是很勤快的,也很講規矩。”

沈時因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嗯,是我先入為主了。”

胡定榮打了個哈欠,“明天一早還得過來,真是奔波。不過等那段公路修完就好了,我上次聽張工說路面只要搞好了,就會在修橋之前先給我們這些工作人員修個新基地,這樣免得來回跑。”

“是麽,”沈時因開著車,忽然問:“公路那邊的攝像頭平時都有人盯著嗎?”

“這個不太清楚,應該是園區的保安會輪崗看監控,公路的監控也會傳回來。怎麽,你還是不放心那些黑人?”

沈時因搖了搖頭,“不是不放心,我怕晚上有什麽突發狀況,他們不知道怎麽應付。”

胡定榮查看起最近幾天的天氣預報,“放心吧,未來一段時間都不會有雨水。”

到了第二天,其它兩輛車的人都選擇了住在板房裏,來回跑實在太折騰。那兩個翻譯是情侶,他們住在一間房,其他男的兩兩一組,住在單獨劃分的區域,房間設施比施工隊那邊要稍好些。

每天來回往返的人變成了只剩一輛車,也就是沈時因和胡定榮。

*

鐘琂時隔五天再度回到園區,當天沒有安排工作,其他人都各自回到宿舍休整,只有鐘琂獨自來到辦公室查看公路項目的進度。

鐘琂往沈時因的辦公室望了好幾眼,她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出現。到了晚上,鐘琂在離開辦公樓之前例行檢查內網,他早些時候給沈時因發的郵件還沒有收到回覆。

鐘琂來到張士明的宿舍,門一打開,他劈頭蓋臉地問:“那幫人呢?”

張士明本來都準備睡了,他一楞:“誰?”

“負責沿海公路的那組人。”

“哦……”張士明走回房拿出手機,上面有每天收到的工作日志,他瀏覽片刻,“有些人住在那了,本來修生活區的時候也考慮了我們的住宿。”

“沈時因也住在那了?”

“誰?沈工啊,她好像沒有,派了輛車給她,聽說她現在開右舵車開得可溜了。那兒沒信號也聯系不上,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吧,胡定榮還陪著她呢。”

鐘琂告別張士明,回到自己的宿舍。他在宿舍裏來回踱步許久,窗外圓月高懸,天色越來越晚。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放心什麽,張士明說得對,沈時因身邊還有個胡定榮,他們倆一向形影不離,就算路上發生點什麽也不至於孤立無援。

鐘琂走到浴室打算洗漱,襯衣上的扣子突然怎麽也解不開,他煩躁地放下手,幹脆不解了。

鐘琂最後還是拿起車鑰匙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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