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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迷人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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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迷人的晚上

這幾天連著都在飄落細雨,讓宅在家裏的人難免有些煩悶。天一晴,拉開窗簾,光芒就跳躍進來,擠滿了房間。

蔣衍嗦碗最後一口面,擱了筷子去洗碗了。又回頭看了看從沙發上回來擦桌子的陸丞亦,笑了笑。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人今天有個音樂會,比上次還要盛大的音樂會,他會穿一身正裝出席,端莊的坐在鋼琴前……

砰——

一只碗死了,兇手是蔣衍。

他趕緊躬下身子去撿瓷片,卻被陸丞亦拉著出了廚房,放在了沙發上。那人拿著掃把去掃了。

蔣衍楞了楞,我他媽難道撿個碗還能被割到不成?他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啊?艹。

——有沒有受傷?

“這不還沒來得及受傷嗎?”蔣衍垂下了眼,“你今天晚上又要出去吧?”他見那人點了頭。

他又會走。

“你能……”我他媽是一個聽不見的累贅,蔣衍想著,欲言又止,起了身,“沒事兒。”

說完便回了房間,心裏圈起一陣煩。

要不是陸丞亦他現在還不知道會在哪裏,他人一直都這麽好,從來沒變過。他越想越煩躁,開了兩把游戲。

打到後來落日邀請他一起,還有他對象,開著麥在講什麽,他趕緊關了聽筒。

——不方便。

——帶個耳機唄。

——不方便。

——6

他又說。

——我老婆剛學的,咱倆帶帶她。

後來他倆這對小情侶齊心協力,連輸五把。

蔣衍看著他倆這傻逼還不忘秀恩愛的智障操作,直接就開了麥,“他媽的,你們倆個是蠢到一起的吧,給老子自己去找陪玩,艹,滾,以後都別見了!”

——不是不方便嗎?

“就他媽的跟你不方便,跟你倆更不方便,滾!!”說完他果斷就要出房間,十二點準備去吃午飯,一起身看見抱著手在旁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陸丞亦,給他一下嚇倒在沙發上。

蔣衍註視著他嘴角的淺笑,放輕了聲音,問:“你,什麽時候來的?”他媽的就是這傻逼耳聾,遲早把耳朵割了,呸,我他媽怎麽傻逼了。

——我什麽都沒聽到。

言下之意不就是什麽都聽到了嗎?

“你……別誤會,跟那傻逼,啊我朋友鬧著玩呢,哈哈。”見那人笑得更深,他趕緊拉著他出去把飯吃了。

“就是我有個事兒想跟你說,”主要是看這人這會兒心情好,他才好意思說的,“你那個音樂會嘛,能不能就是,就是吧,帶個聾子去欣賞一下舞臺效果什麽的,行嗎?”他抓緊了筷子,低著頭,應該他知道十有八九不會收到拒絕的消息,但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樂意之至。

見到這幾個字,蔣衍一瞬間忘了咀嚼,頓住了,有點怪。

夜幕降臨,原來外面的世界裏已經停了雨,變得格外晶瑩而美妙。

車內光線很暗,在大路上穿行著,蔣衍無心看風景,盯著陸丞亦,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樣,只有一伸手的距離。

他忽然想起今天要直播的事兒,趕緊發了個消息。

“生病了請假一天。”

——什麽病?腎虛嗎?那醫生肯定誤會了,你腎虛不是病,是天生的。

蔣衍回覆了一個傻逼。

——真的假的?

——診斷結果我看看,不看我不信。

蔣衍回覆,在外邊看不了。

——?????

——你傻了吧?生病往外邊躥什麽?裝的吧?明明挺生龍活虎的。

——大爹說,他有對象就懶得跟我們扯,艹。不會是有對象了吧?

——傳下去,歧路因與一神秘男子約會而不肯直播。

——傳下去,歧路與一神秘男子去找刺激不願主播。

蔣衍沒再看,他媽的還猜挺準,他笑了笑。

這會場很高級,裝飾得金碧輝煌,非常精彩的一個F國古典美設計。

藝術碰撞出火花,中外同處一天下。

這個音樂會,好像不是一般的重要,他心想。

很多人都對陸丞亦那叫一個久仰大名,上來就是握手,有幾個熱情外國友人還和他淺淺的擁抱了一下,都當蔣衍是他助理了。

他媽的,我也想抱一個,他在心裏喊了一句,就被走在身前的人拉住了手,往裏面走。

蔣衍:“!?”這他媽是幹嘛?

陸丞亦先和裏面的人打了招呼,又把他牽到了觀眾席前排,上面都是外國名字,終於找到了陸丞亦的座位。

“我坐這兒?”他問,見那人點了點頭。

——你就坐這裏,不會有人在音樂會開始時和你說話,會後我出現之前你可以和他們解釋自己聽不懂。

——手機調成靜音了嗎?

“調了。”

——嗯,那你安靜的坐在這裏,一會就開始了,結束我就牽你回家。

“好。”他坐了下來。

“?”這話聽著好他媽怪啊,太他媽怪了吧?牽我回家?他總感覺有點怪,現在怪到極點了。

他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大膽的想法,但他還不好說。

身邊陸陸續續的就開始出現好多外國人,也有幾個和他揮手打招呼的,他也沖他們揮手,點頭。

不久,音樂會開始了,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最開始竟然是古箏。

那女子身著襦裙,氣色極好,體態豐腴,看起來非常的國泰民安,他看了看身邊那個外國人一臉享受的表情,大概這是一首極美的曲子。

從後臺又突然冒出一個俏皮的琵琶女,去到了另一個女子的身邊,嘻嘻的笑著。看起來好似一副流傳至今的古畫,極其美妙。

……

陸丞亦出現時很暗,只有一束銀河似的的光,將他圈住了。身著西裝的少年表情有些冷淡,時不時會靜閉著眼會心微笑。一個個輕快的音符在他指邊跳躍,可是這世界是那樣的靜,像一片星空。

蔣衍心裏有點醉醉的,含著笑,腦子裏安靜得很,只有一個陸丞亦。

他是一個壓軸出場的存在,音樂會結束了,陸丞亦如約而至的牽著他回家。

蔣衍呆呆的盯著被牽的手,心裏在想些什麽。

一路上好多人上來交談,陸丞亦把人給護在身後,“……我猜張小姐的琴技不會比我差。”

“陸先生又拿我說笑了。”

迎面走來一個外國人,和他握了握手,說了幾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先誇讚了他的鋼琴,“你身後這位助理為什麽不試著和我打個招呼呢?我猜我一定是個不會讓他失望的人,哦,我的上帝啊,他一定是只羞澀的小精靈,請允許我將他解救。”

陸丞亦的笑容僵在臉上,那外國人從側面過來,和懵了的蔣衍握了握手,又準備擁抱上來。陸丞亦便向側面跨了一步,用外文解釋說,“很抱歉,史密斯先生,他有些困了,我希望我可以早些帶他回家。”

“哦,當然可以,下次再見我的小精靈。”他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陸丞亦拉開副駕駛把人送進了車裏。

蔣衍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靠在窗上靜靜的看著他,心裏暗道奇怪,實在太奇怪了。

夜裏星星遠走,浮雲暗自漂游,這是一個繁華的都市,高聳的大樓仰頭難望見盡頭,萬家燈火通明,路上車輛湧動,飛馳往各處。

街邊綠植的葉片手捧著銀色月光,風一吹就拿不穩,有些搖搖晃晃。

剛進家門,蔣衍突然問,“我餓了能給我煮個面嗎?加個荷包蛋謝謝。”

陸丞亦煮了,蛋也煎了。

“能幫我拿瓶牛奶嗎?”

陸丞亦拿了。

“可以幫我加熱一下嗎?”

他平時不喝熱牛奶,陸丞亦還是給他熱了。

“阿嚏。”蔣衍搓了搓鼻子,馬上就觀察到陸丞亦起身去檢查了一下窗戶關緊沒,他媽的他就是有問題,他肯定有問題,他在心裏喊到。

蔣衍回到房間看手機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必須把這件事解決。

於是起身火急火燎去敲響了另一個人的房門,現在也就淩晨兩點,門縫裏還有光呢。

“陸丞亦你睡了嗎?”

那人姍姍來遲的來開了門,把他請了進去。

——怎麽了?

“我找你有點事兒,你鋼琴課是多少錢一節?我能買一輩子嗎?”

夜色安靜得不像話,這真是一個迷人的晚上。

陸丞亦楞了楞,別過了頭,扣下一行字,“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肯定知道啊,你知道嗎?”他見那人點了點頭,準備敲字,蔣衍擡手給他蓋住了。

如果是蔣衍暗戀他,蔣衍肯定會怕得要死,但如果……他知道陸丞亦膽子比他還小得多。

“我覺得我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認真說過話,來吧,我要和你說到天亮,我洗了澡的。”見那人微笑點頭,他掀了一角被子坐了進去,往裏面挪了一個位置,拍了拍這邊的床,示意他坐。

“你為什麽回國?”早在陸丞亦剛走的幾年了他設想過這人可以回到身邊,兩人又像以前一樣的好,蔣衍再袒露心意,兩人在一起,只是後來再也沒有妄想了。在陸丞亦的父母搬走沒幾年,他們家的親戚都死命的求幫助,往國外趕,到最後就連爺爺奶奶都打包帶走了。

那人伸出一只寬大的手掌,蔣衍把自己的手也攤開放了上去,那人寫下一個字——“你”。

他媽的。

蔣衍鼻子有點發酸,將手反過來不輕不重的拍了他手掌好幾下,卻被那人給抓住了,與他十指相扣。

蔣衍盯著他的唇有一會兒,撲倒他,印了上去。可惜那人沒倒,輕輕的按住了他的後頸,感受這幾乎沒有的呼吸,溫軟的唇,像定時炸彈的倒計時警告一樣撲通的心跳,貪婪的摟上了他的細腰。

一松口,蔣衍就撲進他懷裏直喘不過氣,鼻子直發酸,他揉了揉眼睛,“陸丞亦,陸丞亦,陸丞亦,蔣衍想你了。我知道你從F國回我身邊不一定需要耗費你多少財力物力,但我知道這一定是你因為愛我做出過最勇敢的決定,陸丞亦,我也愛你。”

他媽的,這麽多年了。一個“愛”字,真的好難說出口。

這話像沈船一具,死在他腦海裏,只有天晴他才敢拿出來曬曬。那麽多次匆匆離開的背影忽然閃現到他眼前,那裏他能聽到陸丞亦那時和他說再見的聲音,那是一只無情的手,一點一點把他想靠近的心推遠。

這世界依然如此寂靜,他的眼裏此刻卻噙著淚,只想哭。

他媽的,怎麽這麽不爭氣。

陸丞亦替他用紙輕輕擦著淚,手掌靜靜的摩挲著他的肩,安撫著。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喜歡你,所以對你好是我的分內之事。

蔣衍噙滿眼淚的雙眸又模糊了視線,呆了一會一把給他推開了,“我已經把我要處理的事都處理完了,我回去睡覺去,你當什麽也沒發生。”他抽了張紙擦了擦眼淚,又說,“剛剛那下你當我耍流氓,我不會負責的。”

說完,眼睛還戀戀不舍的盯著就往外走,一不留神就給撞到了門上,“我沒事兒,不疼。”他趕緊開了門,跌跌撞撞的逃跑了。

我一個聾子配他一個鋼琴師就跟大氣層和地心在一起了似的。

艹,憋屈。

他現在是個有物質基礎的人,所以他敢說這話,不然就是陸丞亦找他求婚他也萬萬不敢承認的。想在一起卻只靠一句我喜歡你就想把人騙走的,都是流氓罪。

現在他需要有一個配得上他一點身體,要是斷個腿,瞎個眼什麽的,他都不在意,可這是耳聾,他不能不在意,那可是個那麽傑出的鋼琴師。

蔣衍越想越好笑,真是命運弄人。

他打開手機把說好一起去看房的小吳有一次拉黑了,已經不需要了。

陸丞亦看著合上的門,呆住了,剛剛像做了個夢,夢裏的人還說不負責。

他大概知道蔣衍想的是什麽,他等得起。陸丞亦伸手去摸了一下那邊的被子,還留著一絲絲餘溫。

沒拉緊的窗戶讓一縷縷風偷偷躥了進來,它卻像個笨笨的小孩不懂得掩飾,吹著窗簾一陣又一陣的飄動,太明顯了。

陸丞亦嘴角勾出一個淺笑,起身拉開了窗簾,淩晨兩點的風都格外冷,沒有聲音卻直吹人醒。一個望不到邊的天空,一個彎月,幾粒星辰,這真是一個迷人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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