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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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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柳大哥!”

謝彥看著立在軍營門口許久未見的柳如煙,眼眶有些發熱的叫了一聲。

柳如煙即便如今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劉纓將軍,但愛哭的毛病卻絲毫不改,幾步上前一把抱住謝彥和鐵蛋,就哭的稀裏嘩啦。

鐵蛋見狀,已經許久不哭的他,也跟著柳如煙哭得震天響,一大一小兩個震天響的哭聲,似乎讓謝彥一下子被拉回剛穿過來的那天。

本來挺傷感的場面,硬是被弄成了哭笑不得的場面。

沈金戈站在不遠處,看著哭的稀裏嘩啦的三人,要是平時,她肯定會覺得頭疼無比,但這時候,她卻覺得這樣也沒什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方是真性情。

周圍的將士看著平時跟個鐵面神似的劉纓將軍,竟然哭的跟個孩子似的,也都驚掉了下巴,但這會誰也不敢笑話他,更何況他們最敬仰的沈將軍和謝大人都來了,讓他們十分激動。

特別是還給將士們帶來了那麽多的慰問品,有肉還有酒。

晚上的時候,整個軍營的人都一起吃肉,至於酒,就只能淺嘗,雖然南越現在因為念月和魏素蕓等人勾結的事敗露,南越害怕大啟皇帝因此遷怒整個南越,已經在夾著尾巴做人。

但很難保證南越背後沒有在密謀什麽,畢竟誰也不相信南越能忍下念月在大啟被炸的死無全屍的仇,所以對於南越,大啟永遠不可能放松戒備。

“柳大哥,這個送你。”

謝彥讓人把一個大箱子搬到柳如煙面前,柳如煙見狀,有些好奇的打開一看,就看到了西川王送謝彥的那把犀牛角制成的弓箭,另外裏面還有一疊銀票。

柳如煙彎腰把那疊銀票拿起塞回給謝彥。

謝彥見他不要,想了想,最後跟他說:“你要是實在不想要,我就用這些銀子,在京城給你置辦個宅子 。”

誰料柳如煙卻道:“你小看你柳大哥了不是,以你柳大哥的軍功,要是日後回京,還不能讓陛下給我發個宅子住,那也就白幹了。”

謝彥聞言,才想起柳如煙如今的真實身份,柳如煙說的確實沒錯,最終他就只能繼續替柳如煙收著那些銀票,等他哪天需要用銀子的時候再給他。

柳如煙見他終於不再給自己塞銀票,才高興的拿起那把弓:

“謝老弟,你這是從哪弄來的這麽好的弓?”

“西川王送的,我覺得這把弓和你最配,所以就給你帶來了。”

柳如煙聞言,手伸過去,本想拍拍謝彥的肩,但中途想起了什麽,趕忙卸了力道,改成輕輕拍了拍。

謝彥笑道:“我現在身體已經好多了,等再調理個一年半載,就能徹底好了。”

柳如煙聞言,非常高興的道:“那真是太好了!”

柳如煙說完,又抽了支箭出來,搭弓拉箭,十分輕松的射出一箭,射出去的箭快如疾風,將遠處的靶子射了個稀巴爛,引得所有將士都在為他喝彩。

柳如煙大笑道:“哈哈哈,好弓!”

謝彥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他沒猜錯,他柳大哥拿起這把弓,真的就是天底下最帥的男人。

沈金戈也沒打擾他們敘舊,自己和將士們邊吃邊聊。

等到吃飽喝足,大家該幹嘛幹嘛,沒有一絲懈怠。

柳如煙則把謝彥單獨叫了出去,謝彥猜他是要跟自己坦白他的身份了,被吊了這麽久,其實謝彥也挺好奇的。

還真被謝彥猜中了,柳如煙單獨叫他出來,確實是要跟他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

柳如煙對謝彥說,他的真名叫劉纓,曾經是鎮國大將軍沈傲的副將,當年他隨沈傲準備迎戰南越的時候,卻突然有人給沈傲送來一封未署名的信,信上說先帝聽了奸臣讒言,說沈家擁兵自重,功高蓋主,所以已經打算聯手南越乘機除掉他,還要派人暗殺掉鎮國將軍府所有人,讓他速帶兵回京救人。

沈傲雖然信任先帝,猜這是敵人的離間計,但事關家人安危,因此還是派了自己的副將劉纓悄悄回京查明情況,要是一切皆無異常,就把那封信交與先帝處理。

誰知劉纓才剛離開南越不久,沈傲就戰死沙場,劉纓還沒有到京城,八百裏加急的戰報就先到了京城,說沈傲和他的副將劉纓都戰死沙場了。

等劉纓趕到京城時,鎮國將軍府所有人都已經失蹤,整個將軍府還被一把火給燒成了灰燼,就連前往南越查找沈傲真正死因的沈金戈,也在途中失蹤了。

劉纓因為自己晚來了一步,覺得有負沈傲的囑托,沒能及時救下他的家人,深陷自責之中。

他在朝廷眼中,已然是個已死之人,而且將在外無召不得回京,再加上那封未署名的信的原因,讓劉纓很難像沈傲那樣相信先帝和其他皇室中人。

所以他並沒有把那封信設法交給先帝,而是隱姓埋名,開始尋找沈金戈和鎮國將軍府所有人的下落。

他在找人的途中,恰巧救了一個去青川府投靠自己表舅名叫柳如煙的人,不過那人已經病入膏肓,不久便死了。

劉纓把他安葬後,在找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找不到有關沈家人的半點消息,又因為自己已經沒了身份,諸多不便,最後為了給自己安排一個名面上的身份,好方便繼續尋找沈家人,便用了柳如煙的身份,去投奔他的表舅。

因為原來的柳如煙和他表舅從未見過面,所以倒也不怕被他表舅看出他是冒充的。

誰知那麽巧,他竟然在老榆樹村遇到了已經失憶並且還成親了的沈金戈。

本來他想第一時間把沈家發生的事告訴沈金戈,但想到鎮國將軍府所有人的離奇失蹤,他不確定已經被人害到失去記憶的沈金戈,回到京城是否有能力護住她自己,最終他決定等沈金戈頭傷好了讓她自己做決定。

而他則以柳如煙的身份,一直守在沈金戈的身邊,同時清理掉了不少魏相和賢王派來尋找沈金戈的殺手。

後來在玄崇派的人找來後,柳如煙猶豫再三,最終沒有動手,而是把實情告訴了沈金戈,還把當初那封信拿出來給她看,讓她自己做決定。

沈金戈雖然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人和事了,但在聽到玄崇的名字後,竟然選擇了相信他派來的人。

等玄崇收到消息,讓袁公公親自帶著太醫去龍泉時,沈金戈在看到袁公公後,心裏更是對袁公公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因此也接受了太醫替她治療頭傷。

等沈金戈記憶恢覆後,她看著如今岌岌可危的大啟,雖然因痛失親人內心痛苦煎熬,但她卻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去尋找失蹤的家人,而是直接去了南越邊境,打算先穩住戰局再說其它。

柳如煙還說,雖然謝彥當時負了沈金戈,但沈金戈為了不讓自己的事牽連他們父子倆,再讓他們像將軍府所有人那樣憑空不見,生死不知,便當眾演了一出戲,棄了謝彥和孩子,暗中又請柳如煙幫忙保護他們。

至於柳如煙的身份,玄崇當初派去龍泉找沈金戈的袁公公等人既已知曉,自然會一起傳回讓玄崇知道。

不過玄崇並沒有怪他擅自離開南越邊境,也沒有怪他隱瞞沈金戈的下落,畢竟當時就連玄崇自己也都沒有找到,害了鎮國將軍府所有人的罪魁禍首的罪證,要是當時柳如煙帶著已經失憶的沈金戈冒然回京,以玄崇當時的處境,怕也很難護她周全。

玄崇甚至讓人傳話給柳如煙,說等時機合適時,就會幫他恢覆真實身份。

自此柳如煙就跟在謝彥和鐵蛋身邊,一路護送他們到京城。

只是讓柳如煙沒想到的事,在沈金戈離開後,謝彥會性情大變,對他更是百般信任,比家人還親,這導致柳如煙心裏十分愧疚,但卻又不能和謝彥言明,他只能盡所能去保護好謝彥和鐵蛋。

後來等他可以和謝彥坦白的時候,他又因為押運糧餉去了東陵邊境,之後又直接去了南越,所以這件事就耽擱到了現在。

本來他是打算寫封信,在信中對謝彥言明一切,請沈金戈帶回,但想想,有些事,他還是想當面跟謝彥說,於是就說等再見面的時候再說,因此也就一直等到了今日見面之時。

“謝老弟,你要是因我瞞你的事生氣,你就揍我一頓,千萬別憋在心裏,氣大傷身,你這身體,可再經不起一而再的折騰了。”

謝彥聞言有些哭笑不得,柳如煙從始至終也沒對不起任何人,反倒是有情有義,甚至還因沈家受了連累,他又怎麽可能會生他的氣。

他對柳如煙道:“柳大哥,有些事,當時不言明,不一定就是壞事,所以我不但不會怪你,還要謝謝你先是護著阿月,幫她清理了魏蒼他們派去找她的那些殺手,後來不僅在山裏救了我一命,又護著我和雲兒一路從龍泉到京城,這份恩情,我謝彥沒齒難忘。”

柳如煙見謝彥並未怪自己對他有所隱瞞,終於松了口氣,離開京城這些日子,他心中一直想著這事,在得知謝彥中毒的消息後,他更是後悔,為什麽不早點告訴謝彥自己對他隱瞞的一切。

要不是南越邊境不容有失,他恐怕早就偷偷回京去看謝彥了,當然,想偷偷回京這事他沒有跟任何人提,包括謝彥,因為他心裏清楚,謝彥在意的從來不是那些流於表面的東西,他看人都是用心在看,而不是用眼睛。

謝彥他們在南越邊境待了十天,這十天,沈金戈和柳如煙幾乎天天外出,謝彥幫不上什麽忙,就帶著鐵蛋在軍營裏,盡可能的給將士們改善夥食。

所以等十天後他們離開的時候,不僅柳如煙雙目通紅,就連很多小將士都眼淚汪汪的,看樣子恨不得把沈金戈和謝彥一直留在這裏才好。

不過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最終一家三口在眾將士依依不舍得目送下離開了南越邊境,之後順道去了龍泉。

― ―

“阿月,謝秀才,不是,現在應該是叫沈將軍和謝大人了,你們終於回來啦!”

鄭嬸子一看到沈金戈一家三口從馬車上下來,就激動的嚷嚷道。

沈金戈聞言笑道:“是啊,嬸子,近來可好”

鄭嬸子樂呵呵的道:“好啊,好著呢,有沈將軍和謝大人在,咱們能不好嗎。”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老榆樹村的鄉親們也都圍了過來,就連村長和村裏那位姓李的鄉紳得到消息後也來了。

這一刻,謝彥終於能理解那些衣錦還鄉的人的心情了,雖然他們回來不是為了衣錦還鄉,而是為了處理感情上的問題的,但鄉親們的熱情,還是有些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謝彥把給老榆樹村的鄉親們準備的禮物,都一一分給了他們,中午他們婉拒了村長和那位鄉紳的邀請,而是在鄭嬸子家吃了頓家常便飯。

下午他們便把鐵蛋留在鄭嬸子家,請她幫忙照看一下,而沈金戈則帶著謝彥去了湖邊。

沈金戈一直帶著謝彥走到當初原主跳下水救李蘭湘的地方才停下。

之後她在湖邊站了許久,才緩緩道:“當初,你就是從這裏來的吧”

謝彥聞言,坦誠的點了點頭,之後把自己前世是如何死的,又是怎麽穿到原主身上的事,都如實地告訴了沈金戈。

沈金戈雖然早就隱約猜到了謝彥可能是借屍還魂,但當謝彥親口承認這一切時,她的心情還是有些覆雜的。

“你會害怕嗎”

謝彥見她許久不說話,忍不住問了一句,畢竟無論沈金戈內心多麽強大,她都是一個古人,謝彥不確定她能否對借屍還魂這件事一點都不介意。

沈金戈卻搖了搖頭。

謝彥稍稍松了口氣,接著問她:“那你會怪我占了謝月之的身體嗎”

沈金戈聞言問:“那你是在他還活在的時候強占了他的身體嗎”

這次換謝彥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我為何要恨你。”

謝彥聽她這麽說,終於松了口氣,隨後又忐忑的問道:“那你能接受現在的我嗎”

誰料沈金戈卻反問他:“你怎麽不問問,我還喜不喜歡以前的謝月之”

“你以前喜歡過誰,或是誰又喜歡過你,都是過去的事,我無權過問。不過以我對你的了解,既然謝月之負了你,你就不可能再給他破鏡重圓的機會,更何況他最終的選擇也不是你,而是那個李蘭湘,所以你們之間的感情,早就在他落水前的那天早上就結束了。我作為一個占用了謝月之身體的人,我無權去對他進行道德審判,我現在只想以謝彥的身份對你說,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並且兩輩子加起來,我只喜歡過你這麽一個人,如若你也有那麽一點喜歡我,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謝彥說完這一大通話,就十分緊張的看著沈金戈,似乎在等著她的最終審判結果。

沈金戈聽了他的話,面色雖然看似依舊平靜,但緊握的拳已經說明她的內心非常的不平靜,她對謝彥說:

“喜歡上我,你可能要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我不但沈悶無趣,還很可能隨時戰死沙場,即便我不戰死,但只要大啟有戰事,我就不可能留在家中,像尋常妻子那般相夫教子!”

謝彥聞言立刻道:“如果只是這些,你完全不必擔心,我謝彥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是為了讓她變得不再像她自己,更不是為了讓她圍著我或是孩子轉,如若真有一天大啟再起戰事,你帶兵在哪裏打仗,我就帶著雲兒把生意做到哪,這樣不僅我們一家不會長久分別,我還能隨時給你和將士們提供糧草,你只管領兵打仗,保家衛國,其它什麽都不用操心。”

沈金戈身為一個古代女子,即便從小到大身邊的親人,從來沒給她灌輸過男尊女卑的思想,但古代的禮教禮法對女子到底有多苛刻,她也並不是不知道。

所以當謝彥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時候,她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不過她的面上依舊沒有洩露她內心的真實情緒,只聽她繼續道:

“不止這些,還有就是我曾經被人背叛過一次,絕不可能再允許被人背叛第二次,既然你說兩輩子加起來就喜歡過我這麽一個人,那這輩子,你就只能喜歡我一人,要是哪天你後悔了,想學謝月之那樣朝三暮四,我不會棄了你,但是我會殺了你,你要是怕了,現在後悔還來的及,我可以當你今天所有的話從未說過。”

謝彥聞言,覺得有些不公平,心說憑什麽謝月之朝三暮四就只是被拋棄,而他就得死。

沈金戈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幽幽道:“我知道你肯定會覺得這不公平,但你和謝月之不同,我當初受傷,是謝月之救了我,我欠他一條命,所以即使他負了我,我也不會殺了他。而你應該是我沈金戈這輩子最後一個能喜歡上的人,所以如果你將來若負了我,我寧願做寡婦,也不會讓你便宜了別人。”

謝彥本來心裏還有些委屈,但聽沈金戈說完最後那句後,頓時笑得如四月的春風,沖沈金戈瘋狂點頭。

沈金戈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語氣也緩和了下來:“謝彥,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對我毫無保留的坦誠和喜歡,也謝謝你把雲兒照顧的那麽好,更謝謝你為我和兄長還有大啟所做的一切!”

謝彥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那我也要謝謝你,謝謝你也能喜歡我,還要謝謝你在大啟即將國破的時候力挽狂瀾,守住國門,讓大啟百姓免遭屠殺和淩辱,也讓我和雲兒能和千千萬萬的大啟百姓一樣,能安穩的生活,不用受戰亂之苦。”

在謝彥說完這話後,很少笑的沈金戈竟大笑起來,只是笑著笑著,她的眼角已經有眼淚滑落,因為這笑容和眼淚的背後,隱藏了多少常人所無法承受的傷痛。

謝彥伸手,輕輕替她拭去眼角的眼淚,隨後握緊她的手,兩人在湖邊一直站到日落西沈,似要和曾經種種作一次徹底的告別。

直到鐵蛋找了過來,倆人才被拉回現實。

謝彥讓鐵蛋在湖邊,朝著湖面磕四個頭。

鐵蛋問謝彥,為什麽要對著湖面磕頭?

謝彥答,那是給湖神磕的。

鐵蛋聞言沒有再問,乖乖沖著湖面的方向磕了四個頭。

之後他們又在原主家的老宅裏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們帶著祭品和紙錢,去祭拜了原主的爹娘 。

原本謝彥和沈金戈還想請人把原主爹娘的墳修繕一番,但杜文清早就替他們把這事辦好了。

等祭拜回來,謝彥他們便和鄭嬸子還也老榆樹村的鄉親們告別,去龍泉書院找自己恩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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