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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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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

江白是個萬人迷,從小到大有不少人喜歡他。

他們明裏暗裏追求,為江白爭風吃醋,有的大膽有的含蓄,有的甚至花枝招展。但江白始終都秉持著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日常以清冷疏離面目示人。

前天向他表白的人,隔天兩個人在補習班相遇,江白就跟沒有這一茬似的,完全無視對方。從他身邊經過,對方都尷尬的不自然了,他卻好像對方不存在一樣。

從小到大他收過的情書數不勝數,全都被他當垃圾丟了,看都不看一眼。

長此以往,因為這一系列舉動引得不少人背後偷講他閑話。

但江白不以為然。

這天,學校裏又有人跟他表白。

對方是個一米□□的體育生,他關註江白很久了,終於有一天忍不住,在學校操場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對他示愛。

他拿著一捧玫瑰花,手裏捏著一封粉白色的信,信上有一個紅色的小愛心貼紙。

對方面含羞澀的攔在江白的必經之路上,伸手掏了掏口袋,掏出一盒巧克力。

體育生:“今天520,江學長有空跟我一起去吃頓飯嗎?”

江白眉眼冷峭,面部線條幹凈又利落,他低垂著眉目瞥向對方手上的花束。

明明一臉淡漠,但眼角的一顆朱砂痣點在蒼白的臉上,配合那雙狹長的眼睛,為他增添了些許妖冶。

現實裏很少有人能美成這樣,他美的像一幅畫,每一絲清冷與妖冶都點綴的恰到好處。美的近乎喪失人氣,仿若畫皮一般。

垂眸的時候可以看見又濃又長的睫毛,輕微抿嘴的時候,整張臉看起來原本應該清冷又漠然,可配上他的眼睛和紅痣,風拂過發梢,盡顯我見猶憐。

體育生見江白漠視自己,急忙開口繼續道:“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不是玩玩,認真的。”

說罷,他動作慌張,略顯笨拙,想又不太敢的將玫瑰花和巧克力懟到江白面前,想塞到他懷裏。

“你就答應我吧!我敢相信,沒人像我一樣這麽愛你了!”

確實,這個體育生是有史以來他眾多追求者中最難纏的一個了。

一天要堵他好幾次,動不動就沒事找事,要麽跑到他所在教室位置的外頭大聲告白,甚至還想跟著他回家。

江白是走讀生,他家離學校比較近。

以前也不是沒人喊麥,但江白給他們冷臉色後,他們也清楚自己這個行為不禮貌,都分分轉禮貌性的方式了。

只有他、堅持不懈、持之以恒。把江白搞的都有一點煩了。

江白往後退了半步,沒有接過體育生的花和巧克力,他擡頭看向體育生的臉,體育生被他看的立馬站直昂首挺胸,炯炯有神的回看他。

江白看著他的臉,表面不變。

他散漫開口到:“這麽喜歡我”

體育生點頭。

他笑了笑,繼續道:“你這麽愛我,那願意為了我去死嗎?”

體育生楞住了。

江白眼角的笑意收回,掃了一眼他的玫瑰花,轉身走了。

落日黃昏,瘦削的枝頭掛著一輪紅日,天邊火燒雲一塊塊,層次分明。餘暉射向那點瑣碎的烏雲上,操場灑滿了揉碎的金光。

黃昏之後,便是長夜。天與地間拉下了一層幕布,深藍色的幕布恍若透明,卻又叫人無法看透。夜幕開始悄悄鋪開。

回到家裏,母親就站在門口等他,他們住在便宜又逼仄的出租屋內,好在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三室一廳,表面看不出來,內裏被倒騰的還是很溫馨舒適的。這是他和母親共同的結果。

江白每天回來都會看到母親站在門口等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起初他看到母親這樣,還勸過她,叫她別等了。

可幾次勸告無果,一推開門,還是看到母親站在門旁邊。

進屋,母親迎上來對他噓寒問暖。

他踱步走進去,先去房間放下書本,再回到大廳順嘴問母親:“媽,晚上吃什麽?”

母親身上還系著卡通圖案的鵝黃色圍裙,她捋了捋松垮的發辮,擡手擦了擦額角要滴落下來的汗。

江白熟練的走過去幫母親解開圍裙繩子脫下來,轉身去廚房掛著。

母親呼了口氣,開口:“就廚房裏那點菜,端出來晚上湊合湊合吧。”

“好”

江白掛好圍裙便將菜一其端出去。

——

次日清晨朝陽升起,霞光漸漸暈染城市。江白吃過早飯,在母親熱切的目光下,去到學校。

初晨的風帶著些許凜冽,輕輕從他臉頰拂過轉向樹梢,將稀疏的樹葉吹的簌簌作響。

江白剛到學校門口,便得知了個令人驚詫的消息。

——有人跳樓死了。

他隨著人流前行,被裹挾著來到一片熱鬧的人群裏,但見人群圍成了一個熱鬧的小圈。他們好奇的生長脖子觀望著,又互相打聽發生了什麽。

他略微踮著腳或側頭,想看看裏面的情況,可怎麽剝都剝不開人群,最終他放棄了。

圍觀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交織在一起,顯得人聲嘈雜,喧嘩一片。

江白往回走,這些嘈雜聲落在他耳朵裏被他精準定位到了一個關鍵詞——體育系的。

他從各種斷斷續續的耳語中捕獲到些許信息,過濾掉無價值沒營養的八卦,將碎片信息組合在一起,知道了這次事件的前因後果,也明白了人群裏圍著的是誰。

——體育生因表白被拒,跳樓尋死。

他還真因為江白的一句話,為他去死了。

昨天傍晚,那體育生表白的時候周圍還有不少人在,那些人都目睹了全過程。

這不,很快就有人攔住的江白的去路,他們著急問江白昨天傍晚為什麽要這麽說。

江白停下腳步,側頭斜瞥向這幾位學弟學妹,沈默片刻,隨即擡腳遠去。

只留下一句低聲冷語:“無趣。”

……

霎時間,關於他的流言蜚語被風帶到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江白走到哪裏,都有人竊竊私語。

他讓追求者為他去死這一事搭配起來,使得前面的體育生為愛跳樓事件愈發火熱。

可他卻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平淡的上下課。

下課的時候他去了趟洗手間,在洗手臺上洗去夏日的燥熱,將因出了點汗而黏膩的手洗凈,接了捧點水撲在臉上。

而後他抹了把臉,撐著洗手池兩端擡眸往上看。

他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來。

進來幾位要上廁所的同學,看見江白也在洗手間照鏡子。

同學a瞥向他,側頭小聲跟同學b說:“真把自己當回事”

同學b嗤笑一聲:“就是,裝什麽呢”

“之前跟他表白他也拒絕我,但他從來不會說出這種話。”同學c咬咬牙,頓了頓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同學b輕蔑的看著江白,小聲道:“飄了唄。那麽多人對他示愛,他自以為自己很厲害呢?你看,這不擱這照鏡子欣賞自己嗎”

江白:“……”

同學a:“我說他也沒給那個體育生一個交代。就讓人家這麽枉死,之前這麽沒發現他人品這麽……”

江白聽見他們對自己大聲密謀,也沒變臉色,轉身走出去,一個眼神也沒給他們。

他們便在後面放肆對江白指點道:“神氣什麽啊……”

……

江白有個秘密。

洗手間鏡子裏的映射,身後站著對他議論紛紛的同學,全都沒有臉。

在他眼裏,所有人都沒臉。包括他自己。

這個學校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有一個相似的學生找他表白,他甚至懷疑是同一個。在被他婉拒後,他們全都不約而同選擇了跳樓。

但沒過多久,他們又出現在校園裏活蹦亂跳了,鮮活的不像死人。

起初江白被這麽詭異的事嚇了一大跳,他從最開始的因為害怕而不敢和那些同學撞上到後來的主動去找那些同學想問個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但那些同學一看到江白就狂熱的反常,這再一次讓江白被嚇得不敢靠近他們。

漸漸的,隨著時間推移,他們再一次用以往同樣的套路向江白表白……然後重蹈覆轍……

江白就這麽被他們整麻木了。

不是沒想過幹脆就答應算了,可是當他有企圖答應當中的某一位時,其他的幾位就會異常亢奮的粘過來,前仆後繼的撲向他。

要求他也答應他們。

江白:“……”

重點是,他們在江白眼裏都沒有臉!一群沒有臉的人瘋狂粘著他。

終於,他受夠了,不想被這麽驚悚的折磨著,於是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找他以用過無數次的老套路表白時,他冷哼一聲。

不是愛跳樓嗎?這次我先發制人。

江白默默凝視著面前一個個沒有臉的人,一次次微笑脫口而出,

“你這麽愛我,那願意為我去死嗎?”

聲音逐漸從玩味到興致缺缺再到麻木。

無臉追求者們似乎都沒想到他接下來每一次的先手,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全都清一色楞住。

當他第一次打算打破這個節奏,在他們自己去跳樓之前,提前開口時,因為被周圍同學聽見。

他們開始在無臉追求者跳樓後紛紛指責江白在教唆別人跳樓,然後孤立他。

起先江白有一點不習慣,從小人緣還可以,走到哪裏都有人對他笑臉相迎的人,瞬間從眾星捧月跌到谷底。

這讓他有一點悵然若失。

由於良心的不安,他也已經做好了被制裁的準備,畢竟有一說一,雖然是自己提前插進去的一句話,但呈現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

——是他教唆了他的追求者去自盡。

可他接下來發現,人們僅僅只是孤立加說他閑話,壓根沒有人報警。甚至他們都完全沒有一點死者為大的意識,對跳樓的那具屍體不管不顧。

在他先入為主的接下來幾輪裏,他們就只記得說他閑話了。

這很不正常!

緊接著,他再一次發現,這些閑言碎語和孤立傾向,過一段時間後就沒有了。

周圍如舊,在下一次有人跳樓之前,他們還像以前一樣繼續捧著江白。

好像死對於他們而言,是一件輕率的事。

這個世界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正在秘密進行著循環。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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