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三天後, 夏油傑他們家的小妖怪已不止五郎與子狐，傻傻的河童、米粒上的神明、長蝴蝶觸須的美麗女子等，都成為他們的座上賓。

多虧了傑的交友策略——主動出擊, 幫小妖怪們祓除咒靈。

聚落的小妖怪苦咒靈久矣，河中的海燕被鲾鱝造型的怪物占據棲息地，寬敞的河岸中、潺潺流淌的水下是巨大的四方形剪影，咒力浸透清澈的水，生於此的小妖怪被逼出賴以生存的家園。

這些問題, 隨著正義三人組的登場，皆迎刃而解。

三人組中, 夏油傑最顯得和善，子狐跟五郎看他就親近，尤其是那一雙瞇瞇眼，還曾耳語說：“夏油大人祖上或許有狐貍的血統呢！”

他們的耳語在五條悟耳中像用喇叭喊出來的, 五條悟捧腹彎腰, 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迎接夏油傑瞇成一條縫的、不大和悅的眼神時，又斷斷續續用氣音說：“聽到了嗎, 傑, 你祖上或許有妖怪的血統哦。”

夏油傑：“……你覺得我像狐貍可以直說。”

五條悟誇張地咧開嘴：“這哪裏是我說的, 是你的同族啊同族指出的！”

硝子的話阻止了一場無形中凝聚出的龍卷風，她坐在書桌前, 左手邊是摞在一塊的，從東京帶來的書籍。分三類，醫科的、經濟學的還有些陳舊的手劄。

她呢一般看醫科類、經濟學也偶爾看看, 女生成熟得更早吧，她總善於汲取知識, 未雨綢繆。

五條悟是不看文史書的，但他會混入大學聽物理課，夏油傑呢，他研究政治與刑法與邪/教，試圖從刑法中尋找教派的發展手段。

“有可能哦，平安京乃至戰國時代，都曾有過咒術師與妖怪聯姻的例子。”她囫圇翻過些手劄，循著稀薄的印象找過去，終究發現咒術界歷史的隱秘一角，“好像在當時咒術師、除妖師跟陰陽師、巫女的界限不大清晰，安倍晴明都是狐妖與人的兒子，為保血脈的強大，聯姻也是有的，尤其是跟高貴的大妖怪。”

五條悟感嘆：“哎——原來是這樣。”

夏油：“……你是家族出生的咒術師還是硝子是，應該學過吧，這些內容。”

硝子與夏油傑一唱一和，甚至沒擡頭，送沒常識的五條悟一個眼神，她說：“不了吧，別為難他了傑，曾經的悟連天元大人都不知道是誰，了解妖怪的事也太為難他了吧。”

夏油傑用特殊的、關愛差生的眼神看向他道：“實在不好意思啊悟，忘記你學得很差了。”

五條悟跳腳了，他太好強了，當年還跟夏油傑組過題王爭霸呢，被二者一鄙視、一同情，立刻撐不住了，撐不住的結果是，又打起來了。

彼此揍得鼻青臉腫後，奶媽家入硝子無視他們的請求，拒絕為兩人治療——反正你們還是要打的，為何不一天過完再刷新狀態呢？

夏油是有點小狼狽的，他頭發太長了，比硝子都長，本揪了個油光水滑的丸子，給五條悟扯得這支棱一出，那兒竄一簇，他不得不叼著頭繩又綁了一次。

機器貓的公寓內，四季恒溫，咒術師體魄強健，二十度的室溫，穿外套太累贅了，於是夏油傑穿了一襲寬大的白t，下半身是一條寬松的黑色運動褲。

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又長高了，看他跟五條悟的身板，說是高中生、大學生也有人相信呢，當他披散著半長的頭發，嘴裏叼發繩時，擡起的胳膊隨著動作的改變，肌肉如山巒一般起伏，他的皮膚是不如五條悟白的，卻也談不上小麥色，於是乎，手背隆起的青筋像一條藍色的細河，安靜又不容置疑地彰顯存在感。

看他的模樣，也不知怎的，五條悟忽然切了一聲，他說：“傑你這樣子，還蠻帥的。”又不知道是掩飾還是不服氣似的抱著肩膀，上半身向後傾斜，全靠沙發後背托著他，比模特還長的、占據全身2/3的腿則不屑地翹起。

最妙的是他的腦袋，向側偏斜，以夏油傑的視角，只能看見他優越的、流暢的下頜線條，分明才誇完同伴，卻不能承認似的，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夏油傑：“？哎，怎麽突然說這個？”被誇獎的本人倒不大明白。

五條悟一反常態地沒有理他，經過一些腦內風暴後，他斬釘截鐵地說：“但沒有我帥哦。”

夏油傑：“……”

有貓病吧！

硝子將手劄舉高，鼻尖與書頁太近了，陣陣墨香直向她鼻子裏躥，這樣的姿勢是絕無閱讀可能的，只見她一雙眼睛，一會兒看五條悟，一會兒看夏油傑，半晌發出一聲充滿嫌棄意味的“嘖”。

夏油傑跟五條悟又扭頭去看硝子，傑問：“硝子，你又怎麽了？”

這會換硝子別過頭去了，她說：“沒什麽。”你看她微挑的眉毛末梢，還有向下撇的眼尾，又哪裏是沒什麽的樣子呢？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夏油傑：？

好怪，真的是太怪了！

他先將朋友們的怪相從腦海中清除出去，談起正事：“妖怪集市的入口，只要再糊弄……交好一些小妖怪，讓他們充分感受到我們的善意，是肯定能知道的，問題是如何遮掩人的氣息。”

五條悟與家入硝子不知何時湊在一起，八婆似的豎起手掌，放在嘴邊道：“他剛才說了糊弄對吧？”

“真是不得了啊，這就是當邪/教教宗的人嗎？忍心拐騙純潔的小妖怪！”

硝子：“已經變成不得了的人了啊傑。”

這幅姿態成功讓夏油傑的額角蹦出兩個十字，他深吸一口氣道：“言歸正傳，你們有什麽好方法嗎？”

五條悟說：“我肯定是不知道，硝子你呢，我記得你跟巫女學過一段時間吧？有沒有什麽想法？”

硝子：“首先，我只跟巫女學習了兩個月，且非全天候學習，其次，我的重點是改變咒力的性質與流向。”

下一句話峰回路轉：“遮掩人的氣息，是封印相關的法術吧，先說好，偽造妖怪氣息我做不到，封印陣法，只能試試看。”

夏油傑一楞說：“原本沒指望硝子，竟然真的可以啊。”他說，“正好認識了那麽多小妖怪，硝子畫完陣法後我們帶著試試，有沒有洩漏氣息，就讓他們做評判。”

醫科生硝子比了個“ok”的手勢，她有多方向發展、遍地開花的趨勢。

*

遮掩氣息的符畫起來不難，次日五郎來時大功告成，人類的游戲真的太好玩了，蛋糕也好吃、可樂也好喝，他跟一眾妖怪小夥伴樂不思蜀了。

這群小妖怪被夏油傑蠱惑得五迷三道，在路上就拍胸脯打包票說想去妖怪的集市沒有問題，年紀稍微大點的柔弱蝶妖身著艷麗的和服，憂郁地說：“可你們是人族，妖怪的集市是不能出現人族的，曾經有人混進去被發現，撞見了嗜血的大妖怪，被撕成碎片。”

真是一樁慘案。

其實，要他們撞見大妖怪，誰撕誰還不一定呢，這自信夏油傑是有的，他嘴上還是比較謙虛的，說：“沒事，我們有辦法應對，不過為了不引起騷亂，還是想偽裝一番。硝子從古代手劄中學會了封印氣息的符箓，一會兒我跟悟他們帶上，你們幫忙看看，有沒有人氣。”

子狐挺起胸膛：“好嘞，包在我們身上。”

*

硝子是比較有想法的，五條悟的是一塊遮蔽在臉前的白巾，正面用毛筆繪制出巨大的眼睛，這是讓五條悟帶在頭上的。

她自己跟夏油傑的符箓系在手腕上，又從先前東京祭典時買的一眾紀念品中挑出兩張面具，貓樣的給自己，狐貍樣瞇瞇眼的給夏油傑。

五條悟也沒鬧，說自己也要面具什麽的，正想法，他高舉夏油傑的面具，看那瞇成一條縫狐貍眼笑道：“這不是一模一樣嗎？”

笑鬧間，硝子也出來了，她對自己的出品比較自信，認為讓小妖怪們判斷一下就能直接去妖怪集市了。聽說妖怪集市的制式還停留在大正時代，所以她穿上了和服。

是和服卻也不是和服，二尺袖、行燈袴，再配小皮鞋。這打扮是大正時期的校服，流行幾十年後被水手服取代了，硝子不喜歡太艷麗的顏色，上半身的二尺袖花樣雅致而莊重，甚至有點酷。

五條悟也很積極地換上了家裏穿的那一套，他肯定是更喜歡時髦服飾的，可這時要不穿和服，就一點不入戲了，想到偽裝成妖怪，他還是很興奮的。隨後將白布後的兩細長條繞著腦袋系了一下，俊秀的臉只有尖下巴還能看得見。

夏油傑回來時，看他倆都穿戴整齊了，有點無語，他覺得這倆人太迫不及待了，可輪到他自己，也是三下五除二換上了衣服，隨後把狐貍面具往自己臉上一扣。

小妖怪們都說：“一點兒也看不出是人類！”

“不如說散發著大妖怪的氣息。”

當然咯，因為他們仨很強嘛，偽裝成妖怪也是強大的妖怪。

“走走走、出發出發出發。”

在一聲聲催促中，向妖怪的世界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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