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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課,照例是全校清潔大掃除時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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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茶葉煮的。”

她楞了下,笑著接過,說了句“謝謝”。

鹵蛋出乎意料地好吃,關雅問:“這個你是在哪兒買的?”

陸萌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說:“非賣品。不告訴你。”

關雅看她那嬌羞的小樣,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她勾了勾唇角,臉上笑意深濃。

“你看,笑就對了嘛。”陸萌得意地翹起唇角,細長的眼睛彎成月牙。“我穿著黃色的鞋,學號是7,我就是你的幸運星嘛。我覺得這解夢還挺準噠~”

“陸萌,你真可愛。”關雅眨眨眼。

“那是。”陸萌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哎呀媽呀,數學老師來了!”

不知後面誰喊了聲,陸萌抖了個激靈,下意識去摸手機,確認它絕對安全後,舒了口長長的氣。

12、Chapter 12 ...

Chapter 12

數學課上,抄完題目的數學老師愉快地問:“這道題誰想上來寫?”

五十幾雙眼睛互相瞪著,沒人吱聲,沒人舉手。

“沒人的話,我就隨便點啦。”他埋頭研究花名冊。

數學老師是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大眾臉,但頭發猶為濃密而且柔順不毛躁,在一眾地中海的男老師群裏顯得特別。

不少男老師找他問生發秘訣,索性他順水推舟做了辦公室的洗發水代購。

洗發水的香氣在講臺上蔓延。

一陣淡淡的香味竄進關雅的鼻子裏,她嗆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咳了兩聲。

正在苦惱選誰上來寫題的數學老師舒展眉心,啞著嗓子,笑道:“關雅,你上來寫這題。”

“關雅同學的暗示真含蓄,以後想上臺做示範就直接舉手,別害羞啊。”數學老師背著手,退到講臺下邊。

關雅:“……”

班裏起了笑聲。

被點名的關雅揉著鼻子,怔怔地盯著黑板上的題目。

不是講函數單調性嗎?怎麽成了拋物線?

拋物線她還沒覆習到,公式定理全部不記得。

關雅硬著頭皮說:“老師,這題我不會。”

“不可能吧。”數學老師瞪大他那雙銅鈴般的眼睛,難以置信道,“這道題確實有點難度,但你是我們班第一梯隊的,這題對你小意思啊。”

兩邊無限延伸的拋物線正冷冷地看著關雅。

她老老實實地搖頭:“拋物線知識我都忘了。”

數學老師恍然大悟,嘆氣:“覆習前面忘後面啊。沒事,關雅,你好好聽。”

興致高昂地講完習題,數學老師拿手撥了撥他那頭烏黑亮麗的發,嚴肅地說:“我跟你們說啊,高三了,大家都得好好努力,不能把數學不當一回事。你們看啊,像關雅這種基礎不牢固的,成績就有很大的波動性,期末考一下子就掉到全校三十幾名。數學一旦落下,六減一等於零。關雅,你要是再不重視起來,以後追悔莫及啊。”

“關雅,你別往心裏去,我這人說話直,但沒惡意的。”數學老師加了句。

關雅淡定地坐在原位,臉色沒有變化。她現在的確很多數學題都不會,知識哪那麽容易全記完?

數學老師見狀拉長了臉,無奈地搖頭,隨即驚詫道:“你都沒有點羞愧心?”

關雅:“……”

“你可是我們班尖子生啊。”數學老師痛心疾首,粉筆灰在他頭上飛揚。

他走出去,在走廊裏呼吸新鮮空氣,冷靜片刻後繼續上課。

一下課,關雅被他光榮地拉到了門口。

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以後。

“關雅,我們老師都指望著你上重點呢。數學最好拿分,你可不能掉以輕心。你實在攻克不了,就來找我,我給你補習。”

“謝謝老師,我一定努力。”關雅認真地表態,點頭如搗蒜。

數學老師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數學老師抱著教案離開不久,對面走廊有人朝關雅揮手,喊道:“嘿,戰友,我幫你補習啊。我可是我們班的數學第一名。”

唐燦趴在圍欄上,笑得一臉燦爛。他的左右圍過去幾個男生,七嘴八舌地反駁。

“燦哥,咱們班新轉來個學神,你忘了?”

“是啊,唐燦,人家何思硯高二參加高考,數學滿分誒。”

“就是就是,你倆不還挺熟,你會不清楚?”

“唐燦,你這麽厚臉皮,妹子瞧不上的。”

“……”

唐燦撇撇嘴,“曾經第一不行嗎?你們這些豬隊友都給我一邊去。”

關雅的眼裏浮起淡淡的笑意。

她不想參與男生們的玩笑,轉身準備進班。

唐燦見狀,一把拽過剛從教室裏出來的何思硯。

“誒誒誒,關雅你先別走!我要是能考過何思硯,拿下數學第一,你就答應我幫你補習,怎麽樣?!”唐燦大聲說。

後面的男生皆驚:他到底哪裏來的自信?不管是追妹子還是戰學神。

何思硯漫不經心地掃了唐燦一眼。最近這家夥荷爾蒙分泌過於旺盛,行事各種幼稚。

“戰友,我們不是說好三個人一起考北大麽?”唐燦裝起小可憐。

關雅:“……隨便你。”

對面傳來鬧騰的歡呼聲。

唐燦得意地撞了一下何思硯。

何思硯淡淡地撇開眼,恰好與關雅四目相對,眸光輕輕一頓。

關雅:“……”

那雙漂亮的眼眸裏除了坦然,還是坦然。

何思硯淡然自若地移開目光,從人群中抽身離開。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步伐輕快。

背後的衣服上已看不見灰漬。

關雅心裏某處沈積的愧疚,稍微少了一點。

上課鈴聲響,這場戲才收場。

最後一節課原本是清潔大掃除,改成了班會。

向天歌讓大家根據自己的學習情況查漏補缺。

“課代表,你找幾個男生去領一輪覆習資料。東西在宏運打印店。”他交代完這些就匆匆離開了。

一提到搬資料,教室後邊的八大金剛個個沸騰,紛紛主動請纓。

九個人就這麽過回廊、下樓梯、穿越長長的校道。

帶著八個紮眼的男生,關雅想低調都難。

走到校門附近,門衛大叔看她的眼神裏有異樣的光芒。

關雅松了松唇角,面露微笑。

天地可鑒,她真的不是帶小弟出去鬧事的。:)

“我們都是高三(23)班的學生,班主任讓我們幾個人去外面拿資料。”關雅對大胡子門衛說。

大胡子遲疑地看了他們十幾秒,默默點頭,按了伸縮門的開關。

宏運打印店就在學校附近。那是向天歌自己開的店,平時都是他老婆在打理。

每次向天歌在外面訂了政治資料,一般都是寄到他的打印店去。

打印店裏彌漫著淡淡的墨香,所有物品都幹凈地陳列著。

這個時間點,店裏沒什麽客人。

向天歌的老婆坐在電腦前嗑瓜子。

電腦裏在放映著《還珠格格》,蒙丹隔了快幾百裏大喊含香的名字,在宮裏昏迷不醒的香妃竟然奇跡般地醒了。

師娘的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

關雅敲了敲門框,說:“師娘,我們來拿資料。”

此時,電腦屏幕裏,夏紫薇和小燕子已經吵起來了。

師娘破涕為笑,一下抓了好幾把瓜子。

八大金剛:“……”

他們默默地進屋找資料。

幾分鐘後。

史約翰:“課代表,我們都拿好了。”

關雅:“跟師娘說一聲,我們就回去。”

其他人:“好。”

師娘正陷在電視劇裏不可自拔,沒註意店裏悉悉索索的聲響。

視頻裏,含香已經變成蝴蝶飛走了。

關雅:“師娘,我們……”

她才說幾個字,師娘忽然轉過頭來。

坐在電腦屏幕前的師娘看著屋裏的九人,大聲驚呼:“你們偷我資料幹什麽?”

關雅:“……”

八大金剛:“……”

師娘臉盲,看電視還特專註,誰都叫不醒。

“師娘,我是23班的政治課代表關雅。向老師讓我們來拿一輪覆習資料。”

師娘瞇著眼睛,狐疑地看了他們片刻。

“哦哦哦。”師娘點頭,笑容可掬。她遞了幾包瓜子給他們,“同學們辛苦了。”

“不辛苦。”異口同聲。

“師娘,那我們走了。”關雅說。

“嗯,再見。”師娘笑得和藹。

走到門口,關雅猛然想起什麽。她腳步一頓,順勢折返,身後八人紛紛讓路。

“師娘,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關雅想了想,說。

“你說。”師娘將視頻按了暫停,放下手裏的瓜子。

關雅抱著資料靠近了些,小聲問:“向老師最近怎麽了?他上課都有點不在狀態。”

“還不是因為劉校長要派他去鄉裏教書的事情。他啊,舍不得你們,天天在家裏唉聲嘆氣。”師娘的聲音不大不小。

她講完,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虛道:“哎哎哎,你們可別告訴他是我說的啊。他不讓我說出去……”

來不及了,他們都聽見了。

13、Chapter 13 ...

Chapter 13

關雅第一次見八大金剛如此安靜。

要知道,這幾個人從離開班級起,就不間歇地講老掉牙的笑話,或者某些俗不可耐的顏色段子。

僅七八分鐘的路程,她聽得耳朵都快生繭了。

然而到了回程時,八人皆默,鴉雀無聲。寂靜得關雅心裏發毛。

英才中學是B市的一所私立高中,招聘的老師大部分不像公立高中那樣有編制,有國家補貼。

被派到鄉裏的分校教書,對向天歌來說,僅僅比解雇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

“課代表,如果老向真的被調走,我們會怎麽樣?”關雅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帶著淡淡的哭腔。

關雅一楞,轉過頭去,手中的資料差點沒保住。

她看見被老向收掉手機的那個男生,外號猴子的石家豪,正趴在史約翰的肩膀上哭。

史約翰勾著男生的肩膀,沒好氣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恨鐵不成鋼:“猴子,有點出息好不好?你TM簡直破壞我們八大金剛的形象。”

猴子口中的“我們”,指的就是他們八個。當初所有的班級都不肯收的八個混蛋學生,被老向收下了。

23班兩極分化嚴重,一類是愛學習守規矩的好學生,成績還看的過去,另一類就是調皮搗蛋的,這裏面有一撥曾在校園裏叱咤風雲過。

關雅記得,高二下學期伊始,老向不厭其煩地給那些難管的學生做了次家訪。那之後,連八大金剛都收斂了不少。

一時間,許多老師都好奇,向天歌到底有什麽靈丹妙藥,竟然把他們都治的服服帖帖。

幾人停下來,站在樹蔭裏,像是被按下單曲循環鍵的音樂播放器,不停地重覆那種淡淡的傷感情緒。

史約翰看著遠方,一臉惆悵,長嘆道:“要不是老向,我根本不可能在這裏。如果老向真的離開,我感覺我的高中生活差不多也走到了盡頭。”

他說完頓了頓,有些難過地說道:“換班主任的話,那我可能又要變回從前的那個我了。”

石家豪抹了把淚,回嗆他:“光頭,你給我有點出息,別搞得像是個深宮怨婦。就算老向不在,你也不能自甘墮落。”

一男生呲道:“得了吧,就你那盜版古惑仔,也好意思再跑回去當?別浪費生命了,光頭。你要對得起你原本烏黑發亮的頭發。”

史約翰一聽,激動地咬著牙,恨恨地說道:“對,老子的頭發不能白剃,老向不能走!他為學校做了這麽多貢獻,憑什麽偏偏要他走?”

又一男生憤憤不平:“對啊,我們班雖然成績不算太好,可跟其他文科班比起來,也不差啊。本來文科就是學校的弱項。校長就喜歡做拍腦袋決定,哼!”

“我甚至都懷疑,校長下一步要把我們班拆成兩半……”還有人說。

八人分散成兩撥,抱著厚重的資料站在銀杏樹下,憤慨激昂。手背時不時敲打書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關雅倚著枝葉繁茂的大樹,雙手環抱胳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她腳邊的水泥地上,放著幾本嶄新的政治覆習資料。

這是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八個家夥,骨子裏都藏著一個三觀正的熱血好青年。

重回高中校園,許是被青春的氣息感染,關雅漸漸想起了很多事。

高三的時候,向天歌曾離開過英才中學一段時間,大概半月有餘。他回來後得了輕度焦慮癥,請假回家調整好幾周,才漸漸恢覆。

然而,終究沒了以前的精神頭。

他在那離開的那半個月去了哪裏,班裏誰也不知道,包括關雅。

如果說,向天歌走是必然,那麽他回來也是必然。關雅想。

校道兩旁栽種著成排的銀杏樹,高大繁茂,蒼翠,充滿了生機。

然而仔細一望,只覺這條路仿佛永遠到不了盡頭。

關雅抱起地上的資料,隨手抹去封面保護膜外的塵土。她打斷男生們的對話,並提醒他們小聲點註意影響。

“課代表,難道你都沒感覺的啊?”史約翰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腦袋,訝異地看向關雅。

這種時候,課代表冷靜得過分。

“你們真的不想老向走?”關雅平靜地問,溫軟的聲音下一刻消散在風裏。

八人齊點頭。

“班裏其他人呢?”

八人亦是點頭。

“老向是23班的主心骨,這是班裏人盡皆知的事。”史約翰說。

關雅鄭重地“嗯”了一聲,揚了揚唇角。

明媚的笑容在她的臉上漾開。

“趕緊回班把資料發了。”

關雅停頓了下,繼續道:“趁今天老向不在,我們一起去搞事情。”

關雅朝八人招了招手,小聲說了大致的計劃。

八大金剛露出讚許的眼光:“課代表,你這是深藏不漏啊!”

二十分鐘後。

“A計劃作戰開始。”史約翰動了動唇,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對同伴示意了下。

猴子拿出剛從打印室拿回來,還泛著熱氣的五十多張A4紙,沖史約翰點了點頭。

史約翰把那沓紙遞給語文課代表,對她耳語幾句。

語文課代表起身,把打印好的問卷發下去,對全班人說:“教務主任交代下來的,大家快點寫完。”

與此同時,在教室門口把風的男生,比了個“OK”的手勢。

辦公樓某層,校長室門外。

“我靠,校長出去上個廁所,20分鐘了都沒回來。”一個幫忙探路的男生回來,跟拿了一疊問卷的關雅碰頭。

“咱們就差了一步。”他有些懊惱。

關雅笑了笑,勸他放寬心。

“就算我們能攔住他,總不能在男廁所裏談話吧。”關雅笑著說。

突然,又一個男生小跑過來,手舞足蹈,像是要表達什麽。

“校長過來啦!校長過來啦!終於逮住他了,太不容易。”

倆男生急匆匆地找其他樓梯下去,避免和校長正面碰上。

關雅看見一身黑色西裝的校長,抱著個小紙箱子出現在走廊盡頭。

校長健步如飛,很快走過來。他見關雅手裏抱著一沓紙,打趣道:“怎麽?你也是5班的?想來校長室學習?”

關雅:“……???”

“劉校長,我是高三(23)班的政治課代表關雅,我有些事情想找您幫忙解決。”關雅語速飛快,畢竟是見校長,她稍微有點緊張。

校長騰出一只手,直接去扭門把手。

關雅一怔。門沒鎖?

棕色的木門被推開,門外的光亮落進屋裏。

關雅抱著試卷在門口,眼看著劉校長把手裏密封的紙箱放到桌上,然後用很平常的語氣跟辦公桌前伏案寫作業的何思硯說話。

“小何啊,你有個包裹到了,從布拉格寄來的國際快遞。我放在這裏,你自己處理。”

奮筆疾書的何思硯停下手裏的動作,從書本中擡起了頭。

厚重的深黃色垂地窗簾將陽光擋在外面。

屋裏開著一個白熾燈,燈管兩端因為常年使用泛著黑色。

燈光很亮,明亮得晃人眼。

關雅站在校長室裏,和恰好擡起頭的何思硯撞了視線。

她禮貌地扯著嘴角微笑,心想:如果跟遇見何思硯的幾率,與買彩票中獎的可能性一樣的話,她肯定早就是一枚小富婆了。

何思硯不動聲色地錯開視線,目光落在校長身後的紙箱上,稍作停頓。

“國際快遞”,這四個字格外惹眼。

何思硯垂眸,拾起桌上的筆,一絲不茍地蓋上筆帽。他將紙筆收好放進書包後起身,像是要走。

劉校長見狀,急忙叫住他:“小何,你先別走。你繼續寫作業吧,我待會兒還有事跟你談。”

話音剛落,校長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盯著關雅,一雙小眼睛裏滿滿的審視意味。

“23班啊,向老師班裏的。說吧,你有什麽事要找我?”

關雅抱著問卷站在原地,表現得一臉乖巧,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寫滿無辜。

何思硯重新坐回去,拿了本書,隨意地翻開一頁。

無聲的尷尬在涼快的室內蔓延。

劉校長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手隨意一指。

關雅輕輕頷首,走到他對面。她坐下來,脊背挺得很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膝上,壓住用長尾夾扣好的55張問卷。

“校長,我是來請求您改變主意的。”關雅面帶微笑,鎮定自若,“沒有誰比向老師更適合當23班的班主任。”

劉校長聞言臉色微變,眉間散發出的和藹氣息漸漸散去。

“呵,你膽子挺大。”劉校長挑眉,語氣不善,“是向天歌讓你過來跟我說的?”

關雅淡然自若,開口道:“不是,我自作主張過來的。今天我不小心聽到老師和師娘的談話,知道了這事。”

校長的拳頭像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向老師是個十分稱職的班主任,他關心我們班每一個學生,從來沒有把個人情緒帶到課堂,有什麽苦也是偷偷往肚子裏咽。”關雅平靜地說。

“他沒跟我們說要走的事,可我們感覺得出來,老師很珍視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光。”

劉校長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太天真了,這事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再說,作為一個高三班主任,並不是光有感情就能行的,還得有成績。在我們英才,實力才是硬道理。”

劉校長深深地嘆一口氣,道:“你們向老師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是時候該讓些機會給優秀的年輕人。”

關雅定了定神,依舊從容不迫地笑道:“校長,咱們英才是私立學校,您不就是我們頭上的天麽?您都不能決定的話,我還能去找誰?”

“向老師的確年紀不小,所以他教書幾十年的經驗擺在那兒。兩年多以來,我們和向老師建立的感情也是實打實。即使他精力跟不上,也不會比年輕老師差,反而優勢更明顯。”

“高三生大多數比較敏感,心理脆弱,向老師的存在是強心劑,於我們班而言,不可或缺。這時候換班主任,難免影響班裏學生的情緒。”

關雅緩緩地呼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口齒伶俐過。

劉校長聽得有些不耐煩,將不高興全部寫在了臉上。

“如果您是擔心成績,我懇請您能網開一面,給我們一個機會來證明,向老師能把我們班帶得更好。”關雅眉眼淡淡的,徐徐道。

空調嗡嗡在響,一陣又一陣地涼風刮過來。

何思硯單手撐著頭,懶散地看著物理課外書。

書頁左上角的牛頓,正露出蒙娜麗莎般的微笑。

輕輕翻頁。又是牛頓。

餘光掃過屋子裏那個女生的臉。

她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淡定地和校長談話。

“班裏有一部分同學因為開竅晚,暫時在差生行列裏面,他們的成績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而這個提升的可能性,不僅需要他們自身的努力,還需要向老師的適時引導。”

關雅說著說著,眼睛裏漸漸起了霧。

劉校長很吃驚,一個17歲的小姑娘跑過來跟他談判,外表看起來溫順柔弱,氣場居然還不小。

“你確定,你能代表全班的意見?”劉校長仍不松口。

“上面決定好的事情,哪能那麽容易改變?你有這份心,就好好待在教室裏學習,而不是在上課時間,偷跑到校長室裏巧言令色。”劉校長站起來,整理襯衣,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

“我這裏有55份意見書,上面有我們班每個人的簽名。”關雅仰起頭,揚著手裏的一沓紙。黑字在明亮的燈光下飛揚。

“我記得校訓上有寫,師生間應互相尊重。而且,校長您一向明事理,我相信您自有判斷。”

“就算不做班主任,單做政治任課老師也行啊,為什麽非得把他調走?據我所知,分校還沒完全建成……”

劉校長踱步到窗前,突然打斷關雅。“你先停一下。”

他扭過頭去,看著何思硯,問了句:“她說的有沒有道理?”

安靜的何思硯從書本裏擡起頭,眼裏波瀾不驚。

他隨口答:“挺好。”

“哪裏好?”校長追問。

何思硯怔了幾秒。他沒聽,怎麽知道哪裏好?

“那你覺得該怎麽辦?”

他淡淡地開口:“覺得什麽?”

劉校長說:“23班的班主任是走是留?”

何思硯擡了擡眼皮,雲淡風輕地吐出兩個字:“隨便。”

聽到這個答案,劉校長的臉驟然轉晴。他揚起手,對關雅說:“意見書放桌上,你可以走了。”

見關雅傻楞著,劉校長笑著說:“要是你們開學後月考成績不好,向老師可就是被你們趕走的。”

恍惚過後的關雅興奮地點頭。

“謝謝校長。”

走出校長室,關雅整個人有些飄飄然。

指腹碰上幹澀的嘴唇,笑容怎麽收不住。

天空中的火燒雲美麗如畫。

校長室裏,何思硯正坐,默默合上書。

劉校長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以後少一心二用,我希望你能專心致志地學習。”

他的意思是,少聽熱鬧。

“你為什麽要問我?”何思硯站起來,走向他的包裹。

劉校長無奈地笑笑,“我想聘請你舅舅過來,結果他給我提了這個條件。”

何思硯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所以啊——”劉校長拍了拍何思硯的肩膀,“等他來了,你幫我勸勸。他那拼個你死我活的臭脾氣,恐怕只有你能降住。”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快回家吧。”

何思硯:“……無聊。”

他斜挎著書包,抱起箱子,經過桌上那疊紙時,不經意間看到上面的字,唇角動了動。

——下列四人中,你們最喜歡誰?

A.老向 B.老向 C.老向 D.劉校長

他瞥了眼老劉的背影。

畫面有點淒涼。

小區裏很熱鬧。

何思硯抱著東西繞開跳廣場舞的人群,走向8號樓。

怕包裹裏的東西摔了,他步行回來的,比平時晚了。

走到樓下,一抹亮色躍入他的眼裏。

關雅正倚著墻,徒手拍蚊子。腳邊放著一袋藍莓。

她穿著一身粉色運動套裝,露在外面的腿又長又直,白皙的皮膚上泛著幾處紅色。

何思硯緊抿著唇,移開目光。

夏天傍晚的風又輕又溫柔。

“何思硯。”關雅喊了他一聲,頓了一下,又說道,“今天謝謝你了。”

關雅彎腰,提著藍莓遞給他。“謝禮。”

何思硯沒接,直接上樓。

她跟著上去,腳步輕快。

何思硯停在五樓,拿鑰匙開門,見關雅還沒走,皺起眉頭。

他放下箱子,轉過身,倚著門框,說:“不關我的事。”

“我不想欠人情。”關雅堅持,努力維持微笑,“這個很甜。”

對視了一會兒。

他低頭,看見她手指上勒出的紅痕。

樓道裏的燈光忽然有些晃眼。

何思硯左手接過藍莓,右手伸進口袋,摸出三十塊錢,遞給她。

14、Chapter 14 ...

Chapter 14

兩秒過去了。五秒,十秒。

他的手在空中騰了好一會兒。

場面很僵,關雅只好硬著頭皮拿走那三張灰色的毛爺爺。

“再見。”說完,她轉身下樓。

何思硯關上門,把藍莓隨意地往地上一擱,抱起紙箱往客廳走。

他把快遞拆了,拿出裏面的東西,膠帶塑料膜什麽的一股腦全扔進空箱子裏。

圓木桌上放著一臺哈蘇相機,二手的。

父親從布拉格寄過來的。

遲來的十七歲生日禮物。

何思硯拿起相機認真地調試。

他走到陽臺,對著天空和遠處錯落有致的房屋,哢嚓哢嚓一通亂拍。

已經五個月沒碰相機,他稍微有點手生。

鏡頭緩緩地往下移,一抹粉色的倩影跑進畫框裏。

何思硯條件反射似的按下快門後,楞了楞。

返回相冊看照片,滑到有關雅的那張,畫面稍微有點朦朧,抓拍得湊合。

他按下“刪除”。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個話框。

“是否刪除該照片?”

手指搭在屏幕邊緣,頓了下。

修長的手指選了“否”。

是夜。

臥室裏的冷氣開得很足。

剛洗完澡換了睡衣,推門而入時,關雅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沈秀蓮見狀,連忙放下手裏的牛奶,走到了白色的立式衣櫃前。她在衣櫃裏找了件長袖格子襯衫,暖心地給關雅披上。

“小雅,怎麽突然想到要鍛煉?”沈秀蓮好奇地問道,“以前我和你爸可是勸都勸不動呢。”

女兒今天圍繞著小區跑了半個小時,回來沒喊過累,在飯桌上仍然有說有笑。

沈秀蓮和關鴻一致認為,這很難得。

關雅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她邊拿書邊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再說了,高三是場持久戰,有點體力終歸是好事。”

“你能這麽想就好。”沈秀蓮欣慰地笑了笑,雙手溫柔地撫著女兒的後背,“媽媽希望你能堅持,可別只有三分鐘熱度。”

“嗯。”關雅笑著允諾,“媽,你放心。”

“行了,我不打擾你學習。別弄太晚了,你記得早點休息。”沈秀蓮叮囑完,準備出去,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幫關雅把飄窗前的窗簾拉上,這才安心地離開她的房間。

夜漸深,月漸明。書桌右上角的小時鐘,指針從七點半走到十一點。

在這三個半小時裏,關雅將學習過的知識記得滾瓜爛熟,然後把第二天各科要講的內容全部預習了一遍。

所有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新的,不過除了地理和數學,其他科目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難。

高中的時候,關雅數學成績在班裏一直名列前茅,考試前基本不用怎麽覆習。

平時的順遂給了她假象,久而久之,她忽略掉自己的知識盲點,有些馬虎大意,以至於高考失分嚴重。

重回十七歲,在學習能力和心態方面,關雅對自己很有信心。經受住考研考博壓力的她,心早就被千錘百煉過。

夜裏十一點零五分,鬧鐘準時叮鈴鈴響。

關掉鬧鐘,關雅在列計劃的筆記本上做了記錄。

不出所料,所有的任務都在規定時間內圓滿完成了。

關雅坐著伸了個舒服懶腰,而後站起來活動幾下腿腳,麻利地收拾完書桌,準備上床睡覺。

枕邊的手機,屏幕在無聲中明明滅滅。

她拿起來一看,竟然有五六個未接來電。

全是陸萌打來的。

關雅盤坐在床上,抄起手機立馬回撥。

電話很快通了,那邊傳來委屈的哭腔。

“小雅——”

關雅第二天上學光榮地遲到了。

昨晚陸萌拉她煲電話粥,一直到淩晨兩點半才罷休。

原因是,陸萌和男朋友分手了。

關雅沒有什麽戀愛經驗,遇到這種事情,不太會安慰人,只能安靜地聆聽。結果這小姑娘一倒起苦水來,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陸萌哭著哭著睡著了,關雅卻失眠了。

她坐在陽臺上發了小半夜的呆。直到天光破曉,才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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