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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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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主任不肯上,老董一個人上去,說了半天,那個女的不依不饒,說房子是她公公婆婆的,公公糊塗了,婆婆死了,婆婆說過房子要留給孫子,現在她前夫再婚了,新老婆也懷到娃兒,不說清楚,錢以後就是兩個娃兒分,不公平。

“老董勸不下來,拖到中午,下樓找她前夫。再後面,是聽行長轉述的,沖出來一個不曉得啥子人,好像是民工,跟女的吵了兩句,女的明顯不認識他,又罵又推攘,民工說到說到煩了,突然抱住她就摔下去了,一起摔死了。”

範立青一口氣說完,停下來咕嚕嚕灌了一大口水。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震驚,電影這麽演都沒人信。

“又一起獨立命案?!”

馬提子大跌眼鏡,“這幫人柯南投胎?走哪兒死哪兒?”

空調吹得不過癮,斯文從檔案室搬了把長柄風扇出來,調到最大檔。

範立青臉上汗津津的,看斯文把風固定對著他自己,走過去掰了下,變成來回搖頭,然後開了罐冰檸檬茶,坐下來繼續。

“出了血案,拆遷暫停,市局,分局組成了聯合調查組,女死者這邊社會關系非常清楚,就是她說的那個樣子,她前夫,新老婆,她兒子,都在樓下,但嫌丟人不肯出面,結果搞成這樣,兒子大受刺激,住院了。

“民工那頭,當時江邊整修綠地,工程外包,好幾支隊伍都是外省人,互相不認得,最後證明他是其中一支安徽工程隊的,但他的隊友也不知道他跑到7號樓頂去幹什麽,也找不到他和那個女的認識的證據,最後糊裏糊塗結案。”

範立青低頭印了下眼角,一個人消失了,只留下這麽幾頁紙。

“老董作為現場警銜最高的民警,受了處分,原本12月退休,提前辦理內退,這個日記本因為沒有立案,就被他帶回家了。”

馬提子顧不上為老董抱屈,先驚訝,“可是系統裏有範彥行失蹤案啊!”

“是有。”

範立青嘆息一聲。

“拆遷6月20日重啟,22日基本結束,然後25日,三醫院腎內科一個醫生打110,說有個病人的女兒失蹤了,家裏沒有其他大人,請警察過去一趟,正常來說,轄區劃分是按照報案人的固定居住地址,但舊廠街已經拆掉了,舊廠街派出所移址辦公,就歸屬到三醫院所在的和平街。”

“接下來的部分,來自和平街派出所的辦案記錄。”

範立青晃晃手裏發黃的案卷,薄薄幾頁紙,揚起來就掉渣。

“範媽媽進了ICU,具體孩子哪天失蹤的,醫生不清楚,只知道姓名,學校和家庭住址,根據這些信息,和平街派出所找到五寸灘中學,詢問了金榮、蔣森和衛蔚。

“三個人口供一致,說最後一次見到範彥行,是6月9日在高考考場,之後聚會她沒來,之前範媽媽搶救過,也有過斷聯幾天的情況,他們沒當回事,另外金榮14日目睹雙人墜樓受驚,跌了一跤,手臂紮進鋼筋,緊急送院手術。

“其他同學說小團體還有一男一女,但金榮說,尹從輝和安岳談戀愛,12日就去成都旅游了,這個說法得到兩邊家長的確認。”

“尹從輝跟安岳?”

斯文大吃一驚,“這是怎麽回事,障眼法?”

小虎遠程發言,“他們兩個假扮情侶,另外三個絕對知情。”

斯文總結,“所以警察還沒上門,他們就開始搞乾坤大挪移啦?”

“等等等等!這漏洞太多了,這都沒查出來?和平街吃幹飯的?”

馬提子把手蓋在案卷上,生怕範立青三言兩語揭過去。

“首先是那個神出鬼沒的小姑娘,沒找到麽?”

“範媽媽昏迷數日,搶救是醫院自主決定的,但醫生確實見過小姑娘,跟老董的描述差不多,大眼睛,紮辮子,穿花裙子白球鞋,和平街走訪了鄰居,說是有一個常來,具體什麽親戚不清楚。”

“那查她們家親戚啊!”

範立青朗誦案卷。

“經查證,未找到範彥行父母雙方在重慶的親戚。”

“難道不是親戚?”

馬提子倒吸一口涼氣,握了握拳頭。

“還有日記本!字跡呢?總共就兩個女生,安岳、衛蔚,抓來比對啊!而且詢問過程中,應該能發現金榮的媽媽是護士,就跟日記內容對上了啊!”

“衛蔚的字跡比對了,不符合,安岳人不在。”

馬提子瞪眼,“這還不簡單?剛高考完,多少試卷作業本啊!”

“對,但出門旅游之前,她把這些全燒了。”

“——啥?”

馬提子目瞪口呆,看看斯文,又看看範立青。

“不是,範姐,你覺得安岳有這麽聰明麽?”

大家都記得她在審訊室畏畏縮縮快要斷氣的樣子。

“就她那斷了腿的兔子勁兒?”

範立青搖頭,“肯定不是她想出來的,你別忘了,他們有五個人。”

話音剛落,十二推門進來,一把摘下耳機。

“這太可疑了!更證明就是安岳的日記!而且旅游總要回來吧?”

“她回來以後寫了字,跟日記本對不上。”

十二楞了下,“太多巧合了!絕對有問題。”

範立青說,“我們戴後視鏡看,處處可疑,但以十五年前和平街派出所的視角,家庭關系查無可查,所謂小姑娘,只是老董的一面之詞,根本沒法證明她嘴裏死了的‘姐姐’就是範彥行,畢竟是一萬多人口的居民區!又正放暑假,誰家沒個親戚朋友的孩子過來玩兒兩天?”

十二啞口無言,幹巴巴說,“還是不重視,這要是命案……”

“你說的沒錯。”

範立青同意,“如果按命案調查,別說舊廠街這一萬多人,就算把整個江南區,整個重慶翻過來都行,但問題就在於,如果以小姑娘出現的6月12日,或者前一天,6月11日,作為案發時間,到6月25日,和平街開始調查,已經兩周了,沒有屍體,沒有屍臭,五個高中生能把屍體往哪裏藏?”

馬提子發揮腦洞,“扔進長江、嘉陵江了?”

守著好幾條滾滾大河,重慶兇手的第一反應都是往江裏扔。

“舊廠街挨著長江,但那段時間,往下游二十公裏內,都沒有發現過年輕女性浮屍,不光那段時間,之後半年都沒有。”

十二的表情嚴肅起來。

“不會罷,到現在都沒找到屍體?”

“範彥行年輕,高挑,短發,有運動習慣,這樣的骨骼特征很明顯,但我比對了2009年6月11日以後五年內,重慶以及四川省發現的所有無主屍體,沒有符合的。”

“奇了怪了!難道真的是巧合?”

“小姑娘根本跟範彥行無關?”

“老董白忙活一場,我們也搞錯了?”

“誒!怎麽回事兒?”

陳數杉看他們幾個又跟霜打的茄子垂頭耷腦,連拍巴掌。

“昨天下午廖隊才提出十五年前的死者叫範彥行,今天你們就找到這麽一大堆資料,已經很厲害啦!來,立青,先把老董說完。”

“和平街根據老董的建議,找了岳梅,還排查了衛生所所有的護士,但岳梅一口咬定,金榮就算談女朋友,也不會找重慶的,肯定是在上海找,而且她沒發現兒子有談戀愛的跡象。”

“她又在包庇兒子了。”

馬提子怒其不爭,“這不活該麽?包庇來包庇去,命都送掉了。”

陳數杉問,“還有麽?你們還有麽?”

一片稀稀拉拉的搖頭。

陳數杉壓手,現在討論很充分,結論也很清楚了。

“範彥行失蹤案,嫌疑人就是這五個人,小姑娘就是八歲的莫安生,他們冒險從老董手裏帶走莫安生,是為了掩蓋罪行,日記本既然是安岳的,莫安生拿日記本找警察,就是想當證據,但裏面一個人名都沒有——”

她說到這裏陡然頓住,“立青,給我看看!”

陳數杉平端到眼前看書脊,兩手撇住首尾硬皮往下掰,紙張自然分開,最中間七八頁左右擺了擺,立住了。

陳數杉從這裏順著捋開,一頁一頁,仔細往後翻著查看。

“這裏撕掉過!”

她摸著書脊毛紮紮的內側,“撕掉了兩三頁。”

“這幾頁之前的內容是——”

她讀出來,“我期待的婚禮應該在豪華游輪上,就像泰坦尼克號,潔白的甲板,放飛白鴿和無數莫蘭迪色的氣球,它們飛啊飛啊,高高飛向藍天,那樣,當它們破碎時,我就不會感到心碎,因為海的女兒的泡沫也粉碎……”

範立青想了想這個語境和上下文,有點唏噓。

“接下來可能寫了她要邀請的朋友,有範彥行的名字,就暴露了這不是範彥行的日記本的事實……”

馬提子靈光一閃,“這是老董追出去的時候,他們潛進派出所撕掉的!”

“既然有時間撕掉,為什麽不直接拿走呢?”

“他們不敢,怕老董已經看見內容了,拿走反而引起註意。”

馬提子連連跌足,覺得太可惜了。

“要是老董當時就發現撕掉了幾頁,用法證手段,說不定還能恢覆出來,現在過了這麽多年,紙張上的褶皺啊,印記啊,石墨反應啊,都做不了了。”

陳數杉前後捋了捋,覺得還是有疑點。

“五個高中生,應對的這麽周密,不過既然和平街根本沒有提出和審訊過任何嫌疑人,為什麽蔣森還耿耿於懷,說警察糾纏他呢?”

範立青解釋,“糾纏他的是老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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