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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高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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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高中篇

陳知麗邁著大步,急沖沖地拉著林開昀往前走。

盡管心裏慌亂,但林開昀腦子裏還是不斷回放著周澤瑜孤零零地站在樓梯上的身影。好像是硝煙過後,旁人清理完戰場匆匆離開,而只有他被留在了那裏,承受炮火的餘悸。

門鎖“啪”地一聲輕扣上,林開昀還呆楞楞地站著,臉上突然被人扇了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她驟然回神,陳知麗紅著眼睛盯著她,嘴唇顫動著,像是要說什麽。

她忙著學習,陳知麗忙著奔波生計,母女倆很久都沒有像這樣嚴肅又認真地面對彼此。小時候,還住在農村,吃完早晚飯從外婆家回來的時候,往往已經是晚上了,她牽著陳知麗的手,走在田埂上,碰到下雨的時候,地上全是泥濘,陳知麗就會背著她,只有在陳知麗的背上,她才會高半個頭。

現在,她已經比陳知麗高了,陳知麗需要稍稍仰頭看她。

“過兩天我們就走。”陳知麗最終只是這樣說。

林開昀低頭沈默。她上的是C城最好的高中,但並不代表她沒看過青春疼痛文學,她知道大半夜從一個男孩子的房間鉆出來意味著什麽。人們往往對未知的結果以最壞的揣測。

衛生間的門被關上,很快傳來水流聲。

林開昀獨自回到小房間,安靜地整理她腦子裏紛亂的思緒。

周家那麽有錢,也沒能將白如君治好。無盡的擔憂都湧上心頭,她想起住進周家之前,周澤瑜在她記憶中的樣子,幹凈清爽又謙遜有禮,家世優越,與她動蕩的家庭環境比起來,他美好的人設和她的世界都不存在於一個圖層。

別墅裏掛有白如君之前的國畫,有俏皮的鳥啄紅柿,也有恬靜悠遠的山水圖。林開昀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一個可怕的想法如烏雲般盤踞在她腦海裏,她怕周澤瑜會慢慢變成白如君的樣子。

陳知麗在衛生間卸了妝換了衣服,打開小書房的門,林開昀正坐在書桌前背英語,她看了一會兒,又輕輕把門關上了。

二樓,白如君的房間門已經被關上,或許是已經吃了藥睡下了。周澤瑜的房間門也是關著的,陳知麗在門前駐足了片刻,伸手敲響了書房門。

書房裏,周任健正在空曠的會客廳踱步,白如君的病情令他焦躁不安,周澤瑜還是冷冷淡淡的,可也摸不準有沒有受到影響。他準備在治療白如君的時候,讓周澤瑜再去做一次檢查。

見陳知麗進來,周任健皺了皺眉,問:“這個點過來有什麽事?”

“我不做了,”陳知麗開門見山,“張嬸不在,也不知道能跟誰說,就來找您了。”

“哦,”周任健神色未變,像是不想面對陳知麗,轉身背對她,仰頭看著書房背景墻,“李秘書會幫你們找房子,別墅裏的事情,也希望你不要向外張揚...如果你想要補償,我這裏可以給一些...”

身後沒有回應,周任健回頭,書房門已經被關上了。

陳知麗關上書房門,往樓梯口走的時候,擡眼瞟了一眼墻上的掛畫,是白如君的作品,畫工細膩,布局錯落有致。聯想起白如君方才發病的樣子,她暗嘆一聲可惜,思忖了片刻,她轉身走到白如君的房間,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

因為白如君的病,她的房間門是不能上鎖的,以便於突發情況能及時被救助。

白色的窗簾被拉開,淡淡的月光照進房間,使得空蕩蕩的房間更加幽冷昏暗。陳知麗見房間裏沒有動靜,她雖然擔心白如君,但也不能貿然進到雇主家的房間,只好嘆了口氣,準備關上房門。

“陳姐。”裏頭傳來白如君的聲音。

“太太?”陳知麗試探著喊了一聲,裏邊卻又沒聲音了,默了半晌,她還是打開了房門,走進了房間。

出人意料的是,房間裏空無一人,陳知麗有些驚慌,一邊喊著“太太”,一邊到處找人。她確信剛才那一聲不是幻聽,找了一遍沒發現人影後,她開始翻找櫥子和衣櫃。

陳知麗喘了口氣,正準備出門叫人,卻突然瞥見床角有一抹淡紫色。是白如君那件紫色的睡袍,被月光暈染成了淡紫色。她跑過去趴下身,果然看見床底下有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

“能來看我的,只有你了。”那黑色人影沙啞著聲音說著。

“太太,外頭沒別人,安全的,你出來。”陳知麗一邊哄著,一邊伸出手去。摸到了白如君的手臂,她整個人都蜷縮起來,不住地發抖。

“太太,明天還要見小瑜呢。”陳知麗無法,只得念起白如君的孩子。

白如君沈默了一會兒,終於動了身,握住陳知麗的手從床底鉆了出來。

陳知麗為白如君拍了拍灰塵,一邊整理著白如君的睡袍一邊問:“太太換身衣裳吧。”

面前的人一直沒說話,陳知麗覺得不對,才擡起頭看了一眼白如君,只見白如君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嘴裏喃喃著:“你要下地獄,惡鬼。”

這幅魔怔樣子讓陳知麗瞬間頭皮發麻,她以為白如君又發病出現了幻覺,連忙哄道:“太太,休息吧。”

慶幸的是,白如君也沒再折騰,由著陳知麗帶上床,閉上了眼睛,作安睡狀。

陳知麗也終於松了一口氣,輕輕帶上了房門。

回到保姆間,門縫還亮著燈,林開昀還沒睡。

林開昀學習的時候,陳知麗從來不去打擾,這會兒她卻叩響了小書房的門。

“開昀?”

門打開,林開昀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怎麽了,媽?”

“我決定不做這個了,”陳知麗道,“欠的錢只剩下一小部分還沒還,現在我們出去,也不會比之前更難。”

林開昀面色未變,只說:“好。”

“你和...”陳知麗想問林開昀和周澤瑜現在是什麽關系,想了想,又把這句話吞了下去,“他這種出身,以後是不會跟我們這種人家在一起的,更何況還有...那種病,你現在還小,長大了就懂了,不要怪媽。”

林開昀的手不自覺地捏了一下衣角,仍然只是應道:“好。”

道了晚安,小書房的門再被關上,林開昀躺在了折疊床上,望著綠窗簾發呆。

他和她不止是隔了一層樓板,簡直是隔了兩個世界。她從不覺得身下的這張床板逼仄硌人,也從不覺得這間小書房窄小憋悶,此時卻不由地想起周澤瑜那間敞亮的,足足有十個這間小書房的臥室,也不由地回憶起臥室裏那張柔軟寬大的床,還有躺在她身邊的,如皎月般的少年。

半夜,陳知麗被噩夢驚醒,夢裏林開昀不見了,她到處找也沒能找到,夢裏的她潛意識裏認定是周澤瑜把林開昀帶跑了,她靠著這雙腳怎麽跑也找不到,最終在驚嚇中猛地彈起來。

拍了拍胸口,陳知麗喘了一口氣,翻了個身又躺了下去,可醒這一下卻再也無法入睡,在床上輾轉反側,她不知道怎的,又想起白如君來。

腦子裏陡然生出一個不好的想法,此時陳知麗有些懊惱,周任健的書房也在二樓,發現白如君狀態不好,她應當多走幾步去通知周任健的,可那會兒她心裏正憋著一股氣。

她總是無法正面應對周任健,初時是因為他身上生意人的強勢氣場,後來則是因為她潛意識裏,也覺得自己的“不拒絕”是一種罪過,是一件道德低下的事。她不願面對周任健,就像她不願面對與他相處時的“自己”。

今天發現林開昀竟然能偷偷跑到雇主兒子的房間,她有那麽片刻懷疑,是自己起了個壞頭,讓自己的女兒也覺得“清白”無所謂。

再上了個廁所,陳知麗沒有選擇躺回床上,她穿上拖鞋,走出了保姆間。

摸上前廳樓梯的扶手,陳知麗頓了頓,朝門口望了一眼,走向後院,繞過林開昀小書房的窗臺,從側面的小道往裏走,穿過門廊,她試探著推開了門。

小門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穿過走廊,就走到了客廳後,繞過孔雀屏風,就到了樓梯口。

陳知麗仰頭望了一眼黑洞洞的樓梯盡頭,又回過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走廊,被巨大的屏風擋住,她什麽也看不見。

也許她的女兒,曾經許多次,偷偷穿過這條走廊,與樓上的少年相會。

思及此,陳知麗越發後悔選擇這份工作。

二樓很安靜,陳知麗看了一眼周澤瑜的房間門,門縫裏無光,不知道裏頭有幾個人。

今天白如君的精神狀況讓人不安,她走到白如君的房門,伸手準備叩門,想了想,又將手落在門把手上,輕輕旋開一條縫隙。

一絲古怪的氣味傳來,陳知麗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她打開門,徑直走向臥室。白如君正閉目在床上躺著,身上蓋著被子。見狀,陳知麗松了一口氣,上前為白如君輕輕掖了一下被角,轉頭卻差點被鏡子裏的自己嚇一大跳。

浴室的門沒關,是方才她尋找白如君時打開的,她上前兩步準備將浴室門關上,卻陡然想到了什麽,擡起眼睛和鏡中的自己四目相對。

原來“惡鬼”說的是白如君自己,那時她根本不是發病,她是清醒著的,清醒地說自己要下地獄。

陳知麗只覺得脊背寒毛豎起,瞬間凍如冰霜,她轉身一把將白如君身上的被子掀開。

林開昀被外頭嘈雜的聲音吵醒,她掀開窗簾的縫隙,後院裏沒人,前廳的燈光大亮。她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三點過了。

打開窗戶,她伸出頭去望,只聽見前廳有好幾個人說話,卻沒聽出個所以然來。關上窗戶,林開昀打開了小書房的門,卻不見陳知麗的身影,頓時就有些心慌,連忙穿上衣服。

別墅裏有個精神病人,今天才剛剛傷了陳知麗,因為陳知麗和周家那個人的關系,令林開昀不得不作出更壞的猜想。

前廳的人似乎很忙碌,卻又不知道在忙什麽,每個人都像是漫無目的的無頭蒼蠅。林開昀沒見著陳知麗的身影,方才打了幾個電話都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不由地就讓人更加憂心。

她看了一眼樓梯,摸著扶手上到了二樓。

白如君和周澤瑜的房間門都打開著,有人在白如君的房間進進出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在說“出大事了”,她心裏升起一個不好的想法,連忙跑進周澤瑜的房間。

客廳沒有開燈,房間裏漆黑一片,她穿過客廳,看見臥室的門打開了,裏面黑洞洞的,仍舊沒有開燈。

“周澤瑜?”林開昀喊了一聲,無人回應。

她借著窗外微弱的光,慢慢摸索到臥室。臥室裏仍舊是漆黑一片,莫名的,強烈的感覺令她肯定周澤瑜就在這間臥室裏。她上前幾步,摸索到柔軟的床單,雙手一環,就將床上的人抱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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