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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高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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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高中篇

下午周禹安倒真像是有事,接到個電話臉色立馬冷下來,起身要走。

林開昀從電腦屏幕後悄悄擡頭看著,見周禹安打開門又停下來,走過來沖她道:“手機給我。”

“幹什麽?”林開昀一臉警惕。

周禹安摸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面:“加個聯系方式,回頭你有事就找我。”

“不用...”林開昀下意識地拒絕,但周禹安已經伸手越過鍵盤,把桌上的手機拿走,遞到她面前。

林開昀沒辦法,只得加了周禹安的好友。

“有事打電話。”周禹安說完關上門。

周禹安的頭像是一張滑雪照,在雪山上,背景是連綿的山峰,頭盔上的護目鏡倒映出一個人臉,同樣帶著頭盔,長發披散在厚重滑雪服上,像是個女孩子,手機舉起來擋在臉上,只能看見她彎起的嘴角。

“到底有沒有事兒啊,你那小同學都開始厭煩我了,當個免費司機還落不著好。”等紅燈的空擋,周禹安打了個電話,手上夾著煙,天氣燥熱得讓人心情煩悶。

“先等著,”周澤瑜聲音仍舊冷淡,又笑了一聲,“你招她了?”

“什麽啊,”周禹安吐了一口煙,黃燈才閃兩下身後的車就開始狂按喇叭,他低低地罵了一聲,綠燈一亮就踩下油門,“誇她吃肉真棒,給她買了個沙發睡午覺,我說還要在周邊給她買個房,把她嚇的,馬上說要辭職,呵。”

“......”周澤瑜沈默了兩秒,“我只讓你下班早點去接她,你騷擾她幹什麽?”

“追女孩就這麽追的,”周禹安嗤笑一聲,“就你這啞巴樣,等你追到她,你倆都快一起合葬了。”

周澤瑜直接把電話掛了。

周禹安又是一聲嗤笑,把手機扔到一邊,開著車想到什麽,臉色平靜下來。

八點五十,林開昀飛快地跑出大門,正要往公交車站跑,路邊一輛銀灰色的車在她路過時按了幾聲喇叭。

林開昀回過頭,車窗下移,周禹安看著她:“上車。”

這回她沒廢話,拉開車門上了車。

周禹安卻沒走,朝車窗外看了一圈,回頭問她:“有你眼熟的人麽?”

林開昀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伸頭出去看了一圈,搖搖頭:“沒有。”

周禹安沒說話,開車上路。

路上周禹安沒逗她,兩人一路無話,車開到別墅區門口,保安亭外站著幾個人,見到周禹安的車,往車窗裏瞅了幾眼。

林開昀也註意到了,其中有個男人從擋風玻璃看見了她,就一直盯著車看,直到車子駛入別墅區主道,轉個彎再也看不見那人的身影。

周禹安從後視鏡裏觀察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後,就收回了視線。

車子沒在後門停下,駛入了前院,停到了車庫。

林開昀提著小布包匆匆走著,想從小路繞到後院去。

“急什麽,”周禹安身高腿長,幾步就追上來叫住她,“幫我倒杯冰水。”

電話響起來,周禹安拿出手機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客廳走。

林開昀無法,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周禹安身後走進前廳。

前廳她不常來,只在給周澤瑜送藥的時候匆匆路過。這會兒前廳燈火通明,她註意到客廳裏放了一扇巨大的孔雀花鳥刺繡屏風,翎羽在燈下泛出細碎的亮光。

周禹安就坐在沙發上打著電話,手指夾著煙搭在扶手上。林開昀跑到廚房,沒看見張嬸的身影,廚房只留了一盞燈,估摸著張嬸已經歇著了。

林開昀對廚房的布局不熟悉,到處翻箱倒櫃地找杯子,她不太懂杯子的講究,就隨便拿了個酒杯。廚房裏有六臺冰箱,還連著一個冷藏室,等林開昀一個個翻找完,拿出冰塊的時候,額頭已經滲出汗了。

“蝸牛也沒這麽慢呢。”

林開昀嚇了一跳,周禹安正倚在廚房門口,雙手抱臂看著她忙活。她沒理會,把冰塊裝滿酒杯,純凈水倒滿,遞了出去。

周禹安沒接,問她:“裝這麽多冰塊,我是吃冰呢,還是喝水呢?”

林開昀只覺得自己心裏好像被裝了個炸彈,馬上就要炸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擠出一抹笑:“你可以一邊吃冰一邊喝水。”

周禹安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正準備伸手去接,旁邊突然出現一道人影,先他一步接過水杯,走進廚房扔進洗碗池裏。

“幹什麽,小姑娘辛辛苦苦弄的。”周禹安把手收回去,抱著臂膀很不客氣地樣子。

周澤瑜回頭道:“她又不是保姆,你給她開工資?”

“開啊。”

鮮少見自家冰塊兒這幅樣子,周禹安來了興致,他沖林開昀道:“想要多少?”

周澤瑜沒理他,走到林開昀跟前,伸出手:“手機給我。”

林開昀搞不清狀況,乖乖地拿出手機放到周澤瑜手裏。

“密碼。”

“哦。”輸入密碼,手機解鎖,又回到了周澤瑜手裏。

周澤瑜點開微信,掃了幾眼。

周澤瑜個子高,手機到他手裏,林開昀只看見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將屏幕遞到周禹安面前。

周禹安笑罵了一句,摸出了手機。

林開昀不知道倆人在對什麽暗號,周澤瑜收回手機看了一眼,回頭遞給了她。

林開昀拿著手機,臉上還是懵懵的,周澤瑜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打開櫥櫃拿了個杯子,就著杯子從冰箱裏舀了幾個冰塊,把她方才剩下的純凈水倒進杯子裏,放在臺子上。

周澤瑜回頭看她:“回去睡覺,以後別幹這種活。”

“哦。”林開昀應了一聲,背著小布包離開了前廳。

周禹安低笑了一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水,走過去和周澤瑜一起坐在沙發上。

“看見什麽人了沒?”周澤瑜問。

“什麽人?”周禹安故意繞圈子。

“她家的債主。”周澤瑜道。

周禹安想了想,問他:“摸清楚她家的債主都是什麽人了沒,有些纏人的麻煩得很。”

“我要是有人用,找你幹什麽?”周澤瑜沒好氣地回懟。

周禹安倒也不計較:“門口蹲了幾個,沒帶道具,估計是她媽給了錢但沒給夠。”

“嗯,”周澤瑜應了一聲,起身往樓上走,“這幾天麻煩你接送她。”

周禹安見周澤瑜要走,問他:“你直接把債偷摸給她還了唄,省的一天到晚操心。”

周澤瑜沒回頭,只說了一句:“她倔。”實際上,他也不希望她會因為覺得欠他而改變對他的態度。

“嘖嘖。”周禹安搖了搖頭,想想他十六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好像是在到處打架,表面上是個乖乖學生,背地裏到處混,為了找刺激打過一段時間的地下拳賽。那會兒倒是沒心情浪費在少男少女的純愛上,除了剛開葷的時候找了幾個女朋友。

現在倒是咂摸出了點味兒,想到什麽他笑了一聲,就是這味兒不對,有點太苦了。

周禹安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水沒喝完,隨手放在了茶幾上。一個女人端著托盤路過前廳,看見他時楞了一下。他瞟了女人一眼,溫柔嫻靜的樣子,五官淡雅大氣,是周任健喜歡的那款,就是眼神有些畏縮,看樣子是個傭人。

拿上車鑰匙,周禹安徑直走向大門。

林開昀洗完澡,穿著睡衣坐在書桌前,背完古文收起書,往身後的門縫看了一眼,隔壁房間已經熄燈,看樣子陳知麗已經睡下了。

她拿出英語周報,準備做幾篇完形填空。

“咚咚。”窗戶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林開昀拉開窗簾,周澤瑜正站在外邊,沒有穿睡衣,一身淺藍色翻領的T恤。

她打開窗戶,把打火機遞了出去。夏天的雨來得又多又急,她索性將打火機拿了進來,免得淋雨。

“出來。”周澤瑜說。

林開昀往身後的墻壁指了指:“我媽媽睡著了。”

“從窗臺翻出來,”怕她不理解,他又補充,“像你上次那樣。”

林開昀把桌上的雜物掃開,露出一塊空位置,光腳踩上書桌,翻到窗臺上坐著。

“你不是要抽煙麽?”她側頭看了一眼,周澤瑜手上拿著一根煙。

“嗯。”周澤瑜應了一聲。不拿根煙怎麽有理由過來。

“那你...”林開昀頓了一下,想起了那陣煙味。周澤瑜抽的煙好像算不上刺激,煙味也不濃。有時下晚自習路過夜宵燒烤攤,她能被混合著燒烤油煙的香煙的味道嗆得喘不過氣。

那會兒她總要在背後暗罵:這麽臭的味道,怎麽好意思叫“香煙”的?

“那你能給我抽一口嗎?”她記得那是薄荷味兒的,說不定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周澤瑜皺眉看她,手一揮將煙扔到花壇裏:“你抽什麽煙,不許抽。”

“哦。”林開昀低聲道。

“不許抽。”周澤瑜看著她又重覆了一遍。

“我不抽。”林開昀擡起頭看他,周澤瑜看了她好半天,看得她差點要並起四個指頭發誓,他才扭過臉。

兩人不說話的時候,院子裏就很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日夜風也燥熱,林開昀覺得剛洗完澡的身體又開始出汗,景觀燈的光是暖黃色的,很柔和,此時卻讓她覺得像是舞臺上的追光燈,讓她一切的小心思都無所遁形,手指不自覺地捏著睡衣反覆揉搓。

周澤瑜註意到了旁邊人的小動作,他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麽,他看起來很冷漠很可怕麽?他回想起平日裏自己的樣子,在學校他裝得很溫和,就是在別墅裏兇了她一次,難道是那次給她留下了陰影?

皺起眉,腦子裏的念頭轉了幾轉,他轉過頭,找個了輕松點的話題,盡量笑得很溫柔:“你去過游樂園麽?”

“啊?”驟然聽見周澤瑜的問話,林開昀有點差異,擡起頭看他笑得很溫和,眼睛又很有神采,仿佛溢了水光,跟平時和和氣氣的樣子又有了點細微的差別。

“小時候去過。”她低下頭,只覺得臉頰發燙,天光正暗,只希望他不要看出來才好。

“跟誰去的?”她不看他,他就收起了笑,轉頭一邊問她一邊盯著小院裏的亭子。

“跟我爸爸,”想起了小時候的事,她雙腳微微晃悠起來,“那會兒我爸爸還是個小包工頭,沒那麽忙,我們那個小縣城開了一家游樂場,我爸爸就帶我去了...就是不會玩,大門口就是雲霄飛車,我就第一個玩了過山車,下來以後腿都是軟的,就只敢去坐摩天輪。”

那時候她爸爸還沒有掙很多錢,陳知麗的性情也沒有變得暴躁,他們還是正常又幸福的一家三口。

“你呢?”林開昀問他。

“我比你膽子還小,”周澤瑜笑起來,“我只敢去旋轉木馬,坐了一圈又一圈。”

那會兒白如君已經瘋了,吃了藥能平靜一段時間,她發瘋的時候傷了他很多次,為了防止別人把白如君送走,他都咬牙忍著。白如君清醒的時候往往會很愧疚,就趁著那點時間給他買很多很多東西,會給他買昂貴的玩具、衣服和配飾,也會帶他去游樂園。

最後一次去游樂園的時候,他十三歲,他坐上旋轉木馬,白如君就在欄桿外,舉著相機給他拍照。

旋轉木馬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轉過一次彎,他再也看不見白如君。旋轉木馬沒有停下來,一次要轉三分多鐘,周圍的小朋友都在笑著鬧著,只有他在哭。等旋轉木馬停下來的時候,他慌慌張張地跑出圍欄,四處都找不到白如君的身影。而身後的小朋友在跟自己的媽媽偷偷嘲笑他,說大哥哥坐旋轉木馬都能被嚇哭。

周澤瑜盯著亭子出神,林開昀沒有打攪他,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離得不算近,卻覺得呼吸之間都是彼此的氣息。

“你陪我去吧,下次。”周澤瑜突然出聲,伸手貼上她的臉頰。

她沒有躲開,臉頰邊是他柔軟微涼的手。好像花苞驟然綻放,無聲而熱烈,有什麽東西秘而不宣地在彼此的心裏生根發芽,然後開花。

“好啊。”她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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