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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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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活(4)

在有些古書中記載,異瞳被視作為一種罕見且神秘的特質,擁有異瞳者,天生能與神靈通話,具有呼風喚雨,讀人心術,改天換地等超能,於是有得異瞳者,得天下的言論;

但還有另外一種正好相反的解釋,在極為講究對稱的古人看來,一雙眼睛,卻有著兩種不同的顏色,這是不祥之兆,喚異瞳為妖瞳。而長有妖瞳的人,會天性暴虐,給身邊之人帶來無盡的遭難。

讓姚七福心顫的是,她自己的眼睛,也是異瞳!

她遮擋住左半張臉,不僅是因為左臉上的疤痕,還有一個原因,她的左眼是漢人中,幾乎不存在的淺紫色。

其實,在醫術發達的現代,異瞳是由於兩只眼睛的虹膜顏色不同,從而導致一雙眼睛兩種瞳孔顏色,這並不會影響正常的生活,自然也不會給人帶來災難或者什麽超能力。

然,人心難測,總有一些信奉玄學的人,會暗地裏指責她,說她是“掃把星”。

真的是這樣嗎?起初她當然不會信,而且媽媽也說,她的眼睛很漂亮。

可是,有時候想想,凡事靠近她的人,都有什麽樣的下場呢?

媽媽年僅不過三十五便意外去世,張伯也含恨被親手教養的弟子所殺,就連梁家村一行人也過得不好。

所以,她真的是會引來災難之人嗎?

姚七福想得手腳發涼,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是不祥之人,但如果真的是呢?那她豈不是更不該降臨到這個世上?

“汝錯矣。”

一道如夜鶯般悅耳婉轉的聲音,回蕩在墓地,姚七福扣住棺材的手緩緩松開,瞳孔放大,嘴巴也不受控制地微張開。

旁邊的盧恒安與華蕪池,以及站在她身後的柏閔肖,神情也沒淡定到哪去。

只因在四人的註視下,他們親眼看著,原本是安詳躺在棺材裏的妙齡少女,不禁陡然間睜開了雙目,此時居然還啟唇說了話。

緩緩地,四人由俯視她,轉為平視,然後是仰視。

原因無他,因為面前的女子奇異地憑空而起,平穩地立在半空,展開雙臂,睥睨著他們。

這眼神,仿佛她是一位王,而他們則是渺小的螻蟻。

四人都被這強大的壓迫感所屈服,尤其是姚七福,這……這就是古裝劇裏的輕功嗎?

哦,不對,這比輕功還厲害。

看著高高懸於半空的少女,沒有半點會掉下來來的樣子,姚七福更是吸一口涼氣,心裏暗暗腹誹:原來古人真的會飛啊。那法術呢?也有嗎?

“無。”

本是沈睡的少女,此時又說話了。

姚七福卻又是一驚,因為她好像反應過來,少女這兩句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她似乎是在回答姚七福的問題,但這是姚七福在心裏面想的,而少女卻能回答,莫不成她真的有讀人心術的異能?

這次,少女沒有回答,悶哼一聲,仿佛是在說:愚蠢的人,你還不算太蠢。

姚七福汗顏,她聽懂了。

身側的盧恒安與華蕪池至始至終都目睹著這一切,原來這世界真的有覆活之術,那也是說他之前在古籍上,看到的那句話也是真的嘍?

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盧恒安上前,猛地拽過姚七福,對少女虔誠地說道:“神女,我願將此女獻祭給您,請您還我一願。”

姚七福這會兒倒也沒多吃驚了,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些盧恒安將自己綁來這個墓地的目的,剛剛又親眼看著死人覆活,姚七福便將盧恒安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了。

古人有獻祭的陋習,認為將牛,羊甚至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無私慷慨地奉獻給上蒼,亦或者是海神等其他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神仙,就會得到庇護,神仙會幫助他們實現願望。

但,對於上過九年義務教育,並且獲得過學士學位的姚七福而言,這都是鬼話。

將一項褻瀆崇高生命的陋習,說得如此偉大,簡直就是危言聳聽。

更可笑的是,被選為獻品的人,一般都是平民百姓,癡迷於祭祀的卻又都是貴族。

這無疑更加驗證了,這拿活人獻祭的陋習,就是一場貴族對普通百姓的封建統治。

她姚七福才不要成為盧恒安的達成願望的獻品,她是人,不是物品,不是畜生,不可能被他人隨意定奪生死大權。

能夠掌握姚七福命運的,只有她自己一人。

背後的被緊捆住的麻繩,她已經掙脫開來。

用眼角的餘光,姚七福瞄到盧恒安與華蕪池的註意力都在少女身上,微微轉頭,與始終站在她身後的柏閔肖交換一個眼神。

好,就是現在。

姚七福看準時機用腳飛快卻狠狠地踹到了盧恒安的命根子處,然後由柏閔肖拉扯住華蕪池,她拼命跑向穴口處。

“汝真的要走嗎?”

姚七福知道這是少女的聲音,心中回應,“不然呢?難不成還等著別人真的將我奉獻給你嗎?”

少女沒有立馬搭腔,耳邊傳來一聲輕嘲,少女懶洋洋地回應,“汝逃不出去的,因為你就本該就是我的。”

什麽叫做她姚七福本該是她的?她的性命,是她媽媽賜予的,她的生存技能,是張伯教授的,這個少女,在胡說八道什麽屁話。

姚七福一門心思地向前沖,驀然,身後傳來一陣衣衫撕裂的巨響,而後是有人傾倒在地。

理智告訴姚七福,繼續跑,不要停下。可是潛意識裏,她還是頓下了腳步,她不敢回頭,她害怕倒下的那個人,是她不想看到的,哪怕是他自己允諾的,願意用自己的性命,護她出去。

“姚七福,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柏閔肖就真的要轉世投胎了。”

這與她何幹?是柏閔肖欠她的,如果不是柏閔肖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住她,她說不準再就出去了。

可真的是這樣嗎?沒有柏閔肖拉著她講故事,她真的能逃出去嗎?

姚七福不得不承認,後者的成功概率,不足百分之五十。

其實,柏閔肖真正對不住的,是張伯。他只不過是將對張伯的愧疚,加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不也利用了這一份轉移的愧疚,一直在道德上綁架柏閔肖嗎?

“姚七福,我數三個數,你若回來,我既往不咎,但若是不從,哼!這柏閔肖的性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裏。”

要回去嗎?

“一!”

回去了,柏閔肖就能撿下半條命,可萬一這半條命已經沒了呢?

“二!”

何況,回去了的話,她也落在盧恒安與華蕪池這兩個瘋子的手裏了。

“三!”

“等一下!”

姚七福轉身大喊,她不想背上一條人命,她不要,她要活得坦坦蕩蕩。

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下自己還有柏閔肖的,一定有。

姚七福其實並沒有跑出去多遠,但每往裏面走一步,她的心就焦急一分。

她要活下去,還希望柏閔肖也能活下去。

打量四周,除了一堆的泥俑,金銀珠寶,還有充當珠光的夜明珠以外,這裏什麽都沒有。

手中的這柄匕首,就是之前姚七福在來的路上,撿到的那一柄。

她猜測應該是在被迷暈意外掉下來後,沒被盧恒安與華蕪池發現,卻被柏閔肖看到,於是他一直揣在袖子裏,靜待機會還給她。

恰巧,剛才盧恒安和姚七福分明被扶著,四個人兩兩在一邊,柏閔肖便偷偷給了她,她也巧妙地利用將繩子割斷。

姚七福藏在袖口裏的手,摩挲著匕首的刀柄,揣測利用這小小的匕首,救下她和柏閔肖的可能性有多少。

視線往前看去,且不說對方是兩個成年男子,華蕪池一個人,這把匕首還沒碰到他呢,大抵就被踹飛了。

姚七福還在思考對策,那邊的盧恒安卻徹底失了耐心,一把扯過華蕪池手中的配劍,將尖端抵在柏閔肖的心口,“再不過來,我立刻殺了他。”

姚七福哪裏還敢耽擱,步伐加快地跑了過來。

驀然,她想到了什麽?

讀心之術,少女?

她依稀記得想到跑的過程中,聽到的少女的音量,沒有第一句和第二句時那麽洪亮空蕩,那聲音低得仿佛是在她耳邊低語。

姚七福掀起眼簾,昂頭看向少女,正巧,少女也在俯視著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姚七福心裏卻發現了一個不合時宜的點,她覺得這個少女長得,與她有點像啊。

腦海中浮現剛才少女說的一句話,“你是我的。”

她是她的。

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姚七福腦洞大開,再看看少女的臉,心裏不由得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難道,這少女,是前世的她?

少女調皮地眨了眨右眼,豎起左手的食指,輕輕抵在唇邊,笑著搖頭,好像在說,“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哦。”

姚七福感到一陣森涼,她知道古代有各種奇奇怪怪的邪門的東西,但親眼所見,心裏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這根本就超越,且推翻了她在現代所學習到的一切知識。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存在嗎?不是傳說,也不是人們的臆想,而是現實嗎?

姚七福知道,臆想也是要有一定的依據的,再看看少女,姚七福迷茫的眼裏,逐漸被堅毅取代,她要試試,萬一呢?

“你願意幫我嗎?”姚七福在心裏說道,她深知少女是能聽見的。

“吾為何要幫汝?”

“因為我即是你,你亦是我。”

少女沒回應,只是在不斷的發笑,笑聲回蕩在她耳邊,讓姚七福的手腳仿佛都被這陰森的笑聲所封印住,要不是怕柏閔肖會死,姚七福早就掉頭跑走了。

“那就試試吧。”

得到了少女的肯定回應,姚七福松了一口氣,她多了一個願意幫助她的人,勝算應該會大些吧,再加上這個還不算是人的少女,勝算應該會更大。

姚七福心只中有了對策,沒敢到拖延時間,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柏閔肖身邊。

慶幸華蕪池沒有下死手,姚七福上下看了看,柏閔肖雖衣衫被割破得七零八碎,但也只是滲出了一些血,並沒有危及性命。

“還好嗎?”

柏閔肖頷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我沒想過,你會回頭。”

姚七福:“我不想像你一樣,背著一條命,一直活得不安穩。”

柏閔肖一滯,是啊,背著一條人命,無論怎麽彌補,都無法填滿他愧疚的心。

這就像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黑洞,他將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毫不猶豫地擲扔進去,渴望有一天這個洞能夠滿滿當當。

但是洞太黑太深,他扔進去的東西一點兒回應都無法給予他,他不知道他往裏頭扔了多少,只是固執地一直扔,一直扔。

姚七福擡頭,“把劍放下。”

盧恒安極其不滿姚七福這命令式的語氣,瞇瞇眼,“你應該知道,現在是我強你弱。”意思是,我才能夠命令你,而你只配無條件地服從於我。

“你想要我舍棄我的命嗎?”

姚七福不冷不淡地說道,她倒是看清了,眼下,盧恒安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命。

從一開始,這口棺材只有她才能推開,她就知道,她的性命,就是盧恒安的軟肋,這不就好辦多了嗎。

盧恒安氣極了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真恨不得上前刮破這張令他憎恨的臉。

但,不行,他得冷靜,現在距離實現願望,只差一步了,他要沈住氣。

劍端從柏閔肖的身上移開,扔還給華蕪池,盧恒安還是想拿回這場搏鬥的主導權,於是對姚七福招招手,“你過來。”

姚七福自是不願過去,她又不傻,乖乖過去送死不成?現在是能拖一秒是一秒。

兩人僵持著,空氣變得更加沈重,姚七福視線一直落在柏閔肖的身上,連個餘光都懶得給盧恒安這個瘋子。

盧恒安看著這個又不把他放在眼裏的臉,眼裏自動替換成了那張朝思暮享的面容。

他踱步到姚七福面前,不急,很快,腦海中的臉,就能出現在他面前了。他再也不需要靠回憶去麻痹自己了。

“你知道,永生嗎?”

姚七福不知道盧恒安怎麽又扯到了這個話題,但直覺告訴她,盧恒安要的就是永生,而懸於高空的少女,能做到這個可笑而不可及的想法。

“書中記載,秦始皇一直找尋找永生之術,不斷地煉丹修法。

然,秦始皇至死都未得到永生。

有人說他是因為吃多了丹藥,從而被有心之人毒死;也有人說,他修法不精,以致走火入魔,暴斃而亡。

一直到後世,有位十分敬佩秦始皇的後人,抓了一個人,使其成為泥俑,悄悄地放在了秦始皇的墓地,然後,詭異的事,發生了,有人看見秦始皇重返人間。”

盧恒安刻意壓低音量,俯視著姚七福說出這些話。

“小娘子,你可曾聽說過,用穿越時空之人的肉身,做成泥俑,可以獲得永生的能力。”

永生?

秦始皇追求永生,姚七福自然是學到過的。但她壓根就不信,這世間真的有什麽永生。

然,她忘了,這個世間不是現代,而是充滿神奇色彩的古代。

她還曾經刷到過視頻,說建國前是有精怪的,後來請了道人,才控制住。

那麽,這裏,真的存在永生嗎?

“你說,現在秦始皇陵裏頭,是否還躺著真正的秦始皇呢?”

言外之意,秦始皇是真的死去了?還是已經覆活得到了永生呢?

姚七福揚頭,看向空中身姿曼妙的少女,只見她的裙邊被微微吹起,蕩出好看的弧度。

然,這是墓地,並沒有風。

少女的嘴角再次翹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手指抵在唇邊。

噓,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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