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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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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小蕓,你別瞎說,”另一個看著近而立之年的大哥,出聲打斷梁蕓,轉頭對姚七福笑著解釋,“七福,你別聽她這小孩子的話,我們其實就是偶然遇見你,才……”

“洱叔,別再騙人了好嗎?”梁蕓哭吼道,“七姐,是一個小娘子找到我們,說能保我們不被抓回去,而且還給了我們錢,讓我們到你身邊……”

“到我身邊什麽?監視嗎?”

梁蕓抽泣地低頭頷首。

姚七福的一顆心聽到這話,瞬間從十八樓墜落,摔得稀碎。

她只不過是一個捏塑匠,為什麽要特意派人來監視她?她不懂,真的不懂。

“是誰?是誰讓你們這麽做的?”

姚七福強忍著寒意,問道。她要問清楚,是誰要這樣忌憚她,動機又是什麽?

梁洱看瞞是瞞不下去,再想到姚七福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對他們好,在這樣的襯托下,他們的行為簡直是無比可恥。

每每入塌時分,腦海中浮現姚七福真摯的眼神,他們幾人都愧疚至極。他們好像傷害到了一個單純的姑娘,不,不是好像,他們就是了。這樣一來,他們又和那些披著人皮幹著獸事的達官顯貴,有何區別?

“還是我來說吧。”梁洱深嘆一口氣,走上前正對姚七福,“七福啊,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是個真心的人,對於這件事,我們真的很對不住你。現在我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姚七福眼神覆雜地看向他,梁洱是除了梁伯外,十人中姚七福最敬佩的人,他捏塑的速度極快,雖然會留有些細微的瑕疵,但並不妨礙表達出泥塑的神韻。

看著面前這群她曾經視為在異世“親人”的人,眼下卻是無比的陌生,甚至是害怕他們。

知道她真誠,卻欺騙隱瞞她,將她的一顆真心隨意糟蹋。

她分辨不出他們所言中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此刻,她真正體會到了,古人的生存到底是有多麽艱難。

話不能不說,但也不能說全,同時還不能明說。

好累啊,來這個時代這麽久,頭一次,感到身心俱疲。

“我們十人確實不是來京城謀工的,確切的說,我們是逃亡到這裏來的。

為了躲避追兵,我們躲東西藏了大半年,也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在京城很難尋到事幹。

風餐露宿的日子真的不好過,有一天我們十人在暗巷裏商量,覺得與其這般活得像老鼠一樣,見不得陽光,還不如直接回去陪葬的好。

但我們畢竟是人,對死亡是恐懼的。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是真的沒有勇氣回去。

而就在我們不知何處何從時,一位富貴的娘子找到了我們。

她承諾我們,只要我們去到你身邊,就可以保住我們的性命。不僅於此,她還可以給予我們榮華富貴。

人短暫的人生裏,最渴望兩件事,無非是錢,和命。

這娘子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過於誘人了,對於我們流浪了這麽久的人來說,宛如幹旱中突然降臨的甘露,很難選擇拒絕。

所以,我們跟蹤了你半月後,在得知你需要泥工卻沒有得到,這時候,我們知道機會來了。

我們十人不說別的出彩,捏塑的能力是完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所以我們在設計與你見面前,還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利用你的同情心,不忍拒絕我們這群可憐人。

但你要讓我確切地告訴你那個娘子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初見面她帶著帷帽,好像有點兒南鄉口音。我們要將你的情況,匯報給她的時候,就去茶樓找小二。可那小二一看也就是個給人打雜,遞遞消息的,其餘什麽也不知道。

說實話,自第一次見面後,我們也從未見過她了。”

話說到這裏,屋內重新寂靜下來,外頭的雪愈下愈大,耳邊都只剩下大雪飄揚的聲音。

姚七福停止藏在袖口裏不斷扣手的動作,轉身回到案幾前,腦子一片混亂。

原來都是假的,她以為她在這裏幸運地遇見了“親人”,找到了一群願意陪她且志同道合的“朋友。”

“親人?朋友?”

姚七福嗤笑,她怎麽會這麽天真,天真到以為她可以在這個異世安穩度日,殊不知她早已成為了他人的“獵物”。

那周迢呢?是不是也在利用她?柏閔肖,莫春,是否也是一樣的?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好冷啊,今日這一夜冷得她骨子都疼。

讓她頭一回產生回去現代的想法。

可她回的去嗎?現代的她再就死了啊。

回不去現代,難道要在這個隨時會“吃人”的時代,繼續待下去嗎?

不知道,姚七福閉上了眼,她想,她以後恐怕都很難再做到真正相信一個人了。

雪後初霽,消失了半個月的太陽重新從雲層後探了出來,陽光打在一片雪白的大地上,折射出來的光線落到屋檐前的冰錐上,反射出彩虹般絢爛的色彩。

姚七福一夜無眠,手中捏來捏去始終沒有成型的泥,心裏一陣煩躁。

決定站起來將窗欞打開,透透氣。在經過九人窩在的角落時,心裏說沒有情緒時不可能的,她整夜沒合眼,他們卻睡得歪七扭八,姚七福邪惡的心理出現,走到窗前,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

回頭看看,梁蕓伸手抹了抹嘴邊的水漬,梁洱發出堪比驚天動地的鼾聲,其餘幾人也完全沒受影響。

睡眠質量真好。這對一個常年難以入睡的糟糕睡眠質量者,姚七福而言,真真是羨慕嫉妒。

梁蕓“大”字型的睡姿,慢慢地轉變蜷縮起來,摩挲起自己的臂膀,梁洱等人也感受到了冷意。

心裏的陰霾消散了些,姚七福冷眼看著,想等他們被冷醒。但不過半息,窗欞被輕輕合上,紅梅被撤回到室外,抖掉了身上的積雪,過於紅艷的顏色,為蒼茫的白雪大地,又添上了幾分動人。

哎,算了,不打擾他們睡覺了。但又打心裏地不想和他們共處一室,姚七福移步到門前,先微微拉出一條細縫,確認無人把守後,她踏了出去,然後再小心地將門重新合上,而後邁開了步子。

房內,明明方才還在沈睡的梁蕓等人,眼下已經睜開了眼,眼裏全讓沒有剛睡醒的朦朧。

“洱叔,你說我們這麽做,會不會太自私了?”

梁洱沒說話,盯著案幾上的泥塑。按照姚七福的效率,一個晚上,就算捏不成整個形態的泥塑,但輪廓是能捏出個七七八八的了。

然,眼下呢?案幾上只有泥塊,這說明姚七福受到了影響,心裏亂。

“也許吧。但小蕓,你要知道,人都是自私的,我們為了保住自己,而出賣別人,站在他人角度來看,我們簡直是惡人,可是我們只是想活著啊,難道活著也有錯嗎?”

梁蕓也不知道,但是……她也看向案幾上的泥塑,她覺得七姐被拉進這場“殺戮戰”,太過於無辜了。

可就像洱叔說的,她也真的不想死啊。

七姐,對不起……

姚七福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地上的積雪融化了些,不會讓人踩在上面,感覺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輕飄飄,軟綿綿的,沒有實感。但融了的積雪也不好走,譬如眼下,她的鞋襪已經被沾濕。

幸好,心情好了很多,太陽光射下身上,雖然沒有多少溫暖,但她感覺黴味被驅散了些。

同時,鞋底踩到雪時,會發出“哢滋哢滋”的聲音,地上還會留下一行小小的腳印,姚七福看向雪面上屬於自己的腳印,心裏的煩惱都少了些。

她出來並不沒有打算逃,只是單純地散散心。

她雖然天真,但不至於這麽愚蠢,說不定眼下哪個角落裏就有在註意她行為舉止的人。

尤其是經歷了被梁家村一行人的“背叛”後,她覺得善於心計,這個詞也不完全是褒義的。

走累了,姚七福看到前方有一處小亭子,想過去歇歇,便往那兒走去。

卻在看見亭裏的人後,腳步一頓,連忙轉身。

“姚掌櫃,相爺請你過去。”

昨日拉她過來的男子不知從何處冒出,姚七福被驚得嚇出一場冷汗。果然,她的猜測真的沒錯。她眼下無時無刻都處於被監視之中,真討厭,她到底有什麽可被監視的?難不成就是因為她的卡通泥塑嗎?

剪不斷理還亂,不行,她不能輕舉妄動。

梁洱有句話,說的沒錯,沒人會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姚七福一靠近亭子,就感覺到一陣暖意襲來,讓處於嚴寒中的她沒反應過來,打了個噴嚏。

這一打,自然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姚七福哪裏能承受得住這麽多的目光,同時落在她的身上,剛要道歉,就聽見盧恒安大笑幾聲,說道,“姚掌櫃,怎麽出門也不帶個暖爐,可別生病了。”

這話是真的在關心她嗎?姚七福堅決否定。這無非是在諷刺她,大冷天的,不躲在屋子裏捏塑,還跑出來,不知好歹。

“相爺說的是。”姚七福低頭謙卑地說道,她並不想和盧恒安交談,相較之下,她更願意回去和梁家村人待著。“那不知相爺,可否能讓我回房呢?”

盧恒安不喜歡姚七福處事不驚的樣子,她這副模樣,像極了鄭頌年,一樣的對什麽都不在乎。

不,鄭頌年有在乎的東西和人,只是他不算在內而已。

心裏一陣煩躁,他推開懷中的女子,踱步到姚七福跟前,躬身痞笑地說道,“如果我說,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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