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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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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估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瞬間館內蔓延出無比尷尬的氣氛。

姚七福不得不承認,男子長得很好看,俊眉星目,像極了影視明星。目光在瞥見他身上所穿之物時眼睛霎時瞪圓,“你,你穿得是我的衣服?”

周迢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扮,“這不是很明顯嗎?”衣裙尚到他膝彎處,遠瞧有些胡服的意味,就是這樣式,一看就是女子所穿。

難怪剛才婦人離開時的眼神會在兩人間來回轉悠,且意味深長,原來是誤會了。

姚七福倒也沒生氣,她本就不是這時代的女子,接受的是現代教育,對於名聲的在意程度遠遠沒有封建之下女子在意的萬分之一多。更何況,面前的男子除了穿她的衣服蔽體外,好像是沒別的選擇了。

別問他自己的衣服,一想到那沾滿了血跡被扔在後院的白衫,姚七福就頭大,她得找個時機扔出去,不然被官府查到,哪怕她沒做錯事,也有嘴說不清。

擡頭瞄了眼男子,姚七福覺得眼下最重要的是讓男子離開,她不想與任何人有過多的牽扯。

周迢正在打量,館子不大,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泥塑,有歪著頭俏皮笑的,有垂眉暗自神傷的,還有目光遠眺眼神飽含情緒的……無一例外,皆是巧奪天工的精品。但缺乏亮點,對於日常的非必需品,這些泥塑都太過於普通常見了,想來這也是這家店生意不太好的原因之一。

姚七福正在思考怎麽讓男子主動提離開,卻見他驀然跑在她面前擺起了手,微弱的風也吹起了些許發絲,她趕忙退後,撫摸上左側的劉海,察覺到沒有亂之後才穩住心神,擡頭對他說,“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姚七福掏出一套張伯的鴉青窄袍,周迢接過,來回比對,最終還是遞了回去,“太短了。”

姚七福接過,確實,男子過於高壯,與矮弱的張伯形成鮮明對比。

但她沒精力去管一個外人,如今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金錢。

招呼身後的十人進來,周迢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你這是收容所,怎又領了這麽多人回來?”

姚七福白他一眼,帶著十人往後院走去,幸好張伯的館子大,後面的院子就是一個家宅,房間也多。但不可能讓這麽多人一直住在這裏,等卡通泥塑盲盒的錢發下來,她就盤下一間鋪子,改成泥坊。

“老伯,你們先稍作安頓,明日……”不對,姚七福又想到一個難題,她好像沒那麽多泥,泥塑沒有泥可不行,但所需的泥得至少經過三年的陰幹,她昨晚去挖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古代的泥會不會好一些可以直接捏塑,現實是她想多了,“等我通知你們吧。”

“好姑娘,上蒼定會庇護你的。”

姚七福勉強地點點頭,能庇護她的話就讓她得到泥吧。

一出門,耳畔傳來一陣腳步聲,姚七福起初不想扭頭但遭不住好奇心,微微扭頭,就看見男子十指沾滿了泥。

“你在捏塑?”

周迢點頭,“對。”

姚七福不淡定了,撚起一小抷周迢手邊的小泥塊,放在指尖摩挲,而後擡到鼻尖嗅了嗅,沒有草的清香,黏著性強,這斷不可能是她昨夜挖的泥。

“這泥,你從何處尋來的?”

“就那裏啊。”男子手指後院,姚七福請他帶自己去,不成想,粗壯的槐樹底下,竟有一個大坑。

“這地方如此隱蔽,你是如何發現的?”

周迢摸了摸鼻子,他總不好說他天生嗅覺異於常人,剛才實在閑來無事,便想捏個泥人,但看了周圍都沒符合要求的泥,就到處轉悠了一下,沒想到,這大槐樹底下竟別有洞天。

見男子不說話,姚七福也沒再追問。這館也不是她的家,自然沒權利責備男子亂看亂闖。而且退一萬步來說,他幫助自己找到了一大堆好泥,她應該感謝男子。

“多謝。”

周迢沒料想女子會來這一招,聽語氣她不是諷刺,是真的在感激他。但他此舉不是算私自闖了她的宅子?她竟不生氣,反而多謝他?

周迢瞇了瞇眼,月亮悄悄地爬上天空,皎潔明亮的月光,即便不借助油燈也能看清周遭一切。面前女子的面容都被劉海遮擋住,讓其神秘無比。

有意思,想來修養這段日子不會無趣了。

姚七福自然沒察覺到周迢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她從地窖裏背出三大筐的精品泥,心裏的陰霾一吹而散。

到後院通知老伯他們明日就上工,他們也應允了。

涼風習習,心裏的煩躁隨風而遠去,姚七福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翌日,晨光微熹,城南泥人張館的後院異常熱鬧。

姚七福放下高舉的泥塑,看向老伯的眼神裏滿是欽佩。

“老伯,看得出來你的捏塑能力很是高超。”

老伯抿唇一笑,“娘子滿意就好。”

“滿意,當然滿意。”姚七福感覺她挖到寶了,不止老伯捏得好,剩餘九人皆是捏塑高手。

看著手中雖未上色卻活靈活現的泥塑,姚七福嘴角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老伯,你別喚我娘子了,我姓姚名七福,老伯可直接叫我七福。”

“誒,七福。”老伯笑著回應,看來他們十人有著落了。“我們一行人皆來自梁家村,你可叫我梁伯。”

“好,梁伯。”姚七福將泥塑還給老伯,“梁伯,我去畫幾張稿紙,你們就照著捏塑。”

回到屋內,姚七福執筆繪畫,倏忽,光線一暗,男子竟走到了她身側。

“……”

“你在幹嗎,”男子聳肩,“我無聊。”

“你擋著我的光線了。”

周迢聞言,起身換了一側然後繼續捧臉盯著姚七福。

過於炙熱的眼神,令姚七福始終無法專心,何況他坐在左側,正對著她的疤痕,“你別一直看著我。”

周迢像是反應過來這確實不太好,將昨日未捏完的泥塑拿了回來,他的動作之大,令姚七福無法不註意得到,“你會捏塑?”

“嗯。”周迢微昂起下巴,“而且捏得還不錯,自詡京城捏塑第一。”

姚七福看著他豎起的食指,哂笑著撇過頭,但很快恢覆成直線。

此人來歷不明,而且還被追殺,大概率是有仇人。罷了罷了,她可不想將泥館以及自己置身於無時無刻的危險之中。

周迢自是註意到了女子的變臉,收回視線,繼續手中的動作,還差一點,捏塑就可完成了。

屋內歸於寂靜,身邊之人意外地安靜,姚七福好奇地用餘光瞄了瞄,這一瞄心卻不由一顫,就見男子的手中赫然出現一個肖像泥塑,而泥塑面容的左側被擋住,目光深沈地眺望著遠方,似乎在等待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在意,只是單純地放空。

姚七福自然不可能是自戀的人,但泥塑與她的面部特征的相似,依舊讓她心裏不舒服,她不喜歡被人看見疤痕,也不喜歡成為他人的模特。

心裏沈重,她不再在意周迢,沈下心神,姚七福的畫很快便完成了。

拿給梁伯他們後,叮囑了幾句,繼而後回到梨花桌前,抽出幾張宣紙,研磨寫字。

剛才在畫畫時,她突然又有了一個好的點子,她還要做影視泥塑。

雖然卡通泥塑盲盒八九不離十會受到市場的青睞,但她不能將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有新的路子她都得嘗試一遍。

她從前看的劇不少,將劇情抄下來,賣給戲樓,請他們演一出,然後推出影視泥塑盲盒,應該也是個大賣點。

姚七福是個說幹就幹的人,趴在桌前奮筆疾書一天一夜,直到手腕生疼,腰也酸了才緩緩放下筆。

雖然很累,但是看著滿滿一沓的稿紙,她的自豪感由心而發,她喜歡這種被工作和前程沾滿腦子的緊張感,這讓她就沒精力去想別的亂七八糟之事。

周迢被強烈的光線刺醒,一睜開眼,便看見少女的微笑。說實話,面前少女並不算多美麗,但她的神秘感很濃烈,讓他總忍不住揭開她的面紗,知曉她時刻在意,隱藏的是個什麽天大秘密。

姚七福沒發現周迢的視線,徑直起身。

“又要出去?”

周迢的聲音打斷了姚七福的思緒,她擡頭瞥一眼飛速放下眼皮,微微點頭以示回應,她這是想讓男子自行提離開之事。

可她低估了男子的厚臉皮,只見他緊緊跟在姚七福身後,姚七福去哪,他就去哪,像極了以前養的哈巴狗。

“你沒事做嗎?”

姚七福實在受不了,擲下木椅,發出不輕的悶響,在狹小的屋內聲音無比放大。

“我……”周迢沒想到一大早又惹她生氣了,“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你確實是打擾到我了。”姚七福直挑明,“前夜我也算救過你一命,昨日你也替我找到大量的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咱兩兩清。

你也看到了我一女子經營這家不大不小的泥人館本就艱辛無比,你一男子與我不清不楚的同在一屋檐下,實在不太像話,你還是走吧。”姚七福將話已經挑的很明,以為周迢肯定會走。

周迢聞言一怔,倒不是因為姚七福趕他走,而是此刻生起氣來的女子生動極了,比往日木著臉的好看許多。

其實姚七福長得算清秀,只是左臉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美,再加上她自卑,總是低著頭,像只鵪鶉,膽小得遠離陌生人,默默保護自己。

“誰說我們不清不楚,”周迢痞笑地拉進些兩人距離,但又不會過分近,以致讓人感到冒犯,“你可以雇傭我,看你忙活了一整夜應該訂了個大單,挑燈苦捏,一看就是時間又緊迫,倘若你雇下我,我可以幫你,多一個人也是多。”

姚七福懶得理他,話已經說明白,她不知道周迢到底想幹嘛,但他實在過於危險,她還是遠離為妙。

周迢見姚七福連個餘光都沒給他,摸了摸鼻尖,轉身到屋內拿下自己昨晚的佳作,遞到姚七福面前,擺擺泥塑,夾著嗓音道,“姑娘莫生氣了,在下錯了,錯了。”

姚七福無意一瞥,周迢捏得確實不錯,捏塑最重要的是捏出作品的神韻,而周迢手中的泥塑是名少女,細眉輕擰,嘴角微微下彎,右手撐著臉頰,一眼便能被少女身上的憂愁氣質所吸引。

而更加起眼的,是少女的左頰被遮擋,並未捏出眼睛,反而是大膽地用鮮花裝飾,隨未上色,但足以驚艷人。

姚七福接過,以花遮住缺點,新穎的同時又讓人覺得少女更加神秘,真的是很優秀的作品。

周迢見姚七福眼裏有了碎碎的笑意,松了口氣,繼續夾著嗓音說道,“好姑娘,你就看在我一個無家可歸的份上,收留我吧。”

姚七福轉向他,長得真的很英氣,比電視上的明星都要好看,另外他身上有現在影視明星上沒有的書卷氣,溫文爾雅,但行為卻有些放蕩不羈,矛盾無比。

嘆了口氣,將泥塑還給他,繼續往前走。

“誒,你去哪兒?”

“戲樓。”

“啊?”周迢有些跟不上姚七福頭腦的轉換,步伐卻跟緊上她。

“去戲樓做甚?”

姚七福沒直接回答,“去賺錢。”想來周迢總在她看不到前路時,給予過她幫助,她腳步頓住,“多謝你,雖然我覺得你很危險。”

周迢不懂姚七福為何又謝他,但後面那句他懂了,收齊嬉皮笑臉,他目光深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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